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廷有規矩,無大功者,三品大員之妻方可冊封诰命。不知道李父一個站在朝堂最末尾的五品官員,李母跟喬倩她們怎麼敢信口開河滿嘴夢話。要知道哪怕是四品至三品,都是多少人一輩子也跨不過的天塹。


 


至於李雲禮,他這樣的人還是留在眼前看著才安心,更何況他若到了我鞭長莫及的地方,那我要做的事便不好辦了。


 


我低頭思索著他們莫名而來的自信,突然心頭一震,頓時茅塞頓開,他們大概是以什麼方式向三王子投名狀投成功了吧。


 


我仍舊端坐著認真用飯,任憑他們熱鬧他們的,隻要莫挨上我,我可以當個空氣的。


 


可偏有那討人嫌的非要來惹我。


 


隻見喬倩端著一杯酒水朝我走來,聲音輕柔婉轉的喚我:「姐姐,妹妹敬您...」


 


然後在我凌厲的眼神中改口到:「少夫人,我也敬您一杯,嫁得夫君這般有才幹,您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糾正你一下,首先,不靠夫君,我如今這日子過的也還不錯;其次,你總教唆著雲郎往外跑,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你就半分也不顧慮他的安危嗎?他可是父親與母親的獨子,你看不見他上有高堂要顧,不宜遠行嗎?還是你做外室的日子過野了,不願留在府裡被約束,想跟出去擺官太太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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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打的什麼主意我心裡門兒清,不拆穿隻是想看看這出戲他們預備怎麼唱。


 


「少夫人您誤會倩兒了,倩兒沒有這個意思。」她用帕子按著眼眶梨花帶雨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倩兒不過好心賀你一聲,你這氣性也未免太大了。」李母不悅的說到。


 


「是我誤會喬姨娘了嗎?」我盯著喬倩不放。


 


喬倩哭的愈發委屈。


 


「喬姨娘還是先別哭了,這大過節的也不怕將家裡的福氣給哭沒了。」


 


我此話一出,家裡剛剛還在志得意滿的父子倆雙雙變了臉色,李父重重將筷子一放,道聲「晦氣」。


 


嚇得喬倩不敢再哭了,隻是表情了盡是委屈與哀怨。


 


24


 


「喬姨娘既然不是這個心思,那不如用著夫君的前程發誓,夫君若是外放,喬姨娘替夫君留在京都盡孝可好?」我玩味的看著她臉色盡白。


 


「替夫君盡孝向來都是嫡妻的責任,什麼時候輪的上妾室?你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李雲禮出聲相護喬倩。


 


「那伺候好主母也是妾室應盡的責任,不若從明日開始,就讓喬姨娘來我房裡開始立規矩,夫君你看如何?」


 


李雲禮被我懟的啞口無言,隻會無能咆哮的人,真是無趣極了。


 


我從頭上取下一支喜上眉梢的發釵,插入喬倩發間,說到:「夫君不就是喜歡沒規矩的人嗎?這支喜上眉梢的釵子你可還眼熟?我兩年前過生辰你特意尋來為我尋來的呢。」我在「特地」兩個字上咬了重音。


 


我輕嘆道:「如今便轉贈給喬姨娘吧。可憐我年少鍾情,一片痴心,原盡是錯付。」


 


李雲禮原先惱怒的神情漸漸變的局促,李父一開始不明所以,看著李雲禮突變的神情,再聯想之前的傳聞,隨即便猜出內情,也隻能暗嘆一口氣,知道這個原本一心向著李家的兒媳,終究是與李家徹底離了心。


 


我懶得再與他們待在一處,起身朝著主位略施一禮: 「祝願來年父母親與夫君都能得償所願,若無其他事情,兒媳便告退了」。


 


可我回到院子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華榮院又來了人傳喚我過去,說是玉姨娘謀害荷姨娘的肚子,導至荷姨娘流產。


 


「玉竹不是隨我一同回來了,怎麼會牽扯上荷姨娘?」


 


「說是荷姨娘想要感謝少夫人在晚餐時的體貼,令她得以與主子同坐。可她不敢獨自來見您,就找上玉姨娘請她陪同,不知是說了什麼,兩人便起了爭執。」


 


我過去時,玉竹一臉倔強的跪著,見著我來,眼淚才落了下來。


 


她說她沒有,我自是相信她說的。


 


李家父子在餐桌上說的那些話,搭了半天橋不就是希望我能有所表示嗎?


 


結果我直接走了。


 


所以這一場禍事,還是我連累的她。


 


我直接落座,望著主位上的李父開口道;「公公想要什麼直接說吧,無需用這等手段。」


 


最後以陪嫁珍品數件,銀二萬兩了了這樁事情。


 


這一夜我睡的極不安寧,夢裡盡是前世悲涼。


 


那時鈺兒時發癔症,偶爾還會抽搐,我怕他年幼傷著自己,便整日整宿的守著他。李雲禮以公務繁忙為由,日日不肯著家;李母總是口蜜腹劍,說一千道一萬,落到實際的卻無一件;而李父來看望鈺兒時正巧撞上他發病,從此他就冷落了鈺兒。


 


我為鈺兒求醫無數,後來有人說京外蘭華寺香火鼎盛,為表心誠,108 個臺階我一步一跪求了上去,膝蓋還未養上幾日,李母便說漠北之地有神醫曾治好與鈺兒相似的病例,於是我收拾行囊帶著幾個人便一路向漠北而行。


 


那時漠北戰亂民不聊生,我們陷入有錢也買不著東西的窘境。為了果腹,隻能入鄉隨俗地扒樹皮、嚼草根、飲雪水,一路走一路尋,幾經生S才走至漠北的內城。可是這兒的居民說,漠北這片天棄之地,從來就沒出過神醫。


 


我絕望的跪在雪地裡哭,卻不小心扒出受傷被埋在雪裡的人。


 


我救他半條性命,他聽我訴說悲痛,一問一答後,他說:「你兒子沒有生病,他隻是中了一種叫做幻夢的毒。這種毒無色無味,需要人近距離長期接觸才有效果,因此你隻需換掉他身邊的東西,將不藥而愈。」


 


我灰S的心迸發出巨大的生機,幾番請求,在確定雪中人不肯隨我歸京後,我沒有勉強他,更何況破解之法他已悉數教給了我。


 


我一路急回,就怕我的鈺兒會等不及我回去救他。


 


我為此落下半生暗傷,可最後,我不顧一切去救回的孩子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被他們以馴狗的方式,教唆的與我背向而行,最後還配合著他們將我算計上了絕路。


 


太窩囊太委屈的一生,莫怪我S了連閻王殿都不收,賜我機緣將我又送了回來。


 


25


 


崇德十五年才入秋,狄北二十六萬大軍忽然壓境,一路橫掃直至天險雲崖關。


 


我朝一月內連失北邊三城。


 


雲崖關鎮北軍以十五萬兵力S守不肯退關,令人快馬加鞭傳書回京請求增援。整整三日,朝內主戰主和爭論不休沒個定論,表兄頭上已隱隱急出白發。


 


主戰的說咱們要有骨氣,不能讓個北狄給拿捏住了,應當迎戰打出國威,以此震懾周邊屑小們不敢再犯;主和的說我朝陸陸續續打了幾十年了,民貧國弱,再不修養生息,我朝青壯十不存六,田地都要荒了。而且,朝廷已經拿不出打仗要用的兵馬糧草了。


 


年逾五十的帝王高座王座,眉頭緊鎖。


 


他自父輩手中接過這個篩子似的,到處都是漏洞的江山,勵精圖治二十年,卻依然沒能扶起這片風雨飄搖的山河。


 


如今這個情況是戰是和,他著實兩難。


 


這日,表嫂來府上找我,實則是太子尋我,為掩人耳目,才由表嫂前來。


 


出李府不遠,我換上東宮早已等候的馬車,一路疾行而去。


 


五年時間,我以女子之身憑借一身本事,有了進入太子書房議事的資格。


 


這個時代,女性向來不被看重認可,這是時代的悲哀,卻不巧成了我的幸事。因為未來不確定的事情太多,我不想過早暴露自己,便自請隱於暗處,借助商網,成了太子的眼睛。


 


此時,太子書房內幕僚屬官皆已散去,隻剩表哥還在。


 


「雲崖關之戰,想必阿漾已經告知月娘,孤便不再贅訴。如今朝中主戰主和各半,誰也說服不了誰。父皇與孤皆是兩難抉擇,所以想聽聽月娘的見解,或許能有不一樣的地方。」


 


「殿下,若要我說,咱不如就戰吧。」


 


我走到書房掛著的輿圖前,繼續說道:「我朝疆土,一面水,三面山。除了水面,其他三面與我朝大戰小戰數十年。戰若不止,我朝沒法安定下來休養生息,將士、百姓、國運總有一日會在這樣的磨耗中,被慢慢拖S。而且就算這一次我們退了,可是以退讓換來的和平能持續多久誰又說的清。下一次呢,退還是不退?故我認為,不如就轟轟烈烈打上一場,要是功成,至少能為我朝多爭取一些恢復的時間。」


 


看我停頓,他示意我接著說。


 


「咱們生逢亂世,這天下未平,何以謀發展?戰爭根本就是一件避無可避的事情。不是我們去打,就得是我們子孫後代去打,總歸要有人打的。這一回的雲崖關我們若是降了,難保西陵、南邑不會依葫蘆畫樣。」


 


書房內靜悄悄的,隻有太子手指敲擊桌案發出「當當當」的聲音。


 


這是他陷入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我不著急,等他往下問。


 


「可戶部統計,如今民間壯丁十不存六,而且,馬匹糧草也都是問題。」


 


我喝了一口茶水,待幹澀的喉嚨有了潤意,才接口說:「我朝是窮,可北狄也不見得家底豐厚。若打的是拉鋸戰,吃虧的隻會是他們。馬匹的事情我無能無力,但糧食我這兩日籠統計算了一下,大約能為雲崖關湊出七萬石來。」


 


他們猛地站起身,表兄帶落身後的椅子都顧不及扶一下,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哪裡來的如此多糧食?.」


 


我不好意思撓了撓額頭:「這幾年我購置了不少田莊,裡面產出的糧食我都給存上了。而且每年秋收之後,市場上出售的那些陳糧,隻要價格合適的我也都歸攏了起來,慢慢就積攢起來了。」


 


「那糧食現都在何處?」


 


「除了在離雲崖關較近的越州城我藏著的一萬五千石糧,其餘皆在京周。」我從袖子裡抽出一份做了標記的地圖呈給太子。


 


「殿下,除了這些,京城裡大約還有五千石糧,但這些不能動,請殿下恕罪。」


 


「孤在此謝過月娘大義。」太子起身對我鞠禮,我趕忙錯身避開。


 


26


 


馬車在路上徐徐前行,伯府大公子看著我欲言又止。


 


「表兄有話不妨直說。」


 


「月娘,你為何會想到屯積糧食?」


 


「因為朝廷太窮了,我不屯糧,那些糧食指不定會流向何處,總歸不會落到百姓的手中。不如我屯了,至少戰時可援前線;災時,能平市價。」


 


我停了一下,然後在他的注視裡繼續說到:「我知道阿兄還想問我為何要留著京城的那五千石糧,因為歲安堂還有千餘張口要吃飯,我得顧著些她們。」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飲水,耕田而食,天下盛世,何時來矣。」我掀開車窗望著外面,輕聲哼唱著上一輩子在漠北聽來的民謠,裝作沒有看見對面人眼裡蓄起的淚水。


 


馮漾在自己年老時,與子孫們回憶說:「那時候你們姑奶奶她頂著一張過分年輕的臉,嘴裡哼著天下盛世,何時來矣,陽光從車窗外落在她的臉上,我突然就那樣堅定的認為,她想要的太平盛世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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