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頭。
「怎麼會呢?我欣賞你還來不及。
「有野心,有手腕,聰慧機敏又忠貞不渝的女人,如果是我的話,會娶回家當神仙一樣供著吧。」
我當他開玩笑,於是也笑著朝他伸出空空如也的右手。
「怎麼,您要娶我?」
結果下一秒,他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
「最近的鑽戒定制開車十五分鍾,就現在,如果商小姐願意的話,我們去選。」
我那隻手懸停在半空。
「宮謹行,玩笑話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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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目光坦蕩。
「商清言,隻要你點頭,我娶你。」
原來,我等了十年的一個承諾,期盼了無數日日夜夜的一句話。
居然可以被這麼坦蕩說出口。
17
宮謹行開始熱烈而明晃晃地追求我。
空運的玫瑰,全城的煙火,秀場最新款的服裝和首飾,夜晚在直升機擺出的求婚圖案。
幾乎快把當初宮家和蘇家聯姻的頭條新聞給壓了下去。
即便他很清楚這些年來,我多次截胡掉他的生意。
即便他很清楚我們曾經是不S不休的對手。
兩個月的時間裡。
一切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辭去了宮徵羽所在集團的全部職位。
以宮謹言女伴的身份陪他參加了慈善晚宴。
有媒體蜂擁追上來,問我是不是他接下來準備力捧的新人。
宮謹行對著鏡頭,笑意清淺。
「不是哦,是我在追求的意中人。」
他輕而易舉就將我再度推到了風口浪尖。
無數網友嗅著八卦的味道,紛紛在這條視頻底下留言。
——【臥槽,這是回國後從不露面的二哥?這麼帥的嗎?】
——【救命啊,不會真的要上演強取豪奪吧!他倆組合真的很有那種天才學霸高智商夫婦的感覺!】
——【難道就我覺得商清言很茶嗎?她當初還營銷痴情人設,轉頭就當嫂子了?】
——【明明是 G.W 隱藏商清言在先啊,季度董事會都沒讓她參加,人家另謀出路又怎麼樣?】
無論風向朝著哪一邊都好。
重點是,我被帶上了宮謹行這艘船,綁定得越來越緊。
18
晚上,金碧輝煌的頂樓,侍者魚貫而入,把剛剛拍賣下來的珠寶展示給我看。
宮謹行啟了一瓶紅酒,朝我遙遙舉杯。
「喜歡嗎?我根據你這些年參加展會的喜好拍下來的。」
我搖頭苦笑。
「其實我不懂這些,也不懂藝術,我參加展會隻是為了幫宮徵羽談生意而已。」
男人上前鉗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微微仰頭。
「商清言,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氣我?」
他揮了揮手,整個套房的其他人立刻無聲息地離開。
「真的看不懂。」我誠懇地說,「現在退回去還能行嗎?」
他單手解開一顆領扣,幾乎被我氣笑了。
「我倒是也不至於落魄至此。
「那還是送你一些實用的好了——我在市中心有片投資的公寓,離你喜歡的蛋糕店很近。再不然,我把那個蛋糕店盤下來?」
「謝謝您的好意,但不用了。」我道謝,但還是委婉地拒絕。
宮謹言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陽穴:「清言,你是真難追啊,你給我指條明路行不行?奢侈品不要,藝術藏品不要,房子車子你也不要,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麼?」
我想,那大概是我對宮謹言說的唯一真心話。
「我想要被好好愛著。」
他緘默,似乎聽到了什麼荒唐至極的笑話。
我忽然伸出雙臂主動攬上男人的頸窩。
「宮謹言,你會愛我嗎?」
他看著我,眸色愈沉。
紅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翻傾落。
染上男人的雙頰和耳廓。
「清言。」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扣住我的腰身。
「我本以為你也是個商人,想好了要與你談判的籌碼。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
他掐著我的下巴,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看似無情的人動情起來最為致命。
「我早晚要栽在你手裡。」
我傾身抿了一口酒,毫不遲疑地吻上他。
「謹行,外面都說所謂豪門嫁娶全是演的。為什麼不能假戲真做呢?
「是你不敢嗎?」
男人取了腕表,摘下眼鏡,笑了。
「那就來試試看。」
……
19
我在宮謹行的別墅裡住了半個月。
雖然不懂他櫥窗裡珍藏的那些稀世古董,也從不進他的書房看任何關於公司的項目。
但我會為他準備早餐,簡單可口。
晚上的時候他若是回來就告訴我一聲。
飯菜永遠留著,在客廳溫暖的燈下。
他每天回來總是先給我一個貼面吻,然後問一遍:「商清言,今天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不回答,隻是柔柔地說:「飯菜溫好了,去吃吧。」
宮謹行眼底似乎有剎那的落寞,但很快恢復如常。
他微笑著說:「其實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這些年輾轉各地,還第一次覺得有安家了的感覺。」
他外表是極謙和又風趣的人。
在我的呼吸紊亂聲調支離破碎時,他在我耳邊一遍一遍地問:「商清言,說你也愛我。」
我記得,之前在網上有一段話很火。
那些被反復叩問的問題,其實冥冥中早有答案。
月色清淺鋪了一層。
身旁的人已經沉沉地睡去。
我幾乎冷靜地在黑暗裡摸索著起身。
我是在三天前背下來宮謹言書房門鎖密碼的,說來巧合,他曾經在國外留學的青梅喬虞鬧上門來,指著我罵得難看,還撲上來準備打我。
多謝她天賜良機,我順勢從樓梯上滾下去。
倒沒有什麼痛失孩子抹去記憶的戲碼,甚至連曾經為防身學的武術都派上了用場。我根本沒什麼大礙,但撞出幾處傷口,鮮血淋漓。
家裡的管事和保姆嚇得失魂落魄。
連忙給宮謹言去了電話。
他鮮有發火的時候,匆匆帶了私人醫生趕回家裡,一面囑咐醫生好好幫我診斷治療,一面沉著臉去書房取文件了。
宮家和喬家到底有多年的交情在,這次的事他要上門討說法。
此刻,我將倒背如流的密碼輸入,進去。
沒有驚動任何人。
我找到了那份文書——宮謹言和宮徵羽爭奪繼承人到了白熱化,這個二十億的大單將是兩個人最後的豪賭。
解鎖手機,調掉最低的亮度,然後瀏覽,背下來。
20
我隻留下了一封信。
【宮二先生:
抱歉,算計了你。
在你想要為我出頭討說法的時候,我卻隻想到拿到密碼而已。
你該知道我從來不是善類。
否則與宮家上下、與其他人在商界周旋那麼久,我早就S無葬身之地了。
二先生,你實在不應該自以為了解女人。
你覺得我被蘇允棠羞辱後,一定氣急敗壞,一定很不甘心,一定迫切地需要依附另一個男人還擊回去。
你相信我的獻身必然是有愛的。
即便曾經無數次商戰中,你差點置我於S地。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答案,我不愛你,或許有過棋逢對手的欣賞,但也僅此而已。
我仍然感謝你,哪怕是出於場面才向我求婚示愛,至少在片刻的錯覺裡,我的確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被堅定選擇的感覺。
可我們一直是宿敵。
也隻能是宿敵。
所有你贈予我的藏品、珠寶都已折價附信件卡中。
餘生不見,祝好。】
21
宮徵羽曾經給我發過短信。
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那條藍色格紋的領帶在哪裡?】
如果我沒記錯,那是我拿到第一筆工資攢錢給他買的,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他身價早已今非昔比,衣櫃裡成套的昂貴西裝整整齊齊陳列了滿牆。
可我仍舊回復:【第五個櫥櫃下面第二個抽屜裡。】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回復得這麼快。
【你的正裝還在我這裡。】
哦,那是我們第一次共同參加商務洽談會,我緊張得很,發言稿被汗水濡湿,他卻走過來幫我整理衣襟:「沒事,我們在一起。」
我的記憶從來很好,滴水不漏。
但此刻,我的內心居然沒有分毫的波瀾。
【丟掉吧,不要了。】
宮徵羽沉默了很久,那邊反復顯示輸入中。
【平安符我找不到了,抱歉,我讓人在醫院裡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我再去一趟金光寺重新請符,這次我會永遠帶在身邊的。】
我仍舊平和從容。
【沒事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終於忍不住打來電話。
「商清言,那我呢?」
我站在別墅的頂樓,剛剛澆完花。
有風吹過,才察覺到臉上逐漸風幹的湿潤涼意,原來依舊會心痛,隻是不再痛到我無法割舍的地步。
「你快要結婚了呀。」我彎起唇笑了笑,輕聲說,「恭喜你。」
電話被掛斷了。
想來也是,他那樣驕傲的人,已經委身求和到了這種地步。
後來,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賬號。
甚至包括我記載日常的博客和聽歌的。
他大概,再也不想見到我。
22
提前安排好的人開車接我出了別墅。
我卻聯系不上宮徵羽。
隻好按照記憶中的號碼,在電話亭回撥過去。
一段又一段忙音之後,終於被接通了。聽背景有些嘈雜,似乎是在酒吧。
「喂。」
那邊,蘇允棠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商清言,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
「徵羽在酒吧喝得爛醉,我從來都沒見過他失態成這個樣子。你明知道他們兄弟的關系,還轉頭就去爬床,你就這麼缺男人嗎?」
我聽著她刻薄地謾罵,唇角輕勾。
「怎麼,蘇小姐,這個男人你也看上了?需要我再讓一次嗎?」
「你!」
我呼出一口氣。
「蘇允棠,你羞辱過我一次,現在我們扯平了。
「不用叫醒他了,我隻說一遍關鍵信息,你記住:Q3 海城建設,他的底牌是三個億,還有一份公司內部人員名單,這些人都是眼線,盡快優化掉。」
蘇允棠從憤怒到驚詫茫然,最後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什麼意思?你潛伏在宮謹行身邊偷來的資料?你瘋了?
「你不想在京市待下去了嗎?」
我輕輕笑了。
「是啊。我的確要離開了。
「就當是我的賀禮,我祝你們新婚快樂。」
我掛掉電話。
耳畔回蕩著候機室的電子音。
「各位旅客您好,開往 Rome 的國際航班將於二十分鍾後開始檢票,請攜帶好您的相關證件及物品……」
在這裡打拼了上千個日夜,其實我能收拾出來的東西不過一個小行李箱。
名下資產一共五千萬,一半轉給了宮徵羽,一半捐給福利院。所有的珠寶首飾全委託出去,賣的錢自動轉賬給助學基金會。
是哪一瞬間下定決心離開的呢?
我也不知道。
或許三步一叩首上金山寺求那道平安符,已經消磨盡了我最後的赤誠與愛。
我在這座城市見過繁華蜃景、摩天高樓,也見過萬千燈火、人情冷暖,隻是到了如今,恩債兩清,實在沒什麼牽掛了。
宮徵羽,我最後幫你一次,祝你良人在側,錦繡前程。
但是終究你我山水不同路。
我不能陪你啦。
宮徵羽番外
1
我從前很看不起飲酒消愁的人。
連自己的痛苦都不敢直面,不是懦夫是什麼?
但是,在徹底確認商清言離開後,我卻把自己灌醉。
原來酒精不是消愁,是鎮痛的。
不知道多少次獨自醉酒之後,我捏碎了手裡的高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