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風樓狠狠吃了頓飽飯,風卷殘雲將滿桌的飯菜一掃而空,當時我就很沒出息地想,哪怕吃完這頓立馬讓我去死,也值了。
阿姐沒有被我宛如饕餮的吃相驚到,而是坐在一旁不停地給我遞水,溫溫柔柔叮囑:「慢點吃,別噎著。」
後來,我就被阿姐收留,做了阿姐的貼身丫鬟。
她是春風樓的頭牌歌女,賣藝不賣身,貌美又有才情,不僅有副宛如夜鶯的好嗓子,一手古箏也彈得豔驚四座,名動京都。
最大的願望就是攢銀子替自己贖身,帶著我一起去江南生活,我們會買個小院子,再做點小買賣,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我沒告訴阿姐,我師從天下第一毒醫,做個遊方郎中,也能養活她。
那日,阿姐受邀去溧陽侯府獻藝,恰好我毒發沒有同去。
出發前她來看我,眼睛亮如繁星:「乖乖等著阿姐回來,我們很快就能攢夠錢去江南啦。」
可我沒能等到她回來。
就因為周靖川在宴席上看著阿姐走神了一會兒,被徐清蓉敏銳地注意到了,她下藥迷暈了阿姐,把她送到了周靖川床上。
素來坐懷不亂,視紅顏如枯骨的溧陽侯周靖川,那一次,竟然不顧阿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掙扎,強行佔有了她。
徐清蓉得知後氣得發瘋,醋意大發的她沒放過阿姐,而是將她脫光衣裙吊起來肆意羞辱。
「該死的賤人,竟敢勾引我夫君!」
「青樓裡的女人就是下賤,今日我便毀了你這張臉,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
她嫉恨阿姐有副好嗓子,便把燒得通紅的碳逼著她吞食下去。
她嫉恨阿姐的臉,便一刀一刀劃爛了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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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嫉恨阿姐能彈一手好琵琶,便硬生生掰斷她的十指。
我阿姐,是被徐清蓉變著花樣,活生生折磨而死的。
周靖川知道後,沉默了半晌,便道:「是我對不住夫人,隻要她能消氣,怎樣都好。」
當我冒著傾盆大雨,在亂葬崗找到阿姐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屍體時。
我一滴淚都沒有掉。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5
像是要彌補之前一年的虧欠。
這段時日,周靖川像是關久了的餓狼,總是拉著徐清蓉行魚水之歡,不知餍足。
徐清蓉本就身嬌體弱,夜夜承歡有些難以承受,可她又甘之如飴。
很快便出了事。
隻因徐清蓉來了癸水還不忘恩愛,導致癸水十幾日都沒幹淨,周靖川心疼不已,本想老老實實抱著夫人睡覺,卻被徐清蓉刻意勾著誘著,竟又糾纏到了一起。
翌日,他精神抖擻去早朝了,徐清蓉卻突然大出血,腹痛難忍。
嚇得蘭心趕緊去請大夫來看。
徐清蓉神色恹恹躺在床上,白皙的臉上掛著不正常的潮紅,瞧著糜爛豔麗至極。
大夫把完脈,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又不好跟徐清蓉開口,開了方子後便對蘭心叮囑:沒有大礙,但需要節制房事。
蘭心送完大夫回來後,欲言又止好幾回,還是勸道:「夫人不要怪奴婢多嘴,得勸侯爺節制,況且男子和女子本就體質懸殊。」
她頓了一下,似是有些羞於啟齒:「侯府竟連夫人來癸水時也要夫妻敦倫,怎可如此放縱,絲毫不顧及夫人身體。」
蘭心和青黛不同。
青黛是徐清蓉出嫁前,繼夫人塞給徐清蓉的陪嫁丫鬟。
而蘭心自小就在徐清蓉身邊伺候,哪怕後來繼夫人入府對徐清蓉百般苛待,又對蘭心以利相誘,她也從未背主,始終對徐清蓉掏心掏肺。
有這樣的情分在,徐清蓉自不好去斥責蘭心。
但徐清蓉又很不樂意聽這樣的規勸,於是神色不虞地看向我:「竹心你是醫女,有何建議?」
她想讓我反駁蘭心。
如今周靖川對她正痴迷,她很是竊喜,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徐清蓉生母早逝,沒人教過她該如何去做高門主母,她的思維方式與旁人不同,覺得夫君連自己來癸水時也忍不住跟她歡愛,恰恰證明了他愛她愛得發瘋。
她恨不得昭告天下,恨不得周靖川死在她肚皮上,又怎會勸周靖川節制?
我低眉順眼答道:「蘭心姐姐說得有道理,房事損耗腎精,過頻對身子不利。」
沒聽到想要的答案,徐清蓉頓時控制不住脾氣,暴怒而起,把盛了湯藥的碗揮手掃落在地。
丫鬟們都守在院子裡,聽到屋內的動靜,齊刷刷跪了一地:「夫人息怒。」
「滾!都給我滾!」
瞬間,屋內隻剩下我和蘭心跪著。
徐清蓉眼神森冷地盯著蘭心,冷聲道:「我要如何規勸?」
「侯爺素來重欲,我不服侍,難道你想自薦枕席嗎?」
蘭心嚇得面色如紙,連忙磕頭:「奴婢不敢。」
這時,我在一旁輕聲道:「夫人莫急,雖說房事過頻不好,但也不是沒有法子。」
徐清蓉眼睛猛地一亮,看向我:「什麼法子?」
6
我給徐清蓉進獻了一味秘藥。
此藥可以改善女子體質,強身健體,夜夜承歡不僅不會損耗元氣,反而會滋補女子的身子,令容貌更盛。
徐清蓉還是頗為謹慎,她把秘藥給府裡的大夫看了,大夫仔細查看後,發現都是些大補之物,吃下對身子百益而無一害,她這才放心吃下。
吃下後果然見效,不僅癸水幹淨了,身子也強健了許多。
徐清蓉承歡後不再覺得腰酸背痛,反而神清氣爽,一身皮肉欺霜賽雪,猶如冰肌玉骨,本就絕色的容貌,顯得越發昳麗,如海棠綻放,容色盛極。
周靖川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日日沉溺在美人鄉。
那段時日,府中常常能見如此景象。
侯爺和夫人本來正在聊家常,說著說著,侯爺的眼神便黏在夫人臉上移不開了,片刻後,就會抱起夫人放在床榻上盡情疼愛。
更有甚者,有時在假山,有時在涼亭,有時在院中,總之何時興起便會就地盡興一場。
隨著欲望暴漲的,還有徐清蓉的佔有欲。
有一回周靖川一時興起,抱著徐清蓉兩人幕天席地在花叢中野合。
我找到青黛,對她道:「夫人喚你過去伺候,在後花園。」
於是,青黛就很不湊巧地擾了他們的雅興,被徐清蓉五花大綁按在長椅上,先打了五十大板。
她風輕雲淡道:「我說過,我不喜任何人碰我的東西,看一眼也不行,我嫌髒。」
青黛被打得整個背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奄奄一息地喊冤:「夫人冤枉啊,是竹心陷害我,是她說您找我,都是竹心害我,夫人饒命啊。」
可那些眼淚根本打動不了徐清蓉,她面無表情冷哼:「你冤不冤枉與我何幹?侯爺隻有我能看,你看了就隻有死。不過,念你從前忠心耿耿,我倒是可以留你一條命。」
話音落下,她一刀扎進了青黛的眼眶,把她的一雙眼珠挖出來喂狗。
背傷和眼睛的傷痛一起襲來,青黛徹底疼暈了過去。
那把匕首鏽跡斑斑,刀口太鈍,所以那雙眼珠都不是挖出來的,而是硬生生撬出來的,整個場面慘不忍睹。
而我淡淡地看著,心中覺得快意。
被挖了眼珠的青黛被發賣去了青樓,徐清蓉開始審問我。
我謙卑地跪在地上:「夫人明察,我今日一直在藥房給夫人配安神香,沒有走出藥房一步,小七可以為我作證。」
「青黛本就嫉恨我能做夫人的貼身丫鬟,臨死之前想拉我墊背,求夫人為奴婢做主啊。」
小七就是那個被徐清蓉踩斷了手指的小丫鬟,她站出來回稟:「夫人,今日竹心姐姐確實一直在藥房。」
徐清蓉還有些將信將疑。
這時,蘭心也站了出來為我作證,這才徹底打消了她的懷疑。
我抬眸看了眼蘭心。
她平靜地回望我,然後又垂眸看向地面。
7
又過了一段時日,徐清蓉的獨佔欲越發嚴重。
她無法忍受周靖川身邊有丫鬟婢女的存在,哪怕是上了年紀的,長相醜陋的。
我趁機進言:「夫人跟侯爺夫妻情深,留著這些丫鬟無用,夫人何不將她們放出府去?」
徐清蓉便把那些丫鬟都發賣了。
那些都是之前採買用來試探周靖川的丫鬟,若留在溧陽侯府隻有死路一條,被賣去其他府裡做丫鬟,好歹還能保住一條命。
周靖川身邊的下人也被全部換成了小廝,如今隻有夫人院裡還有女子,而且都是些年長的以及容貌普通至極的。
這樣一番大清洗過後,才算讓徐清蓉滿意。
如此大張旗鼓,也驚動了周靖川,但他什麼都沒問,反而是徐清蓉自己問他:「夫君怎麼不問問我為何換掉那些下人?」
周靖川溫柔淺笑:「不過是換掉幾個下人罷了,你是主母,侯府的家務事全憑夫人做主。」
甜言蜜語哄得徐清蓉眉開眼笑,兩人又抱在了一起。
一番雲雨過後,徐清蓉窩在周靖川懷裡,嬌聲嬌氣道:「夫君明日休沐,恰好國公夫人辦宴,可否陪我一同去赴宴,蓉兒一刻都不想跟夫君分開。」
周靖川勾起了嘴角:「既然是夫人所求,自然要去。」
經過周靖川一段時間的滋養,徐清蓉現在已經美得像個吸食陽氣的妖精,她正是春風得意時,不願放過任何向天下人展現他們夫妻恩愛的機會。
誰家府裡辦了賞花宴、探春宴、壽宴,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憑借驚人的美貌,輕而易舉地成為所有宴會的絕對焦點。
除了展現美貌,就是展現周靖川對她的寵愛。
若是男子能一同出席的宴,就總能看到周靖川旁若無人給她喂食,眼神熾熱。
不能一同出席的,周靖川便會親自來接她,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登上馬車,揚長而去。
兩人顛鸞倒鳳了兩個月。
漸漸的,周靖川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
從一夜七次,變成了一夜三次,兩次,一次,一次也無。
那夜,又是我和蘭心守夜,寢閣裡男女歡愛的聲音剛響起,便雨歇雲收。
夜色如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死寂。
片刻後,徐清蓉的聲音輕柔地響起:「夫君定是身子乏了,好好歇息吧。」
周靖川松了口氣:「我哄夫人入睡。」
他們兩人都以為休息休息便能重振雄風,可周靖川再也沒能重振起來。
而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周靖川夜夜沉迷色欲,徐清蓉的體質因秘藥而改變,他們每一次交合都會讓周靖川中毒更深,這種在古籍中都很難找到的毒,哪怕太醫來了也查不出來。
另一邊,徐清蓉也因為體質的變化而苦不堪言。
她的絕世美貌需要與男子歡愛而維持,若沒有及時得到滋養,便會如盛開的花朵一般迅速凋零,性格也會變得越發暴躁,直至完全失去理智變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