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勁搖頭,「不是的,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能勸得動他。許小姐,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陸津對你不一樣。」
「他的心裡一直都有你,沒有誰能比得上你在他心裡的位置。」
「你錯了。」我打斷他的話,「他要是心裡有我,又怎麼會一而再地拒絕我的求婚?」
「不是這樣的。」左柚使勁搖頭,「三年前在你離開之後他就後悔了,隻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低頭。」
我面無表情看著她:「那又如何?他的愛連他的面子都比不上,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回頭,你覺得他的新鮮感又能維持多久?」
她反問:「可你當初不是為了他割腕嗎?你那麼愛他,為什麼就不能原諒他?」
我被她的邏輯給氣笑了。
「誰告訴你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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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柚:「整個圈子都知道你愛他,為他做了許多極端的事,這是事實!」
「可我愛的不是他啊,」我說,「他不過是……」
「怎麼了?」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三兩步走到陸昭年的身邊,挽起他的臂彎。
「這是我的丈夫,陸昭年,也是陸津的小叔叔。」
她抬眼,這一看,她的眼睛裡布滿了難以置信。
「許祁恩,你找了個陸津的替身?」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我否認道:「不,陸津才是替身。」
「怎……怎麼會這樣……」
「事實就是這樣。」我說,「不管陸津現在做什麼,我們都回不去了。也希望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們一家,謝謝。」
11
左柚走後,陸昭年告訴我,他要出差一陣子。
怕有人再來打擾我們,他把我們送回了鄉下。
已經是深冬,氣溫一天比一天冷。
外婆怕小寶著涼,向來省吃儉用的小老太每天都把暖氣開得足足的。
寒潮來臨,下起了大雪。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外婆才松口讓我帶著小寶出門打雪仗。
小寶全副武裝提著挖沙子的小桶和小鏟子,歡快地鏟雪。
忽然,他停下來指著我的身後,說:「哥哥~」
我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陸津站在我們身後不遠處。
他穿著單薄的大衣,露在外面的臉和手凍得通紅。
見我們發現了他,他邁開步子走到我面前。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堆雪人嗎?」
不等我開口,小寶就開開心心地跑來,扯著陸津往他鏟雪的地方走。
我怕陸津對小寶做出什麼舉動,緊跟著他們。
可陸津好像就真的是來陪小寶堆雪人的,除了開始詢問的那句話外,連個眼神都沒給我。
雪人堆好後,他又貼心地給小寶拍照,教他打雪仗。
好幾次我想讓小寶休息,也沒有機會開口。
中午,外婆來喊我們回家吃飯。
陸津竟然沒有糾纏,跟小寶告別後就離開了。
懂事得一點都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這天夜裡下了一場暴雪。
第二天起來外面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我站在窗前和小寶扒著窗戶看雪景。
外婆頂著一身寒意進門,邊拍掉身上的雪邊說:「這場雪真大,差點把村口那輛外地車都給埋了。」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傻孩子,這麼冷的天在車上睡了一夜,早上被人發現時已經凍沒知覺了。」
我錯愕抬頭:「那人是不是跟我年紀差不多大?」
外婆說:「我去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到醫院了,你去問問你李叔……欸,你上哪兒去啊?」
我一邊往外走一邊給陸昭年打電話。
村子裡這兩天沒有外來人。
那就隻可能是陸津了。
如果陸津出了什麼事,我和陸昭年都不好向陸家交代。
陸昭年得知後,讓我先去醫院看看,他會安排人來處理。
到了病房,陸津已經醒來。
他裹著被子抖得不行。
看到我,蒼白的俊臉上閃過一抹欣喜。
「祁恩,你怎麼來了!」
來病房之前我已經從醫生那裡得知他並無大礙,現在見到他,終於放下心來。
「昭年讓我來看看你。」
陸津面色一僵,轉而又帶了幾分希冀之色:
「是你告訴他的對嗎?你還是擔心我的。」
我點頭,「你要是在我這個嬸嬸這裡出了事,我也不好向家裡交。」
話落,陸津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我們除了這一層關系,就沒有別的關系了嗎?」
「對。」
我看了眼時間,「待會兒會有人來接你回江城,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沒什麼大礙,我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轉身就要離開。
「你等等!」
陸津三兩步繞到我面前,「你之前說,我們的定情信物丟了就結束了,如果我找回來了呢?」
我看著他,「陸津,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
「怎麼會不可能呢?你看,我真的把項鏈找回來了。」
說罷,他攤開手掌。
那條被我扔進人工湖的項鏈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其實那次左柚回去之後,給我發過陸津的視頻。
視頻裡,陸津在冰冷的人工湖裡漫無目的地找,即使是凍到臉色烏青也不肯上岸。
想必後來是找到了。
思及此,我看著他手裡的項鏈說: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給我造成了困擾。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看看自己身邊的人。」
說罷,我走到病房門口的拐角處。
左柚躲無可躲,隻能從暗處走出來。
「看到了嗎?」我對陸津說,「昨天你和小寶玩的時候她就來了,你失溫也是她第一個發現的。」
「她才是你該珍惜的人。」
12
太陽出來,冰雪融化。
外婆從菜園子回來,帶來一個消息——
陸津那天下午就離開了。
時淺在和我打電話,聽了外婆的話,她說:
「陸津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我一頓。
她說:「陸津回來後就去和左柚領了結婚證,婚禮就在下周。祁恩,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還有那個左柚,她是腦子有坑嗎?非要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陸津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大概能理解左柚的心情。
一如當初的我,對陸昭年有著深入骨髓的執念。
而陸津是不是和陸昭年一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天徹底放晴後,陸昭年回來了。
他和我們在鄉下住了兩天才啟程回江城。
陸津的婚禮前夕,我又一次接到了顧承風的電話。
他語氣焦急,「祁恩,你能不能過來一趟,津哥出事了。」
我皺眉,不悅道:「你該找的是左柚。」
「可津哥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啊,祁恩,不管你們現在是什麼關系,難道來看看他都不行嗎?」
「是的,不行。」我態度堅定,「如果他真的需要,我會讓他小叔叔過去接他。」
話音落下,那頭猛地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顧承風突然拔高了音調:「許祁恩你快來!津哥他暈倒了!難道你真的要見S不救嗎?」
我:「你把地址給我吧。」
顧承風報了個地址。
掛了電話,我打了 120,報了他們的地址,然後關機。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個晚上,陸津大發脾氣,砸了整個酒吧。
他被抓進了警察局。
婚禮的前兩個小時才被保釋出來。
不過,這都和我無關了。
參加完陸津的婚禮,陸昭年繁忙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我們商量過後,打算去玩一陣子。
第一站是海市。
沒想到入住酒店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陸津和左柚。
陸津從容地和我們打招呼:「好巧啊。」
我和陸昭年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左柚站在他身後,笑容牽強。
可陸津就像沒發現似的,主動要求和我們同行。
陸昭年沒拒絕。
我們去了酒店的沙灘。
小寶在一旁挖沙,我和陸昭年在一旁闲聊。
陸津和左柚則在我們不遠處,兩人的興致都不高。
中途左柚頭暈回房休息,陸津便跑去和小寶一起挖沙子。
陸昭年接了個電話,說有個合作伙伴也在這裡,他要過去一下。
陸昭年一走,陸津就走到我身邊。
「許祁恩,你如果心裡沒我,又怎麼會來海市?」
在一起時,我曾提出過許多次想去海市看海,但都被陸津以不同的借口拒絕了。
陸津比誰都清楚,海市是我旅遊的首選地。
他以為我現在來海市是因為完成和他在一起時留下的遺憾。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從小長在鄉下,沒見過海。
是陸昭年承諾我,等我長大就帶我去海市看海。
後來和陸昭年失去聯系,海市就成了我的一個執念。
見我不說話,陸津分明沒了耐心:
「我到底比陸昭年差哪兒了?他比我大八歲,體力不如我,身體素質不如我……」
「可是陸津,」我打斷他,「我愛他。」
陸津的下颌線瞬間繃緊,「那他愛你嗎?」
「我也是男人,我就不信他一點都不介意你跟過我。」
「還是說,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會娶你?」
我眉頭緊鎖,「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毫無預兆拽起我的手就走,「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裡。」
他的力道很大,很快就被他拽出了幾米遠。
我掙扎著想甩開他,卻一個沒站穩摔倒了沙灘上。
「陸津你……」
話還沒說完,眼前忽然一黑。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小寶失聲大哭……
13
再睜眼,我躺在病床上。
陸昭年見我醒來,狠狠地松了口氣。
「你醒了?」
我輕輕點頭:「小寶呢?我剛才怎麼了?」
陸昭年眸色微黯,面上不動聲色,「小寶剛睡著,讓人送回酒店了。」
他握著我的手,眼神溫柔:「醫生說你懷孕兩個月了。抱歉,最近太忙都沒注意到這方面。」
我一怔,隨即忍不住竊喜。
我生下小寶後,醫生說我傷了根本很難再懷孕,我們幹脆就不做措施了。
沒想到小寶還不到兩歲,我又懷孕了。
我反握住陸昭年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
但很快我又笑不出來了。
「胎兒沒事吧?我剛才摔了一下,會不會把他摔傷了?」
陸昭年無奈失笑:「別緊張,我們的孩子沒那麼脆弱,都檢查過了,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冷靜下來, 我想起了陸津拽我的那一幕。
不由得問:「陸津呢?」
陸昭年剛毅的俊臉一下就陰沉下來。
「老爺子讓人把他押回去了,他差點害得我們沒了孩子, 這次不能這麼算了。」
我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以往他怎麼糾纏都沒問題, 但現在就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也不能再讓陸津留在身邊了。
我以為陸昭年會把陸津派到西北的分公司去。
沒想到老爺子開口了, 直接把他送到了非洲的公司駐地, 還勒令禁止他五年內回國。
八個月後, 我生了個女兒。
孩子滿月宴那天, 左柚來了。
陸津即使去非洲也不願意帶上她。
這些日子左柚在陸家也並不好過。
嬰兒房裡,左柚趴在小床邊上看著熟睡的娃娃,豔羨地說: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有個愛你的老公, 還兒女雙全。」
我不知道怎麼搭話。
她站起身,說:「我已經起訴離婚了。」
我有些驚訝,但又覺得這是必然的結果。
左柚的家境不差,當初為接近陸津去當他的助理,也是因為一腔愛意。
現在愛意被磨盡, 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臨走前,我喊住她:
「以後多來我這裡玩吧, 我看兩個小寶都挺喜歡你的。」
左柚眼眶紅紅, 「好, 我一定會經常來的!」
14
五年後,陸津回來了。
他已長成一個情緒不外露的掌權者。
和五年前不同, 此時的他禮貌有加,和我們一家都保持著舒適的社交距離。
他和左柚五年了也沒離成功。
這一次回來, 他答應和左柚辦手續了。
隻不過在辦手續前,他要求左柚陪他去一個地方。
那是他們最初相識的地方。
左柚夜裡給我打了電話,說陸津想要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問左柚是怎麼想的。
左柚說:「沒必要了, 明天回去我們就去離婚。」
可惜他們沒能等到第二天。
那天夜裡突發地震。
陸津跑到安全地域後,發現左柚還沒出來,又折返回去。
他們被救援隊伍找到時,陸津用被子裡把左柚護在身下,兩人之間隔著厚厚的被子。
鋼筋穿透陸津的身體,卻因為被子的存在,沒傷到左柚的要害。
被救出來時, 陸津早已沒了呼吸。
左柚的腿被截肢了, 保住了一條命。
我去看望她時, 她就坐在輪椅上, 望著窗外發呆。
我陪她安靜地坐了一個下午。
直到我要離開, 她才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其實是他可以不用S的,他的命比我值錢多了。」
向來恣意張狂的男人失態地拽著我,眼都紅了:
「(有」「他選擇跑回去, 一定是因為在他心裡, 你比他更重要。」
她說:「陸津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什麼?」
「他說,對不起。」
良久,我輕聲說:
「嗯, 我原諒他了。」
一陣風吹過,窗簾晃動。
有些人,永遠留在了昨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