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啊，待會兒還要拍照呢。」她朝那邊的高馬尾女生使了個眼色，淡定吩咐，「來，大家坐成圈，曉蘭講講遊戲規則。」
我看了看時間，王叔還要兩個多小時才來接我。
行吧，反正回教室也是無聊。
高馬尾早有準備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沓牌，眼神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報數遊戲，從 1 開始輪流報數，數字隨意報，不能往回報，和上一個數字的差不超過 9，誰先報到 100 誰就需要從這抽一張牌作為懲罰。」
雖說我玩數字類的遊戲從沒贏過，但這個規則聽起來還是挺簡單的。
在場一共 15 個人，一開始大家都報得很謹慎，隻會 1、2、3 地往上疊加。
我松弛地玩起了手機。
可幾圈過後，數字逼近我的時候已經報到了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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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旁邊那個女生在眾人的眼神暗示下攥緊了手指，目光掃了我一眼後，又怯懦地收回，最後小聲地報了個「99」。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徐嬌彎了彎唇。
高馬尾上前，把懲罰牌在我面前一字排開：「抽吧。」
「等一下。」我連忙叫停，試圖理清楚局面，「這不對吧？！你們……」
「有什麼對不對的？輸了就是輸了。」高馬尾打斷了我，輕蔑道，「難道還要說我們一幫人聯合起來欺負你？」
我睜大眼睛，難道不是嗎？
明明一開始增加的數字都不超過 3，現在一下子增加了個 9。
這不是故意針對我是什麼？
見我心有不甘，徐嬌善解人意地開口：「要不，我們再來一局吧。」
其他人都開口附和。
我用力揪著草坪上的草，不作聲。
徐嬌一邊睨我，一邊意有所指道：「大小姐不會連一個遊戲都玩不起吧？」
激將法對我向來管用。
我咬牙：「那就再來一局好了。」
可幾圈下來，我前面那個女生還是報到了 99。
好像無論怎樣，四圈之後 100 這個數字都會落在我這裡。
見我一副皺著眉想不通的模樣，高馬尾輕輕地笑了一下，語氣裡帶了些得意：「大小姐這次還要耍賴嗎？」
懲罰牌又一次排開在我的面前。
我極不情願地閉著眼抽了一張，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是什麼丟人的事。
翻開，卡面上是——
在臉上抹泥巴並發到表白牆上。
我甚至沒看清要求。
有人直接從旁邊的泥巴桶裡撈了一把稀泥甩了過來。
「啪」的一聲。
我的視野直接暗了下來。
好疼。
女生們的哄笑聲一陣又一陣地鑽進我的耳朵裡。
「大小姐，沒事吧？別擋啊，還沒拍照呢。」
有人正要來扒拉我的手臂，卻聽見頭頂傳來一道冰冷的聲線。
6
「喲，這玩什麼呢？」
是顧淮之的聲音，散漫不恭的語調下，藏著寒意。
「會長，我們玩遊戲呢。」有人站了起來，討好地解釋。
「什麼遊戲這麼好玩，這熱鬧隔老遠都能聽見。」他環視了一遍在場的人，目光在我身上落了會兒。
短短三秒，那個金邊眼鏡的男生就立刻 get 到了他的意思，笑嘻嘻地上前，無比自然地招呼人騰開位置：「這麼好玩的遊戲，帶哥幾個一起玩唄。」
「說來我們學生會還沒和舞蹈社聯誼過呢，正好今晚玩個盡興。」
身後另外幾個男生附和著跟著加入。
我正埋著腦袋，忽然感覺自己的臂膀被人攥住，修長的指骨貼著我的皮膚，有些涼。
我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卻始終低著頭不肯看他。
裙子、頭發和臉全髒了。
哪哪都是泥，真是討厭S了。
他抬起我的下颌，我不情不願地放下了手。
臉上全是髒兮兮的，隻有望向他的那雙杏眼，澄澈明淨，裡面潋滟著水光，照出他和月色的影子。
他喉結輕滾了一下，拇指用力地摩擦了一下我的皮膚，像是恨鐵不成鋼，又像是無奈：「怎麼笨成這樣？」
或許是因為這如水的月色，又或許是因為他及時出現。
我忽然覺得我好委屈。
可喉間一哽，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問我：「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我吸了吸鼻子，不答話，但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礦泉水順著我的額前往下流。
「揉一揉。」
「左邊還有。」
過了一會兒，他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幫我揉。
他好像不會收著力道，我覺得我整張臉都被他蹂躪。
最後微涼的指尖從我的嘴唇上碾過，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我，忽然問道：「要不要先洗個澡再回去。」
我無力地把額頭靠上他的胸膛，悶悶地應下：「嗯。」
額前的頭發湿答答的，一绺一绺地貼在臉上。
裙子也髒得不能看，要是這樣回去，肯定免不了被嘮叨和責問。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玩遊戲的眾人，目光毫不掩飾地和徐嬌對上，眸子依舊平靜，卻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警告。
徐嬌溫溫柔柔地撩了下頭發，繼續投入遊戲。
都是各有目的之人，裝什麼裝啊。
隻不過現在場上的局面不太妙。
新加入的那幾個男生明顯對數字更敏感，也更會打配合。
最後的數字 100 不是落在徐嬌身上，就是落在高馬尾女生身上，懲罰牌翻開，一張比一張玩得大。
他們隻會笑著，用同樣的話術問她們，不會是玩不起吧？
多來幾局，就會發現場上的兩撥人都在控場。
而徐嬌那撥明顯落於下風。
7
顧淮之把我抱起來的時候，我往他的臂彎裡埋了埋。
企圖把自己的臉嚴絲合縫地給藏起來。
別人看不見，那我就不會難堪。
他發現了我的小心思，沒忍住彎了彎唇：「喂，凌知之。」
我一聽，以為他又要笑我，立刻羞憤道：「幹嘛，你嫌棄我！」
明明上一秒還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下一秒就立刻炸毛。
他悶悶地笑了出來，連著胸膛都在微微震動。
我氣得給了他兩拳。
學生會有自己的活動室，而顧淮之作為會長有自己專門的休息室。
淋浴室裡熱氣蒸騰，我輕車熟路地拿下了旁邊的白色毛巾。
之前我感冒發燒扭傷腳，來他這休息過幾次。
我向來丟三落四，所以在他這留下了不少東西。
隻不過。
我看向露出來的粉色內衣的一角，覺得耳朵有點燙。
我記得這件是我上次沒洗說不要了的。
可現在，又怎麼會完完整整地疊在他的衣櫃裡。
浴室溫度高，連帶著我的臉也熱了起來。
此時的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家伙，不會是有這樣那樣的心思吧！
出浴室的時候，顧淮之的手肘正撐在膝蓋上，神情極沉極淡，正垂眸聽著電話裡男生對於今晚的匯報。
見我出來了，他簡單吩咐了那邊幾句，按了掛斷。
瞥見我臉上可疑的紅暈，他三兩下就盤算明白了。
「怎麼，凌大小姐還害羞起來了。」原本闲散地擺著的長腿挪了回去，他稍一松手，手機就滑進了褲子的口袋裡。
「誰、誰害羞了。」我紅著臉反駁。
他笑了一聲，隨後起身，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喂，你幹嘛，幹嘛？」
我慌張地往後退，後腰抵上桌子的邊沿。
他站定，彎下腰，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顫動的睫毛。
這距離太近，也太過曖昧，沐浴露濃鬱的水汽幾乎要纏繞到他的身上。
忽然，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又湊近了一點。
我手指攥緊了桌角，緊張地閉上了眼。
微冷手臂擦著我的腰側而過，拎起了身後桌子上我的書包。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這麼緊張幹什麼。」
我後知後覺自己被耍了，頓時惱羞成怒：「顧淮之，你個神經病！」
我再次伸出拳頭，就要打在他的後背上。
可他卻像是後面長了眼睛那樣，精準地抬手，包住了我的拳頭。
「怎麼還是隻會這兩招？」他微微偏垂著頭問我，眸子裡笑意很濃。
我咬牙，正要拿出點別的招式。
忽然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隔著老遠，都能看清屏幕上跳動的兩個字——齊野。
8
齊野約我下周二在室內籃球場見面。
我隱隱猜到了是和徐嬌有關。
社團遊戲徐嬌她們輸慘了，幾個女生哭得梨花帶雨，說著不玩了，卻還是被抓著不放。
最後徐嬌發了消息給齊野，說我仗勢欺人，找了學生會的人過來欺負她們。
明明是一點也經不起推敲的控訴，可他卻還是聽信了。
雖然這件事情最終以齊野出面告一段落。
但這筆賬，他終究是要找我算的。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但忍一時咬牙切齒，退一步越想越氣。
什麼髒水都往我身上潑了。
那天往我身上扔泥巴的事我說什麼了嗎！
籃球賽剛結束，場館內沒人。
空間安靜，腳步聲就異常明顯
我正劃拉著手機，一抬頭，就看見齊野穿著白色的 T 恤，臂彎裡抱著一個籃球，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了。
他的旁邊，跟著徐嬌。
她紅著眼睛，看向齊野，小聲道：「阿野，要不算了吧，是我拉著凌姐姐要玩遊戲的……」
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忍不了一點：「徐嬌，你能不能別裝了？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呢？每天搞得自己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就是為了博取別人的同情嗎？」
齊野出聲打斷了我：「凌知之，你別太過了。」
這就開始護著了？
我冷笑一聲。
「凌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一旁的徐嬌再次插話。
「你閉嘴！」我皺眉喊道。
「嘭！」
原本安靜地待在少年手裡的籃球隨著他起落間手腕的動作，猛地砸向了我。
我悶哼一聲，隨即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擦傷處立刻泛起火辣辣的疼，生理性的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
少年人盯著我，手指下意識動了一下，像是有些無措。
可下一秒，徐嬌立刻攬上了他的臂彎。
他思緒恍然回籠，盯著我的目光漸漸冷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聲響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都幹什麼你們！」
有兩個學生會的人高聲朝這邊喊道。
9
顧淮之來的時候，身上的襯衣還沒來得及換下來，領口繡著代表學生會最高身份的標志，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喉結上方，整個人清雋又冷峻。
旁邊的男生把籃球遞給他，他單手接過。
瞥見我的大腿上泌出的血珠，他似笑非笑地開口：「阿野，幾個意思？」
齊野隻是敷衍了一句：「不關你的事，我處理就好。」
顧淮之忽然輕笑了一下，眼底卻漸漸泛冷。
攥著籃球的手骨節分明，手背青筋慢慢凸起。
齊野居高臨下地睨著我：「凌知之，這次隻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你要是再敢動徐嬌，就別怪我……」
可這句話還沒落下，顧淮之就猛地抬腕，用力將籃球擲了過去。
用了十成的力氣。
正中腹部。
齊野悶哼一聲，抱住籃球往後踉跄了幾步。
向來好說話的少年用從未有過語氣淡聲警告他道：「阿野，女孩子的事就讓她們自己處理。」
「你要護著徐嬌沒問題，但你要知道的是，不是隻有你會翻臉。」
10
因為顧淮之還有事要處理，所以他派人把我送去了校醫室。
校醫幫我處理好傷口就暫時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