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咳咳,朕今晚召你們前來,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以右相為首的大臣們哗啦啦跪下:「陛下!」
我扯著如破舊風箱一樣的嗓子,一隻手伸出簾子,有氣無力地拉著帶子,艱難地繼續吩咐:「朕、咳咳,可能挺不過今晚,御醫說、說皇後腹中為皇子,朕、朕要封皇後肚子裡的孩子、咳咳、為,為太子。」
「拿、拿紙筆來。」
說完,如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我在簾子後無力地躺下。
「且慢!」
這時,話音剛落,蕭納不緊不慢地踏進殿內。
10
Advertisement
右相冷靜地問:「瑞王這是何意?」
蕭納嘴角含笑,用憎惡的眼神看了一眼我,道:「自然是,送皇兄最後一程了。」
大臣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禮部侍郎正欲起身斥責瑞王這大逆不道的舉動,一支羽箭發出銳利的破空聲,直挺挺地插在他身前。
禮部侍郎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下,還是倔強地開口:「瑞王殿下,你這是要擔千古罵名的!而且皇後肚子裡還有陛下的血脈!」
蕭納負手,猖狂地笑出聲,「成者王敗者寇,朕何罪之有!」
瞧瞧,多自信啊,自稱都改了。
「至於先皇血脈,」蕭納目露兇光,一揮手,他通過密道運輸進來的私兵紛紛露頭,手上拿著弓箭,對準了殿內的人。
壓抑的氛圍無聲蔓延,隻剩蕭納的聲音在殿中回響。
「先皇遇刺,大臣百餘人及先皇後皆遇害,這個結局,不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緊接著,蘇媚兒和太後匆匆登場。
「太後及賢妃娘娘到!」
仿佛看到救星,大臣朝她們投去求助的眼神。
二人在殿前站定,太後從蘇媚兒手中拿過詔書,掃視一圈,刷的一下,明黃色的聖旨在眾人面前展開,她威嚴道:「這是先帝的遺詔,其實先帝臨終前立了瑞王為太子,但本宮念在撫養重兒多年的分上沒有拿出來。」
「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們以為的救兵居然是瑞王那邊的。
賢妃啊,你肚子裡還有皇帝的孩子呢。
「哈哈哈,不錯!」蕭納大手一揮,把太後身後的蘇媚兒拉到懷裡,「吾與媚兒本來兩情相悅,但蕭重強搶民女,他德不配位不堪為天子!」
「這位置,本來就該是朕的!」
蘇媚兒再也沒有那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嬌羞地窩在蕭納懷裡,而蕭納則意氣風發地四處踱步,如同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
殿中鴉雀無聲。
我躺在床上,感嘆蕭納這一手玩得真溜。
先是以武力值強硬鎮壓大臣的異議,再是太後拿出假詔,佔據身份優勢,緊接著蘇媚兒登場,獲得道德高位。
這麼一套組合拳下來,大臣們再怎麼忠烈都得倒戈。
不出所料,有好些立場本來就不太堅定的已經跪下喊陛下萬歲了。
右相SS地攔在我床前。
皇後是他的女兒,右相心知肚明,今晚就算別人都可以被放過,但他絕對難逃一S。
蕭納也清楚。
但在此之前,他還是更想先親手了結我。
靴子踩在殿內的地磚上,發出有節奏的腳步聲,這於我而言,無異於催命符。
皇後和右相被蕭納的私兵控制住,蕭納漸漸走近,撩起簾子,臉頰蒼白毫無血色的我出現在他視野裡。
我還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面頰浮上一點潮紅,對蕭納怒目而視。
蕭納笑眯眯地站定,陰陽怪氣地嘲諷道:「這不是我的好皇兄嗎,怎麼這麼虛弱啊。」
「呀,說錯了,應該是先、皇、啊。」
我強撐著半坐起來,對他招了招手。
也許是想聽聽我的臨終遺言,蕭納一臉享受地湊了過來。
就在他湊近的那個瞬間,我從枕頭下抽出匕首,猛地插進蕭納腹部。
「你!」
蕭納瞳孔瞬間緊縮,捂著腹部,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
11.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我安排好的人從暗處出來,迅速地控制了局面。
局勢瞬間顛倒。
不緊不慢吹了一下匕首上的殷紅血珠,我站起身,走到蜷縮在地上的蕭納旁,如踢S狗一樣踹了他一腳。
「蠢貨。」
安排在外面的御林軍也盡數闖入,有一人走出來,向我拱手道:「陛下,逆賊已全部拿下。」
正是本該還在路上的林軒徵。
半個月前,按照蕭納所想病情逐漸加重之時,我給還在路上的林軒徵送去一封密信。
信中,我與林軒徵商量好這瓮中捉鱉的計策。
沒想到蕭納這蠢貨半點疑心都沒有就上當了,連我準備的後手都沒用上。
皇後為我披上外衣,我安撫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緩步走到臉色慘白的太後身邊。
明黃色的聖旨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我俯身撿起。
「太後啊太後,你做假詔也不用點兒心,來,諸位大臣,都仔細看看。」
在我的授意下,有跟過先帝的朝臣仔細檢查這道聖旨,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
「先皇寫『蕭』時喜歡把兩個點寫成一樣的,這、這上面的不一樣!」
禮部侍郎結結巴巴地指出不對,大臣哗然,沒想到太後膽子竟然這麼大。
太後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哀家就該早點把你溺S!」
嘖,
更像羅剎了。
「什麼哀家?」我揮手,讓人把何珠拖下去,
「何氏品行不端,剝奪太後之位,賜鸩酒,誅九族。」
接下來,是蘇媚兒。
用冰涼的,還帶著熱乎鐵鏽味兒的匕首挑起她下巴,蘇媚兒不受控制地嘔了一下。
我輕笑一聲,蹲下身,改為用匕首拍了拍蘇媚兒的臉,瓷白的側臉立刻留下幾道血痕。
「蘇媚兒,當初朕去寺內與你有肌膚之親,明明是你們安排好的一出戲,怎麼你偏偏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呢?」
蘇媚兒驀地瞪大雙眼,震驚地看著我。
我站起身,「捫心自問,進宮以後,朕對你不差吧,你卻還是念著把你送到別的男人床上的蕭納,怎麼,你這麼賤?」
令人把蕭納拖過來,我扯起她的頭發,強迫蘇媚兒抬頭看我:「蘇媚兒,看清楚,從前你風光無限,全是因為朕,而不是因為你本身高貴,更不是因為你的好情郎。」
蕭納被我狠狠地捅了一刀,又被侍衛粗暴拖行,現在是真虛弱,隻能和一隻狗一樣趴在地上。
而我,身姿挺拔,眉宇間都是帝王的威嚴與英氣,高下立判。
突然之間,蘇媚兒像是想通了,連忙膝行過來抱住我的腿,聲淚俱下地向我哭訴:「陛下,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隻是被蕭納一時蒙蔽,臣妾知錯了!」
「臣妾以後一定一心一意地服侍陛下,陛下,再給臣妾一次機會吧。」
12
蘇媚兒的臉貼著我的腿,姿態卑微,哪裡找得到昔日聖女形象的一點影子。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道:「臣妾、臣妾肚子裡還有陛下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陛下!」
淚珠簌簌落下,蘇媚兒楚楚可憐地摸著自己的肚子,眼含期盼地望著我。
「是嗎,你確定這是朕的?」我勾唇反問。
蘇媚兒小臉出現一瞬慌張,然後堅定點頭。
我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朕給過你機會。」
拍拍手,一個意想不到地出現在蘇媚兒眼前。
「流香?!」
蘇媚兒雙腿發軟,歪坐在地上。
流香之所以甘做替罪羊,就是因為家人姓名捏在瑞王手上,而今,瑞王伏誅,她也不必有後顧之憂,況且我也承諾過,隻要她來指認,就會放她出宮。
是以,流香並沒有被我處S,而是被我藏起來,為的就是今日。
我懶懶地指著流香,「來,你說說。」
「是,陛下。」流香站在蘇媚兒面前,大聲指認:「奴婢以身家性命作證,賢妃娘娘與瑞王早有私情,奴婢知道那些來往書信藏在哪裡,而且賢妃娘娘的孩子也是瑞王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靴子隨意踩在蕭納頭上,他隻能徒勞地掙扎兩下,我幽深的目光盯著驚慌落淚的蘇媚兒。
「蘇媚兒,你以為朕不知道這是個野種?」
「不僅如此,朕還知道你與太後,哦不,何氏,與瑞王聯合,日日在朕的吃食中下毒,為的就是這張龍椅。」
「對了,佛龛下是密道,你與蕭納之前就在佛堂私會;你們還在冷宮私會。」
「還有,之前朕送給你的補品都是真的,但是,營養過剩,你能平安從產房裡活下來嗎?」
每說一句話,蘇媚兒就抖一下,最後更是抖如篩糠,乞求般看向我,似乎是讓我不要繼續說下去。
我不再管她,令侍衛把痛苦蜷縮成一團的蕭納拎起。
他SS地盯著我,目光如刀,從緊咬著的牙關裡擠出一句話:「蕭重,你是故意的!」
那柄匕首在我指間翻飛,上面屬於蕭納的鮮血即將幹涸,我毫不猶豫又捅了他一刀,
「你說哪件?」
「是放任你通過密道運輸私兵,還是放任你和蘇媚兒、何氏二人一同毒S朕,抑或者,是故意放出病重假消息?」
蕭納發出一聲悶哼,唇角溢出鮮血,恨不得生啖我的血肉,卻隻能五指無力地張開又合上。
我淡淡吩咐:「都拖下去,別讓人S了。」
「是!」
13
在我的授意下,宮變原委一五一十地被當日在場的大臣們傳出去,而瑞王、蘇媚兒被我處S,瑞王府與蘇府被抄家, 男女家屬皆被流放三千裡,子孫後代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城西貧民區。
一男一女悄無聲息地入住一所破茅房, 沒有贏得周圍鄰居的一點關注。
一S了之太便宜這對狗男女了,不是鹣鲽情深嗎, 成全你們。
蕭納被我捅了兩刀,失血嚴重, 又在地牢裡走過一遭, 雖然保住了性命, 但永遠地失去了姓名,如今與一個廢人也沒什麼區別。
蘇媚兒前半輩子過得順風順水, 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略通琴棋書畫,一點生存技能都沒有, 如今還身懷六甲, 又因為蕭納失去從前的一切, 在這樣的情況下, 不知你們這對鴛鴦今生是什麼結果呢?
又過了半年。
蘇媚兒在預產期之前就生了, 如我所說, 之前我送的補品把她腹中的胎兒養的太好,後來營養跟不上, 隻能拼命地吸取母體的營養,蘇媚兒瘦得隻剩一張皮, 差點S在生產之日。
不僅如此, 從前高高在上的貴妃與王爺淪落到平民都不如, 蘇媚兒不僅要艱難地養活自己和孩子,還要忍受蕭納廢人一個的臭脾氣和指責。
面對形容枯槁的蘇媚兒,蕭納也沒了從前的痴迷。
二人相看兩厭,海誓山盟早被拋到腦後, 偏偏在我的安排下他們永遠都隻能與對方捆綁,隻能永永遠遠地當一對怨偶。
賢妃是我去白馬寺為太後祈福時遇到的女子,她是九品小官的女兒,我在寺內遇奸人陷害,與她春風一度。
「(我」皇後快生了。
我焦灼地等在門外,聽著陸青淑的慘叫,不由得一顆心都被揪了起來, 直到一聲響亮的啼哭出現。
「是個皇子!」
接生婆抱著嬰兒衝出來, 周圍一片喜悅。
我顧不得許多, 衝進去握住陸青淑的手。
陸青淑手心都是汗,一張素白的小臉被汗水浸湿, 衝我虛弱地笑了笑,再也支撐不住, 暈了過去。
陸青淑的孩子名蕭元, 還在襁褓之中就被我立為太子。
宮人把小孩遞到我懷裡, 太子吸吮著手指,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忽然咯咯笑起來。
耳邊聽著太子十足活潑的笑聲, 眼前是陸青淑溫柔的笑臉,熾熱的陽光打在我的身上。
我笑起來,那無形的枷鎖在這一刻徹底灰飛煙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