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三步一叩首上了金光寺求平安符。


 


深秋的大雨滂沱,不知哪個好事的拍下來發到網上。


 


【別勸,戀愛腦是沒救的。】


 


【可萬一她求的不是姻緣呢?】


 


在流言蜚語中。


 


我求來的符被男人隨手扔出窗外。


 


「尚清言,記住你留在我身邊的作用。


 


「這樣愚蠢的錯誤,你最好不要再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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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警告我,將與千金聯姻的結婚請柬摔在我的臉上。


 


我還是那樣低眉順眼地說好,如平常一樣走出房間。


 


然後再也沒回頭。


 


1


 


我去金山寺求符的視頻火得莫名其妙。


 


也許是因為深秋,遊客本來就寥寥無幾。


 


大雨滂沱,霧靄障目,根本看不清山上和腳下的路。


 


我就那樣頂著淋透的衣裙,在雨中三步一叩首上了山頂。


 


網友紛紛留言。


 


被頂上熱評第一的是:【別勸,戀愛腦是沒救的。如果是我女兒,我絕對不會允許她這麼掉架子,卑微到塵埃裡去求一個男人。】


 


風向一邊倒地贊同她,順帶批判我。


 


直到有人說:【等等,你們都不知道她是誰嗎?】


 


【尚清言,宮家歷任最年輕的女助理,斯坦福金融系的高材生,天才學霸啊。】


 


貼出來的是 G&W 集團官網的照片。


 


我看著七年前尚且面容青澀稚嫩的自己。


 


穿著學士服,似乎有些許局促,對著鏡頭抿唇笑得腼腆。


 


可眼底的光怎麼也藏不住,全是對未來的希冀。


 


忽然一陣恍惚。


 


那條熱評很快被頂上來,又很快消失不見。


 


緊跟著,所有傳播視頻的賬號全部封停。


 


「商小姐。」私人醫生微微頷首致意,將我的思緒拉回,「宮先生醒了,您現在可以進去。」


 


「好的,多謝。」


 


頂層的高級病房裡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木質玫瑰香。


 


我恍若未聞,走進去。


 


宮徵羽倚在床上翻閱著財經雜志,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因為打針留下青紫色的針孔。


 


那張臉仍舊精致淡漠,即便染了些許蒼白的病色,卻不肯折S分毫光彩。


 


反而更像是精心雕琢的易碎藝術品。


 


「東西呢?」


 


他聲線清冷,帶著一絲微啞。


 


我將那個小心翼翼包裹好的平安符拿出來,細碎的金色流蘇劃過手掌,帶著體溫落入他的手心。


 


「阿徵,早點好起來。」


 


他冷冷地看著那個平安符,忽然伸手扔出窗外。


 


動作幹脆果決,沒有絲毫猶豫。


 


我的目光追隨著,它被拋出一個弧度,然後無盡地墜落下去。


 


「尚清言,需要我反復提醒你的身份嗎?」


 


宮徵羽並不常發火,那張臉在商圈打磨多年,永遠客氣疏離。


 


但此刻,他投來的眼神冰冷又憎惡。


 


「你是我的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十指嵌入掌心。


 


「我是您的助理,宮先生。」


 


他閉了閉眼:「熱搜我已經讓人處理幹淨了,這樣愚蠢的錯誤,我不希望你再犯第二次。」


 


眼眶有些發酸,我將頭埋得更低。


 


宮徵羽,你明不明白關心則亂?


 


我愛慕了一整個青春的人,徘徊在生S攸關,你要我怎麼冷靜呢?我也是第一次寄希望於諸天神佛,但求你平平安安。


 


話有太多,但最終我什麼都沒有說。


 


隻是努力牽起一個笑:「是。」


 


迎面甩過來正紅燙金的結婚請柬,正好砸在我的額頭上。


 


宮徵羽還是選擇了聯姻——和盤踞平京的世家,這樣,他在幾個繼承者中的優勢就是絕對碾壓了。


 


我應該明白的。


 


他永遠會堅定不移地選擇那條利益最大的路。


 


「你上次挑的戒指她不喜歡。


 


「我還留在這裡觀察一周,你繼續跟蘇家協商及操辦婚禮相關事宜。」


 


好像漫長的暗戀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成一捧S灰。


 


我笑笑。


 


「好。」


 


2


 


第二天,我就見到了宮徵羽聯姻的對象。


 


蘇允棠蘇小姐。


 


她很美,美得肆意張揚,再誇張的鑽石珠寶也比不過她妙目流轉,顧盼生輝。


 


我開車送她去高定婚紗店挑禮服,將幾個珠寶設計師的圖冊拿給她看。


 


蘇允棠伸手攔下準備給她試穿鞋的 sa。


 


「不用你了,讓商小姐來就好。」


 


她朝我一笑,「商小姐應該不介意吧?」


 


我走上前去,單膝半跪在地,拿起那隻流光溢彩的水晶鞋。


 


「沒問題,很樂意為您效勞。」


 


隻是,才幫她穿上,手就被碾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


 


經理和導購全都驚住了,眼神交換,悄無聲息退到了後面。


 


高跟鞋鞋跟纖細,一寸寸碾過右手,痛得鑽心。


 


蘇允棠自顧自地欣賞了一會兒手上的鴿血紅鑽戒,她那隻手養尊處優,一看便是保養極好的。


 


偏頭垂眼,還是笑盈盈地看著我,眼神卻幽深下去。


 


「呀,商小姐這是做什麼?若是讓你給我提鞋,恐怕網上又要吵翻了天。」


 


我知道她意有所指的是什麼。


 


兩家聯姻的消息放出後,不少網友表示郎才女貌配一臉。


 


但也有少數的聲音替我鳴不平。


 


稍微翻看履歷就會發現,這十幾年,我的生活和成長軌跡幾乎是圍繞著宮徵羽展開的。


 


畢業後拒絕了繼續深造或直接空降的邀請,第一時間回到宮家,從此鞠躬盡瘁,數年如一日。


 


——【清冷倔強白月光終究輸給了一見傾心的紅玫瑰。】


 


——【陪在他身邊十年也不及宴會上那一眼,誰懂我的意難平啊?】


 


——【拜託,如果沒有宮家的資源和栽培,哪有今天的尚清言?是她不自量力,還想成為宮夫人。】


 


網上熱議如沸,蘇允棠必然也是知道的。


 


我臉色煞白,額角冷汗密布,卻還是努力回答:「抱歉,我會盡快處理這些輿論。」


 


那隻腳終於挪開了。


 


「商小姐,我不妨把話講清楚。我不缺男伴,卻喜歡徵羽圈子幹淨,情史清白,所以才讓我父親鼎力相助。


 


「但是我這個人呢,最不喜歡被拎出來,和別的女人比較高低。


 


「尤其是,面對我未來的丈夫。


 


「懂嗎?」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蘇小姐。」


 


她優雅地抿一口摩卡。


 


「父親寵我,不肯讓我嫁過去受委屈,原本要制造一些意外解決掉你的。」


 


蘇家三代經商,根基早已盤根錯節不可撼動。蘇允棠作為蘇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我很清楚,她說的話是真的。


 


「但我攔下來了,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足夠你後半生衣食無憂。


 


「交換的條件是——」


 


蘇允棠將一沓資料推到我面前,密密麻麻記載的全都是我的信息。


 


「告訴我關於你們倆的過去。」


 


3


 


我沒忍住笑了。


 


「蘇小姐神通廣大,也有查不到的事情嗎?」


 


蘇允棠臉色微微凝滯:「所有關於你和宮徵羽的全被抹掉了,隻能看到一些冠冕堂皇的廢話。」


 


她往椅背上懶懶一靠,「你知道,我也隻是個普通的、希望我的丈夫一心一意待我的小女人。


 


「結婚之前,總要掃清一些麻煩。」


 


我的前半生和蘇允棠截然相反。


 


如雲泥之別。


 


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媽媽在歌舞廳上班,每天風情萬種地搖晃著出門,大醉酩酊地回來。


 


她喝多了就會打我,掐我,罵我是個沒用的東西。


 


如果不是生下我,我父親根本不會離開她雲雲。


 


直到有一次深夜我睡著了,給她開門晚了點,女人的酒瓶照著我後腦勺砸了下來。


 


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溫熱黏膩的血模糊了視線。


 


鄰居報警了。


 


她被拘留,而我則被送到了福利院。


 


那時候我上初中,是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年紀。


 


即便有夫婦來看孩子收養,也不喜歡這麼大的。


 


我經過一輪又一輪篩選、比較、放棄,漸漸不抱希望。


 


直到那天剛剛下過一場雨,天光初霽,一輛銀色加長林肯停在福利院門前。


 


被兩個保鏢簇擁的少年穿著白襯衫,深灰馬甲,那張臉帶著與年齡全然不符的精致淡漠。


 


他打量著被院長聚集在前廳的孩子們,就像在看待價而沽的商品。


 


福利院長得最好看的、被稱為小洋娃娃的溫晴大著膽子開口:「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如果你是我的親哥哥就好了。」


 


院長連忙賠笑:「這個孩子九歲,是我們這裡非常……」


 


「宮家不需要多一個小姐。」少年有著清冷的音色,「劃掉她,其他人的名單給我看。」


 


他翻閱著名單,問:「誰是你們這裡的第一名?」


 


或許因為剛剛的氣場過於拒人千裡,一時間孩子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再說話。


 


可我認得他手腕上的手表,很貴很貴,因為曾經我媽拿著一塊客人送給她的類似的手表,告訴我那個男人有多麼出手闊綽,多麼愛她。


 


「我能。」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打破寂靜,「隻要您收養我,我什麼都能做到。」


 


他的目光輕輕地穿過人群看向我,竟笑了。


 


那一笑如穿堂清風,春水消融。


 


「這麼狂?


 


「有點意思。」


 


宮徵羽似乎頗為玩味地迎上我希冀的目光,然後說:「你們班多少人?」


 


「三十九個。」


 


「下次考試,我希望你剛好是第十九名。」


 


4


 


這幾乎苛刻到無禮的要求,連院長也有些愕然。


 


送走了宮家來的人之後,院長將我叫到了辦公室,嘆了口氣。


 


「清言,我知道,你這孩子是個有心氣的。


 


「但是宮家遠遠不是豪門貴族那麼簡單。


 


「你知道嗎?剛剛我打電話給宮總,問為什麼小少爺會出現在這裡,他說,這是宮徵羽十五歲的生日,向家裡討了個禮物。


 


「老爺子問他想要什麼,他說,他要一個人。」


 


我明白院長的言外之意。


 


那些愛,關懷,甚至於尊重,都是我必須割舍掉的奢望。


 


但是彼時我已經身在泥沼,瀕臨窒息。


 


哪怕宮徵羽伸出來的是一把尖刀,我也要抓住了拼命地往上爬。


 


「院長,我知道的。」


 


一個月後,我拿著成績和排名再次找到了宮徵羽。


 


他正在翻著詞典看純英版的財經報紙。


 


略微有些壓抑地挑了眉:「怎麼做到的?」


 


我不卑不亢。


 


「人總會為自己想要爭取的東西費盡心思,想一切可能的手段去做到。」


 


少年點了點頭。


 


朝我伸出手。


 


「重新認識一下,宮徵羽。」


 


「您好,宮小少爺,我是尚清言。」


 


「你的手一直背在身後做什麼?」


 


他微微皺眉。


 


「伸出來。」


 


左手的掌心緩緩展開,一大片已經幹涸掉的血跡觸目驚心。


 


我垂下的眼睫微微顫抖。


 


院長不知道,我也不願意讓她為難。


 


我是真的,身在地獄中。


 


5


 


第二天我回到學校。


 


那個給我帶來噩夢的小團體的座位上已經空空如也。


 


大課間,我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裡。


 


一排熟悉的面孔,有男有女,噤若寒蟬地站在校長的面前。


 


坐在對面的少年雙腿交疊,戗駁領淺灰藍西裝,金絲邊眼鏡低垂。


 


明明是清冷雋秀的一張臉,稚氣都未完全褪去,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壓。


 


「您是商清言的資助人嗎?」班主任顯得局促不安,搓著手幹笑,「這個,我校一直十分感謝宮氏集團的捐贈……我,我也是才知道……關於商清言同學在學校被欺負的事情,您放心,我下去一定會——」


 


宮徵羽不想聽解釋,比了止語的手勢。


 


「我不是要借宮家給她開特權,不屬於她的,我們不會貪要。


 


「但原本就應該屬於商清言的東西,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嗎,校長?」


 


那些人被摁著頭一個一個向我道歉,並留下來寫檢討。


 


曾經壓在我肩上似乎不可撼動的大山,就這樣,隻需要上層人動一動手指,便土崩瓦解。


 


宮徵羽帶著我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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