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拋棄一個瘸腿的男人。
在他一聲聲的哀求裡,我還是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五年後,我在酒席上,為了一個女 N 號角色對導演百般敬酒。
他卻功成名就,雙腿健全,擁著美麗的未婚妻前來。
可當我再次想著離開,他面色陰沉地將我抵在牆上:
「你再敢逃走試試?」
1.
再次見面,是他冷淡地拂開我向他未婚妻敬酒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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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天要拍戲,不能喝酒。」
我尷尬地收回手,品著嘴裡辛辣的酒,苦澀笑道:
「好的,顧總。真是……太抱歉了。」
我面色訕訕,收回酒杯。
忍不住怔愣地看了顧簫一眼。
容貌英挺,眉眼冷峭。
他比五年前更沉穩,也更冷了。
戴著價值連城的昂貴手表,筆挺的西服使他的氣質矜貴而內斂。
喬宛寧在顧簫的懷裡嬌嗔,捶了一下顧簫的肩。
「就喝一點點,沒關系的,你這樣讓許小姐的面子往哪擱?」
我急忙擺手,說著沒關系。
我品著嘴裡高度數的白酒,辛辣的酒液直從喉頭燒到胃裡。
胃裡像被人打了一拳,絞在一起。
突然,喬晚凝不適地嘔了一下。
「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匆匆地離席,而顧簫也紳士地說了句抱歉跟著離開。
被留在席上的眾人面色各異,竊竊私語傳進了我的耳朵。
「不會……懷孕了吧?」
「有可能,懷孕了顧先生肯定高興瘋了吧。」
「可喬小姐還是這部『誘癮』的女主角呢,檔期三個月呢。」
「這有什麼的,就是一部二流劇,做了顧太太,以後還愁接不到更好的?」
我一口口地喝酒,好不容易向導演要來的女 N 號角色似乎也不能讓我高興了。
「說得也是,喬小姐真是好福氣。」
「不像某些人,拋棄愛人,現在看著別人如膠似漆早就眼紅了吧。」
「噓!你小聲點!」
聽著那些話,我麻木地蜷起手指,目光沒有焦點地盯著酒杯。
一杯杯酒下肚,我終於感覺胃痛難忍,從席上站起來。
「抱歉各位,我去一下洗手間。」
「切,裝什麼!誰不知道她就是靠潛規則上位,這會兒估計眼巴巴地想去重拾舊愛呢!」
我裝作沒聽見,匆匆離開。
2.
「小夏,我快吐S了,快來接我……」
我蹲在酒店門口的角落。
陰暗的角落,與酒店內的金碧輝煌宛如割裂開來的兩個世界。
深秋的冷風直往我的衣服裡鑽,凍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許星!你又喝酒!你不知道你的胃根本喝不了酒啊!」
我苦澀一笑,「那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不吃飯吧,不敬酒就拿不到角色,拿不到角色就去喝西北風吃土吧。」
在顧簫跟他未婚妻來之前,我敬了不知道多少杯酒,才拿到一個末流的小角色。
沒辦法,我又沒有喬宛寧的好福氣。
能拿到一部二流劇裡的小角色,我就應該感激涕零了。
「你見到他了,為什麼不找他?」
小夏恨鐵不成鋼地罵我。
五年後,顧簫功成名就,成了顧氏的掌門人。
他的腿也治好了。
當他雙腿健全,懷裡擁著他的未婚妻,眾星捧月地站在包廂門口時,我像一尊雕塑呆在那裡。
冷風一吹,我打了個噴嚏。
我瑟縮地搓著暴露在冷空氣外的胳膊,傻笑道。
「小夏呀,你不懂。看見前任活得比我好,我心裡難受S了。」
記憶回到從前。
我甩了顧簫的那天,也是這樣冷的一個秋天。
「星星,算我求你,別走好不好?我的腿,會好的,等我好了,就去賺錢。賺了錢供你做大明星,好不好?」
年少時的顧簫面龐還很青澀。
他穿著病號服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幾乎不可置信。
我朝他發火,「顧簫,你給我回去!」
他卻一瘸一拐地,朝我傻笑。
「星星,你心疼了是不是?」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凌亂,像一個剛逃出來的精神病人。
我冷聲道,「心疼你?我心疼一條狗都比心疼一個瘸子好吧。」
車上的經紀人不耐地催促,
「許星,快點!」
我上車,顧簫卻SS拽著我的胳膊。
「星星,我不許你走!你要是嫌照顧我煩了,我就去請護工。」
「護工護工,你哪來的錢我問你!告訴你,我不可能留在一個又窮又瘸的男人身邊!」
我朝他大吼,他愣在原地。
他回過神來,眼睛湿潤了。
「對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好,星星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媽的,你女朋友要去做大明星了,你攔什麼攔,等她有錢了你可以來找她要錢啊!」
經紀人斥罵,從車上下來,強勢地要拽我上車。
顧簫卻不松手,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經紀人也怒了,往他受傷的腿那裡踹了一腳。
他捂著受傷的腿倒在地上,病號服被血浸湿。
我坐車離開,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著車跑,邊跑邊大喊:
「星星!星星!」
我的眼淚掉下來,卻不曾回頭看他一眼。淚水幹涸,五年後的秋天一樣的冷。
「許星,你就是嘴硬心軟。」
我打斷了她,「小夏,下雨了,你快來。我真的,撐不住了……」
酒量越來越差了。
我捂著絞痛的肚子,頭也開始發暈。
冰涼的雨水滴在我的後頸,可我已疼得動彈不得。
忽然,我的頭上映出一片陰影。
一把傘,擋住了雨。
顧簫,撐著傘,站在我的面前。
一雙幽邃深沉的眸子比天氣還要冷。
「我送你。」
3.
我抬起頭,與傘下的他堪堪對視。
幾乎下一秒,我狼狽地別開眼睛。
「不勞煩顧總了,我的朋友一會兒來接我。」
我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一團。
餘光看著他畢挺的西服褲腳。
他的腿,現在是真的治好了。
隻要有錢,就能解決九成的難題。
我胡思亂想時,他譏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朋友,什麼朋友?一起去酒店潛規則你的朋友?」
我幾乎剎那抬起頭來,目光如箭一般射向他。
「顧簫,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他冷嗤,「什麼人?一個愛慕虛榮、自私自利至極的女人。」
我猛的跳起來,質問他。
「顧簫,你憑什麼這麼揣測我!」
他幽冷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著我,嘴巴一張一合。
「就憑你當年拋棄了我。」
我怔在原地。
我感覺胃又在絞痛,喝多了酒使我頭痛欲裂。
「好,我錯了,顧總。是我當年罪該萬S,現在我也遭報應了,活得不如一條狗。」
我捂著絞痛的肚子,身體微微顫抖,想遠離眼前這個冷厲而陌生的男人。
可下一瞬,我的胳膊被他大力攥住。
他的手,像鐵鉗將我牢牢扼住。
我掙了幾下,沒掙開。
「放手!」
「許星。大家都坦誠一點,買你,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我忍不住渾身顫抖。
我已經不認識他了,他陌生地叫我害怕。
「顧簫,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
他卻執拗地繼續問道,
「一千萬夠不夠?」
我終於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聲,他冷峻的側臉上出現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阿簫!」
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將我用力一推。
我扶著牆,才站穩了腳。
喬宛寧摸著顧簫的臉,滿臉心疼。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
「許星,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當年阿簫那麼困難,你拋棄了他,現在還要欺負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陰慘一笑,「不怎麼樣。」
「我隻希望,你們能離我遠一點。」
「而你顧簫,別多管我的闲事。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話音剛落,我看見顧簫的臉霎時變得蒼白。
4.
「下次你再敢喝酒,我跟你拼命。」
小夏遞給我一杯熱水,將藥片擺在我的手心裡。
「就你這胃,還經得住你這樣喝!醫生都說了,再喝酒——」
「我知道了夏夏,我錯了我錯了,下次我把酒偷偷換成涼白開。」
正說著,我感覺胃裡翻江倒海。
我衝向衛生間,抱著馬桶吐了好一會兒。
嘔吐物裡還摻著胃酸。
小夏就在一旁拍著我的背,眼睛紅紅的。
「你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再喝酒真的會出問題。」
「我不喝了,對不起,小夏。」
她猛的跪下來抱住我,哭道。
「許星,那個狗男人配不上你。你別為他傷心了。」
我無力地扯出一個笑來,摸摸小夏的頭。「我不會了。他都要結婚了,我還想著他幹嘛。」
我想起離開前,喬宛寧對我的警告。
「下個月,我就要跟顧簫結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後,顧簫徹底廢了,不吃不喝,是我把他拉出谷底,陪他走到現在。你知道他為了治好他的腿,花了多大的精力嗎?他的腿,也是為了保護你被人打傷的。你可憐可憐他吧,讓他有個幸福的人生,不好嗎?」
或許,我們就不該遇見。
我自嘲一笑,眼睛酸澀的像泡在了檸檬水裡。
「夏夏,等我有錢了,我們就走。」
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
這裡的秋天,太冷太冷了。
我去試戲的那天,江市又下了一場秋雨。
幾場戲下來,導演拍著桌子破口大罵。
「許星,你怎麼搞得!你都是圈裡的老人了,一場破鏡重圓的戲都演不好?!」
我連聲鞠躬道歉。
導演卻對喬宛寧贊不絕口。
「宛寧簡直就是演戲的苗子,果然天賦就是天賦,是別人努力多少年都比不來的!」
我知道他在暗諷我,我忍氣吞聲,陪著笑。
接著與喬宛寧演對手戲,明明喬宛寧接不上我的戲,導演卻在一旁罵我。
「你就不能照顧這點新人?為什麼提前不跟宛寧搭戲,現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他生氣地把喇叭扔在地上。
「明天你別來劇組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走得匆忙。
為了不丟掉角色,我得了小道消息趕往一場酒會。
導演就在這場酒會上。
酒會上,我持著酒杯向他道歉。
導演顯然有些醉了,挺著滾遠的肚子,肥厚的手摸著我的胳膊。
我忍著惡心,被他灌了一杯一杯的酒。
忽然,他湊近我的耳朵。
「許星,我能把你捧得大紅大紫,隻要你……」
下一刻,我被大力拽起來。
顧簫突然出現,他的臉陰沉地像要滴出水來。
「顧、顧總?」
導演一下醒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