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過算是歸位了而已。
【5】
我本是想將孩子帶到傅家,讓他爸媽看看他幹的好事。
可走到半路,倏地頓住了腳步。
抓著那孩子的手,也松開了。
傅家阿姨和叔叔對我那麼好,我怎麼也不舍得給他們添亂。
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了,索性就這樣吧。
亂糟糟的事件,配上沈歸荑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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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覺得整個人的腦子都要炸了。
我看了沈歸荑一眼,將目光投向傅衍之:「孩子既然是你的,你就,好好對他們。」
話音剛落下,就見我爸遠遠走來。
手上還拿著拐杖,一下子就抡到了傅衍之身上。
他踉跄了兩下,才站穩。
我爸站在那,看著他,又是一棍子抡上去。
這次沒有打到傅衍之的身上,因為沈歸荑抱住了他。
那一棍子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沈歸荑身上。
他們相擁在一起。
就連我看了也要說一句,俊男美女,好是般配。
我爸看到如此情形,質問他:「你和微微結婚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傅衍之和我結婚的時候,說得很好。
他說會對我好,一輩子對我好。
可一輩子這麼長,他沒有善變過,因為他一直不愛我。
我抓住我爸的手,低聲道:「算了吧。」
原先年輕意氣風發的人,已滿是白發。
他看著我,眸子裡的心疼清晰可見,他說:「怎麼能算了,怎麼能算了——」
又還能如何呢?
那晚醉酒,孤男寡女,該發生的都已發生。
除了兩位當事人,也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看著傅衍之,低聲道:「傅衍之,我祝你們,幸福美滿。」
他往後一退,踉跄了下。
啞聲應道:「好。」
我回家去的時候,安安還在哭。
看見我,跑過來問我,那個孩子跟她爸爸沒關系對不對?
我蹲下來,將她擁進懷裡,輕聲說道:「安安,對不起,媽媽也不知道。」
我不想讓她知道真相,也不想讓她父親在她心裡,變成一個落了塵的人。
【6】
一周又一周。
傅衍之沒再來找過我。
傅阿姨和傅叔叔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我爸對他們一改常態,見了他們就冷嘲熱諷的。
我跟我爸溝通過幾次,他都嚷嚷著以後不要再管我了。
安安自從聽見那個孩子的話,也鮮少問起傅衍之。
好像她懂得一些。
我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一推開門,就見沈歸荑和傅衍之坐在餐桌前。
那模樣,像極了我們一家人曾經的模樣。
不一樣的是,位子上換了人罷了。
傅衍之看見我,局促地站起身來。
他走到我面前,回頭看了一眼吃飯的女人孩子。
我繞過他,進到主臥裡。
床上的床單皺得不成樣子,而在這個房子裡的男人女人,都是穿著睡衣。
發生了什麼,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看著這個場景,我低低笑出聲來,嘲諷之意快要漫出來。
在來之前,我還心存幻想,想傅衍之拿出什麼強有力的證據證明。
如果解釋得合乎情理的話,再求求我,或許我還會心軟。
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場景
繼而我又去安安房間,把她的東西收進箱子裡。
還沒等收完,就見傅衍之將門關上。
他看著我,抓住我的腕子,將我拉進懷裡。
我抬頭看他,低聲問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倆去把婚離了。」
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時微,咱倆離婚之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安安。」
這話讓我感到惡心。
明明他們都一家三口坐下來吃飯了,還掛念著我的孩子。
想問的話在我心裡徘徊半天,才問出口:「那她的孩子,是你的嗎?」
他緊緊蹙著眉,似乎不想承認這個答案,可是不得不承認。
最後,隻說了一個是字。
答案與我想的答案相同。
隻是我聽見了,還是沒忍住反胃。
我推開他,跑到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幹嘔。
他拍打著我後背,我伸手將他揮開:「傅衍之,我求求你,不要再惡心我了。」
我站起身來,漱了口。
來來回回將東西搬了幾趟。
傅衍之一直跟在我身後,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也不想聽他講話。
我走時,在後視鏡裡看見傅衍之盯著我的車尾發呆。
不過片刻,沈歸荑就從樓上下來。
她雙手環住傅衍之的腰身,宛如一對感情深厚的愛人。
我別開眼,將注意力放在道路上。?
搬東西進門的時候,安安跑過來,不停地向後看。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在我搬第二趟的時候,她忍不住地問我:「媽媽,爸爸呢?爸爸怎麼沒有來?」
我將東西放在客廳,蹲下來,將安安拉進我懷裡,低聲跟她說:「以後爸爸都不會來了。」
我爸哼哼兩聲,說著不來好啊,這種人S了才好這樣的話。
安安聽不得有人這樣說她爸的壞話,嘴一撇,眼淚順著眼角不停地往下流。
我爸想哄她,被我攔住了。
安安看著我,伸手抱住我的脖頸,問我:「爸爸是不是不要安安了?」
我輕撫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撫她:「爸爸沒有不要安安,他隻是這段時間很忙,所以不會過來。」
他自然是很忙的。
忙著照顧他另一個孩子。
【7】
我和傅衍之約定好去民政局的時間。
剛出門,就看見傅衍之的車停在外面。
路上,我和傅衍之誰都不曾講話。
我看著他消瘦的臉頰,瘦地跟二十幾歲的樣子似的。
他大學的時候,就這般瘦。
吃飯不好好吃,整日就是泡在圖書館。
我見他還打趣:「傅衍之,你這麼瘦,是不是阿姨不給你生活費,需不需要我贊助一點啊?」
他敲了一下我的腦門,笑道:「看出來了,宋伯伯就是給你的生活費太多了,你看看你吃得多胖了。」
十九歲的我,當時以為他也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
哪怕隻是一點點心動。
畢業後,傅叔叔身體不好,他又忙著接班,忙著應酬。
飲食不規律,再加上日復一日的醉酒。
他的胃愈發的不好,身子也愈發的消瘦。
我一直以為是他忙於工作沒有時間吃飯。
可如今一回想,那個時候應該是沈歸荑剛剛出國。
他是借酒消愁。
我和他結婚後,有意給他調理他的身體。
可我並不會做飯,有一次差點將廚房燒了。
他把廚房收拾好,倚靠在臺面上,環住我的腰,將我拉到他身前:「宋大小姐十指不染陽春水,要是讓宋叔叔知道我讓你下廚房,不得把我的腿打折。」
我支支吾吾地沒說出話來。
他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柔聲說:「以後這些事情,我來就行。」
學做飯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每天,我都讓阿姨做好,然後給他送到公司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安安出生以後,他才有所收斂,開始注意自己的身體。
說實話,在沈歸荑回來之前,他的確是一個好父親。
對安安的請求,有求必應。
安安長蛀牙那段時間,我不讓安安吃糖,他便偷摸地塞到她嘴裡。
安安一笑,就能看見糖就在她的嘴裡。
我呵斥她,她將鍋甩到傅衍之的身上。
而後他倆就一起面壁思過。
一大一小,好不溫馨。
傅衍之說她是個笨蛋,吃個糖也不藏好了吃。
安安拽著他,用她認為很小的聲音跟傅衍之說:「爸爸,下次你把糖敲成小塊,媽媽就看不見了。」
殊不知,這話我全都能聽見。
隻是當作聽不見。
我原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的。
可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8】
從民政局出來,我倆就不再是夫妻。
自此各走各路。
這話我還不曾說出口,就聽見傅衍之說:「時微,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我微微一怔,扭頭看向他,應道:「好。」
一陣沉默過後,他從手套箱裡拿出一沓子文件,遞到我手裡:「這是我留給你和安安的。」
是他公司一半的股份以及所有的房產。
他隻留下了我們之前住的那一套房子。
我一想到,如今那裡面住的是沈歸荑,就惡心。
我接過傅衍之遞過來的筆,在上面籤上字。
又就這他遞過來的印泥,在上面摁了手印。
文件,一式兩份。
他一份,我收起一份來放進包裡。
正準備下車的時候,他卻將車門鎖上了。
我不解他要做些什麼。
見他拿出那枚我給了沈歸荑的戒指,遞回到我手裡:「時微,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和你結婚,是抱著和你好好過日子的心態的。」
好好過日子。
細細品這幾個字,我倏地笑了。
好好過日子的人,哪裡會去國外會見前女友,然後生出一個孩子來。
真真是可笑極了。
「傅衍之,有些話就不必說了,我不想聽。」
傅衍之的目光一瞬不瞬緊緊盯著我。
惺惺作態這幾個字,在我腦子裡不停地徘徊。
我看見沈歸荑牽著孩子的手,敲了敲車窗,我看了一眼,跟傅衍之說:「你跟沈歸荑好好過日子,我是不會去打擾你的。」
傅衍之沉默不語。
片刻後,我才又補充道:「我會盡量少讓安安去找你。」
「好。」他應道,將車門打開。
他給我的戒指,我一下去,隨手丟在了草叢裡。
本身就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想要。
我走後,後面傳來一陣哭聲。
是沈歸荑一直哭。
這聲音讓我心煩,索性加快了腳步,走得遠了,哭聲才漸漸消失。
為了防止傅家長輩的盤問。
我和安安當天就搬回到婚前住的公寓裡。
安安還在控訴我,忘記給她帶糖葫蘆來。
我將她擁在懷裡,小聲跟她道歉。
她抬起頭來,問我:「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會來啊,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爸爸了。」
聽見她的問話,我思索了半天,低聲回答:「明天,媽媽讓淮安叔叔帶你去找他。」
沈淮安和傅衍之是朋友。
同樣也是我的大學同學。
當時公司缺一個負責海外板塊的總裁,我就把他挖了過去。
再後來,我不在公司裡,想找一個可靠又知根知底的人。
替我管理公司,又把他從國外調了回來。
他連句怨言都沒有。
我知道傅衍之有一個白月光,也是他跟我說的。
他勸我要將傅衍之看好,少出國去。
當時我沒有聽,如今想起來。
隻覺得和個笑話一樣。
傅衍之不喜我和沈淮安走得近。
我就與他漸漸疏遠了距離。
可我沒想到,就連傅衍之都將我負了,他沈淮安一直都站在我身側
明天是傅氏年會,安安去玩倒也是無可厚非。
我將孩子帶到公司樓下,就見沈歸荑踩著高跟鞋在我面前走過。
將孩子交給沈淮安,我還是沒忍住好奇,上去看了一眼。
以前這種場合,都是我站在傅衍之身側。
而今換了人。
他們那孩子,和安安在下面玩。
他拿著蛋糕,一下子就懟到了安安臉上。
傅衍之看到了,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退到後面。
好像,被欺負的不是他的女兒一般。
安安抬頭找了傅衍之許久。
見沒有大人,受了委屈,也隻是撇嘴,不敢哭。
我急急忙忙跑過去,拿紙巾將她臉上的奶油擦掉,將她抱在懷裡:「安安,媽媽在這。」
安安見到我,眼淚就忍不住了:「媽媽,爸爸看到了,可是不幫我。」
她的話,讓我怔愣了一瞬。
隻覺得,傅衍之這人真的夠狠。
明明安安才是他看著長大的。
不過也是,都是親生的,哪裡好偏向。
安安的眼淚將我的肩膀打湿,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委屈過。
我見沈淮安過來了,讓他抱著安安。
隨後繞過那個孩子,徑直地走向外面。
沈歸荑窩在傅衍之的懷裡,兩個人低聲耳語。
原本我是想要個說法的。
可看到這個場景,我實在是不願意過去。
一側的小孩見沈淮安失了神要跑。
他伸手拉住,拽到我面前,問懷裡的安安:「安安,他怎麼欺負你的,叔叔幫你。」
「他拿蛋糕——」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沈淮安也能猜出原委。
他拽著孩子回到廳內,拿了塊蛋糕。
我還來不及制止,他就直接就拍在了那個小孩的臉上。
那個孩子的哭聲震天響地,人都圍了過來,外面的人也進來了。
看見沈淮安手上的蛋糕盤,傅衍之不分青紅皂白地就開始指責:「沈淮安他隻是個小孩子,你怎麼就——」
安安見此,又哭出聲來,好似明白,她的父親不夠愛她。
「傅衍之,看好你兒子。」
沈淮安將那孩子,推給傅衍之。
而後一手抱著安安,一手抓著我的手,離開這個現場。
等去到地下停車場,安安漸漸平復下來。
他才輕聲說道:「傅歲穗你記好,別人怎麼對你的,你就要怎麼對別人,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安安趴在他肩上,抽泣著說好。
【9】
沈淮安坐在駕駛位,頻頻看我。
我見如此,側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怎麼?可憐我還是可憐安安?」
他也笑,也不說話。
好半晌,才沒好氣說道:「我當初都勸過你了,你不聽,這是你自找的。」
許是也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好聽,所以沒再開口。
我也沒講話,偏頭看向窗外的霓虹燈。
還是那個城市,還是一樣的夜晚。
隻是變化的是,那個人身邊已經換了旁人。
許是見我久久不講話,他問我:「明天去傅氏開會,你去不去?」
我看向後排的安安,思索了半天,說道:「去。」
沈淮安說我越來越不像我了。
以前的我雷厲風行的,後來婚後,就圍著老公孩子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