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老大功夫偷出來的結婚證,早已悄無聲息被蕭在野拿了回去。
「算了。」
我忽然覺得身心俱疲。
也是一時脾氣上來了,跟他們爭論這個又有什麼意義呢。
反正,我和蕭在野都要離婚了。
「就當我在撒謊吧。」
「我吃飽了,先去睡了。」
關上臥室門,隱隱聽到身後,趙曉慧壓低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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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你們還不知道吧,季初夏上學的時候就愛慕虛榮。」
「我比她大一級嘛,有次老師讓我教她做實驗,我去上個廁所的功夫,竟然被她順走了包裡的項鏈。」
「那是雲箏送我的第一份禮物呢,還好被我當場抓住……」
我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關掉臺燈,蜷縮在小床一角,聽著窗外傳來的鞭炮聲,沉沉進入夢鄉。
何雲箏高考超常發揮,跟我一起上了省重點。
趙曉慧是我剛上大學時認識的學姐。
我性子悶,沒什麼朋友,她是例外。
可惜這段友誼沒能維持長久,終結在她和何雲箏官宣的那天。
不知道何雲箏說了什麼,她竟把我當成了情敵。
有一天午休,她趁我睡著,拿走了我口袋裡存生活費的銀行卡。
情急之下,我翻她的包找卡。
卻被她反咬一口,說我偷她的項鏈。
那張卡的密碼是何雲箏的生日,我還沒來得及改。
於是,裡面所有的錢都被揮霍一空。
我不得已在校外的臺球廳找了份兼職。
沒做多久,遇到了蕭在野。
「喲,大學霸,缺錢了?」
「我這有個活兒,你幹不幹?」
從此,我成了蕭在野的「付費女友」,作為他應對家裡催婚的擋箭牌。
6
我是被一陣喘息聲吵醒的。
我的房間隔音不好,隔壁動靜稍微大些便聽得一清二楚。
趙曉慧聲音柔得能掐出水,扭捏道:
「這樣不好吧,吵到你妹妹怎麼辦?」
我瞬間反應過來,何雲箏是故意的。
爸媽睡在一樓主臥,二樓三樓有很多空房間。
可他們偏偏挑了我隔壁這間。
果不其然,我聽見他漫不經心的音調。
「吵到她就受著,難不成哥哥做點成年人該做的事情,還要向妹妹報備嗎?」
「更別提我們根本不是親兄妹,我就更沒理由顧忌她了。」
「寶寶,腿再張開些。」
「啊,輕點兒。」
趙曉慧嬌嗔,「我知道她放不下的初戀是你,吃飯的時候我是故意給她找不痛快。」
「畢竟妹妹暗戀哥哥,夠惡心的。」
何雲箏輕笑,「你是她嫂子,教訓一下也是應該的。」
「專心點,寶寶,我們不聊她了。」
「嗯,你別咬我呀……」
趙曉慧有一把好嗓子。
柔媚婉轉,倒像是刻意叫給我聽的。
我劃開手機,找到蕭在野的聊天框。
【睡不著。】
發完秒撤回。
他直接彈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我掛掉。
他火急火燎地打字:【何雲箏又欺負你了?】
【發錯了。】
【除了我,你還想發給誰?】
蕭在野佔有欲強得要命,即使沒有面對面,我也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狹長的眸子凜冽,嘴角綴著一抹冷笑。
出神的片刻,他又發來消息。
【不離婚,我們公開,我過去給你撐腰,好不好?】
我想說不好。
但沒等我回復,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何雲箏白襯衫松松垮垮掛在身上,鎖骨上有幾個鮮紅的吻痕。
他雙手環胸倚在門框,懶洋洋地衝我解釋:
「我用的手,沒真給她。」
我神色警惕,「關我什麼事。」
他笑了笑。
關門,上鎖。
黑暗中,緩緩朝我壓過來。
「季初夏,我們得有好幾年沒見了吧,我以為你一輩子不回來了呢。」
我強作鎮定。
「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我家,你永遠是我哥。」
我在提醒他。
卻隻換來他的一聲冷笑。
「叫哥也沒用。」
「剛剛我拒絕了她,你猜為什麼?」
我不答話。
何雲箏附在我耳邊,滾燙的氣息敲擊我的耳膜。
「因為新年第一次,我更想跟你。」
7
話音剛落,何雲箏就挨了我一巴掌。
我胸口上下起伏,咬著牙用了狠勁,打得手腕直發麻。
「你女朋友還在呢,你還要不要臉!」
「十年前騙我一次還不夠,現在又想故技重施?何雲箏,你真以為我沒脾氣嗎?」
何雲箏額頭青筋跳了兩下,臉色陰沉得能滴水。
「行,妹妹出息了,都敢打哥哥了。」
下一瞬,他眸光一閃,捉住我的手。
捋起袖子,瓷白腕間,赫然有一道紅痕。
「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像領帶勒的……」
他急切地扒開我的衣服。
高領毛衣下密密麻麻的草莓印,膝蓋上刺眼的淤青。
我扯開被子裹住身體,反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你幹什麼?!」
何雲箏被我打得偏過臉,嘴角滲出血跡。
「這些痕跡是怎麼回事?」
他幾近咬牙切齒:
「玩挺花啊,季初夏。」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深吸一口氣:
「都說我結婚了,還能是誰弄的?」
我是從蕭家別墅偷偷跑出來的。
兩個月前的深夜,蕭在野應酬回來,如往常般環住我的腰。
耳鬢廝磨之際,我冷淡開口:
「我們離婚吧,蕭在野。」
蕭在野具體怎麼回答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但我為這句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把我關在偌大的別墅,扯下領帶捆住我的手腕,沒日沒夜的折騰。
以此逼我收回離婚的想法。
我在大冬天衝冷水澡,成功把自己送進了醫院。
趁他白天去公司,才偷偷逃回了家。
「你是說,蕭在野?」
此時此刻,何雲箏心中信任的天平,終於朝我傾斜。
他拿出手機。
「我有存他的號碼,現在就打給他。」
「季初夏,你最好沒在撒謊。」
蕭在野接得很快,「喂?」
何雲箏夾槍帶棒,「你他媽給我說實話,是不是跟我妹結婚了?」
空氣安靜片刻,我聽到那頭男人的輕笑。
「你妹妹叫什麼來著?」
何雲箏看了我一眼,氣勢削弱大半。
「……季初夏。」
「哦,好像有點印象,高中那個大學霸。」
「她跟你說我們結婚了?」
「嗯。」
蕭在野語氣不屑,「有妄想症就去看病,想嫁給我的女人多了,讓她先排隊吧。」
他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仿佛多說一句都是對自己名聲的侮辱。
8
「到底是哪個狗男人?你就這麼飢渴?」
何雲箏步步緊逼。
我隻有一句,「不信算了。」
蕭在野不承認,我也沒辦法。
何雲箏氣不打一處來,絮叨個沒完。
無外乎是些羞辱我的話。
他還和十年前一樣討厭我。
可我早就不是十八歲那個傻傻的季初夏了。
我越過何雲箏,去敲隔壁的房門。
「趙曉慧,管好你男朋友。」
「……」
重新躺在床上,我接到蕭在野打來的電話。
「有事嗎?」
他嗓音含笑,仿佛裹挾著冬日的雪花,令我打了個寒顫。
「下樓。」他說。
我小跑到陽臺,隻見樓下停著一輛藍色勞斯萊斯,蕭在野穿一身灰色大衣,靠著車身抽煙。
距離太遠看不清表情,隱約可見煙霧繚繞。
蕭在野似有所覺抬頭,朝我揮了揮手。
聽筒裡,男人又重復了一遍。
「下來,夏夏。」
「我想你了,我們見一面。」
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你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是你跟何雲箏吵架的時候……京城就這麼大,蕭家跟何家離得本來也不遠。」
我咬緊下唇,「囚禁是犯法的,我不回去。」
「那我就在這裡等,直到你下來為止。」
「隨便你。」
「回家有什麼好?季初夏,你還不明白嗎,我才是最愛你的那個人。」
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是蕭在野慣用的,調教我的方式。
在何雲箏面前不承認跟我的關系,是對我逃跑的懲罰。
猜到我在家受了氣,就深夜驅車來找我,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我慢慢打消離婚的念頭。
我拉上窗簾,回屋。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
我夢見第一次陪蕭在野參加宴會,他讓我替他擋酒,工資翻倍。
我喝得酩酊大醉,次日醒來,渾身像被車碾過一樣酸痛。
蕭在野胸膛赤裸躺在我身邊,隨意捻起我一縷頭發把玩。
「何雲箏沒說錯,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把你騙上/床。」
「不過你的腰,唔……確實軟。」
我抖著手想扇他一耳光,反被桎梏住手腕。
「我要報警抓你。」我強忍眼淚。
蕭在野親了親我的手背,笑我的天真。
「成年男女,酒後亂來,沒有警察會受理的。」
「不過我這人有一點遠勝於何雲箏,那就是敢作敢當。」
「做我女朋友,我對你負責。」
9
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來後精力充沛,感覺把這輩子缺的覺都補回來了。
爸媽一早帶何雲箏和趙曉慧去何爺爺家拜年。
樓下的勞斯萊斯也消失了。
點開微信,看到蕭在野的消息。
【我走了,早上六點的飛機,飛美國。】
他工作忙,大年初一也沒空休息,天南海北地飛。
蕭在野就是這樣的男人,情話說得比誰都好聽,但涉及正事,感情總得靠邊讓路。
【季初夏,你可真狠得下心。】
離開的是他,抱怨的也是他。
【工作順利。】我回。
他發來一段語音,口吻無奈中夾雜幾分寵溺。
「要不是為了你,你老公也不用工作。」
「何雲箏跟美國一家五百強公司有項目在談,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提前過去給他攔下來。」
我有些觸動,【謝謝。】
【空口說謝?】
【你又不缺什麼。】
蕭在野語調漫不經心,透著笑意。
「缺一個不想離婚的老婆。」
我無意識勾起唇角。
【說不定你把何雲箏送進去,我就想開了。】
想了想覺得不合適,又撤回。
「這有什麼難的,」蕭在野向來狂妄,「他剛畢業就進了何氏,年紀輕輕就做了 CEO,你覺得他手上會完全幹淨嗎?」
「他之前對你做過那樣的事,就算你不提,我也不會放過他。」
我沒再回。
心裡想的是。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你就是嗎?
「……」
許是被搶了生意,這幾天何雲箏總沉著臉,沒了他和趙曉慧一唱一和,飯桌上氛圍都安靜不少。
過了初六,我回蕭氏上班。
婚後,蕭在野原本讓我在家做全職主婦,我不同意,跟他冷戰了三天,他無奈在自家公司給我安排了個財務分析師的崗位。
對著電腦犯困時,有人氣勢洶洶地過來,將一沓文件甩在桌上。
「我要核對一下去年公司所有的財務往來,你盡快把這些整理好發給我。」
我猛的驚醒。
「趙曉慧?」
女人撫了撫波浪卷發,揚起下巴,「怎麼?看到我很驚訝?」
「我是空降的財務總監,憑實力進來的,跟某人可不一樣。」
她意有所指,周圍同事投來八卦的目光。
我以後就是你的直系領導了,公司不是睡覺的地方,不想幹趁早滾蛋。」
「……」
下午七點,大多數工位都空了,我揉了揉眼睛,繼續敲鍵盤做表格。
總監辦公室,我看到何雲箏的身影。
他是來接趙曉慧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