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是說了嘛……是剎車的問題。」我回答他。


 


車子沿著小路,驅車臨近江邊,在一片月影朦朧的草地中停下。


 


江聽潮安靜地坐在我身側,眼睛無聲地望著我,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隱約看見瘦削而稜角分明的下顎。


 


此時我已經忘了他是誰,隻把他當作一盤可口的食物。


 


更何況羞恥心這種東西,我似乎在江聽潮面前從未有過。


 


主動吻上他冰冷的唇,我迷迷糊糊地想,為什麼江聽潮會這麼恰巧地找我說呢?


 


疑問一閃而過,隨後被江聽潮咬住唇角,似乎在不滿我片刻的走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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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酸背痛地醒過來時,是在我自己新租的房屋中。


 


想到當時情形,我大腦宕機了片刻,最後隻能難以言喻地想出一句話:他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真希望有什麼方法,能清洗掉昨晚整個在車上的回憶。我面無表情地心想。


 


第二個畫面,是結束之後,江聽潮捏著我的下巴,固執而堅定地一遍遍重復,「說你喜歡我。」


 


而我假裝沒聽見,把頭扭向了另一邊裝睡。


 


可別說,感覺他當時的表情居然有點傷心。


 


第三個畫面,是下車之後,他將我背在身上,一步步走上老小區樓梯的畫面。


 


他精力倒好,背著我上樓,腳步都沒有半點吃力。


 


而我雙臂摟他的脖子,不僅不配合,還試圖拉過他的側臉,讓他看樓道窗戶瀉下來的月光。


 


現在回憶起來,哥哥的肩膀始終被月光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泛著黃光的銀霜。


 


一如當年,無數個我伏在他肩側睡覺的夜晚。


 


沒有猜疑,沒有心碎,亦沒有過冰冷的交易。


 


我僵硬地轉過頭,江聽潮躺在一側,正安靜地睡著。


 


或許是我起身時的動靜弄醒了他,不久,江聽潮也睜開了眼。


 


他伸過手,掀開被子,將我撈入懷中。


 


「疼嗎?」也許是剛起床,江聽潮的語調帶著沙啞和親昵。


 


他懶洋洋地低下頭,似乎又想親我。


 


我推開他,「我要工作,上班。」


 


「等會開車送你去劇組好嗎?」江聽潮說,語氣莫名輕柔,「我會很低調。」


 


我抬起被子,問:「江聽潮,你是不是監視我,給我定位了?」


 


江聽潮微妙地停頓片刻,抬起眼看我,並不回答。?


 


我面無表情道:「哥哥,如果你想要一個人愛自己,那你應該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現給她看。你要清楚地告訴她,你想和她在一起,是因為你愛她。如果你不知道……什麼是愛,那我告訴你,愛,是兩個人的坦誠、信任,還有最重要的尊重。我不是小蓮,如果有人要囚禁我,我會毫不猶豫地離開這個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即使付出S亡的代價。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喜歡你,你就要有坦誠相對的誠意。而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來打擾我。」


 


15


 


江聽潮半倚在床頭,沉默半晌,回應道:「停雪……我也有很多身不由己。有些面具戴久了,自己都忘記了原本的樣子。但是……你隻要留在我身邊,無論是錢還是權利,我都可以給你。」


 


簡直是雞同鴨講。


 


我穿好衣服,隻留下一句「洗漱完就離開,別賴我房裡」便甩門離開。


 


昨晚,他那樣固執地一遍遍地讓我說喜歡他時,其實我有過片刻的淪陷。


 


不,也許,從在江宅見他的第一眼,我就動心了。


 


漫長的少年時代裡,我將自己遇到的每一個男人都與江聽潮做對比。


 


他漸漸成了我見過的所有男人的參照物,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未曾戀愛。


 


但我明白,江聽潮對我,並不是真的愛。他隻是想讓我成為他私宅裡被圈養的寵物,永遠屬於他一個人。


 


至於是妹妹還是情人的關系,他並不在意。


 


所以他說當不了妹妹,便做他的女人。


 


他隻是需要我永遠留在他身邊。


 


而從江獨那裡,我就徹底明白,被養廢後再拋棄的後果——與S無異。


 


我不知道江聽潮何時起,就對我產生了這樣畸形的感情。但我對他的信任與依賴,早在七歲被丟在遊樂園那天,就已消失殆盡。


 


曾經我還會為被拋棄而悲慟,無數個夜晚在心中苦苦自傷,不停地思索為何他們能如此決絕。


 


可如今,我不再害怕,隻後悔自己浪費過無數在深夜裡流淚的時間。


 


曾經的我一味執著於他們所做的行為,除了讓我自己的心變得越來越脆弱,沒有任何用。


 


當被拋下後,作為被拋棄者,唯一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用自己的雙腿朝前走。


 


永不回頭。


 


16


 


電影S青了。


 


晚上下班時,朱野喊住我,說約了劇本作者一起吃晚飯。


 


劇本作者叫秦與覺,是一個退休老刑警。


 


晚飯時朱野和秦與覺在討論新聞,我吃得心不在焉,擱下飯碗忍不住問道:「秦叔,你為什麼會寫這個劇本?」


 


秦與覺說:「因為一個眼神。」


 


「什麼意思?」


 


秦與覺放下煙,沉沉地開口道:「聽朱野說,你原先是江聽潮的妹妹,那想必你已看出……這個故事的原型是誰。」


 


忽然被點出江聽潮的名字,我不由一震,認真聆聽秦與覺的話。


 


「二十一年前,我見過江氏集團的大公子,也是你以前的哥哥——江聽潮一面。他就是小蓮的兒子,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還隻是一個剛失去母親的男孩。


 


「當年我和值日的另一位警察踏入江家的私宅,幾乎以為進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古墓,裡面所有的家具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電話,除了一具已經S亡數天的屍體,就隻有他。


 


「當時的薛渡,也就是江獨,將兒子送往江宅後,便消失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李映蓮便是和自己兒子被關在這個偌大的莊園裡。更不巧的是,原本有個廚娘,專門負責他倆的飲食,但那廚娘卻趁著人不在家,卷了江宅裡所有貴重物品後逃之夭夭,臨走前,還反鎖了江宅的大門。」


 


「所以,小蓮難道不是病S而是被活活餓S?」?


 


秦與覺點點頭,「是的……當時,那莊園的現狀,簡直像是地獄。」


 


「那江聽潮如何活下來的?」


 


「因為那廚娘幾天後被找到了,也隻剩一具屍體,似乎是因為露財遭到街頭的混混搶劫。


 


「我們調查那廚娘的來歷,發現她不久前在江宅做過僕人,於是我們踏入了江宅,準備聯系她的僱主。起初敲門一直沒人應,我們正準備離開時,才發現頭頂的落地窗戶後站著一個小小的孩子,他倚靠在窗邊,似乎正望著我們。


 


「無論我們如何呼喊,那孩子始終站在窗口一動不動,猶如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偶。我的搭檔十分堅持,他聯系上一位擅長開鎖的老師傅,撬開了江宅的大門。


 


「最初,我們被門口小蓮的屍體震驚得無法言語……她已經S亡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姿勢卻是半跪著的,仿佛在等著什麼人……我的搭檔很快反應過來,罵了一句話,然後拉著我衝上二樓。


 


「我們本來以為他也S了……隻是像自己的母親,保持著生前靠在窗邊的姿勢,後來才發現他隻是餓暈了。


 


「造成這一切的肇事者偏偏成了一具S屍,說不了任何話。當時市裡恰逢一個關鍵性的會議期間,於是這個案件很快被結案壓下。


 


「那男孩在病床上輸了幾天鹽水後醒來,知道案子的結果後,卻一言不發。剛開始時,我們還以為他是因為這些天的遭遇而患上心理陰影。


 


「直到江獨終於出現,痛哭流涕地抱住病床上的兒子,那男孩的眼睛依然如同S灰般靜寂。我從沒見過那麼冷血的小孩……無論是面對S去的母親,還是悲傷的父親,從未露出過任何情緒。


 


「但離開前……他卻望了我們一眼,我無法形容那個眼神,但是時至如今,二十多年了,我還記得那個眼神。」


 


秦與覺深深嘆息,臉上似乎有著愧色。


 


「什麼樣的眼神?」我忍不住追問。


 


秦與覺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天,天空暗沉,陰雨綿綿。


 


過分瘦弱的男孩在臨上父親的車前,忽然回過頭,看著身後站著的面露關心的陌生警察叔叔們。


 


隔著雨幕,男孩的眼睛裡既有這個年紀孩子的清澈,亦有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絕望。


 


而比那絕望更困擾秦與覺,以致他二十多年也未曾放下的另一種情感,卻是……


 


「失望。」秦與覺搖搖頭,「那個孩子失望的眼神,我始終忘不掉。總是覺得,也許我們真的有哪些未曾發現的真相……於是退休後,我重新啟動了對這個案件的調查,寫出了這部小說。


 


「江獨控制了自己妻子這麼多年,雖然沒有法律上的證據給他定罪,但內心深處,我期盼他不得善終。


 


「至於江聽潮,這麼多年,其實我一直在關注著他。說起來有些冷血,但我確實很想知道,經歷這一切的他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心理學上說,11~12 歲是人成長過程中的關鍵時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會在漫長的人生都留下深深的印記。」


 


「我很想知道,他會受到童年的影響,成為一個反社會人格的人嗎?而這樣的他,又會對社會予以什麼樣的報復?」秦與覺深深嘆息,「我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個遲早會響起的定時炸彈一樣。」


 


17


 


沉重的氣氛下,晚飯很快便結束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突然想起和江聽潮的那一晚。


 


想到他在車中固執地反扣住我的手,一遍遍地重復「說你喜歡我」卻得不到回應的樣子。


 


陰鬱偏執的青年形象與秦叔口中那個在雨中回頭、眼神失望的小孩重疊在一起。


 


我出神地想:你也有那麼脆弱的時候嗎?江聽潮。


 


無論如何,當時的我隻是心想,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隻是不知為何,許多個深夜裡,我都會做一個夢。


 


夢裡我無數次會見到幼年的江聽潮,他站在莊園門口,靜靜地凝視我,眼神中似乎有許多情緒,那眼神仿佛說:「停雪,救救我吧。」


 


又一個深夜,我從夢中驚醒。


 


電話一直在響,對方說,他是江氏集團的律師。今天凌晨五點,江獨與江聽潮在回家路上出了車禍,而現在,兩人正在醫院搶救中。


 


我瞬間從夢中清醒,打上車後,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到市中心醫院。


 


江獨正在 ICU 搶救,而江聽潮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躺在急救病床上,臉上、額頭全部是血。


 


我懷疑這一切依然是噩夢,顫抖著手,想碰他又不敢。


 


江聽潮半睜著眼睛,虛弱地問:「是停雪嗎?別哭……」


 


「我沒哭。」我哽咽道。


 


「我可能要S了。」江聽潮居然還露出一個笑,「你會開心嗎?其實我一直知道你恨我。那天你的生日……其實我沒有走,如果你抬起頭,就能看見,在遊樂園背後房子第八層樓的窗口,我一直在看著你。」


 


我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那時你把我當成一個可以崇拜依賴的哥哥,整日粘著我。我便想嚇唬你,讓你離我遠一點。」江聽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但也從那天起,我隻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你孤零零地坐在花壇等我的畫面。


 


?「這麼多年,其實我早後悔了,我不應該那樣對待這世上唯一會真心等我回來的小孩。」


 


停頓片刻,江聽潮轉過頭,一抹紅色的鮮血從他額頭流下來,「停雪,如果我學會對你坦誠,你……可以原諒哥哥嗎?」


 


我努力點頭。


 


「我好像又看見小時候的你了。」江聽潮越來越恍惚,「明明我都把你丟在遊樂場了,那天半夜,爸爸不在家時……我發起了高燒,你也是這副樣子……嚇得臉色全白。


 


「明明可以不管我,隻是發燒而已,S不了。但你硬是背著我,一直踉踉跄跄地把我帶到了最近的診所,外面雪那麼大,真冷啊,我也以為自己要S了。


 


「你一直在哭,眼淚都把我的衣服打湿了,還把臉放在我的脖子上……那種感覺真的很溫暖,是我一生中……感受過最溫暖的觸覺,讓人不想放手……」


 


「停雪,再抱我一次吧。」說完,江聽潮便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般,緩緩閉上眼睛。


 


18


 


警察特意來醫院調查我的口供,卻發現我什麼也不知道。


 


由於車內隻有他們兩個人,又沒留下什麼視頻錄音,最終警察結合證據推測出,車禍的原因是江獨酒駕,沒有看清楚路導致撞上了沿途停留的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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