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在雲家當無憂無慮的千金,她愛鋼琴,顧夫人愛小提琴。
二人時常合奏,是無話不說的閨蜜。
雲家和顧家有婚約。
卻從雲家一朝事變,雲父因貪汙罪入獄,牽連甚遠,一切巨變。
她和名利場隔絕,又被人哄騙當陪酒小姐。
再見父親,已經是荒唐的一夜後。
她被迫成為小三後,萬人怒罵網暴。
不知道顧夫人為何如此痛恨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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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衣食無憂,眼睜睜看著母親如枯萎的花朵,日漸凋零,心裡越來越難過。
某天夜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的脖頸忽地被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得顫慄。
那時我正做了噩夢,聽到母親的聲音安穩下來。
她說的話當時我還不明白:
「羽紫,媽媽好想帶你一起走……不帶走你,你的日子一眼望得到頭。」
「帶走你,可是你還這麼小。」
走哪兒去?
和媽媽一起,去哪兒我都是願意的。
可惜被噩夢魘住,我發不出聲。
「羽紫,怪媽媽太天真。要是我再聰明點就好了,要是我沒當小三就好了……」
半夜三四點,我被喧嚷聲吵醒,光腳跑到客廳。
父親扇了顧夫人一耳光,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
我第一次看到顧夫人這樣狼狽的樣子。
顧琳抱著顧夫人,聲音帶刺:
「爸!是那個女人自己心理脆弱,關媽媽什麼事!我看她跳樓S了正好一了百了!」
父親胸膛起伏,怒意在觸及到我的面孔時化作愕然:「羽紫?」
我幾乎像啞了,大腦一片空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嘴唇顫抖磕碰。
最終擠出幾個字:「媽媽現在在哪兒?」
得知醫院的名字,我哭著求父親將我帶到那兒。
樓下記者扛著長槍短炮,警覺地望過來。
父親吩咐人從另外的地方帶我進醫院,他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下一秒,整個人又變成我熟悉的冷漠模樣:「羽紫,你得知道,這不是你阿姨的錯。以後你可以在顧家平平安安長大,爸爸會將你和琳兒一視同仁。」
下車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動作。
我等他和我去看看母親,但他隻聽著秘書的匯報,沒提起母親一句。
有人將我拉下車,車子很快在暗沉的雨夜消失在視線。
11
「嗡嗡」
手機不停振動。
過往的回憶在腦海裡混亂至極。
冷風拂過,吹得蹲在醫院門口的我清醒過來。
來電人是父親。
我不想接。
眼前昏昏暗暗,視野不清,接聽的按鈕被我誤認為掛斷。
「羽紫,」父親聲音淡淡的,「近來過得好嗎?」
我沒說話。
他立刻將話題從虛偽的問好挪開。
「宋熙十歲生日宴是個重要場合,你不必摻和,懂嗎?」
難為他親自給我打個電話。
我從管家那兒知道,宋家最近有一項與境外勢力的合作,上面追蹤很久了。
這一次他們將會以宋熙生日為由頭,開展表面是慈善項目,實際是洗錢的大動作。
生日宴過後的慈善晚會才是所有人的狂歡時刻。
顧家這些年日漸走下坡路,得扒著宋家撈油水。
父親大概也不明白,宋家如此認真地推我主持宴會是什麼目的。
我也不懂。
按理說,宋家人就算是羞辱我,也不至於賭上自家的面子。
我直截了當地掛斷,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黑。
母親笑得溫柔,憐惜地抱住我:
「羽紫,別著涼了。」
懷抱沒有一絲溫度。
溫暖卻洋溢心間。
出入醫院的路人投來奇怪的視線。
刺耳的剎車聲響在耳畔。
母親的身影隨風而逝,我指尖輕顫,最終隻攏住一點風。
後座的車窗緩緩下降,宋原荊眼神清冷,側臉輪廓分明。
他甚至沒看我一眼,一副吩咐的口吻:「羽紫,今晚陪我談個合作。」
奇怪。
除非必要,宋原荊從未帶我出席公眾場合。
我這個宋夫人從來都是圈子裡的笑料。
「上車。」
宋原荊意外地瞥我一眼,神色似有不滿與不解。
對他來說,這確實是屬於纡尊降貴了。
車子一路平穩行駛到市中心一處隱蔽的雅致小樓內。
說是談合作,對面的幾位老總卻都捧著笑臉,近乎是在討好宋原荊,其間不忘恭維我:「宋夫人越活越年輕,與宋總郎才女貌,實在是般配啊。」
宋原荊朝我看來,唇角上揚,矜持地吐出一個字道:「嗯。」
對面幾個人,全是隱形名單裡的人。
各個肥頭大耳,私底下曾一起玩S過很多人。
一陣反胃,我一句話沒說。
手機忽然跳出一條短信:「小琳要回來了,收拾收拾準備滾吧。」
來自陌生號碼。
我卻知道,是顧夫人。
握緊手機,我垂著頭,神色莫名。
「羽紫?」
宋原荊語氣不虞,輕聲喚我。
酒足飯飽,一群人被人引著來到本市最豪華的娛樂場所。
說是高端娛樂場所,實際上早就臭名昭著。
幾位老總臉色都不大好看,低聲訓斥下屬:「怎麼安排的?沒看見宋夫人在嗎!」
語調卻裝模作樣,怒氣浮於表面。
宋原荊輕聲笑了,自以為隱蔽地看我一眼:「我夫人最懂得體諒我,這是應酬,她都懂。」
幾位老總瞬時擠眉弄眼,面對我態度隨意不少。
剛進去,娛樂場所負責人領著一排排清純的姑娘進來。
別人摸不準宋原荊的態度。
他卻主動喊了兩個,一左一右摟進懷裡。
不知道為什麼,他老是在觀察我的反應。
溫香軟玉在懷,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他避開了一個姑娘的吻,低沉道:「羽……琳兒,你沒有什麼要說的?隻要是你說的,我都會聽。」
那姑娘捂著手嬌聲叫道:「宋總,抓疼人家了!」
「滾。」
宋原荊冷聲說了一個字。
兩個姑娘不得已退下。
場內噤聲。
宋原荊真的很奇怪。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不知道喝了多少。
最後由我扶著下車回到顧家,他還埋在我肩膀,含糊不清地糾纏:
「羽紫……你不在意嗎?不可能,你是愛我的……」
我皺眉,偏頭躲開了他。
12
時間很快來到我生日那天。
我窩在床上,按慣例看完母親錄好的生日視頻。
「媽媽最最最可愛的女兒羽紫,十八歲生日快樂呀!」
母親笑靨如花,美得不像真人。
「從今天開始,羽紫就徹徹底底是個大人咯。」
「心裡不要有恐慌和負擔哦,媽媽說的大人指的隻是生理意義上啦,你不必要害怕沒能立刻適應大人的身份怎麼辦,那有什麼關系?」
「長大本來就是個緩慢的過程,如果可以,沒有人會想長大……」
「還記得你曾和媽媽約好的旅行嗎?」
母親的笑慢慢下沉,眼裡閃爍著悲傷的淚光,瘦得駭人的身體隻是輕微顫抖就像快要散架:
「媽媽陪不了你了……我的羽紫,你一定要勇敢地飛到外面去呀。媽媽感謝你給我的愛,讓我回想起所有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光都幸福滿滿。」
她泣不成聲,最後扯開嘴角笑比哭還難看:
「羽紫,明年再見!媽媽會陪你到老。」
視頻全程,我都在與她同步無聲說著這些話。
我背得滾瓜爛熟。
十八歲之後再也沒有了……
因為那天生日,我哭著抱著筆電睡過去,再醒來之後,未曾打開的文件全都刪得一幹二淨。
顧琳說不小心借用了一下我的電腦。
神色傲慢又得意。
我的指甲掐在肉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巴掌揚得高高的:「顧琳!」
「你說,植物人停了藥會怎樣?」
顧琳嘴角咧開一個笑容,臉微微湊近我的方向,眼裡是無盡的挑釁。
我保持著這個可笑的姿勢沒動,氣憤異常。
手卻始終不敢落下去。
她哈哈大笑,從房間裡取出小提琴,閉上眼睛拉了一曲。
顧琳好看的側臉緊繃,優雅的身軀微躬。
一曲終了,我手臂發酸,無力垂落,另一隻手掐著大腿,不讓哭聲泄露。
她睜開眼看我,笑容卻慢慢凝固,目光落在我的身後。
我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顧夫人眉頭緊皺,表情凝重,語氣責備:「顧琳,你這彈的什麼?小家子氣的得意與傲慢?盡會玷汙名作。」
顧琳在外是小提琴天才少女,音樂天賦與顯赫家世無疑是她的代名詞。
顧夫人對外人提起她滿心驕傲,私下裡卻從毫不掩飾嚴苛。
她說完就走了。
顧琳輕輕放好小提琴,忽然扇了我一巴掌。
她眼裡是熊熊燃燒的恨意。
十八歲之後的每一個生日,我隻能回味過往。
13
這一次,母親的祝福也沒能讓我感受到快樂。
我心裡沒能有任何情緒。
手機裡反復播放著母親的生日祝福視頻。
「羽紫……」
當天晚上,宋原荊回來得很早。
聽說他在外出差,預計下個月回來,居然這麼快就趕回來了。
他深情滿滿的表情令我心底翻湧起惡心。
宋原荊拉著我的手,緩慢十指緊扣,牽著我走上樓,進了他的房間。
隻有「侍寢」的時刻,我才能離開佣人房。
我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虛空中,直想倒入大地。
門一推開——
星空頂燈,一圈又一圈璀璨的星星裝飾燈,場景布置得很浪漫。
翡翠水晶、黃金鑽石,一連幾排名貴的禮物委屈地躺在床上,東倒西歪。
宋原荊掏出一款戒指,眼神認真:
「羽紫,生日快樂!」
我在認真計算這些禮物值多少錢。
這些年我習慣性地攢錢,圖的就是有一天能帶母親離開。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表情,又說:
「羽紫,我補齊了你每一年的生日禮物。我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媽和妹妹早就接受你了……還有小熙,她一直都愛你。這些禮物是我們共同挑選的。你就原諒她們吧?」
抱著小熙的婆婆和小姑子不吭聲,她們別扭地扭頭不看我,最終逃離,像是不敢聽到答案。
我不明白他們鬧的是哪一出。
「談什麼原諒不原諒?」
「我沒生氣過,下次不用費盡心思買禮物,折現就行。」
這回的一沓禮物折現,足夠我帶著母親四處旅遊,幸福生活一輩子了。
不過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宋原荊愣愣地看我半晌,忽地笑了:「這麼多年,你一如既往是個小財迷啊。這一點從未變過。」
他繼續說:「我還能差了你的錢?你是我宋原荊的夫人,我有的都是你的。」
「拿去隨便花。」
宋原荊說著遞給我一張黑卡,眉毛上挑,竟然讓我窺見幾絲寵溺。
我沒有絲毫猶豫接過。
他順勢摟著我,湿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間。
一個吻落在脖子上痣的位置。
我條件反射性蹙起眉毛,下意識地想幹嘔。
又是那檔子事。
以前我還能忍受,不知道是不是他剛才那番話的緣故,今天我格外惡心。
一時間沒控制好力道,激烈地推開他,指甲在他挽起袖子的手臂處劃開一道紅痕。
14
他後退兩步,似乎認為我還在鬧脾氣,站穩後沒有第一時間生氣,反而安撫我道:
「好了,別鬧了。羽紫,我再告訴你一個驚喜。」
「昨天我已經和小熙商量好了,她同意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嗎?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