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淺給我發了個視頻。
陸津的兄弟給他辦了一個單身派對。
他進包廂後,有人站在門口四處看,「津哥,她人呢?」
陸津往沙發上一坐,吊兒郎當地問:「誰?」
「許祁恩啊!她今天怎麼沒跟來?」
說話的人叫顧承風,是顧家的紈绔小兒子。
「她不是回來了嗎?津哥,她是不是不知道你今天辦單身趴啊?」
「我這就給她打電話,保準她不到半小時就出現!」
陸津皺眉:「打給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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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喊她過來呀。」顧承風說,「哪次不是你一個電話打過去,她就乖乖地來找你復合了。」
「快,別墨跡,我倒是要看看這次你晾了她三年,她要怎麼求你回頭。」
「……」
也難怪顧承風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跟陸津每一次分手,不到三天我就會乖乖地回到他身邊。
最長的一次超過了一周。
但陸津一個電話打來,我就繳械投降,和他重歸於好。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我治療的那段時間裡,我回過江城。
恰好那次碰到了顧承風。
他戲謔地看著我:「來找津哥啊?真不巧,他和左柚去旅遊了。」
「你還是乖乖回去等電話吧,說不定他哪天心軟就給你打電話了。」
那時我就知道陸津的這群兄弟都把我當笑話看。
隻是沒想到已經過去三年,他們依然還拿我當樂子。
視頻裡的聲音繼續傳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許祁恩當年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津哥,現在竟然嫁給了別人?」
「那可不一定,也許是時淺替她找場子才這樣說的。」
「那就給許祁恩打電話,要是她真結婚了,讓她把老公一起帶過來。」
視頻戛然而止。
緊接著,手機鈴聲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電話那頭是顧承風的聲音。
「祁恩啊,你在忙什麼呢?」
我看了眼嬰兒床上的孩子,「在哄孩子睡覺。」
電話那頭吵鬧的聲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安靜。
顧承風的聲音在沉默中響起:「毛孩子?你不是不養寵物嗎?」
我:「不是寵物,是小寶寶,我生的。」
顧承風:「別開玩笑了,津哥可不會讓你懷上他的孩子。」
「不是他的。」
顧承風的聲音突然拔高:「不是,許祁恩你真結婚了?我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結婚三年了。」我說,「改天補辦婚禮一定邀請你們。」
話落,那頭有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有人驚呼:「津哥,你上哪兒去啊?」
「……」
「臥槽!許祁恩真結婚生孩子了?不會是她偷偷生了津哥的孩子吧?」
「瞎說,津哥怎麼會讓那個女人懷上孩子?」
「可如果不是津哥的孩子,他那麼緊張做什麼?」
通話毫無預兆被中斷。
沒多久,陸津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呼吸急促,語氣焦急:「許祁恩,你現在在哪裡?」
「你有什麼事嗎?」
他不答反問:「我問你,你現在在哪裡。」
他的聲音很大,吵得剛入睡的小寶隱隱有醒來的跡象。
我連忙走出房間,關上門才輕聲說:「在家帶孩子呢。」
陸津徹底沒了耐心:「你他媽到底在哪裡!」
認識陸津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失態。
即使當年我做過許多讓他氣憤的事,他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情緒失控。
從前我盼著他的情緒會被我牽動,可真到了這一刻,我卻異常平靜。
正欲開口,掌心一空。
手機落入男人寬大的掌心。
我聽到陸昭年低沉磁性的聲音說:「祁恩要睡了,你有什麼事明天再打過來吧。」
說罷,不等陸津回話,他便掛了電話。
「如果下次他再打電話過來,不想接可以不接。」
我搖頭:「我是他的小嬸嬸,作為長輩,不能這麼沒禮貌。」
陸昭年莞爾,「快了,等到家宴我們見了面,他也隻能認清現實了。」
7
再聽到陸津的消息是在兩天後。
時淺說:
「那天晚上陸津跟瘋了一樣問我你的地址,真是笑S人了,他居然覺得你的孩子是他的。」
「你是沒看到他那副天塌了的模樣,早知有今天,他早幹嘛去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知道你是他小嬸的反應了。」
我卻不這樣想:「陸津不會相信的。」
事實亦如此。
陸津訂婚宴的前一天是陸家的家宴。
老公把我們送回老宅後又因為急事出了門。
我帶著小寶在後院玩時,陸津回來了。
他站定在我面前,眼神冰涼:「聽說你帶了個孩子回來?」
我點了點頭。
他冷哼:「新手段不錯,連我都差點上了你的當。你以為你隨便找個小孩冒充我的孩子,就能逼我回心轉意了嗎?」
「他不是你的孩子。」我牽起在玩沙子的小寶,招呼他喊人,「小寶,這是你大哥。」
小寶剛學會走路,話說的不標準,但也能清晰地聽出他在喊人。
陸津的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
「許祁恩你在瞎說什麼!我爸都S好多年了,你上哪裡給我生個弟弟?」
我解釋:「是你的堂弟,你小叔叔陸昭年的孩子。」
「許祁恩!」陸津怒喝,「幾年過去你怎麼還是不長進!我小叔叔是你能接觸到的人嗎?」
「就算你為了讓我回心轉意不擇手段,也不至於編造這麼離譜的謊話!」
「你馬上離開,我就當你今天沒來過。」
話音剛落下,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
「幾年不見你倒是長進了不少,都敢趕走你嬸嬸和弟弟了。」
陸津面色大變,「小……叔叔?」
高大的男人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過來,抱起小寶牽起我。
轉而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模樣,不悅道:
「見到你小嬸怎麼不喊人?」
一瞬間,陸津面如土色。
8
我以為陸津怎麼都會鬧一鬧,但他沒有。
從陸昭年向他介紹我,一直到家宴結束,他也沒有再說話。
以往他在長輩面前都很乖,所以沒人發現他的異常。
夜裡要離開時,我抱著睡著的小寶等陸昭年開車過來。
陸津把我拽到角落,情緒失控地把我逼到牆角。
「你真是好樣的許祁恩!」
我怕摔到小寶,不敢激怒他,「昭年去開車了,馬上就過來。」
借著昏暗的燈光,我看見他眼圈紅紅。
「叫得真是親熱!他到底有什麼好的,你嫁給誰不好,非要嫁給他?」
「這就是你的報復嗎?」
我看著他,「我認識昭年的時候不知道他是你叔叔,而且,我也沒想過報復你。」
「陸津,三年前我扔了你定情信物那天,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他陷在自己的情緒裡,無論我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固執地認為這是我故意設的局。
一個報復他的局。
可是……
「陸津。」我喊他,「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認識陸昭年了。」
「昭年的外婆和我外婆是好友,他小學初中是在中學讀的,你應該知道。」
陸昭年是陸老爺子情人生的孩子,從小養在鄉下。
直到他上了高中,陸津的父親去世,陸老爺子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小兒子。
陸老爺子為了給陸昭年洗清私生子的身份,把他送到了國外,對外聲稱還有個兒子從小養在國外。
在國外的那些年,陸昭年不負眾望,能力比陸家的任何子孫都要出色。
卻遲遲不肯接受家裡的安排結婚。
傳聞他一直在找那個失蹤多年的小青梅。
陸津像是想起了什麼,滿臉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是她……」
可事實是,我就是陸昭年一直在找的人。
當年陸昭年被帶走後派人傳來消息,說陸昭年在回陸家的路上的遇害了。
陸昭年的奶奶聽聞噩耗,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而我大病一場,被父母接到身邊養病,自此失去了聯系。
如果不是三年前我回鄉下,大概也不會那麼巧地碰到偷偷回國的陸昭年。
9
周遭安靜得可怕。
隻聽得到陸津越來越快的呼吸聲。
他攥著我的力道不減反而加重。
「就算你是,難道他就一點都不介意你的過去嗎?」
我直視他的眼睛,「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的陸津。」
不遠處車燈閃爍,是陸昭年。
我說:「昭年過來了,他找不到我們會擔心的。」
陸津聞言逐漸松開手。
卻在我走遠後,顫抖著嗓音說:
「可你不是說隻會給我生孩子的嗎?」
「你個騙子!」
我不否認這話是我說的。
陸津和陸昭年有五分相似。
在還不知道陸昭年還活著的情況下,我隻能把對陸昭年的所有念想都寄託到他的身上。
包括和他結婚,給他生孩子。
可現在陸昭年回來了,我再也不需要他了。
思及此,我回頭。
「訂婚宴我就不出席了,提前祝你訂婚快樂。」
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陸昭年的車。
那天以後,我沒再見過陸津。
他訂婚那日,我沒去。
陸昭年因為工作臨時飛去國外出差,所以我到了晚上才知道,陸津的訂婚宴取消了。
時淺抱著小寶愛不釋手,還不忘吐槽陸津。
「陸津就是個神經病,忽然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沒人找得到他。」
「就連他那群兄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你都不知道訂婚宴現場有多亂,尤其是左柚,當場暈了過去。」
時淺忽然看向我,不確定地問:
「祁恩,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其實早在時淺生日那天聽到了陸津和左柚的對話,我就預判到了他的選擇。
隻是沒想到他會用這麼偏激的方式。
「祁恩,你和陸津在一起那麼多年,你不會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吧?」
我搖頭,「等他想出現的時候自然就出現了。」
當晚,家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陸津翻牆進來,把我堵在嬰兒房門口。
幾天不見,他憔悴了許多。
向來愛形象的他,胡子拉碴,衣服也皺巴巴的。
「許祁恩,有人跟我說你把我當替身,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我看著他:「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因為你那張酷似陸昭年的臉。」
「你說謊!你要是真的愛他,又怎麼會不擇手段也要嫁給我?」
我告訴他,那是因為我以為陸昭年不在了。
陸津紅了眼眶,「所以現在,你連說謊哄我都不願意了嗎?」
「你騙過我那麼多次,就不能再騙我一次嗎?」
「還是說,你是有苦衷的?」
像是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他自顧自地說:「許祁恩,你就是有苦衷的對不對?」
當年他拒絕我的求婚,我也是這樣問他的。
但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似笑非笑:「就是單純的不想娶你。」
「非要說苦衷的話,我愛上了別人算不算?」
可現在,他卻堅定地認為我是有苦衷的。
「隻要你說你是有苦衷的,我願意拋下一切帶你走。」
「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生活,如果你放不下孩子,我們也可以把孩子帶上……」
我打斷他的話,態度冷漠:
「陸津你能不能懂點事?我沒工夫陪你胡鬧。」
「如你所見,我現在有丈夫,有孩子,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一個傷害過我的人能給我幸福呢?」
陸津面色煞白。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的唇色逐漸變得烏青。
良久,他問:「那幾年,你愛過我嗎?愛過我陸津這個人嗎?」
「現在問這個,有意義嗎?」
「有!所以許祁恩,你愛過我嗎?」
「沒有。」我說,「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為真的太想念昭年了,抱歉,這些年給你造成了困擾。」
他不S心,「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沒有回來,你們沒有遇見,那你還會回來找我嗎?」
「不會了。還記得被我扔進人工湖的那條項鏈嗎?我說過的,它要是哪天被我丟了,我們就走到盡頭了。」
但有一點我不能否認。
如果不是陸津,陸昭年或將成為我這輩子的遺憾。
所以我是感謝他的。
10
陸津走了。
離開的時候踢壞了門口幾個陸昭年喜歡的花盆。
夜裡我將這件事告訴了陸昭年。
他說:「陸津心性不穩,以後他會明白的。」
我也是這樣想。
畢竟當初他也並沒那麼喜歡我。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沒想到,沒多久左柚找上了我。
她眼圈紅腫,一開口就帶著哭腔:
「許小姐你去勸勸陸津吧,他在人工湖裡撈了一天一夜還是不肯上來。」
我不解:「他要撈什麼?」
「我聽到他提到什麼項鏈,又提到你,想來是和你有關。」
我了然。
想來他是去找我三年前扔掉的那條項鏈了。
「許小姐,你能去勸勸他嗎?天氣那麼涼,他長時間泡在水裡怎麼受得了?」
我說:「我不會去的,你回去吧。」
左柚卻毫無預兆地跪了下來。
我皺眉,「你這是做什麼?他值得你這樣做嗎?」
左柚什麼都聽不進去,拽著我的衣角哀求:
「求你了許小姐,你就去看一眼吧,一眼就行。」
我過無動於衷,「你都勸不動他,就算我過去也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