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餘,他有事沒事就拎著大包小包往我家跑。
我家二老被他的糖衣炮彈轟炸得服服帖帖。
我爸一邊澆花一邊嘆息:「哎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媽一邊喝茶一邊搖頭:「哎呀,茶葉還是新的香,男人還是小的好啊。」
從小到大,我都是很有主見的一個小女生。
唯獨在這件事上,我決定「聽爹媽的話,別讓他們受傷」。
於是,我請人幫我策劃了一場求婚儀式。
然後騙江戈懷說超市八點半在隔壁草坪發放免費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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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他準時參加。
他穿個老頭衫,踩個人字拖就來了。
而我穿著西裝,捧著一束花,胸前的口袋裡還塞了戒指盒。
所以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
「姐姐,你胸上長包了?」
我差點破功。
但是本著專業的態度,我還是認真地說出了我背誦下來的求婚辭:
「為了江、岑兩家的可持續發展,也為了你我在事業上的進步空間,我衷心地建議我們走入婚姻的殿堂。從此風險同擔,利益平分,順利合作,走向輝煌。」
他足足反應了五秒鍾。
問我:「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我困惑了:「還不夠明顯嗎?」
他笑了,似乎是有些無奈又覺得有趣。
他深深看著我:「按照你說的,我們結婚就隻是為了家族利益。那感情呢?你喜歡我嗎?」
我實話道:「我的婚姻可以不需要感情。感情具有不確定性,代表著風險。以共同利益為目的的婚姻更穩定。」
曾經口口聲聲愛我的男人會變心。
戀愛中的承諾會化作泡影。
既然愛到最後都一樣,我寧可永不動心。
他又看了我一會兒,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識握上去:「幹嘛?」
他失笑道:「給我戴戒指啊,我願意。」
我趕緊掏出戒指給他戴上,生怕他反悔。
他俯身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禮花齊放,金粉漫天。
金色的氣球同時升空。
一片喧哗裡。
他凝視著我道:「本想等你愛上我,水到渠成再求婚。可你居然搶先求婚,我又怎麼可能對你說不呢?」
「姐姐,你現在不愛我沒關系。我慢慢把心掏給你,你再去看這是不是你想要的。」
「我不著急,徐徐圖之。」
我按住他的手,誠懇道:「我有點急。跟我回家嗎?我家貓會後空翻。」
畢竟我饞他身子很久了。
江戈懷輕咳兩聲:「好。」
10
看完後空翻,我們又在被窩裡看上了夜光手表。
最後我實在看不動了。
勾著他的脖頸求饒。
他嘴上哄著,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事後我哭著哭著睡著了。
早上醒來,餐桌上擺著一碟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還有一份股份轉讓合同。
他要把江家六成的股份轉給我。
我打電話給他。
他接起電話零帧起手:「老婆,怎麼了?」
我問:「合同是什麼意思?」
他簡而言之:「聘禮的一部分。」
我心情復雜:「你知不知道,一旦合同生效,江、岑兩家的權力都到了我手裡。我不需要借助聯姻就能達到我的目的,我可以隨時踢你出局。」
他道:「我知道。昨晚不是說了,我會把心都掏給你,這些不算什麼。」
我沉默幾秒後,輕聲道:「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溫柔道:「那我先去忙了,老婆。」
結束通話之前,我聽見他遠遠說了一句:「會議繼續。」
才知道他一直是當著員工的面跟我對話。
我捂了捂發燙的臉。
驀地想起那句。
「我隻想做你的狗啊。」
心口被軟軟地一撞。
雙腿不自覺地夾緊。
有被爽到。
十五那天,我倆約好去試紗。
恰好那天我事務多,忙完已經是深夜。
婚紗店就在公司樓下,我下去等他來。
等了一個小時人還沒到。
壞了。
這小子該不會後悔了,想逃婚吧?
煮熟的鴨子決不能從我嘴邊飛走。
我當即打去十個奪命連環 call。
沒有人接。
心緒開始紊亂。
我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每一種都讓我難以承受。
就在此時,我無意間瞟到婚紗店店員手機裡的短視頻。
實時新聞。
在中央大橋附近的岔路口,有兩車相撞。
撞勢嚴重,S傷不明。
其中一輛車是黑色 SUV,車標在視頻裡並不清晰。
但外型像極了林肯飛行家。
江戈懷家裡藏車不少,但他嫌那些名車太騷包,平時開得最多的就是這輛。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整個人如墜冰窖。
滿腦子隻剩三個字。
千萬別。
我繼續拼命地給他打電話。
終於,電話接通了。
「老婆。」
我無比慶幸地松了口氣,眼眶一熱。
忍不住開口破罵:「你S哪兒去了?接個電話能要你命嗎!」
他的聲音裡透著些許倦意和溫柔:「對不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發生了點事,我在處理。」
我問:「什麼事?你在哪兒?」
他道:「醫院。」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江戈懷正和警方交談。
手上還拎著一袋粉紅色的甜品,外包裝畫著凱蒂貓。
和一身黑西裝的他格格不入。
見到我,他眉頭一松,立刻過來抱住我,按了按我的發頂。
第一句話是:「對不起啊老婆,耽誤咱試紗了。」
我搖搖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萬萬想不到。
那起交通事故還真就跟我們有關。
肇事司機被收買,故意撞人。
結果因為夜色昏暗,加上巨大的心理壓力的影響下,撞錯了車。
事故發生後,他精神崩潰,在病床上自首,交代了一切。
他原本要撞的人,是江戈懷。
收買他的僱主是江景初。
僱主的人在通話中提醒他,一分鍾後,目標車將會出現在路口。
他咬牙撞上去之後才驚覺,車裡的人不是照片裡的年輕男人。
而江戈懷因為在中途突然掉頭,逃過一劫。
我握緊江戈懷冰涼的手,輕聲問他:「你怎麼想的,突然掉頭?」
江戈懷望著我,扯起唇角:「我想起剛剛經過了你最愛吃的那家甜品店,想著你忙完肯定會餓,所以回去買。」
他說完,把粉色的手提袋遞給我。
話音帶著安撫的溫柔:「快吃吧,一會兒化了。」
11
半小時後,江景初被傳召到局子。
一段時間不見,他胡茬未修,滿眼血絲。
整個人的狀態差到了極致。
調查的過程很順利。
大抵是徹底放棄了掙扎,江景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罪行。
他被扣留在局子,等待他的是正義的審判。
江戈懷攬著我往外走的時候,江景初喊住我。
他聲音沙啞道:「小寶,如果沒有宋娆娆,沒有江戈懷,我們是不是早就結婚生子,幸福美滿了?」
我淡淡地看著他:「不太可能。因為不是所有人都配擁有幸福的,有些人就隻配活在『如果』裡。」
他動了動唇,終究是無話可說。
我跟江戈懷在初秋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蜜月環遊歐洲。
到西班牙的時候, 有個老熟人聯系上了我。
宋娆娆請我去喝酒。
她挽著一個大腹便便、頭發半白的老外,笑靨如花。
「岑佩, 離開了江景初我才發現, 願意為我花錢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你們那個所謂的圈子的人, 真的挺裝的。」
「我現在過得比從前滋潤多了, 照樣買名牌穿名牌。不需要做誰誰的替身, 也有人把我捧在手心裡。」
「你們想看我潦倒悲催的樣子?我偏不。」
我的目光從她毛糙發黃的發質,落到她松弛的皮膚, 再到混濁的眼睛,最後是枯瘦的身材, 和剝落的口紅。
大致能夠讀出她是如何為了傍「大款」一次又一次地揮霍著自己的青春。
人一旦走過捷徑, 就很難願意腳踏實地了。
我平和地看著她, 說:「抱歉,無人在意。」
隨後結完賬走人。
宋娆娆在身後呆愣了許久, 直到她身邊的老外喊她。
她回過神, 熟練地擠出一抹媚笑。
江戈懷在海邊等我。
抱著兩隻大白椰子,有點滑稽。
看見我回來, 他立馬委屈地說:「老婆, 你去了好久, 我還以為你去偷偷看男模了。」
我一巴掌拍在他後腦殼上:「你老婆是這樣的人嗎?」
「哪裡有男模?幫我叫幾個。」
我很和藹地補充:
「我就看看, 不買。」
江戈懷憋屈地紅溫了, 緊緊抱住我。
配合他那張凌厲的臉和高大的身材,像一隻委屈的杜賓。
「是我的腹肌練得不夠漂亮,還是老婆已經用膩我了?」
沒等我回話, 他湊到我耳邊,小聲道:「我從網上學了幾個新知識, 咱們現在就回去試試。」
「現在?」我斷然回絕,「每到一個新地方我頭三天必出不了門, 我這剛出來, 你又要抓我回去!」
他遙望天際燒紅的晚霞,哀怨地嘆了口氣。
「女人就是喜新厭舊的玩意,我算是懂了。」
「這才結婚多久,就開始嫌棄上我了。」
「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說著說著就開始嚶嚶嚶。
我嫌丟人, 趕緊道:「回回回, 現在回還不行?」
我話音未落, 整個人一輕, 雙腳已經離了地。
他抱著我往海邊別墅走,滿臉興衝衝,好像一隻看見了玩具的狗。
確診了。
他就是條狗。
2
「「「」又該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12
雲湧之後。
他摟著我, 低頭吻我的耳廓。
我累得眼皮都睜不開, 忽然好奇一個問題:「你小子是什麼時候惦記上我的?」
他很嚴謹:「是惦記上你,還是惦記上你?」
重音的區別。
我:「……」
他又緊了緊懷抱, 嗓音喑啞:「我跟你一個學校的, 比你小一屆。經常能在同學老師的嘴裡、還有頒獎臺上聽見你的名號。」
「起初隻是遠遠看著,知道是個很優秀的美女。」
「直到某天,我看見你替被霸凌的同學出頭,揍人揍得毫不留情。」
「那一刻, 我就覺得。」
「這女人巨霸氣。」
「我這輩子必須要當她的狗。」
所以他緊趕慢趕地完成學業,追著我回國。
生怕去晚了,當不成我的狗。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你現在實現夢想了吧?」
他俯身咬住我的唇。
「實現了。」
「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