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釋魚眼神倏然一沉。
我卻沒有察覺,還磨磨蹭蹭地想從他腰上跳下去。
就在我一隻腳踩上地面時,腰間忽然傳來一股巨力。
天旋地轉間,我被蘭釋魚扣著腰調轉了方向,背對著他被壓在了魚尾上。
「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非要從我身邊逃走?」
或許是鮫人天性,蘭釋魚有一把能讓人耳根酥軟的好嗓子,但這一刻,再悅耳的聲色都蓋不住他語氣裡的陰鸷和扭曲。
說話時,蘭釋魚還故意對著我耳後吹氣。
但在如願以償看到我倒立起的汗毛後,他反而不滿意了。
「你在害怕?」他指尖劃過我耳後,又蕩到我唇角摩挲,「我這麼愛你,你怎麼能怕我呢?」
如雷的心跳聲讓我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但多年和他作對的本能使我下意識反駁:
「誰怕你了,我是……是嫌你不講衛生……」
蘭釋魚恍然大悟。
他縱容一笑,牽起我的手,帶著我摸向魚尾下的一處形狀奇特的鱗片。
「原來是挑食啊,」他聲音變得暗啞,「沒關系,沒關系。隻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既然挑食,那就吃別的好了。」
那一刻,我終於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翻出了我曾嗤之以鼻的理論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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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妖的妖毒比起毒性,更可怕的一點是。
它被稱作無解的烈性春藥。
8
我早知道蘭釋魚不是個好東西。
但我沒想到他還是個變態。
我是劍修,又不是耍雜技的,他竟然想讓我給他表演吞劍。
還是兩把!
「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進尺,就算是因為孳孕期你也太過分了!」
我奮力掙扎,反被他更加用力地壓下腰身,離那處越來越近。
眼看節操危在旦夕,我心如死灰地閉眼認輸:
「我錯了,我不挑食了,能不能……吃之前的那個。」
蘭釋魚的呼吸聲驀然粗重起來。
他豎起的獸瞳盯著我嘴唇看了半晌,其中欲色與痴迷交錯,讓人望上一眼便覺膽戰心驚。
但最終,蘭釋魚沒再把我往下壓。
「寶寶乖,那你告訴我,」他撫摸著我的臉,語氣說不清是威脅還是哄騙居多,「你該叫我什麼?」
我心裡:大傻缺,神經病,死變態!
但我嘴上十分從心道:「師兄,大師兄。」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叫蘭釋魚。
從前因為不服他,我素來直呼其名,總覺得叫他師兄就像是輸了什麼似的。
但眼下形勢逼人,不得不低頭。
驕傲的謝挽風就這麼服軟了,他總該滿意了吧!
他不滿意。
蘭釋魚失望搖頭:「寶寶,你怎麼能亂叫人呢?哪有師兄會給師妹喂奶呢?」
你也知道啊?
「果然,你其實還是想吃……」他視線往下移。
我悲憤交織地捂住他的眼睛:「你直說吧,你到底想聽我叫什麼?」
蘭釋魚也不反抗,他任由我動作,隻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攏進他懷中。
「要叫爹爹啊,小笨蛋。」
我:「???」
天殺的蘭釋魚,你敢這麼羞辱我,我和你拼……
大腿被兩把重劍威脅般戳了一下。
我:「……爹、爹。」
9
那之後的事我不願再回想。
明明是蘭釋魚自己逼我叫得那聲爹爹,結果我忍著羞恥喊出口後,他卻更瘋了。
我不知道正經鮫人的孳孕期應該是什麼樣子。
但肯定不會是他這副狗德行。
那魅妖的洞府深處有汪熱泉,蘭釋魚結束對我的第一次喂食後,便把我抱進了池水中。
結界豎起,鮫人將這處泉水視作了自己暫時的巢穴,而我則成了被他擄獲的珍寶。
池子又深又廣,讓人感覺自己似乎成了偌大天地間,微不足道的小小蜉蝣;而我唯一的落腳點,就是那條始終託舉著我的墨色魚尾。
久而久之,我竟然開始習慣蘭釋魚越界的動作,兩具身體被溫泉染上相同的溫度,也逐漸變得不分彼此。
整整一個月,蘭釋魚花樣百出地折騰我,喂飯洗澡哄睡無一不足。
忘了從那天起,他開始沉迷在我身上做記號,隔著衣物也能給我啃出一身牙印。
起先我還會因為被他咬疼了,抬手給他兩巴掌;到後面,我徹底躺平任咬了。
反正風水輪流轉,他咬我咬得多狠,我之後就嘬得多用力。
勝負欲從此走上歧路。
……
孳孕期結束的那一天,蘭釋魚上一秒還在哄我多吃幾口。
下一秒,我突然什麼也嘬不出來了。
渾渾噩噩的腦子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但有自己想法的唇齒,還是習慣性地用力碾了一下。
蘭釋魚發出一聲隱忍的悶哼:「師、師妹……」
一直託在我臀下的魚尾忽然消失,變回了那雙又白又直的大長腿。
沒了依靠物,我噗通一下就要往水裡栽,還是蘭釋魚手疾眼快,迅速用膝蓋頂住了我。
「師妹你沒事吧?不對,你……我,我們……」
他一手攏著自己衣襟,看我的眼神茫然又驚慌。
我:?
你再敢用少婦看流氓的眼神看我一下試試呢?
10
幸好他沒失憶,不然今天全村都能吃上烤魚。
想起自己這一個月都做了些什麼後,蘭釋魚臉色瞬間慘白。
成功洗脫變態嫌疑的我悄悄松了口氣,正想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譏諷他一下,就見蘭釋魚拔出了我頭上的簪子。
然後直接對準了自己的側頸。
他語氣決絕:「折辱了師妹,我願以死謝罪。」
我:?!!!
我一個飛撲搶回簪子:「不至於不至於,你冷靜一點!」
「師妹不必為我開脫,」他目露哀戚,眸中隱隱有淚光閃動,「我知你素來厭惡我,我今日不死,恐難平師妹心頭恨意。」
好嘛,這下別說譏諷他了,我看我語氣再重一點,明年的今天就能給他上墳了。
話說魚應該海葬還是土葬?
「你誤會了,」我強行擠出一個友好的假笑,「我怎麼會厭惡你呢?再說都是同門,出門在外互相幫助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一點也不正常,世上絕對沒有這樣的互幫互助,小朋友們千萬不要學。
蘭釋魚將信將疑地抬頭看我,美眸一眨,淚水在落下的瞬間,變成了一顆色澤光亮的珍珠。
「你沒有騙我?可若師妹真的不討厭我,你從前……」
我震撼地看著那顆珍珠,突然就明白了同為劍修,為什麼蘭釋魚日子過得那麼滋潤。
我勤勤懇懇接任務賺靈石時,這家伙隻需要哭兩下就能換錢嗎?!
平等討厭所有掛逼(豎中指)。
「……我真的沒有討厭你,」我呵呵幹笑,「我從前是在和你開玩笑呢,如果討厭你,我就不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
蘭釋魚思索片刻,竟然真的信了。
「就像那群毛頭小子,拽心上人的辮子一樣?」
「那怎麼能一……」
眼看蘭釋魚又要找石頭撞死自己,我立刻改口:
「對,沒錯,是一個意思,我和他們一、樣、有、病呢。」
11
我不理解情況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被摧殘了一個月的人是我,怎麼勸人家別掛懷的也是我啊!
最後我還被蘭釋魚教育了一頓,語氣和他給小蘿卜頭們講道理時一模一樣。
「師妹若是想同我親近,無須找那些蹩腳的理由,」蘭釋魚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其實我也一直很想同師妹做朋友的。」
謝謝,這裡沒有人想和你做朋友哈。
但對上蘭釋魚滿懷期待的視線,我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最終還是悶聲回道:
「知道了。」
於是等我們離開魅妖洞府時,蘭釋魚已經十分自來熟地跟我話家常。
得知我此番下山,是為了尋找隕鐵淬煉本命劍,他驚訝地停下了腳步。
「若隻是為此的話,」他從自己乾坤袋翻找片刻,掏出了一塊成色好到誇張的隕鐵,「我前些日子剛好得了一塊,正愁不知道如何處理。」
我:?
蘭釋魚把那隕鐵塞進了我手裡:「這東西擱在我這裡也隻是落灰,師妹盡管拿去用。」
我看著這塊隕鐵沉默好久。
我的本命劍有些特殊,它很強,隻要能激發它的全部實力,我未必不能成為下一個劍仙。
問題就是,這破劍堪比吞金獸。
沒找到足夠的材料淬煉它之前,它跟燒火棍沒有區別。
這些年裡,多虧我運氣好到離譜,總能誤打誤撞找到珍貴材料,它才勉強有了劍的模樣。
而現在,它最需要的材料便是隕鐵,還得是上好的隕鐵。
不過隕鐵本就罕見,三五年找不到一塊都算正常。
我都打定主意去人間耗上幾年了,結果他這就輕飄飄地,扔垃圾似的給了我一大塊?
出於尊嚴,我很想把東西丟回去,再用同樣淡然地語氣告訴他,修仙一途隻能靠自己,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但話又說回來。
人總不能為了尊嚴連便宜都不佔吧?
我生怕他反悔,嗖地一下就把隕鐵塞懷裡了:
「這東西算我管你借的,以後你有什麼事盡管跟我說,能幫的我都會幫你。」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種有錢魚都解決不了的事,我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是的,所以我說的隻是一句廢話。
蘭釋魚卻沒聽出來不對,被我用一句廢話換走了價值連城的隕鐵,他卻好像佔了什麼天大的便宜似的。
「真的嗎,」他面泛桃紅,開心到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你以後都願意幫我?」
我滿心都是剛到手的隕鐵,也沒多想,隨口敷衍道:
「嗯嗯,沒問題,元嬰以下我無敵。」
但元嬰以下他自己就能對付,哪需要我幫忙,我可真是個狡詐的女人。
之後,我和蘭釋魚取回了在土坡吹了一個月冷風的破·吞金獸·劍。
魅妖的屍體還在不遠處躺著,蘭釋魚走過去,隨手用樹枝捅進它心髒一挑。
一顆暗紫色的妖丹便被他挑了出來。
「這東西師妹也可以煉進劍中,最壞的結果也隻是浪費了點時間;但若是成功,或許能多出個保命手段。」
蘭釋魚見多識廣,堪比一本行走的珍寶圖鑑,能讓他單獨點名,這東西顯然有點特殊性。
於是我喜滋滋地將其連同隕鐵,一並收入囊中。
大豐收啊大豐收。
這次下山下得值,太值了!
那頭,蘭釋魚也笑得一臉滿足。
雖然他兩手空空,還倒搭了我一塊隕鐵。
……不是,那他滿足個什麼勁呢?
有錢人的世界真難懂啊。
12
回去的路上,蘭釋魚的嘴就沒停過,好像要把過去那些年的話全補上一樣。
我聽得腦瓜子嗡嗡作響,但拿人手短又不好冷臉,隻能打起精神敷衍。
等我們終於回到宗門時,蘭釋魚已經問到一千五百二十六天前巳時,那個向我問路的師弟是什麼人了。
這麼神經的問題,虧他能想得出來。
我看他就是成心刁難我。
幸好剛到宗門沒多久,蘭釋魚就被師弟師妹們圍住了。
呵呵,誰讓人家是最受歡迎的大師兄呢~
趁他脫不開身,我一個神龍擺尾,直接御劍蹿回了自己洞府。
隕鐵、妖丹、破劍、還有之前屯的零碎材料……
準備齊全,開爐開爐!
13
淬煉破劍的時間很是漫長。
看著逐漸被劍身吞噬的隕鐵,我思緒飄忽了一瞬,想起了當年我在劍冢初遇破劍時的事。
劍冢內的劍多數有靈,所以修士與劍算是互相選擇的關系。
當年最大的笑話因此誕生——
我看上了破劍,破劍看上了蘭釋魚,但蘭釋魚拒絕了破劍。
蘭釋魚的原話是:「此劍雖好,卻與我不甚相配。」
直到很久之後,他在比試中拿出了碧水劍,我才明白他的意思其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