「別說人了,就連妖都是些法力微弱,上不得臺面的。
「貧苦人的特殊愛好往往是最難解決的,現在出了個你二哥,他們不會太挑。」
我的話很快就得到了驗證,二哥牌子掛出去第一晚就有膽大的小妖來嘗鮮了。
小妖是個蛤蟆精,本就生得醜陋,法力還低微。
那些稍有姿色的小倌根本不會看他一眼。
別說沒什麼錢,就是有錢他也夠不著。
如果說用強……
蛤蟆精想想都搖頭,違規的事情隻有有後臺的妖能做。
他這種無名小妖還想好好活著呢。
三文錢的牛家村二哥,對它來說正正好,再醜也醜不過他不是。
聽說這一晚,二哥的家中不斷傳來慘叫和蛤蟆的呱呱聲。
三文錢,二哥再營業個兩千次就能湊一頭牛了。
二哥的指標解決了,我開始操心村裡其他的人。
那些參與過拐賣的,我都好心地請他們進了牛家村清風館。
根據年齡,姿色,犯錯的輕重定價。
至於牛郎,他畢竟是我的直系供奉者,隻需要迎來送往地招呼客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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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牛郎成了村裡人的眼中釘,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扔石頭。
「蛇妖的走狗!」
「都是他這個喪門星惹來的蛇妖!」
他每每出去採買回來都帶著一身傷。
而我,隻要照約定保他不死就行。
「小孩,看著點砸。」
「砸身子可以,頭不行,會砸死你牛叔的。」
牛郎終於受不了了,哭著跪在地上:「太奶奶,您什麼時候回天上啊!」
我喝著茶水,瞥了他一眼:「當初可是你請我留下的。
「還有工夫哭鬧,看來是太闲了。
「再去給我烤十隻雞,七隻鴨,兩條羊腿來。」
14
牛家村清風館營業三個月後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茅山道士:
「妖孽,還不出來受死!」
我端著烤雞出來見到這個道士的時候,樂了。
他師父掌管茅山的時候我還抱過他。
沒想到他都年逾六十了。
「小道,我一沒殺人放火,二沒劫財劫色,不過是與這牛郎結了個仙家緣分,保他十年富貴。
「這清風館便是我手把手給他帶起來的產業,人妖均為自願。
「你師出無名,跑來殺我,不合適吧。」
不愧是現任茅山掌門,完全不為我的話所動。
不過他還沒說話,他身後就竄出來一個身材矮小的夜叉:「你放屁!
「你毀我修行,吃我肉身,毀人姻緣,攪和得牛家村天翻地覆。
「樁樁件件,哪一冤了你!」
我一看這夜叉,更樂了。
這不是逃走的老黃牛嗎。
我盯著它,步步逼近:「你以為你換個夜叉皮我就不吃你了?」
老黃牛被我嚇得一哆嗦,趕緊躲在道長身後。
道長提劍指向我:「此黃牛有功德在身,你毀人功德,連他的本體都不放過,實在可惡。」
「功德?它有什麼功德?」我反問。
「助三代凡人了卻姻緣執念,是大公德一件。」
「了卻姻緣。」我笑了,「道長可知這姻緣是誰?
「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七仙女,是銀河的織女,是即將修成正果的海螺仙子。
「她們可有一人是真正情願?
「道長,你故事聽多了,記不清現實。」
道長被我質問得發愣,牛郎卻在這時衝了出來:「道長救我!
「這蛇妖逼迫我訂下契約,求您收了她,替我解了這契。」
牛郎的身後顫顫巍巍地跟著幾個小倌,他們七嘴八舌地控訴著我的罪狀。
早知道牛郎是這樣的人,我的內心沒有絲毫波動。
倒是老黃牛激動了:「道長,此妖不可留。
「一屆蛇妖居然有逆行青春,偷天改命的本事,實在是聞所未聞。
「她勒索牛郎供奉三十七頭牛,必然是為了修行什麼邪法!
「算下來,這三月她也已服用了二十頭有餘,修行邪法,即使是動物的命,那也是亂造殺孽!」
「他說的,可當真?」道長神情嚴肅。
我鎮定自若:「道長,你先看看這是什麼。」
我一揮手,一頭幹癟的牛屍體出現在眾人眼前。
老黃牛最先尖叫:「這,這是我的肉身啊!」
「不可能,你明明吃了它。」
道長皺眉,開始認真觀察起我。
半晌,他疑惑地開口:「此妖不僅沒造下殺孽,還有功德傍身。」
所有人都愣了。
「不可能,我們斷斷續續給了她那麼多牛,她全吃了!」
道長還是搖頭:「最多就是吃了點烤雞,還是熟的。」
「不可能。」牛郎還在呢喃,而老黃牛敏銳地察覺到狀況不對,他想跑。
他的動作自然逃不過我的眼睛,我出招上前:「哪裡跑,我等你很久了。」
見我當著他的面動手,道長出手阻擋:「休得放肆!」
這個時候我可沒工夫和他費口舌,直接一掌震退他:「放肆的是你!」
15
我殺了老黃牛。
這次他死透了。
道長震驚於他的功力在我面前不堪一擊,久久不能回神。
「你怎可當我面犯下殺孽。」
這小道,迂腐。
我冷哼一聲:「茅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來,今天我就在這裡,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我變出蛇尾,盤旋而坐。
道長似乎想明白什麼,開了天眼認真觀起我的氣。
他看了很久,看得牛郎忍不住提醒:「道長,她就是個有點修行的蛇妖,這裡的小妖都驗證過了。」
牛郎話音剛落,道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16
「娘娘?」牛郎蒙了,「道長,她就是個蛇妖,你糊塗了。」
這次不需要我出口,道長親自替我呵斥了他:「住嘴!」
牛郎不明白,但他感覺事情不妙。
他逃跑,我用尾巴捆了他帶了回來。
牛郎萬念俱灰:「你到底是什麼?
「這明明就是蛇,是蛇尾。
「道長和你是一伙的,你為了耍我特意演了出戲。」
他寧願相信道長和我是一伙的,也不願再動腦子想想。
「這世間除了蛇,還有一類人也是蛇尾。
「蛇尾人身。」
牛郎的眼神從迷茫到大悟再到驚恐:「女……女娲。
「你是女娲!」
我滿意地放下他:「是女娲後人。
「女娲娘娘早已隱於山水,吾乃女娲一族後人。
「娘娘留我們下來,就是為了守護她創造出來的凡人。
「但是娘娘造得太多了,這些作品裡面總會出現一兩個殘次的。
「殘次了該怎麼辦呢。
「直接毀掉不符合娘娘的初衷,我們女娲一族啊,最擅長造人了。
「你以為一個蛇妖能揮揮手就逆轉無數的孩童與婦人?」
這是神的特權。
至於蛇頭吞牛,區區幻術而已。
那二十多頭牛,早就被我分給逃出去的女人,給她們安身立命用。
那些殘次品折磨她們半生,用自己的身子換點銀錢為她們買牛也是理所應當。
「那保家仙儀式呢?」牛郎失了力氣。
我笑了:「請女娲一族作保家仙,你也配?」
「耍你玩兒而已。
「若不是告訴你契約不可擅自違背,你趁我神遊回族述職那段時間偷偷跑了可怎麼辦。」
牛郎很頹廢,前些日子老黃牛偷偷跑回來聯系過他。
他告訴牛郎過段時日他會請厲害的道士來收妖。
牛郎很激動,但又擔心事情暴露。
他轉頭便看見我正坐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嚇得魂都丟了。
可幾秒鍾過去了, 老黃牛都走了,我還是沒動靜。
他又覺得許是我怕了, 索性假裝沒聽見, 事後找個機會溜之大吉。
17
「好了。」我拍拍手,準備清算剩下的男人。
面前哆哆嗦嗦跪了幾排,我在他們面前來回遊蕩:「剛剛集體反水時候, 沒有出聲的,站起來。」
零星的兩三人顫顫地站了起來。
我點點頭:「你們活著。
「貧困潦倒地活著,一輩子隻能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走到哪都會被人厭棄。
「直到自然死去。」
這三人面色慘白地坐下了,他們也不知道這個結局是好是壞。
我清了清嗓子, 繼續說道:「剩下的, 全是出過聲的?」
我還沒有說什麼, 他們已經抽泣著說自己不想死。
有人想投機取巧, 弓著頭站了起來:「娘娘,我也沒出聲,剛剛沒敢……」
「說謊。」
男人嚇尿了褲子。
身為兒子自然要為父親圓謊。
「-已」我一伸手,那人的舌頭便浮動於我掌間。
道長突然抬頭:「娘娘……」
「小道士,你還得修行。」我打斷他, 「滾回你的茅山去, 照你師父差遠了。」
道長慚愧地低頭, 他知道今天無論結局如何他都改變不了什麼了。
女娲後人回收德行敗壞的人類,世人隻會拍手叫好。
我接著剛剛的話題繼續說道:「剩下的這些出聲的,你們也不會死。」
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 我接著補充道:「但活下來的每一天,你們每天都會受到粉身碎骨的痛苦。
「從清晨至黃昏,你們的腳骨, 腿骨……直至頭骨會一寸一寸地碎掉,夜間又會自行愈合,周而復始。
「你們不會死。
「你們死不了。
「每一個人都會活到 80 歲, 從今往後的幾十年, 好好享受吧。」
最後, 我走到牛郎的面前勾起嘴角:「至於你……
「是你把我帶到這個村子的, 不然, 若我自己逐個村子探查怕是還得查個三年五載。
「你啊, 也算是我的引路人,我得感謝你。
「剛剛的那些懲罰,便免了吧。
「你會活到八十歲,僅此而已。」
牛郎並沒有感到幸運, 我在強調是他引發了這場災禍。
怕他們不懂我又補充了一句:「記住啊, 你們的恩賜, 是牛郎給你的。
「神諭,即刻奏效。」
18
那些男人想殺人的目光藏也藏不住。
趁著自己的手骨還沒碎掉,他們一邊哀號著一邊捶打起牛郎。
慘叫聲太多了, 我都聽不見哪一聲是牛郎的。
他可能會被人砍了胳膊, 捅了心髒。
但總歸是死不了的,80 歲嘛,少一天都不行。
至於往後的每一天, 迎接他的究竟是油鍋還是活剐,誰知道呢!
已知卻未知的極刑才是最恐怖的,不是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