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給了他一巴掌,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裴時序,你聽清楚,我沒有針對她,是她跪著求我離婚,也是她自己摔倒。」


 


我知道我該冷靜的,離婚協議籤了,我也知道裴時序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人了,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明明從前裴時序都會無條件地維護我,為什麼才幾年過去,就變成這樣了。


 


同父異母的弟弟被養得蠻橫霸道,他經常在班裡把我是私生女的事大肆宣傳。


 


沒有人在乎我媽究竟是小三上位還是被渣男蒙騙,他們隻聽他們想聽到的。


 


數不清的嘲諷和謾罵幾乎貫徹我的生活,直到裴時序出現。


 


他把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打進醫院,告訴所有人我是他護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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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是挨了三個處分和他爸一頓鞭子,在醫院躺了半個月。


 


十六歲的裴時序桀骜不馴卻願意低頭哄我別哭,二十六歲的裴時序滿眼輕蔑說我像個瘋子。


 


9


 


我連夜離開了這裡,裡面的東西和裴時序我都不要了。


 


我訂了去南方的機票散心,這些年我殚精竭慮不僅是為了我的公司,還為了裴家的公司。


 


現在我和裴時序再無瓜葛,我也沒必要替他守著了。


 


臨走的時候,我去裴時念墓前待了一個小時,帶上了她最喜歡的百合花。


 


裴時序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裴時念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姑娘。


 


她生來病弱,我幾乎看著她長大,她總是甜甜地叫我妙妙姐,問我今天有沒有比昨天高興一點。


 


我和裴時序因裴時念相識,最後也因為她決裂。


 


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妹妹突然離開,走不出的不隻是裴時序,還有我。


 


午夜夢回全是裴時念病弱蒼白的臉,她一會兒說:「妙妙姐,我走了,你和哥哥一定要好好的。」


 


一會兒又說:「妙妙姐,我希望你能開心。」


 


我把百合花放在前面,看著裴時念的照片,笑著落淚。


 


「時念,我和你哥哥分開了,但是,你還是我最喜歡的妹妹。」


 


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沈今越。


 


他眼裡流出笑意:「姐姐,出去玩怎麼不叫我啊,我可以給你當保鏢,正好學校放假,你資助我兩年,我也該回報你了。」


 


心中的鬱氣被他這一笑化解,我默許他跟著,我和裴時序糾纏了十八年,現在離婚了,我確實該去外面看看了。


 


江南四季如春,我和沈今越拜古廟看春水,悠悠闲闲過了一個月。


 


直到北城那邊遞來消息,裴時序在瘋了一樣打壓薛氏,不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在逼我回去見他。


 


他知道我和沈今越去江南以後發了通瘋,砸了一屋的東西。


 


謝鶯去勸,被他罵了一頓,險些胎氣不穩。


 


裴時序的所有聯系方式我都拉黑了,當然沒看見他那三百通電話。


 


臨走時,住的酒店旁邊有煙花秀,沈今越拉住我,笑得眉眼勾人:


 


「姐姐,許個願吧。」


 


我想起和裴時序認識的許多年,我許的願望都是要和裴時序歲歲年年,裴時念平平安安。


 


煙花下,我許下了新的願望。


 


「裴時序,我不要和你歲歲年年了。」


 


我剛回北城,就被裴時序堵在了公司門口。


 


一月不見,他瘦了許多,眉眼間那股懶怠的傲氣也消散了許多。


 


「薛妙,你來真的啊。」


 


我繞過他,神情很淡。


 


「離婚協議也籤了,裴時序,這次我沒和你鬧。」


 


他拉住我,近乎央求:


 


「妙妙,你別生氣了,離婚協議我是一時氣昏了頭才籤的,謝鶯我送她出國,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我皺眉,甩開他。


 


「可我不是。」


 


「薛妙,你不在乎我,那公司呢,你一手成立的公司你也不在乎了嗎。」


 


裴時序提高音量,他篤定我會回頭。


 


可我沒有,我留給他一句話。


 


「裴時序,你也就這點能耐了。」


 


裴時序為了逼我,連毀約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城北那塊地,本來說好了歸我,可裴時序臨時毀約,和敵對公司一起搶佔市場。


 


他拿整個公司做賭注。這不要命的打法,我一時半會兒確實招架不住。


 


北城的公司都不敢和我合作,裴時序給我發來消息:


 


【妙妙,你回來,裴氏公司也是你的,我絕不為難你。】


 


我又把他拉黑了。


 


過了兩天,事情有了轉機。


 


10


 


從京城過來一個財大氣粗的合作商,聽說背景雄厚,不在乎這仨瓜倆棗,願意幫我。


 


談合作那天,我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沈今越,他西裝筆挺,褪去青澀,氣質華貴金潤。


 


「姐姐,其實我還有一個身份,我是京城沈家的二少爺。」


 


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惴惴不安道:


 


「姐姐,你不會怪我騙你吧,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在你身邊多待一會兒。」


 


原來是那個能頂京城半邊天的沈家,我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少了一個可挖掘的科研人才,但多了生意場上一個莫大的助力,不虧。


 


地皮的事情解決了,裴時序為難不了我,就喝得大醉在我的新家門口站著。


 


那天大雨傾盆,我像往常一樣關門,被裴時序攔下。


 


他抬起眼,情態脆弱,嗓音哽咽:


 


「薛妙,我為你擋過刀,沈今越呢,他為你做過什麼,他甚至還騙你。」


 


我笑著在他心口戳刀:


 


「他騙我我也不會生氣。」


 


裴時序走了,謝鶯又來找我了。


 


她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嗓音很輕。


 


「薛小姐,明天下午三點,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有什麼好見的,再給你一次暈倒在我懷裡的機會嗎。」


 


謝鶯被我噎了一下:「薛小姐,你就不想知道我和裴時序是怎麼認識的嗎,和裴時念有關。」


 


我提起點興趣,按照她給的地址如約而至。


 


是個廢棄的倉庫,我本來想走,但是謝鶯拿出來裴時念的日記本。


 


我還是跟著她走了,想著法治社會她也不敢做什麼。


 


沒想到她膽子那麼大,一進去,幾個黃毛混混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二話不說就把我綁了起來。


 


謝鶯憂愁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薛小姐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想讓時序看清自己的心。」


 


她微微仰頭,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喃喃自語:


 


「這麼危急的情況,他一定會選我的,這些天他不理我,不過是沒看清自己的心。」


 


真是瘋子。


 


那些混混把我和謝鶯綁在一起,一人脖子上架了一把刀,讓裴時序選擇。


 


我深深嘆了口氣,一言不發。


 


謝鶯淚流滿面,像是怕到了極點,捂著肚子柔弱地喊:


 


「時序,我害怕。」


 


趁裴時序猶豫的工夫,我悄悄解開了繩子,反手把身後的黃毛打到一邊。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能救自己的隻有自己。


 


混亂中,有人真動了手,眼看那刀就要插進裴時序心髒上的時候,我咬咬牙用肩膀頂了上去。


 


血流了一地,裴時序推開謝鶯,顫抖著扶住我,眼裡全是慌亂。


 


「妙妙!」


 


昏迷前我用最後的意識說:


 


「別多想,這一刀算我還你,你我真的沒關系了,裴時序我下次不會留情了。」


 


我醒來的時候,沈今越守在床邊,謝鶯頂著一個巴掌印跪在地上哭。


 


裴時序低垂著頭,眼底全是淚。


 


「妙妙,是我的錯,我以為她是為了救我才這樣。」


 


原來是見了血,把那幾個混混嚇得全招了,順便把幾個月前那件事也招了。


 


謝鶯那個孩子,不是裴時序的。


 


謝鶯是裴時念同學,她暗戀裴時序,就想讓那幾個混混給裴時序下藥,生米煮成熟飯。


 


結果裴時序中了藥寧肯把自己撞得鮮血淋漓也不碰她。


 


情急之下她和一個混混妄圖生米煮成熟飯,再假裝成替裴時序喝了下藥的酒。


 


謝鶯也是聰明,如果孩子真是裴時序的,大概率裴時序會讓她打了,再打發走她。


 


可是如果她是為了救裴時序才被人玷汙有了孩子,裴時序這輩子都會對她愧疚。


 


11


 


知道了真相以後,裴時序消沉了很久。


 


謝鶯倒是又哭又鬧,裴時序去哪兒,她就鬧到哪兒。


 


最近的一次是在我的生日宴上,我沒有請裴時序,他卻不請自來。


 


來了也不說話,就坐在旁邊看著我,眉眼蕭瑟又陰鬱。


 


我能忍,沈今越卻忍不了,他舔去唇瓣上的酒液,語氣冰冷惡劣:


 


「姐姐,姓裴的真是不識好歹。」


 


他提了瓶酒氣勢洶洶,我連忙把他拉回來,溫聲哄勸:


 


「他願意來就來,你別理他就是了。」


 


眼看他還要過去,我摸了摸他的臉,舉了一杯酒,笑意明媚: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


 


沈今越蹭了蹭我的手,就著我的手喝了那杯酒,眼尾搖曳出的一抹淡紅,耳根都紅透了。


 


餘光瞥見了裴時序陰沉的臉,更開心了。


 


生日宴一半的時候,謝鶯衝了進來。


 


她比以前更瘦弱了,滿臉的淚,哭著撲進裴時序懷裡:


 


「時序,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裴時序遙遙看了我一眼, 冷漠地推開她。


 


「滾開。」


 


謝鶯不依不饒, 又哭著給我下跪:


 


「薛妙, 算我求你, 你把裴時序還給我好不好?」


 


比我動作更快的是裴時序,他猛地拉起謝鶯, 眼裡凝著戾氣:


 


「我再說最後一次,別來煩她。」


 


裴時序頭也不回地走了, 任憑謝鶯絕望地痛哭, 直到暈倒, 他都沒有回頭。


 


謝鶯與那幾個混混結了仇,被打了一頓, 不慎撞上了路邊尖銳的石塊,剛流產的身子更弱了。


 


她去求裴時序庇護,被趕了出來, 心灰意冷離開了北城。


 


三天後, 我收到了一份沒有署名的禮物。


 


是一條天藍色的鑽石項鏈, 剛在拍賣會上以八千萬的價格被一私人買家拍下。


 


沈今越靠著我的肩膀,懶散地輕嗤:


 


「不會是裴時序送的吧。」


 


裴時序倒是把她藏得很好,結婚三年,我都不知道他還養了個這麼脆弱的小姑娘。


 


「我後」沈今越猜對了,確實是裴時序送的。


 


十八歲那年我們一無所有, 偶然在網上看見了這條項鏈,也不是說多好看,就是和我媽留給我那條有點像。


 


那時裴時序見我喜歡, 笑著說婚禮的時候親手為我戴上。


 


兜兜轉轉, 這項鏈還是到了我手裡, 不過都過去了。


 


我和沈今越訂婚前夕, 許久未出現的裴時序來了。


 


他身形消瘦, 眉眼間是掩蓋不住的疲倦, 伸出的手傷痕累累。


 


他遞給我一張護身符, 嗓音嘶啞:


 


「妙妙, 這個給你。」


 


是靈光廟千金難求的護身符,要所求之人一步一叩首登三千臺階,再在廟前長跪三天三夜。


 


我拿起那張護身符, 抬眼看了看沈今越。


 


他會意, 接過去在裴時序眼前點燃了。


 


沈今越挑眉, 隱晦的倨傲囂張。


 


「不好意思了裴總。」


 


看著我平靜無波的神情,裴時序猛地吐出一口血, 整個人都在顫抖:


 


「妙妙, 你是不是不會再回頭了。」


 


我點了點頭, 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對。」


 


裴時序失魂落魄地走了, 再聽到他消息的時候是裴氏公司破產,裴時序車禍昏迷。


 


他的好兄弟給我打來電話:


 


「薛妙,時序他傷得很重,三天隻醒了兩次, 他說想再見你一面,你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你就去看看他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


 


後來裴時序沒S成, 雙腿卻癱瘓了,不過這些和我沒什麼關系了。


 


我薛妙,從不回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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