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我對餘輝坦白：「不好意思，我是來攻略你的。」
在我以為他會吃驚的時候。
餘輝面無表情地敲鍵盤碼代碼。
「我知道啊，你是第 57 個。」
1
我被系統綁架，要我攻略男主。
在我的頑強抵抗與據理力爭之下。
系統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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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加錢！】
我腦子裡都是買完房子後的躺平生活。
「一言為定。」
睜眼的時候，眼前一片亮堂。
階梯教室裡坐得滿滿當當，空氣中投屏幾個立體模型，教授在講臺上唾沫橫飛。
下面的人群裡，幾個學生晃著腦袋打瞌睡。
我探著脖子左右看前後看。
腦海內配置的系統提醒我別搞事。
「別生氣別生氣，我就是好奇。」
眼瞅著講臺上的教授注意到活潑好動的我。
我收回眼神，低頭問：
「哎，統子，那個要我攻略的男主呢，他在哪？」
系統短暫地沉默了。
「統子？」
「你看看你的左手邊……」
我緩慢轉頭。
對上一雙黑色又冷漠的眼睛。
餘輝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松垮的黑色大衣卻穿得板板正正，看上去嚴肅又無聊。
我腦子一嗡，沒能管住嘴。
「不會全聽見了吧？」
「不好意思啊，我是來攻略你的，咱們看看有什麼程序要走，盡快安排一下唄？」
系統在我耳邊滋哇亂叫：【你住口啊！】
2
餘輝淡定地收回目光。
重新對著我壓根看不懂內容的屏幕敲敲打打。
「我知道，這個世界一直在重啟，你是第 57 個。」
「你腦子裡的小東西好吵。」
「你們倆都挺特別，在我面前直接坦白自己是攻略者的，你是第一個。」
……
我和系統被雙重沉默。
良久後，我率先提出疑問。
「統子，錢還給嗎？」
3
下課後餘輝拉著我去食堂吃了午飯。
我看著豐盛的午餐食不知味。
餘輝一口接著一口，咀嚼得異常文雅。
他從電腦裡調出一個文件。
遞到我的面前。
我抬眼望去，上面一片空白。
餘輝慢悠悠吃完了最後一口，用一邊的紙巾細細擦擦嘴。
「上邊原本記載了在你之前上一個攻略者的所有情況，剛剛在課上的時候瞬間清空。我就知道，世界再次重置，下一位已經到了。」
「隻是沒想到你這麼坦誠。」
我幹笑兩聲，把東西還到他手裡。
餘輝輕輕接過放到一邊，推了推鼻梁上黑框眼鏡。
一雙含笑的眸子裡透著冰冷。
我本以為他是因為我來攻略他而發怒。
哪知餘輝神色陰鸷，眼眸晦暗，吐出的話令人脊背一涼。
「你不是想知道攻略任務的內容是什麼嗎？」
「你猜猜，為什麼前面的 56 任攻略者全部失敗。」
我緊張地在桌子下面捏緊了手。
陽光從窗邊照進來。
餘輝的臉一半在陰影裡。
他像一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陰霾，在靜謐中吞噬一切。
我大約猜到了答案。
4
下午沒課，餘輝與我慢聊。
他還是在不停寫著，手裡那份可能永遠寫不完的代碼。
餘輝告訴我。
每次世界重置，盡管時間往前走。
但大學永遠不會迎來畢業。
周圍的那些人是被設置好的 NPC。
他們會被強行去除與上一位攻略者相關的全部記憶。
隻有餘輝一個人被留在原地。
「我也不知道是第幾個人開始，我腦子裡的記憶開始不再能被清除，你或許並不是第 57 個人。」
我沉默地聽他訴說著隱藏在心底的苦楚。
餘輝說。
他是被設定好的愛人。
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他，在他耳邊低語，要他愛攻略者。
要他去跟蹤，去囚禁，去不擇手段地證明自己對她愛意。
如同被安排在機械流水線上的產品。
他沒法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做事。
我無言以對。
張了張口，把無用的安慰言語咽下去。
「我身邊每一個人，連對我的愛意都是被設定好的，那些攻略者，不是愛我，是為了完成她的任務，取得她的利益。」
「那我是什麼呢？我的感情，我的愛意也是被設定好的。」
「我存在的意義，難道就是為了扮演那些人期盼的樣子嗎？」
5
我低頭不語。
翻遍了虛空的大腦。
也不過能說一句【我思故我在】。
可餘輝並不需要這個。
我撓了撓頭。
心一橫，勉強想出了一條出路。
「那你看看我……」
我也知道不能以慘比慘，但是實在無其他法子。
「我剛畢業沒幹幾個月就被公司裁了，後來幹了兩家公司全都倒閉。現在找不到工作，身上隻剩 479.6，下個月的房租都交不上，家裡人催我回去趕緊找個鄉裡的老實人嫁了生孩子。」
「或許在你的眼裡我很自由，但是，我的存在對世界而言可能更沒有意義。」
見我掰著指頭細數自己身上的缺點。
餘輝也不說話了，他皺著眉，可能在想怎麼安慰我。
我閉了閉眼。
解剖自己的傷口，大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努力朝餘輝擠出一個笑容。
我轉了轉眼珠。
「既然咱倆都不明白，不如就去找找？」
6
【記得走劇情！騙過世界意識，不然天S的又要重置。】
系統在我腦內薅著神經，用在場的人都能聽見的聲音提醒。
我從書包裡翻出手機。
打開備忘錄開始記錄需要走的關鍵節點。
正在打字的手突然一頓。
等等。
餘輝之前說過什麼來著。
跟蹤？囚禁？
熱血衝上大腦，我對餘輝開了口。
「你以前都走的什麼路子啊……」
餘輝頗為坦然。
「古早強制愛。」
我裂開了。
7
瞬間沒了奮鬥的心思。
我生無可戀地問：「我可以扮演強制的那個嗎？」
「不能。」
【不能。】
雙重否定。
8
那天以後餘輝在我身邊形影不離。
美其名曰是跟蹤。
天天搶座位蹲在我後面敲鍵盤。
上課的時候聽得我汗毛直豎。
我也找不到理由拒絕。
腦子一熱忘了他能聽見我和系統的對話。
自顧自言道：「這樣一看跟蹤還不如囚禁，至少能住單人大房。」
系統：【……東亞人非常樸實的願望。】
我悄悄回頭看看餘輝。
他踢了踢我的凳子，示意我聽課。
笑話，我聽得懂嗎？
9
我就這麼等著跟蹤的進度條累滿。
也沒等到餘輝要推進囚禁的進程。
嘶，等久了居然有點小期待……
直到一天，我下樓梯。
突然一個學弟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學姐，你是不是被餘輝學長纏上了？」
我剛準備回答。
就看到餘輝挎著一張臉站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
野獸一樣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這裡。
嚇得我一個趔趄。
腳一崴，從樓梯上嘰裡咕嚕地摔下去。
磕在最底邊的臺階上，疼得我直龇牙。
我看見餘輝和剛剛的學弟跑過來。
餘輝神情慌亂，沒有幾息前的陰冷。
他不顧學弟的阻攔。
強硬地從地上抱起我往外走。
「什麼情況？」
「……抱歉，是我嚇到你了。」
我望著他已然平靜下來的神色。
明白他剛剛大約是被設定控制了心神。
「你要帶我去醫務室嗎？」
我腳崴得極疼，已經微微腫起。
「你不是期待囚禁部分的劇情嗎？回家。醫生我會直接叫回去。」
不愧是古早能玩囚禁 play 的男人，果然有錢。
不過。
我看了看他吃人的眼神。
「……別演了哥，我慫。」
10
餘輝誠不我欺，房間裡到處都是鎖鏈、項圈、銀镯子。
配套設施相當齊全。
給我上藥的時候。
我抓緊時間和他們討論劇情。
「剛剛那個學弟是誰啊？」
「NPC。」
【男配。】
……
空氣中突然傳來細小的「啪」的一聲。
是系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我恍然大悟。
「你在等這個劇情？等我崴腳？」
餘輝抬眼瞥我一下。
「沒有，本來是我佔有欲發作，把你綁回來打斷一條腿的，我還在發愁這段劇情怎麼糊弄過去，誰知道你自己完成了這個成就。」
離譜。
我面容扭曲，身體卻誠實地靠進舒軟的大床裡。
從小到大我都沒睡過這麼好的床。
算了。
我讓系統給我屏蔽了痛覺，課暫時也不用上了。
幸福。
大概是為了劇情能夠順利完成，學校那邊一點阻礙都沒有受到。
幹脆地批準了我的一切要求。
11
陸為，也就是當初的那位學弟。
從輔導員那裡要到了我的聯系方式。
幸好，餘輝沒有收走我的手機。
陸為確實是一個暖男奶狗形象，按部就班地走好設定給他安排的每一步。
我搖了搖腦袋。
驅逐這種想法。
即使他的情感是被設置好的，他的關心也都是真的。
陸為問我情況怎麼樣，需不需要他的幫助。
我環視四周。
彩電、投影儀、頂配的電腦。
沒忍心告訴他自己在過神仙日子。
「陪我打遊戲吧。」
「……行。」
那天開始，我多了個遊戲搭子。
12
「胖了這麼多？」
餘輝看了好幾眼我的肚子。
我狼吞虎咽地扒食。
每天躺床上吃了玩，玩累睡，胖了一圈。
餘輝好看的鳳眼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
「明天開始跑步。」
我一口湯沒咽下去。
猛地咳嗽起來。
「啊？」
「手機我也沒收了。」
他自然又迅速地從桌邊抽走我的手機，塞進他自己的口袋裡。
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令我震驚，我重重放下筷子。
義正詞嚴：「你不會覺得真的能控制我的自由吧？」
餘輝對我眯了眯眼，笑而不答。
隻聽到系統「嘀」了一聲。
【男主切斷女主和男配的關聯，任務完成。】
？
這小子什麼時候來真的了。
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家伙怎麼也叛變了。
13
無事可做，讓餘輝買了點手工玩意讓我打發時間。
「你要明白。」
他掂量掂量牆上一圈各種款式的鏈條，「這些可都是前人的待遇。」
嘴裡念著他喪心病狂。
我重拾舊業開始搗鼓美甲。
反正與系統解綁以後還要出去接著找工作。
我不如先磨煉著自己的手藝。
系統突然提醒：【惡毒女配即將上線。】
我腦子一頓。
這樣的肉文環境裡居然還有惡毒女配。
這世界裡最惡毒的不就是男主了嗎？
我手上工作停，問系統。
「對方是哪位啊？」
還沒等系統回答。
門鈴突然響起。
驚得我神經一跳。
「統子，誰來了？」
【惡毒女配？】
這上線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說到就到。
我聽著腦海裡系統翻動紙張，哗啦啦地找劇情的聲音，湊到門前。
心想該不會是餘輝今天忘記帶鑰匙了？
可惜不是。
隔著貓眼，一頭染得發藍的腦袋懟在那裡。
來人突然一抬頭，眼睛撞進瞳孔裡。
有被嚇到。
對面的人已是看到我。
在門口鬧起來。
「我知道你在這兒，開門！就是你勾搭上了我前未婚夫是不是？」
我以為是什麼必要的劇情點。
解下鎖鏈。
「哗」一下推開門。
美豔姐姐利落地一腳踏入，隨手關上門，朝我逼近。
「原來他就喜歡你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