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姐姐愛上靜安寺裡的和尚。
他們每每幽會,姐姐必以和我出宮祈福為由,讓我在寺外把風。
可東窗事發,姐姐卻顛倒黑白,罵我私通和尚,荒淫無恥。
皇兄大怒,賜我凌遲處斬。
再睜眼,我回到了姐姐第一次與那和尚私會那天。
「燦兒,你悄悄去城南幫我拿一服避子藥來。」
我笑著說好,轉頭就拿了一服助胎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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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S的時候正值寒冬臘月。
押囚車的鐵杆凍得像屋頂的冰凌。
我最親愛的阿姐,榮華長公主楚洛瑤。
將她喝剩的避子藥藥渣倒在了我後院的花壇裡,又將她與那和尚歡愛的春宮圖藏到了我的床底下。
一夜間,我從皇族貴女楚燦淪落成了大盛國私通和尚,最荒淫無恥的賤婦。
皇兄楚黎甚至不願聽我多說一句辯解,當即賜我凌遲處斬。
押囚車載著我,一路從皇宮駛向刑場。
車底下的轱轆轉了多久,我便挨了多久的臭雞蛋和爛菜葉。
以及夾道民眾朝著我叫罵的各種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可路上寒風肆虐,我冷得直打哆嗦。
連耳邊的汙言穢語也漸漸聽不清了。
而我的阿姐,此時正在嘈雜的人群中。
指揮著她的婢女為嫉惡如仇的民眾分發爛菜葉和臭雞蛋。
直到我踏上行刑臺,劊子手高舉的屠刀落下的那一瞬間。
我的阿姐才願正眼看我一眼。
可她的笑容實在太過得意。
比她以往任何一次與那個和尚私會之後的笑容都要得意。
真是諷刺啊。
我的阿姐她一定是忘了。
忘了她愛上靜安寺那個和尚的時候,是誰第一個祝福她的。
忘了她每每與那和尚歡愛,是誰在門外替她把風的。
更是忘了是誰,三番五次勸說皇上,不用著急長公主的婚事的。
幸好,蒼天有眼。
再睜眼時,我回到了過去。
2
「燦兒,你悄悄去城南幫我拿一服避子藥來。」
「什麼?」
前世的回憶如驚濤駭浪般一瞬間湧進我的腦海。
脖頸間血液噴湧如注的感覺好似就在上一秒。
可此刻,楚洛瑤就站在我面前,滿面紅光地吩咐我去給她拿避子藥。
「剛剛拿下他了!你去就是了!」
她滿面紅霞,嬌笑著推了我一把。
我突然意識過來,這是楚洛瑤第一次與那和尚私會的時候。
楚洛瑤一見鍾情的那個俊俏和尚叫歸元,是靜安寺新來的。
聽聞他不隻生得俊俏,連念經時的聲音都好似玉珠走盤般利落動聽。
我那情竇初開的阿姐自然是聽得心神蕩漾。
可偏偏歸元心如止水,任憑楚洛瑤如何使盡渾身解數勾引都不為所動。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如此忤逆我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姐姐。
於是她一怒之下給歸元下了合歡藥。
而且那藥還是她找人特制的,長期成癮。
如此,她終於得償所願。
看著她得意地嬌笑,我也笑了。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這笑容一定是發自內心地祝福她尋得真愛。
可現在,我隻想笑她愚不可及。
「好,阿姐你等我。」
上一世,楚洛瑤最喜歡吩咐我去城南那家康順醫館拿避子藥。
可她不知道,其實那家醫館賣得最好的,是助胎藥。
3
每年立春皇兄都要去靜安寺祈福開年風調雨順。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我記得,上一世每逢開年立春祈福,都是楚洛瑤最歡喜的時候。
這樣就能光明正大出宮與那和尚廝混了。
方丈,住持,小沙彌等人又通通都在主殿侍奉皇兄祈福。
所有人都不在,任憑她在後院叫得有多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
可今年,她卻稱病告假了。
「楚燦,瑤兒是怎麼回事?」
皇兄臉色很難看。
畢竟每年立春祈福人都要到齊的。
整整齊齊才能圖個好意頭。
「皇兄恕罪,臣妹不知。」
我盈盈一拜,面上一派懵懂無知,憂心忡忡的樣子。
楚洛瑤與那和尚私會了不下十次。
算算日子,如今正好是第三個月。
如若我猜得不錯,她應該是有孕了。
「不知?你們不是整日在一塊麼?」
楚黎的語氣漸漸沒了耐心。
他居高臨下睨著我,仿佛此刻跪在他面前的不是公主。
而是一個伺候公主的侍婢。
我這位兄長向來如此。
明面上對我和楚洛瑤一視同仁。
可私底下誰都清楚,他最偏心也最掛念的,還是榮華長公主楚洛瑤。
楚洛瑤的母妃林貴妃與皇兄的生母先皇後是莫逆之交。
他二人自小一同長大。
而我那時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貴人養在偏遠處無人問津的小公主。
如若不是後來皇子們S的S,小公主們一個個都遠嫁他方。
楚洛瑤也根本不會想到還有我這樣一個可以勉強當作玩伴的人。
我以為遇到了這寒宮冷夜裡唯一的光。
可沒想到我從始至終對她而言都隻是墊腳石一樣的存在。
有用的時候墊墊腳,沒用的時候一腳踹開。
他們都是同類。
「姐姐自兩日前就病了,臣妹想去探視,卻被公主府的人攔了下來。」
「臣妹實在擔心,昨日又派人送了補品過去,也沒收到阿姐的回應。」
我低眉順眼的樣子,任憑皇兄再怎麼生氣也挑不出錯來。
沉默半晌,最後他起身,叫來掌事公公。
「你隨公主去看看瑤兒怎麼回事。」
4
掌事公公出面,楚洛瑤若是再不見,那就是不給皇上面子了。
公主府的裝潢與往日並無分別。
隻是楚洛瑤的臥房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剛一進門,我和公公都被嗆得咳嗽不止。
「勞煩你們跑一趟了,本宮身體不適,公公還請回吧。」
那藥味嗆得海公公咳得老臉通紅,皺成一團。
楚洛瑤見了滿臉嫌棄,拿起帕子抬手便捂住了口鼻。
海公公一時間很是尷尬,進退兩難。
「海公公,勞煩回稟皇上姐姐身體不適,公公辛苦了。」
我掏出一袋碎銀悄悄塞進了他手上。
海公公點點頭,轉身離去。
就在他前腳剛一走,幾乎就在我關上門的一瞬間。
楚洛瑤「哇」的一聲吐了。
「燦兒,我想喝水……」
方才光顧著打發海公公,沒來得及仔細瞧她。
這不瞧不知道,一瞧還真嚇了我一跳。
往日裡總是容光煥發,連珠釵都要簪最新款式的長公主楚洛瑤。
如今面黃肌瘦,秀發枯黃得好似稻草秆。
我倒好水遞過去給她,又將她吐得一團糟的被褥拿走換了新的。
再過去她身邊時,她卻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緊接著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驟然炸開,火辣的觸感一瞬間攀上我的臉頰。
「你說!是不是你在避子藥裡動了手腳!?」
5
楚洛瑤喘著粗氣,直起胳臂勉強撐在床沿。
「我每一次事後都會喝避子藥!為何!為何還是有了身孕?!你說啊!」
她拽起我的衣領歇斯底裡怒吼。
我面沉如水,靜靜等她發完怒,緩緩開口:
「姐姐若是信不過我,大可派人去城南醫館一問便知。」
「避子藥並非萬無一失,姐姐身體好,那和尚又正值青春,懷上孩子也難怪,姐姐,這是喜事。」
我早有預料,依楚洛瑤的性子,她事後肯定會去問。
不過那醫館小二收了我的好處,自然知道該說什麼。
我還記得,當年楚洛瑤東窗事發,也是因為有了身孕。
隻不過那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公主府的家宴上她突然害喜,召了太醫來診脈才知曉自己有了身孕。
她原本想S了太醫滅口,是我為那老太醫求情她才開恩放過他。
可誰知,她竟反手就威脅太醫在皇兄面前說是我有了身孕。
為了坐實罪名,她又將她喝剩的避子藥藥渣倒在了我後院的花壇裡。
將她與那和尚歡愛的春宮圖藏到了我的床底下。
我閉上眼,強壓下心裡滔天的恨意。
再睜眼時,一派真摯的清澈。
「三個月了……我和他的孩子……」
楚洛瑤輕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在幻想著什麼,突然笑了。
可緊接著,她秀眉一皺。
「那皇上呢?!皇上那邊怎麼交代!」
「姐姐何不跟皇兄坦白實情,皇兄如此寵愛姐姐,想必……」
「糊塗!我堂堂榮華長公主!怎能跟一個和尚婚配!」
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似的,還未等我說完連忙打斷。
「就算是我願意!皇兄為了皇家顏面也絕不會同意!更別提……靜安寺還是先皇親自賜名的國寺……天下人又會如何議論我們?!」
楚洛瑤漲紅了臉,噼裡啪啦說了一大串。
說到底,這廉價的愛情甚至不值得她去為此冒險爭取一下。
前世她如若像這樣大發雷霆,興許我還會拉著她的手溫聲軟語地喊她姐姐,勸她息怒。
可如今,我隻想狠狠嘲笑。
「姐姐,聽聞前些日子科舉放榜了,那狀元公子騎馬周遊長安街,連街邊的老太都朝他丟手絹兒呢!」
「你這是……」
「沒什麼,就是感慨時間過得真快,說不定呢,今年生辰,皇兄也要考慮給我指婚了。」
我朝她揚唇一笑,特地在考慮指婚前強調了一個「也」。
楚洛瑤過了今年生辰就是十七歲。
而我比她小三歲。
如若要給我指婚,那麼她這個長公主必然躲不掉。
上一世我知曉她與那和尚日夜歡好。
故而皇兄三番五次提她的婚事,我都出面婉言相勸了。
她也想著能拖則拖。
可這一世,她的肚子可不會給她拖的機會。
如果她铤而走險拿掉孩子,那麼知道長公主未婚先孕的人可就不隻太醫或者這城裡的某個郎中了。
動靜太大,瞞不下來,她隻會S得更快。
倒不如光明正大,張冠李戴。
「對……對!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
她思索半晌,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原本了無生氣的眼眸瞬間亮了。
「我要給孩子一個名分才對!」
6
立春一過,楚洛瑤當即向楚黎請旨賜婚今年的新貴登科狀元郎裴雲修。
她胸有成竹,原以為她那事事都依她的好兄長會立即擬旨。
可楚黎卻眉頭一緊:
「瑤兒為何如此突然?朕記得,你說還想多為太妃守孝幾年。」
守孝?
她前世編的鬼話,也就隻有楚黎會信她。
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楚洛瑤生性頑劣,忤逆林貴妃是常有的事。
也就林貴妃隻得了她一個孩子,任由她如何跋扈也寵著慣著。
若是換了旁人,早就刑罰伺候不知幾回了。
「臣妹那日見裴郎騎馬遊街,一見傾心,楚燦妹妹也知曉此事的……還請皇兄成全。」
楚洛瑤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又撫上她還未明顯隆起的小腹。
「可你和他不甚了解……」
「婚後自有機會慢慢了解!」
看得出來,楚洛瑤急了,而且是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