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帶回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子。
她稱自己是攻略者,若當不上將軍夫人,就會被系統抹S。
為了她,將軍將我送上侍衛的床,判我犯了七出,強行將我貶妻為妾。
他們大婚那日,身為妾室的我遲遲未出現奉禮敬茶。
將軍當場冷了臉,命人綁來我最為親近的奶嬤嬤。
「晚來一刻,便剁一根手指送去。」
「看她們主僕誰更能忍!」
我焦急地上前端茶,手卻直直穿過了茶盞。
Advertisement
我這才反應過來。
我早已S了啊……
1
「扶楹,我承諾此生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突然回想起,裴聿珩迎娶我時,對我許下的承諾。
那日,也同今日這般。
十裡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引得無數京城百姓圍觀。
五年的相守相愛,卻在裴聿珩從江南帶回顧瑤後,如鏡花水月,成了一場空。
為了顧瑤,裴聿珩勸說我讓位。
「扶楹,你將將軍夫人的位置,讓給瑤瑤可好?」
我怔愣住,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久久未回應。
裴聿珩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扶楹,你不知道,瑤瑤是攻略者,」
「她隻有當上將軍夫人,才能活下去。」
「你心腸軟,定不想看到她消香玉殒的,對嗎?」
不對。
一點也不對。
我在內心反駁。
可嘴張了又張,沒能說出來。
最後,我慘白著一張臉推開他的手。
聲音顫抖:「她當將軍夫人,那我呢?我又算什麼?」
裴聿珩毫不思索地答:「貴妾!」
許是見我臉色不好,他又補充了一句。
「雖是妾,但享有將軍夫人一樣的權位,除了名分,其他都同以往一樣!」
一樣……
又怎會一樣呢?
才過了五年,裴聿珩許我一人的承諾就要不作數了嗎?
我穩了穩氣息,強硬地拒絕了。
「不好。」
「將軍夫人的位置,我不讓。」
裴聿珩臉色難看,生硬地換了個話題。
這時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裴聿珩會將我送上侍衛的床,帶著一眾下人打開了房門,當眾捉奸。
他判我犯了七出,念及以往舊情,貶妻為妾。
我才明白過來,裴聿珩可以同我商討讓位,也可以為了顧瑤,對我不擇手段……
於是,裴聿珩歡喜地迎娶新將軍夫人。
而我呀……
我腳步虛浮,從敲鑼打鼓熱鬧的正院,慢慢走向侯府最偏僻、最清冷的角落。
我,已是昔日黃昏。
2
「真晦氣!」
「別人在前面吃酒討賞,我們守著破院,喝西北風!」
院前把守的侍衛,不甘地望著正院方向。
另一個侍衛拍了拍他的肩。
「哎呀,沒辦法,我們隻能聽上頭調配。」
「不過……」
他擠眉弄眼,繼續道:「聽說裡頭這位是不甘寂寞,爬了侍衛的床,才被廢的!」
「你說,我們是不是有機會?」
「這前將軍夫人生得花容月貌,比那青樓花魁還漂亮!」
兩人相視一笑,猥瑣地笑開了。
這時,廚房送飯的丫鬟來了。
見了兩人的表情,她不屑地丟下飯菜離開了。
她走後,兩人被打斷的話,再次繼續了起來。
一個依舊是抱怨。
「真小氣,前頭大魚大肉,我們卻連點葷腥都沒有。」
另一個轉了轉眼睛,臉上泛著油膩的紅光。
「今日就不給裡頭送了吧?」
「要是餓得受不了,說不定主動來伺候我們哥倆……」
「你不知道,那天將軍捉奸,我往裡瞟了一眼。那嫩白的肌膚,那身段……」
「再說了,這新將軍夫人要是知道了,說不定還能給我們些賞錢!」
……
二人謀劃放肆的聲音愈演愈烈。
我渾身發冷,到底是一句話也沒說,悄無聲息地回到院內。
如裴聿珩所願,我這放浪的名聲,已得不到任何尊重。
就連守門的侍衛,都能討論我的身段、容顏。
好在,我似乎還不餓。
那二人的計謀,怕是要落空了。
我蜷縮著身子,昏昏沉沉地倒於床榻。
再睜開眼,床邊白燭已燃盡。
已是大婚第二日了。
我恍惚地起身,按照規矩,我這個貴妾要向將軍夫人敬茶來著。
可我有些不情願,呆呆地在窗邊坐了會,直到門外傳來響動。
是裴聿珩身邊的大丫鬟帶著一眾下人進來了。
我正準備相迎,她們衝進了偏殿,看也沒看我一眼,押著安嬤嬤走了。
我慌了神,安嬤嬤是從小帶我到大的奶嬤嬤,也是我在世間唯一剩下的親人。
她們要帶她去做什麼?
我腳步踉跄地追了上去,跟在眾人身後。
3
很快就到了正院。
裴聿珩神色餍足,顧瑤面若桃花。
二人相攜坐於高位,宛如一對璧人。
我捂著心口,狼狽地移開眼。
安嬤嬤被帶到了,顧瑤柔柔地問道:「按照禮數,主母進門,妾侍應當奉茶請安。」
「可扶楹姐姐遲遲未來,可是對我心中有怨?」
安嬤嬤跪在地上,低垂恭敬。
「楹夫人身體抱恙,這才……」
「砰——」
茶盞砸在地上,打斷了安嬤嬤的話。
裴聿珩目光冷冽地盯著她,眼中盡是戾氣。
「又是身體抱恙,這借口用了幾個月,還沒用夠嗎?」
「派人傳話,楹夫人晚來一刻,便剁安嬤嬤一根手指。」
「我倒要瞧瞧,她們主僕,誰更能忍。」
我的指甲慢慢地掐進掌心,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我用盡全力,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安嬤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哀求。
「老奴賤命,隨將軍處置。」
「老奴懇求將軍放過小姐,給小姐一個清淨吧……」
安嬤嬤慌了神,嘴裡的稱呼也從「楹夫人」變成了私下常用的「小姐」。
裴聿珩不為所動。
顧瑤皺眉,嬌嬌地扯了下裴聿珩的袖子。
「阿珩,好吵。」
這下,不等裴聿珩開口,立刻有下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安嬤嬤的嘴。
安嬤嬤眼中的光亮消散。
這使得原本就蒼老的她看起來更加憔悴。
殿內重新恢復了安靜,隻有裴聿珩與顧瑤時不時響起的調笑聲。
一刻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我再也看不下去,衝上前去端茶盞。
手卻直直穿過了茶盞。
我這才反應過來。
我似乎,早已S了啊……
4
難怪,那兩個侍衛當著我的面討論那汙穢的話語。
也怪不得,被克扣了飯菜,我感受不到飢餓。
我不甘心,試了又試,依舊沒能夠觸碰到茶盞。
而一炷香,已然見底了。
我放棄嘗試,衝上前去。
「裴聿珩,你有什麼衝我來,拿別人威脅算什麼?」
可我的話,他聽不見。
我的人,他也瞧不見。
時間到了,我未出現。
裴聿珩眸中戾氣閃過,渾身散發著低氣壓。
他雖未開口,卻有下人看著他的臉色,眼疾手快地剁下了安嬤嬤一根手指,諂媚地呈了上來。
安嬤嬤尖叫一聲,暈倒在地。
顧瑤別開臉,將腦袋埋在裴聿珩的肩頭。
「阿珩,好惡心啊!」
裴聿珩安撫地摸了摸顧瑤的腦袋,呵斥道:「還不趕緊送過去!」
我無措地蹲在安嬤嬤身邊,想為她止血。
可我觸碰不到她。
我忍不住淚水,一顆顆豆大的淚珠落在安嬤嬤的傷口上,卻如同我的觸碰一般,消失不見。
送斷指的下人腳程很快,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啟稟將軍,奴在門口叫喚多聲,楹夫人並未應答。」
「未得將軍命令,奴不敢私自闖入……」
下人的聲音越來越低,頭埋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裴聿珩臉色越發陰沉。
「看來是一根手指威懾力不夠,來人,直接斷一臂!」
「不要——」
聽見這一聲,我猛地抬頭,驚愕地看向顧瑤!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顧瑤晃了晃裴聿珩的衣袖。
「扶楹姐姐心狠,不念安嬤嬤舊情。可阿瑤不忍心。」
「阿瑤知曉,姐姐怨我奪了她將軍夫人的位置。」
「既然姐姐身體不適,不如讓臣妾帶著太醫,過去瞧瞧姐姐吧?」
裴聿珩陰沉的臉色好轉,他拍了拍顧瑤的手。
「我知曉你心腸好,可你就是太良善了!」
「也罷,我隨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她在整什麼幺蛾子!」
顧瑤臉上湧現出緋色,與裴聿珩相攜起身。
他們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向我住的小院。
這下,我有些好奇。
裴聿珩若知曉我早已離世,會是什麼表情?
5
從正院到我的院子,幾乎橫跨了整個侯府。
自我被貶後,身邊隻留下了安嬤嬤。
此時,院中蕭條,連個奉茶傳話的丫頭都沒有。
烏泱泱的人群,直奔我的房門。
未等下人敲門,顧瑤搶先上前。
「扶楹姐姐,聽聞你身體不適,我與將軍一同來探望你了。」
無人回應。
院子安靜得不似有人煙。
顧瑤為難地回頭看向裴聿珩。
「將軍,扶楹姐姐她……」
她的話沒說下去,但這般受盡委屈的姿態,惹得裴聿珩越發心疼。
裴聿珩將她摟在懷中,低聲安撫了兩聲。
我諷刺地看著二人在我的院門前恩愛。
也是,這是他們新婚的第二日,自然是恩愛的。
當年,我與裴聿珩新婚。
第二日,他待我也是如此呵護。
端茶送水,為我揉腳按摩。
就沒有他放不下的身段。
可這五年的恩愛,終究還是喂了狗。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原是這般道理。
哄了好一會,顧瑤才紅著臉掙脫裴聿珩。
「這麼多人看著呢……」
裴聿珩笑著擰了擰顧瑤鼓起的小臉。
「瑤瑤隻當他們不存在便是。」
顧瑤嬌俏地「哼」了一聲:「這麼多活人,怎麼可能當不存在嘛……」
說是來尋我,可在這房門口站了這麼久,屋內沒有一絲動靜,也沒有一人起疑心。
下人是不敢。
裴聿珩是因為,眼裡隻有顧瑤。
我想,除非今天硬闖進屋,不然今日,誰也無法發現我的屍體。
正這般想著,裴聿珩也重新想起我了。
他收起寵溺的神色,冷眼看向緊閉的房門。
「宋扶楹,該鬧夠了吧!」
「還不滾出來給將軍夫人請安?」
依舊是無人回應。
我輕輕地飄回房間,看向躺在榻上的自己。
即便安嬤嬤將我照顧得很好,也改變不了S後屍體的腐爛發臭。
緊閉的這扇門,隔絕了他們的視線,也隔開了這腐敗刺鼻的味道。
接連的冷場,讓裴聿珩臉色極為難看。
他動了怒,眸中閃過幾分暴怒的寒光。
「好……好,既然給你臺階你不下,就休怪我無情!」
「來人,拿火把!」
「有本事燒S在房中也別出來!」
6
濃煙四起,火勢熊熊燃燒著,將院子裡的樹木盡數點燃。
整個院子宛如烈焰煉獄。
安嬤嬤醒來,踉踉跄跄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
「小姐,小姐還在裡面!」
她慌了神,不顧一切地往火場裡衝。
裴聿珩命人攔住了她。
「火還未燒至房門,讓她自己出來。」
裴聿珩是想逼人出來,沒有真的想趕盡S絕。
所以火頭燒的是院子,還未燃到房內。
可若再不出來,這火勢蔓延,房內一著,便再也出不來了。
安嬤嬤跌坐在地,絕望哀號,雙目盡是血色。
「可……小姐已經S了。」
「S人怎麼自己出來……」
她的話令所有人心驚,裴聿珩慌亂地扯住她的領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安嬤嬤悽厲地笑了起來。
「半月前,小姐病重,我為小姐求藥,可將軍卻覺得小姐在裝病。」
「那天老奴跪了一天一夜,沒有等到將軍的恩準,隻等到了小姐冰涼的屍身……」
「所以……小姐早就S了!」
「S於將軍的無情啊!」
裴聿珩指尖發白,怔怔地看著安嬤嬤一張一合的嘴,久久未能回神。
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往火場裡面衝。
顧瑤離得近,連忙追了上去,攔住裴聿珩。
「將軍不可啊!」
她說完,偏頭向下人吼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滅火?!」
呆住的下人頓時回過神來,迅速去提水。
顧瑤SS地抱住裴聿珩。
「將軍理智,切勿信了小人的片面之詞,傷了身子啊!」
「片面之詞……」裴聿珩似乎被這個詞拉回了神智。
顧瑤松了一口氣,將人往外拽了拽,給提水的下人讓了位置。
我注意到,顧瑤給貼身丫鬟使了一個眼色。
所有人都在專心救火,沒人注意到丫鬟悄然無聲地離開了。
我住的院子邊上正好有兩處水井。
下人們一個個铆足了勁地提水,火勢很快就被撲滅了。
瞧著廂房,似乎並未燒到裡面。
就在這時,守我院子的兩個侍衛突然上前請罪。
「奴才不敢隱瞞實情,早在一個月前,楹夫人就暗中離府了!」
「胡說!」安嬤嬤立刻反駁,「將軍派你們守門,你們兩個又是黑心的,怎麼可能放楹夫人離開?!」
侍衛匍匐在地上,無助地發抖。
「奴才,奴才一時不敵誘惑,中了楹夫人的美人計,隻能開了院門,偷偷放人出府。」
「美人計」三個字,氣得安嬤嬤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混賬東西,你們兩個混賬也配!」
她說著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撲向那兩個侍衛。
「今日就算舍了老奴這條命,也不能讓你們兩個狗東西汙了小姐的清白!」
7
當著裴聿珩的面,侍衛不敢還手,隻能捂著頭任由安嬤嬤動手。
安嬤嬤年紀雖然大了,但力道可不小。
又是踹又是撓的,兩個侍衛求救聲連連。
「夠了!」裴聿珩怒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
顧瑤撫了撫裴聿珩的胸口,冷聲吩咐:「還不把這三個人拉下去?」
「管家,命人踹開房門,進屋查看!」
未等管家領命,顧瑤突然一拍手,像是想到了什麼。
「阿珩,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我上街,似乎瞧見過扶楹姐姐。」
「當時她瞧見我,轉身就走。」
「臣妾還以為姐姐是心中有氣,不想見我。」
「現在想來,姐姐恐怕是擅自出府,生怕被發現了……」
裴聿珩下意識地攥緊顧瑤的手腕:「此話當真?」
顧瑤吃痛,雙眼柔情含淚。
「自是當真。」
「扶楹姐姐吩咐安嬤嬤詐S,定是想要考驗將軍的心意。」
「這樣想來,就不能破開房門了,不然院子弄得一團糟,姐姐更生氣了。」
「我帶著下人先離開,將軍陪著安嬤嬤說說話,讓安嬤嬤安撫一下姐姐,姐姐看到將軍的心意,自然就回來了。」
顧瑤這一手,假裝破門而入,以退為進,再編造偶遇過我的話,證實了侍衛的發言,最後給我扣了一個不知好歹,還要考驗將軍的帽子。
真是好心計。
果不其然,裴聿珩信了顧瑤的話。
聽了顧瑤的話之後,他全然沒了先前的焦急,反倒是生出一種被蒙騙的荒謬感。
「來人,將安嬤嬤趕出府去!」
「什麼時候你的小姐回來了,你再跟著一起回來。」
「要麼,就都別回來了!」
說完,他牽著顧瑤就這麼離開了。
他到了門前,鬧了一通,卻沒有打開那扇門。
僅一門之隔,他信了侍衛的話,信了顧瑤的話。
唯獨,不信我……
8
我跟著安嬤嬤,看著她被侍衛架著丟出府。
安嬤嬤狼狽地趴在地上,本就蒼老的身子,像是透支完了生機。
我忍住淚水,跟上前去。
可腳步邁出去,卻又被擋了回來。
我這才發現。
我……出不了府。
怎麼會這樣?
難道S了,我也要同活著那樣,一生都困在這高牆裡嗎?
我試了又試,可還是在府門口打轉著。
如同鬼打牆那般,原地打轉。
安嬤嬤早已爬了起來。
她挺著背,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怔愣住。
也好,出了府,再也別回來了。
為我受苦受難,不值得。
出府……
出府,是件好事。
我擦掉淚水,又高興了起來。
我又等了等,見安嬤嬤依舊沒回來,這才轉身飄回院子。
原以為院中應當無人,到了才發現,顧瑤還在這兒。
她坐在被燒毀的院中,泡著茶,吃著糕點。
伺候她的貼身丫鬟好奇地問:「小姐,我們明明沒有見過宋扶楹,不會被揭穿嗎?」
顧瑤冷嗤一聲:「發現?一個S人怎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