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是謝將軍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孤女。


隻是他從未與我說過他與公主青梅竹馬,隻等他凱旋聖上便會賜婚。


大殿之上緊握著我的手他說:「姜璃已有身孕,是臣心之所系,臣實非公主良配,望聖上和公主成全。」


那日聖上摔碎了龍砚,卻擔不起戕害功臣的罪名,搖著頭應允了我們的婚事。


大婚時謝臨說:「阿璃,我此生定不負你,我與你朝朝不離。」


謝臨重誓,真的言出必行。


後來我被囚禁在將軍府中,死生不能,求他放我一條生路。


他也隻是冷冷地說:「你永遠是將軍夫人,哪裡都不許去。」


1


邊關三年,我和謝臨互定終生。


可是回京後我才知道,謝臨與朝瑰公主才是人人稱贊的一對佳人,我不過是因為面貌與公主有五分相似,才在邊關乘人之危搶走了謝臨。


他們說:「姜璃不過是將軍用來解悶的替身,如今仗著自己有了身孕就敢妄想做將軍夫人。」


他們說:「朝瑰公主有經天緯地之才,配得上大周最好的男兒,姜璃就是個賤人,如何敢與公主相提並論。」


可是謝臨還是娶了我。


他說:「阿璃,我知道京中流言頗多,可是你相信我,我心中,從始至終隻有你姜璃一人。」


我父親本是邊關的一個藥商,自南蠻來犯,南城民不聊生,我父母皆慘死敵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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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蠻士兵將我團團圍住,哄笑著剝去了我的外衣,絕望中我拔下頭上的銀簪,卻在插入脖頸之前聽到了呼嘯的馬蹄聲。


是謝臨,邊關百姓口中的活命將軍。


他身著玄色戰甲,一杆銀槍將敵人挑翻,伸手將我拉上馬背,衝出敵人的包圍。


那一幕實在太深刻,以至於許多年後還是難以忘懷。


所以我一面清醒地懷疑著謝臨娶我的目的,一面又忍不住奢望他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就好了,哪怕愛上我的原因是我長得像誰,哪怕愛我的心隻有十之一二,隻要愛我就好了。


2


夢到往事,竟在睡夢中哭湿了枕頭。


睜開眼見到身邊坐著的人不是速速,卻是許久未見的謝臨。


如今久無戰事,謝臨身著月白色常服,墨色的發上戴著玉冠,一雙鳳眼沒有了殺氣盡顯溫柔。


「怎的最近如此嗜睡?」


他聲音溫潤如初,伸手來探我的額頭,他的手冰冰涼涼的,讓我忍不住戰慄。


「我聽說李大夫來了,你可是又有哪裡不妥嗎?」


謝臨的手在我額頭流連,小心地將發絲別到我的耳後,好像我和他之間一直如此親密, 從未有過龃龉。


立在一旁的速速欲言又止,我搶先開口道:「無妨。我累了,將軍且去吧。」


似乎是習慣了我的冷淡,謝臨並不生氣,隻是呆呆地望著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哀傷。


我時常想,如果謝臨不做將軍去做個戲子,大概也是極出色的。


不等謝臨起身,門外就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將軍,將軍~你回來也不來看奴家,奴家想你想得心口疼。」


說話的是宮中新賜下的美人,隻是我已經記不起她的名字,因為這幾年來送進將軍府的女人實在太多了。


不同的是從前謝臨將她們養在偏院從不理會,現在謝臨卻起身將她攬在懷裡安撫著,離開了我的房間。


速速急得紅了一張臉,最後有些無奈地說:「小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趁著將軍還記掛咱們,你要不要……」


「速速,做一些慄子酥,我要去看看朝朝。」


朝朝是我和謝臨的女兒,名字是謝臨取的,意為朝朝暮暮。


我強打起精神來到朝朝的房間,坐在她的小床上一口一口地吃著她最愛的慄子酥,不知不覺就哭湿了衣襟。


「朝朝,娘生病了,可是娘不想死在這裡,娘想回到南城。


「朝朝,娘怕等不到你生日,所以提前來看你,速速做的慄子酥和以前一樣好吃,真甜。


「後院的海棠花又開了,娘在上面架了你最喜歡的秋千。


「京城新來了一個雜耍班,聽速速說好多人都去看。」


……


我有好多話想說,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間。


謝臨闖進來的時候,我隻覺得渾身發冷,再抬頭原來已經是深夜。


「阿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放得下?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謝臨好像很生氣,在看到我手中的慄子酥後卻又忍不住湿了眼角。


「我就是想來看看朝朝,她最喜歡吃這個。」


謝臨聞言一把將我拉起來,強迫我直視著空蕩蕩的小床說:「你清醒一點,朝朝已經不在了,她不在了啊。我求你了阿璃,放過自己吧。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還是不能釋懷嗎?」


謝臨把我緊緊抱在懷裡,動容地說,「隻要你想,我們還可以有很多孩子。」


「不,我不想,我隻要朝朝!你還我朝朝,你這個殺人兇手!」


我歇斯底裡地推開謝臨,指著他嘶吼。


謝臨眸光暗了一瞬,揮手讓侍從端進來一碗湯藥。


「夫人瘋病犯了,服侍夫人吃藥。」


他一聲令下,我就被府中的侍衛緊緊按住。


角落裡速速被死死壓著,看著我哭到發抖卻不敢發出一聲。


「我沒瘋,瘋的是你!你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謝臨你不得好死……」


我的聲音被倒進口中的藥液淹沒,腥苦的味道再熟悉不過,眼淚混著鼻涕一起流入口中,鹹澀得像我這失敗的一生。


3


大周律法,驸馬不可掌兵。


我想謝臨大概在公主和兵權之間做了取舍,而我,不過是那個剛好幫他躲掉賜婚的工具。


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忍不住沉浸在他的深情中,難以自拔。


直到一次宮宴,我親耳聽到謝臨喚公主「朝朝」。


那一瞬間我如夢初醒,原來「朝朝」並不是期盼與我朝朝暮暮,而是對朝瑰公主的懷念。


我與謝臨成婚後,自然而然地成了朝瑰公主的眼中釘肉中刺,雖然她也很快被陛下指婚給新科狀元,卻時常以各種名義邀請謝臨去公主府。


我曾親耳聽到公主對謝臨說:「你可還恨我逼你?」


謝臨答:「不恨。」


公主進一步問:「那你可還愛我?」


謝臨答:「公主莫要說笑,臣已有妻女。」


「你說謊,那你為何給你女兒取名朝朝,明明你從前都是如此喚我。」


後面他們說了什麼我沒聽到,因為公主已經環上了謝臨的脖子,與他呼吸糾纏。


而我像個落荒而逃的小偷,再也捂不住自己偷來的真心和愛意。


那日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和往常一樣回到將軍府。


情愛沒了人還是要活下去,自此後我便一心一意地守著女兒過日子,對於公主的各種挑釁視而不見。


於是一批又一批的美人賜了下來,謝臨黑著臉看都不看一眼就將她們安置在了偏院。


他說:「阿璃別生氣,這都是朝瑰的小脾氣,左右我不會碰她們一下的。」


我看著謝臨懷裡抱著的朝朝,裝作溫順笑著點頭。


沒關系的,我隻要朝朝就夠了。


隻是我低估了公主的手段,也高估了謝臨的真心。


4


朝朝三歲那年,公主邀請謝臨過府對弈,並且點名讓我和朝朝同去。


那是一個夏天的午後,烈日炎炎,連半點微風都無。


謝臨和公主在檐下對弈,我就跪在院中自省。


「謝將軍莫要心疼,這姜璃終究是出身蠻荒之地,本宮也是教教她規矩,別哪一日損了將軍府的名聲。」


公主說著將一枚瑩白的棋子落到謝臨手邊,衣袖拂過謝臨的手臂,讓他渾身僵硬了一瞬。


自從知道了謝臨的心思,我鮮少和他一起出入,大概從前每次他來公主府,他二人都是如此曖昧的吧。


臉頰的汗珠流進衣襟,竟然冰涼入骨,眼前的景色逐漸氤氲,我用盡全力壓抑,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掌心。


「公主說得是,臣替阿璃謝過殿下。」


謝臨遙遙地看著我,手中的棋子久久未落。


有那麼一瞬間我曾奢望,他會像當年那樣策馬而來救我於危難。


可是他沒有,他再也不是我的活命將軍,他隻是謝臨。


被婢女帶去玩的朝朝回來找我,見我跪到地上不顧一切地奔向我。


年僅三歲的她不懂什麼是皇權,什麼是尊卑。她隻是伸著小手來擦我額頭的汗,在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後慌亂地想拉我起來。


「娘,娘,你怎麼了?快起來,快起來!」


朝朝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弈,公主彎起嘴角笑著說:「小朝朝,我在替你爹教你娘規矩。」


「爹爹最愛娘親了,爹爹才不會罰娘親,是不是爹爹?」


朝朝天真地看著謝臨,有些不解地等著他說話。


終於謝臨斂衣起身,向公主深施一禮道:「天色不早,公主該乏了,臣這就攜妻女告退。」


說完他大步走向我們,伸手將我攔腰抱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主府。


那日公主看我們離開的眼神,無論多久後想起都讓我遍體生寒。


5


回來後我生了一場大病,謝臨衣不解帶地照顧我,他說:「以後遇到朝瑰,要避其鋒芒。」


我想說那可是公主啊,豈是我想避就避得了的嗎?


可是最終我也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朝朝日日都來陪伴我,她問我:「爹爹為什麼不保護娘親呢?那個公主真壞,朝朝不喜歡她。」


我嚇得捂住她的小嘴巴,告訴她:「是娘犯了錯,朝朝不可胡說。」


是我識人不清,又不懂得及時抽身,如今深陷這囹圄之中,更不能置朝朝於險境。


可是很快宮中就傳出了朝瑰公主病重的消息,謝臨當夜就被宣進了宮裡。


他走時步履匆匆,看得出真的焦急。


諷刺的是那新科狀元聽說不知醉在了哪家酒樓,遍尋不得,害聖上發了好大的脾氣。


那一夜我摟著朝朝睡得分外踏實,仿佛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與我們無關。


謝臨整整三天三夜未歸,公主的病傳得沸沸揚揚。


當今聖上沉迷修仙問道,幾個皇子年幼,倒是朝瑰公主小小年紀就於政事上很有見解,所以在聖上的默許下,她在朝堂之上多有建樹,甚至在百姓之中素有名望。


如今民間都傳說朝瑰公主是鬱結難舒才驟然病倒,那個心結自然就是謝臨。


而我,時隔三年,又一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人們在歌頌公主的深情時,往往恨不得把我踩入淤泥,好像我越是不堪,公主就越是高尚。


對於這些流言我並不在意,倒是朝朝不知從哪裡聽了來問我:「娘親,他們為什麼都說你是壞女人,還說爹爹是你搶來的?爹爹不就是爹爹嗎?怎麼會是搶來的?」


是啊,謝臨是大周威名遠揚的將軍,而我不過是南城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我如何能從公主手中搶來他呢?


隻是這些,從來沒有人想過。他們隻願意看到他們想看的,至於真相如何,並不關心。


我將手中的慄子酥喂給朝朝,笑著說:「朝朝說得對,爹爹就是爹爹,以後不用理別人說什麼。」


說話間謝臨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大概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公主許久,他的眼下是擋不住的青黑,眼尾還泛著紅。


讓他如此憂心,大概公主病得真的很重吧。


謝臨腳步沉沉,並沒有解釋這幾天發生了什麼,隻是輕輕蹲下身子,將朝朝抱在懷裡,久久不願松開。


「爹爹,爹爹,你去哪了,朝朝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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