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被他安排進公司,成了眾多實習生之一。
06
後來他是如何發現我暗戀他這件事的……我已經記不太清了。
但我記得,是他主動戳破了我的秘密,又在我羞窘欲S的時候,勾著我一縷發絲,問我:“你想一直留在我身邊?”
“那你得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行。”
我想——
如果非要給我們變質的關系找一個源頭的話,那一定是那一天。
自那之後,我和賀朝川的關系就變得越來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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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對我做一些親密的舉動,卻不承認我是他的女朋友。
可他又從不阻止別人喊我“小老板娘”,甚至給了我一把家裡的鑰匙。
我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人卻一天比一天沉淪。
……
為了縮小自己跟他的差距,大學裡我照舊發狠學習,拿了數不清的獎學金。
終於有一天,我攢夠了錢,把一張銀行卡放到他面前。
我像朝聖者般,捧著自己忐忑又愛慕的心。
“賀朝川,我把你當初幫我的10萬,還有後來打給我的錢都攢夠了,現在一起還給你。”
那是我第一次連名帶姓喊他的名字。
我是那樣迫切地希望跟他站在平等的位置,光明正大地去愛他。
可他隻是用指尖夾著那張卡,轉了轉,輕笑道:“除了剛開始的10萬,我隻讓人給你打過一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
“可那已經足夠了。”
足夠我從泥沼裡爬出來。
賀朝川勾了勾唇角,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這就是有趣的地方。”
“我資助過很多人,對我來說,這就像一場遊戲一樣,動動手指,就改變了別人的人生。”
“但我有個習慣,幫人從不幫到底。”
“大多數人收了我第一筆錢,就等著收我第二筆錢,我要是不給,就痛罵我是王八蛋,你說好不好笑?”
“隻有你,不聲不響的,自己想辦法讀完了高中大學,現在還對我感恩戴德。”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而賀朝川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許久後,他把卡推了回來,摸了摸我的發頂。
“燕瑚,真想報答我的話,就留在公司,多做點事情吧。”
我拼命點頭,心跳如擂鼓。
為了他這句話,畢業後,我拒絕了導師一次次的邀請,留在了賀朝川的公司,給他當起了助理。
小林常說我這個學歷,當個助理簡直太屈才了。
可他不明白,我是那樣的滿足。
07
在賀朝川面前,我一直是個懦弱自卑的人。
認識這麼久以來,這是我第一次有膽量跟他冷戰。
以往每一次晚宴,我都會跑前跑後地陪他。
可這一次,聽說他跟鍾情一起去了。
我本不欲在意,可在公司加班時,另一位領導忽然打來電話。
他說賀朝川剛跟別的公司老總談成了合作,需要我和小林立刻將合同打印好,送到他們手上。
然而,自從上次被賀朝川劈頭蓋臉一頓諷刺後,小林就格外怵他。
這份合同自然也跟燙手山芋一樣。
“那個……我……”
小林吞吞吐吐,不好意思。
我明白他的顧慮,立馬點了點頭。
“沒事的,我去送。”
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到現在都覺得愧疚。
就這樣,我抱著文件夾,打車去了領導說的酒店。
包廂眾多,我一間間尋找著,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笑聲。
是鍾情。
我搖了搖頭,在心裡嘲笑自己。
記什麼不好?偏偏記住了她的聲音。
我抬腳想離開,可同一時刻,包廂裡的鍾情又開口了。
她脆生生地喊了句賀總,問道:“你說對不對啊?”
我的腳步猛地被釘S了。
是啊,我怎麼忘了,賀朝川今晚就跟她在一起。
幾乎就在我想到這一點的瞬間,裡面的賀朝川也說話了。
“別開玩笑了鍾情,我不過是在驢面前吊一根胡蘿卜,給她一點盼頭罷了。”
“唉,男人就是絕情,你那‘小老板娘’該傷心嘍。”
“女人傷心我就該負責,那我成什麼了?”賀朝川嘲弄道。
“不過農村女孩兒沒見過世面,確實好騙。”
“10萬塊錢還不夠給別的女人買一隻包,卻能讓她S心塌地給我賣命,你們說好不好笑?”
包廂裡轟的一陣笑聲。
我的耳朵仿佛什麼也聽不見了。
那把懸著的劍終於落下,毫不留情地將我捅了個對穿。
08
一牆之隔。
裡面歡聲笑語,外面我使勁掐著手心,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哭,要冷靜。
等到裡面聲音漸小了,我才強忍著難受,深吸了幾口氣,悄無聲息地後退了幾步。
然後——
重重地踩在地面上。
鞋跟敲擊大理石的聲音很清脆,再加上我故意大聲地詢問服務員:“賀總是在這個包廂嗎?”
我相信裡面的人一定聽見了。
當我推開門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臉上。
我當然知道他們在看我的笑話。
可我仍舊挺直腰杆,假裝無事地把合同遞給賀朝川。
他理所當然地接過去,看不出絲毫心虛。
甚至還能跟往常一樣吩咐我:“你別著急走,先在樓下等著,我這邊結束後,你開車送我跟鍾情回家。”
“可我還有事——”
“你能有什麼事?”
賀朝川毫不留情地打斷我。
桌上的其他人或許是想緩解氣氛,或許單純想看熱鬧,笑眯眯讓賀朝川說話溫柔一點。
“人家小姑娘大老遠地來給你送東西,你好歹表揚一句嘛。”
“呵。”賀朝川臉上的神情更輕蔑了,“她也就隻能幹這種事了。”
09
短短一晚,我的心涼了又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去的。
我的腦子仿佛成了一團亂麻,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隻能呆滯地站在酒店樓下等著,可我又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等待。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等得腳底都酸麻了,賀朝川跟鍾情才姍姍來遲。
他把車鑰匙隨手丟給我,揉著太陽穴,似乎醉得厲害。
“先把我送回去休息,然後你再去送鍾情。”
被點到名字的女人笑吟吟地盯著我。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跟她單獨相處,更不想跟她交流。
可她顯然不這樣想。
賀朝川剛下車,她就朝我“喂”了一聲。
“你多大了?”
我默了默:“22。”
“這麼小?”鍾情呵笑一聲。
她搖開車窗,從包裡拿出煙點上。
許久後,才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跟他不合適。”
“那你跟他就合適了?”我幾乎脫口而出。
鍾情似笑非笑地盯著我。
我也從後視鏡裡看她。
鍾情火得晚,是圈子裡少見的御姐類型。
整個人嫵媚又妖娆,舉手投足間有種說不出的勾人。
——可我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
鍾情當然也知道。
她在窗邊掸了掸煙灰,表情很無所謂。
“上次那事抱歉,我也隻是想讓你知難而退,希望你不要怨恨我。”
“你也知道我火起來不容易,我這人已經窮怕了,現在賀朝川出現在我身邊,我就想好好抓緊他。”
“你叫燕瑚是吧?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早點離開他吧。”
鍾情說完,直接讓我把車停在路邊,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10
車裡隻剩下我自己後,我漫無目的地開了很久。
曾經我以為我終於能夠在這個城市扎根了。
可現在我才發現,我依舊像一條孤舟。
賀朝川從來不是我的港灣。
他也從來沒有給過我愛與偏袒。
在他眼中,我和其他受過資助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都是蝼蟻,而他是神明。
他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改變我們的人生。
他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
而我,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樂子。
因為,我居然敢愛他。
我居然以為他也會愛我。
多麼可笑啊。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賀朝川對我的嘲笑,我真不知道在他搭建的溫柔鄉裡,我到底要哪天才能清醒過來……
我正亂糟糟地想著,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我根本不想理睬,可對面似乎很著急。
得不到我的回應,又锲而不舍地打了一遍又一遍。
鈴聲震得我更加心煩,我隻能把車停在路邊,拿起手機查看。
然而當看清屏幕上閃爍著的名字後,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劉老師。
大學時,我一直在劉老師手下做項目。
起初是為了那點勞務費,可是到了後來,我是實打實地喜歡搞研究。
那時,劉老師從不吝嗇對我的誇獎,甚至放言我是她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她一定會好好栽培我。
隻可惜畢業後,我執意要給賀朝川當助理,劉老師也因此不再搭理我。
手機還在震動,我忐忑地點了接通。
空氣了沉默了幾秒,劉老師才緩緩開口。
“燕瑚啊,最近還好嗎?”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仿佛不曾跟我有過任何龃龉。
我眼眶一熱,鼻腔也酸澀得厲害,輕輕“嗯”了一聲。
又是長久的沉默。
劉老師輕嘆了一聲:“每次你不好意思撒謊的時候,就喜歡‘嗯’……算了,見面再說吧。”
“明天中午一起吃頓飯,我有事跟你商量。”
11
我一直知道劉老師很偏袒我。
可我沒想到,即使我已經畢業了,即使我曾經讓她無比失望,她依舊願意給我機會。
劉老師告訴我,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某個保密部門工作過,現在那邊需要一位女研究員,她幾乎第一時間想到了我。
“出於老師的角度,我肯定不想看你荒廢自己的天賦。”
“但你確實也要好好思考一下,因為選擇這份工作,你起碼得有5年,甚至更久的時間要隱姓埋名。”
“這期間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去了哪裡,甚至連你之前的生活軌跡也會被修改或者隱藏,在別人看來,你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樣。”
“你好好思考,再給我答……”
“我願意。”
劉老師沒說完,我就回答道。
她愣了一會兒,像見了鬼一樣。
等反應過來後,才開始撫掌。
“不愧是我的學生,像我年輕時的樣子。”
“這就對了嘛,年輕人有聰明才幹,為國家做點貢獻多好,給一個眼睛長天上的臭男人當助理算怎麼回事?”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