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攔下小師妹發給師兄的求救玉簡,害得她被魔修煉成了魂幡。
師兄無動於衷,甚至主動提起我們小時候的約定,說要和我結為道侶。
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知道他一直將許若煙養在養魂玉中。
他娶我,隻是為了讓許若煙在奪舍我之後,能名正言順的和他在一起。
他認定我是為了嫁給他,故意害死許若煙的。
他罵我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最終,雷劫之下,我們一起化為齑粉。
重活一世,我冷眼旁觀他接下求救玉簡。
看著他放棄無上傳承,放棄渡劫,犧牲修為,成功將許若煙救回。
1
趕在魔修殺掉許若煙之前,謝雲周終於趕到,如願將許若煙救回來了。
師尊壽元將至,為了讓無涯宗後繼有人,傾全宗之力獲得了一次至高無上的傳承,傳承給謝雲周。
機會隻有一次,若是中斷,便再也無法重來。
可傳承進行到一半之時,謝雲周卻突然消失了。
害的為他護法的師尊和長老們被傳承反噬,重傷閉關。
大家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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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修士而言,難道還有什麼能比提升修為,衝關進階還重要嗎?
隻有我知道,有。
上一世,為了讓能謝雲周安心接受傳承,我攔下許若煙發給他的求救玉簡。
他表面上表現的不在意,甚至主動提起我們小時候的約定,說要和我結為道侶。
兌現自己當初對我許下的諾言,我信了,高高興興的同意了他的請求。
後來,我才知道,他一直將許若煙養在養魂玉中。
他娶我,隻是為了讓許若煙在奪舍我之後,能名正言順的跟他在一起。
他說我利用他的信任,害得許若煙身死道消,還妄想和他雙宿雙棲,簡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夢。
他說:「你這具肉身就當是償還一部分你造下的孽吧。」
是,確如他所說,我是利用他對我的信任,攔下了許若煙發給他的求救玉簡。
可我也沒有放任許若煙不管啊?
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就趕去救她了。
可惜,我到的時候,已經遲了,許若煙已經被魔修殺死煉成了魂幡。
但我也拼著受傷,殺死了魔修,奪了他的煉魂幡,也算是替她報了仇了。
他當時跟我說:「不怪你,宋憐,是煙兒命該如此。」
「你已經盡力了。」
是啊,我也以為我盡力了。
可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知道,他竟然因為這件事,恨了我一輩子。
他奪我肉身,讓我看著許若煙用我的身體和他夜夜歡好。
他利用我對他的信任,給我下了散靈丹,趁我渡劫,元神虛弱之際,要殺了我替許若煙報仇。
後來,我含恨引下九天玄雷,與他同歸於盡。
他都還在說:
「要不是因為你利用我的信任,攔下煙兒給我的求救玉簡,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重來一世,看到許若煙發來的求救信號進入大殿之時,我沒有再阻攔。
冷眼旁觀謝雲周接到玉簡之後,原地消失。
隻是我沒有想到,師尊和眾位為他護法的長老卻因為他的這一舉動,會遭到如此嚴重的反噬。
直到半個月後,謝雲周才抱著受了點小傷的許若煙回來了。
師尊強撐著身體,等著他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解釋。
他說:「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就是一次傳承而已,沒了就沒了吧。還能有煙兒的命重要?」
他說的如此輕飄飄,好像人人搶奪,不惜為此傾全宗之力,甚至還犧牲了幾個弟子才換來的上古傳承是什麼爛大街的貨色似的。
為了他,師尊之前已經讓步讓許若煙做了記名弟子。
這次實在是氣不過,不過說了他兩句,讓他承諾渡劫前,再不許見許若煙。
他便覺得是宗門容不下他。
「既然師尊如此容不下煙兒,那我便帶著煙兒離開就是。」
「可你壽元將至,沒了我,這若大的無涯宗還有誰能撐得起來?」
「師尊,你可要想清楚了?」他用宗門的前途來威脅師尊。
「你這個逆……逆徒!……噗……」
師尊直接被氣得吐出血來。
師尊也閉關了,臨走前,他逼著我發現發下永不叛宗的誓言,顫抖著雙手,將掌門令牌交給了我。
謝雲周此舉,寒了師尊的心。
2
執法堂裡,謝雲周抱著許若煙跪在大殿中央。
許若煙瑟縮著靠在謝雲周懷裡,臉色蒼白,眼神驚惶。
害怕的捏了捏謝雲周的衣角,抿著唇,落下淚來。
「阿雲,放我下來吧!」
謝雲周皺眉,安撫道:
「煙兒莫怕,就算是與整個天下為敵,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既然這裡容不下你,那我就帶你離開此地。」
「我不相信,以我如今的修為,這麼多的仙門道宗,還能沒有容身之處。」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看著許若煙,實際上卻是說給我們聽的。
我身後的三師弟暨陽氣得發抖,忍不住出言譏諷:
「謝雲周,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無涯宗什麼時候對不起你了。」
「師尊傾全宗之力為你找來上古傳承功法,和眾位長老自損修為為你護法,好讓你順利接收功法,可你卻在中途無故離開,害的師尊和眾位長老現在都還在閉關療傷,你竟然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謝雲周沉下臉來:
「我解釋過很多次,難道在你們眼裡,煙兒的命難道還抵不上什麼狗屁傳承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那可是傾全宗之力才獲得的上古傳承啊。」
「你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為此犧牲了多少同門嗎?難道許若煙的命是命,那些為了你犧牲的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謝雲周面無表情,冷冷道: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他們是為了換去宗門貢獻心甘情願去死的。」
「你,你,你……」三師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上前一步,攔住暨陽。
對上謝雲周的視線:「就算他們確實是為了宗門貢獻才犧牲的,可整個無涯宗,誰不知道那是為了你。」
他沉默了,我接著道:
「謝雲周,你當真想好,要脫離宗門嗎?」
「是。」
「你可想好了,若你後悔了,再想入我無涯宗就……」不可能了。
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打斷我,決絕道:「絕不後悔!」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願。」
我收了他們的弟子銘牌和宗門供奉,給暨陽使眼色。
謝雲周抱起許若煙要走。
堂下的弟子們紛紛上前,擋住他的去路。
「師姐!你在說什麼,不能放他們走。」
「宗門為了培養他,在他身上花了那麼多,就這麼讓他走了,這也太便宜他了吧。」
「對,不能放了他,他還浪費了一次無上傳承,那可是掌門傾全宗之力尋來的,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摩挲著手中寫著「謝雲周」的弟子銘牌,勾了勾唇角:
「雖然師父有令,叫我不要為難你,但不管你有什麼原因,可你的確花費了我無涯宗無數修行資源,且那傳承功法確實被你所毀,這你可認?」
謝雲周沉默片刻,咬牙切齒道:「我認。」
「既如此,那便罰你鞭刑一百,你沒有意見吧?」
「沒有。」
「還有,這些年,宗門給你的修煉資源,你總要還回來一點吧。」
謝雲周冷笑著,扔過來一個儲物袋給我。
「這是我這些年全部的積蓄,都給你行了吧?」
我拿在手裡,抹去上面的神識印記探查的一番,雖然不及宗門耗費在他身上的十分之一,但也聊勝於無。
「還差的遠呢,不過剩下的,就當喂了狗吧!」
「最後,既然你要脫離宗門自立,那我無涯宗的功法你也不能再修行了,你沒意見吧?」
他怔楞了一下,罕見的猶豫了,畢竟修行功法可是從小就選擇好的,中途換修行功法乃是修士大忌。
我沒有給他太多猶豫的時間,「若是師兄做不到,那我們大家就隻好幫幫師兄了。」
雖然這裡所有的弟子,包括我,修為都不如謝雲周,但架不住我們人多啊。
看著慢慢圍上來的弟子,許若煙張開雙臂,護住謝雲周: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我冷笑道:
「他既然願意為了你,與我們整個無涯宗對抗,自然也承受得起為之所帶來的後果。」
「我們隻不過是收回自己的東西而已,對於一個叛出師門的叛徒,我們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們沒有追究你這個外人的責任,你就應該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才是,我無涯宗的內務,那裡還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
雖然師尊看在謝雲周的面子上,口頭同意了讓她做記名弟子,但還沒來的及給她發放弟子銘牌和宗門供奉,所以大家都其實都不認她這個師妹。
最終,謝雲周當著我們的面,廢去了自己修行多年的無涯宗功法,被眾弟子領著,去了青雲臺受罰。
等我想起自己的庚帖還在他手上時,謝雲周已經被許若煙扶著渾身是血的下山了。
於是趕去追上他。
許若煙攙扶著謝雲周,一臉戒備的看著我:
「阿雲已經如你所願,挨了一百道雷鞭了。師姐,你還想怎樣?」
「宋憐,好歹阿雲也護了你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他還真是什麼都跟她說啊。
我沒理她,看著謝雲周面無表情道:「我來取回我的東西。」
他愣了一瞬,用被雷鞭打的滿是鮮血的手,從衣服裡摸出一個厚紙貼給我。
我接過來,也將他的庚帖還給他。
他說:「阿憐,對不起!」
他說:「兒時戲言,就莫要一直放在心上了。」
……
我喚出靈火將手中沾著鮮血的帖子燒成灰燼。
「隻是戲言嗎?」
那為什麼後來又要跟我交換庚帖呢?
3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候的我們,還是個凡人,才不到十歲。
我們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小鎮上。
路過的魔修並沒有什麼理由,隨意的,便摧毀了我們的家園。
我們的父母都魔修被吸成了人幹。
我和他被我們的父母慌亂間藏到了柴堆裡,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直到追殺魔修的仙人趕到,救下了我們。
我們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都成了孤兒。
他幫著我,把我們的父母和柴堆放到一起,燒成了灰燼。
我抓了抓被燒成灰燼的父母,風吹過來,吹走了我手中父母的骨灰,從此我成了沒有家的人。
我抱著膝蓋,哭個不停。
他像個小大人似的,蹲在我面前,問我:
「你為什麼要哭?」
我回他:「我沒有家人了。」
「可是,我也沒有家人了啊,我就沒有哭。」
「那你為什麼不哭?」我問他。
他說:「我爹說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聽到他說流血,我又開始嗚嗚嗚哭個不停,我最害怕血了。
我顫抖的,將自己縮在自己的臂膀裡。
思考片刻後,他伸出手,說:
「我娘說了,媳婦兒也可以做家人,不然你給我當媳婦兒吧,這樣我就是你家人了。」
「真的嗎?」
我迷茫的看著他。
他堅定的點頭,說:「真的。」
「好吧,那我給你當媳婦兒,你當我家人。」
最終我被他說服了,擦了一把鼻涕,將自己的手放上了上去。
也一同,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他。
他說要帶我去找那些救了我們的仙人。
求他們教我們法術。
這樣,我們就能為我們的父母報仇了。
隻有報了仇,我們的父母才不算白死。
後來,他牽著我,我們歷盡千辛,終於找到了仙人。
我們一同拜入無涯宗,一同成為了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煉天才。
也早就為自己的父母報了仇了。
我們修行一樣的法術,一樣的功法。
一起閉關,一起下山歷練。
某次,我們在凡間捉妖,他還託凡間的書生,替我們寫下庚帖,交換保存。
燈火通明的七夕節,他拉著我在鵲橋上說:
「阿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我以為,我們將來會順理成章的結為道侶。
會一同撐起無涯宗,一同升到渡劫期,一同去問鼎那修行的最高處。
一同飛升去另外一個世界。
沒想到,他卻在中途甩開我,奔向另一個女子的懷抱。
我們相依相守了上千年,卻還比不上一個才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女子。
……
三個月前,在天武山,我和謝雲周一起追殺一位魔修時,在魔修的老巢,遇到了許若煙。
她一襲白衣,發絲凌亂,奄奄一息的躺在魔修的巢穴裡。
她輕咳著,虛弱的拉著謝雲周的衣袖,梨花帶雨道:
「弟子許若煙,是附近宗門的弟子,被魔修抓來修習魔功,宗門覆滅,求師兄,救救弟子吧。」
從來對任何女修都不假辭色的謝雲周罕見的生出一絲憐憫。
慌忙解下我不辭辛苦,耗時三年才幫他煉制好的防御法衣,披在了許若煙身上,將她抱了起來。
我心裡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說什麼。
可他竟然要為了她放棄追擊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