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生日,我全款買下人生中第一套房子。
但因為工作太忙,遲遲沒有裝修。
弟弟自告奮勇提出幫我監工。被我拒絕後,他撬開了我的鎖。
三個月後,弟弟拍了一張裝修成足浴店風格的房子照片給我。
【姐,裝修費七十萬,朋友給了友情價,轉六十六萬給我就行。】
1
從國外出差回來後,我換上了國內的電話卡。
一開機,發現竟然有幾十個來自物業未接電話。
Advertisement
我趕忙撥了回去。
「姐,你可算接電話了,你趕緊回小區看看吧。」
「你弟弟找我們物業要備用鑰匙,我按照你的叮囑沒給,誰知道他直接翹了鎖。」
我心裡隱隱不安,掛斷了電話快步走出機場打車準備回去看看。
手機鈴聲又接著響了起來,是我弟。
「姐,你不是工作忙嗎?我給你把房子裝修好了,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保證沒有甲醛,等你回來就能直接入住了。」
結合物業剛說的話,我兩眼一黑差點沒站穩。
「誰讓你給我裝修的,你哪來的錢?」
聽我這麼問,弟弟自豪地說道:「我朋友就是開裝修公司的,我倆關系好,他讓我裝修完了再給錢,還給我打了折呢。」
「我把視頻發給你看看,我全程監工,保證沒有任何問題。」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心裡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烈,我手抖得幾乎要拿不住手機。
在看見房子視頻的那刻,我懸著的心終於S了。
電視牆上被金色的碎花金箔鋪滿,整個客廳裝的都是藍色的燈光,中間還有個巨大的彩燈球,地上則鋪滿了紫粉色的地磚。
這還不算,原本放沙發的地方被他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浴缸。
我看完差點沒當場氣暈過去,他又給我發了兩條信息。
「怎麼樣?這是我在網上看見最近流行的霸總風格,以後你住進來就能一邊遊泳,一邊看電視了。」
「對了,裝修費一共七十萬,我朋友給了友情價,你轉六十六萬給我就行,我都拖了人家一個禮拜了,趕緊把錢轉過來。」
我終於忍不住回了過去:「解天強,我不是說了不需要你來裝修嗎?你把房子裝成這個鬼樣子我還怎麼住?」
我弟一聽,急了。
「解換娣,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想著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工作忙點我這個做弟弟的幫襯一下,你倒好,不識好人心。」
「別給我廢話了,趕緊把錢轉過來,裝修合同都籤了,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我冷笑一聲:「我可不記得籤了什麼合同,你怕不是在夢裡籤的吧。」
話音剛落,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我邊跑邊祈禱,希望這隻是我弟開的玩笑。
打開大門門的那刻,我沒承受住視覺衝擊跌坐在了地上。
完了,我家成足浴中心了。
還沒等我緩過來,門口又來人。
是樓下張姨,一看見我就扯開了嗓子喊:「解換娣,你總算回家了,這三個月你們家裝修搞得我們是雞犬不寧,你們家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在客廳裝這麼大個洗澡池,你家親戚來了都躺在裡面泡澡嗎?害得我們家天花板漏水,客廳全被淹了!」
「趕緊給我賠償,不然我就報警了!」
張姨沒報警,我報警了。
買下這套房子我已經掏空了家底。
家裡變成這樣,我還無辜攤上巨額裝修費和賠償金。
除了報警,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我坐在警局一言不發。
警察了解情況後也是同情地看著我。
半小時後,我媽帶著我弟來了警察局。
一看見我,便氣衝衝地扇了我一巴掌。
「解換娣,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弟弟這幾個月為了你裝修的事盡心盡力,你倒好,還鬧到警局來了,真不嫌丟人。」
我媽常年幹活,力氣很大,瞬間我的臉就紅腫了起來。
警察反應過來連忙拉開了她。
「阿姨你這是做什麼?在警局打人,是想被拘留嗎?」
我媽一聽,臉色白了一下,立馬開始坐在地上撒潑指著我罵。
「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我家裡的苦啊,這S丫頭今年都三十歲了還在啃老,省下來的錢背著我們偷偷買了房,他弟弟是個懂事的,幫襯著姐姐裝修了房子,討不著好就算了,她還報警要把他弟弟抓起來。」
「我命苦喲,老頭S得早,我省吃儉用拉扯長大的孩子成了白眼狼。」
我看著嚎的正起勁兒的我媽眼底一片冰涼。
別說啃老了,除了九年義務教育,我的學費都是靠全額獎學金撐起來的。
除了助學補貼,我還額外幫同學寫作業來賺兼職費。
這才跌跌撞撞讀完了高中。
高中一畢業,我媽就把我鎖在家裡打算把我送去廠裡給弟弟賺彩禮錢。
要不是我成績拔尖,驚動了校長來家裡說情。
估計早就被我媽扔進哪個黑廠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
警察為難地看著我,不知道怎麼處理。
我弟開口調解:「姐,你就給媽認個錯吧,把錢轉過來這事就算翻篇了,也別麻煩警察了。」
我紅了眼眶,終於忍不住發泄了出來。
「我說沒說讓你別碰我的房子,那是我省吃儉用攢了十年的錢買的家,你憑什麼撬我的鎖?」
「六十多萬的裝修費和樓下的賠償費,這個錢誰來給?」
我媽一聽,倒是不鬧了。
擦了把壓根沒有的眼淚利索地爬了起來。
「換娣,你弟弟也是一時衝動了,這事也不是不能解決,前幾天你劉阿姨來家裡給你說親,男方給八十萬彩禮,隻要你答應嫁過去,裝修費和賠償費不就解決了。」
「房子都已經成了這樣了,你要實在不喜歡就過戶給你弟,男方那邊說了,等以後生了兒子,獎勵你一套房。」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媽。
警察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以家事結了案,轉身忙活其他事去了。
我甩開了她的手,擦了擦眼淚說道:「我不嫁,這房子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媽嗤笑一聲:「你不嫁?那裝修費和賠償金你付得起?你都三十歲了還有人開這麼好的條件來家裡說親,你別給臉不要。」
「別人家的姐姐二十歲就嫁人給弟弟換彩禮了,你上了幾年班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3
「當初懷你的時候,就指望你以後能減輕點家裡負擔,解換娣,這什麼意思還需要我來告訴你這個大學生嗎?真是個白眼狼。」
這種話我從小聽到大,卻依舊會感到心痛。
憑什麼我是解換娣。
憑什麼我一出生就要為弟弟犧牲。
我努力讀書,努力工作,就是想擺脫這種不公平的生活。
卻每次在要看到希望的時候被重新拉入泥潭。
我把他們當親人,他們把我當畜生。
既然如此,這可笑的親情我也不需要了。
我平復了一下情緒,開口道:
「裝修費我不可能給,裝修合同不是我籤的,我會用法律手段維護我的個人權益。」
「如果一個月內我的房子不能還原,我會把你最親愛的兒子告上法庭。」
說完,我便轉身準備離開。
我弟一聽我要告他,慌張地喊了好幾聲媽。
「媽,怎麼辦,她要告我,媽你快快想想辦法啊,我不想坐牢。」
我也想明白了,解天強從小到大就是個媽寶男,沒有我媽的授意,他是不敢動我的房子的。
我媽不屑地開口:「她敢,是我籤的合同,和你沒關系,我是她親媽,她能拿我怎麼樣?」
「再說了,這房子等她嫁人了還不是你的,你裝修你自己的房子有什麼問題。」
我氣笑了,這兩個法盲。
我的房子,隻有我有權利處置。
他們這屬於非法入室損害我的個人財產。
我身心疲憊地回了自己租的房子,準備先補個覺。
鑰匙卻怎麼也插不進去。
我察覺不對,給房東打了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起來。
「姐,房子怎麼打不開了?」
電話那頭的麻將聲噼裡啪啦作響,房東不耐煩地回道:「我還沒找你說呢,說好租到年底,你媽非要上門給你退租,沒到租期不退押金咱們合同裡寫的清清楚楚吧?你媽胡攪蠻纏要砸我的冰箱電視。」
「給你打多少電話也沒接,現在倒反過來問我了,遇上你們這一家子算我倒霉,房子我已經租給別人了,別再來煩我了。」
電話被那頭掛斷傳來忙音。
我已經沒有再生氣的餘地了。
實在太累了。
我無處可去,隻能先給閨蜜打了電話去她家借住。
一開門,我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股腦把今天的委屈倒了出來。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事?我早就聽你說你家裡重男輕女,實在沒想到居然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閨蜜的打抱不平讓我心裡好受了不少。
我漸漸冷靜下來平復了情緒。
閨蜜眉頭緊鎖,擔憂地問道:「你打算怎麼辦?真的告他們嗎?」
我搖搖頭,這些年我已經深知我媽的嘴臉。
「現在不行,隻要我們沒有斷絕關系,這場官司就很難打。」
「我去看了房子的裝修,根本不值六十六萬,我得去裝修公司讓他們給我開具材料發票,把裝修公司告了,讓他們狗咬狗。」
這一切發生的太湊巧了,裝修費六十六萬本來就是個離譜的數字,還正好有人拿出八十萬彩禮來補這個窟窿。
這之間肯定有問題。
4
晚上,我洗好澡準備躺在床上睡覺。
閨蜜卻突然焦急地跑了過來。
「你快看看,你弟發的朋友圈!」
我拿起自己手機翻了翻,發現空白一片。
他屏蔽我了。
趕忙拿過閨蜜的手機看了下,瞬間血液從頭頂倒流。
他在我的房子裡開派對,客廳中央的水池放滿了水,一大堆人擠在裡面貼身熱舞。
配文:【湿身派對,2000 一位。】
物業又打來電話。
「姐,你趕緊管管吧,物業的投訴電話已經快被打爆了。」
「再這樣我隻能報警了。」我氣笑了。
「報警,當然要報。」
「舉報他們聚眾情色交易!」
我把朋友圈的截圖以及視頻發給了物業。
對面人多勢眾,我這時候趕過去吃虧的隻會是我。
沒多久,物業就給了回信。
「處理好了,警察把你弟抓了。」
聽到這個結果,我渾身都舒暢了不少,關機美美地睡上了一覺。
第二天,公司給我放了出差假休息。
我打車到了弟弟說的那家裝修公司。
到了地方才發現,我弟說的裝修公司,實際上就是個連門牌子都氧化了的小門店。
一看見我,裡面的人就站起身打量了我一下。
隨後堆起笑容詢問:「是咨詢裝修的事嗎?你是要裝修家裡還是開店呢?」
「我找你們老板。」
「我就是這裡的老板。」
一家裝修公司,甚至連個正經員工都沒有,打S我都不相信裝修費用能到六十六萬。
我打開手機翻出家裡的照片遞給了他。
「這家是你們這裝修的嗎?」
老板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沒錯,這是我裝修的,一個小伙子找的我,說是要裝成霸總風,我開了這麼多年的店倒是頭一回聽說。」
我笑容不減,繼續詢問:「裝成這樣大概要多少錢呢?」
老板眼珠子轉了兩圈,笑容又深了幾分。
「既然是熟人介紹,給你打個折,十萬全包,怎麼樣?」
我面上不顯,心裡早就炸了鍋。
「是嗎?可是我朋友好像裝的比我這邊要便宜啊?」
「我打電話問問他是不是給錯地址了。」
我作勢要走,老板一聽連忙攔住了我。
「美女,跟你開個玩笑嘛,我剛剛記錯了,是六萬六全包。」
我強壓住罵人的衝動開口:「老板,你再想想呢?」
老板一拍手,拉著我連忙在桌前坐了下來。
他打開手機把和我弟的聊天記錄都翻了出來。
「你看看,就是六萬六嘛,這小伙子我不可能記錯,乍眼一看跟你還長得有點像嘞。」
我從頭到尾翻了翻,看完了所有的記錄。
我弟從一開始,就說是他的房子,所以他早就打上了我這房子的主意。
裝修的尾款也早就轉完了。
「怎麼樣美女?我沒騙你吧。」
我笑了笑,從包裡拿出了房產證復印件。
「我弟說他在你這裝修了六十六萬,還給我看了裝修合同,我要求你們給我開具這六十六萬的裝修發票。」
5
說完我把我弟問我要錢的記錄翻給他看。
老板臉色一變,破口大罵。
「這個逼崽子,這是汙蔑啊,這個合同是他要求我開的說是找家裡多拿點錢。」
「籤合同的時候有監控啊,我調給你看。」
我拿出手機把攝像頭衝著屏幕拍了下來。
老板一邊放一邊罵。
「美女,這事賴不了我,裝修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小子不正常,誰家會把客廳改成浴池啊。」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事情經過我知道了,但是六萬六的發票還是得開,因為這房子是我的。」
老板臉色氣得通紅,不情不願地打了個電話讓人把發票開過來。
有了證據,我走路都帶風。
看了看時間,我打算去警局一趟。
畢竟我弟還在裡面喝茶呢。
剛到警局門口,就看見我媽赤頭白臉地往裡面跑。
每次我弟需要別人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她總是毫無原則地護著。
還記得小時候我弟在村裡拿鞭炮炸狗,被狗追地到處跑。
那是隻狼狗,全村人都不敢上前阻攔。
我媽急得團團轉,看見剛放學回家的我連忙拽了過去讓我把我弟救下來。
我害怕地往後退,結果我媽愣是抱著我往狗身上扔。
那狗瘋了似地撕咬著我的大腿,媽媽卻隻顧著把嚇壞了的弟弟放在懷裡輕哄。
最後還是拿著鐵锹趕來的鄰居叔叔把狗拍暈把我救了下來。
事後,我媽沒有把我送去醫院,而是拉著我去了養狗那家要賠償。
那家人眼看著我的臉越來越蒼白,害怕出人命。
才趕緊給了錢了事。
我媽拿了錢把我丟在村裡的小診所後就跑去集市上買豬蹄給我弟燉湯補身子。
一邊喂還一邊哄:「跑累了吧,趕緊吃點豬蹄補補,下次別炸那麼大的狗,村裡不是多了去了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小狗嘛。」
我弟高興地又蹦又跳:「炸小狗,炸小狗。」
自那日,我的大腿上留了一塊恐怖猙獰的疤痕。
自卑讓我在女孩最愛美的時候年齡害怕穿上裙子。
也成了我對大型犬的恐懼來源。
「警察同志,我兒子一沒偷二沒搶,你們抓他幹什麼?」
「到底是誰想害我兒子!」
整個警局都回蕩著我媽的聲音。
我走了進去,開口:「是我舉報的,他不僅非法侵佔我的財產,還用來賺取收益。」
我媽一聽我的聲音,立馬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你就見不到你弟一點好是吧?你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弟賺點錢怎麼了?」
「趕緊把你弟保出來,你劉阿姨今天要帶人上門說親,被人家知道姐姐把弟弟報警抓起來,哪家人還敢要你?」
還沒等我開口,警察先科普了一下。
「這事可不是保釋就能解決的問題,非法侵佔他人財產用來盈利,嚴重的話是要坐牢的。」
我媽臉色一白,哪舍得她的寶貝兒子坐牢。
「這肯定是搞錯了啊,那是她姐姐的房子要抓也是抓他姐姐啊,跟我兒子沒有關系啊。」
說著又要像小時候拉我去擋狗一樣把我拽到警察面前。
「你抓她吧,跟我兒子沒關系啊,都是她唆使我兒子這麼幹的。」
可我早就不是那個可以被隨意利用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