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壓低聲音交談,不知在聊什麼,表情都很嚴肅。
「別做了,回去休息吧。」
何雲箏走過來,捏了兩下我的肩膀。
「你嫂子人不壞的,就是愛吃醋。」
如果有人經過看見這一幕,估計會感嘆好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妹。
「不行,我急著用報表。」
趙曉慧踩著八釐米的高跟鞋,盛氣凌人,紅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發工資又不是讓她吃白飯的,做不完不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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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雲箏眉間浮現幾分煩躁。
「你差不多行了啊,從過年就一直針對她,有意思嗎?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妹。」
趙曉慧忽然拔高音量,「我是因為誰?還不是你說她——」
「夠了!」
何雲箏瞥了我一眼,厲聲打斷她。
「……趙總監為難老板娘,是嫌自己在蕭氏待的時間太長了嗎?」
10
不知蕭在野在那邊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他西裝妥帖,面色冷若冰霜。
邁開長腿,一步步來到我身邊,呈保護姿態。
「這是最後一次。」
男人氣場凌冽,依次掃過何雲箏和趙曉慧。
趙曉慧後退兩步,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老板娘?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系?」
我見到蕭在野本能地發怵,身體瑟縮著想逃離。
被他輕而易舉牽起手腕,另一隻手環住我的腰,姿態強勢而不容拒絕。
「合法夫妻。」
扔下這幾個字,蕭在野不欲跟她廢話,轉身帶我離開。
「不可能,不可能……」
何雲箏一瞬間失了所有風度,衝著我們的背影大喊。
「之前你還說不認識她……你蕭在野眼高於頂,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勞斯萊斯後座,蕭在野單手掐住我的腮幫子,咬牙切齒:
「季初夏,你服個軟是會S嗎?」
對視良久,我輕嘆一聲,敗下陣來。
「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乖。」蕭在野露出滿意的笑。
「你除了跟我回家,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何雲箏那邊,我會替你出氣。」
我福至心靈,「你是故意把趙曉慧招進來的?」
他冷笑,「兩個人對我搶了項目的事懷恨在心,想報復我呢,那我就幫他一把好了。」
「不說他們了,老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蕭在野黏糊糊地貼過來。
「我、我也想你了。」
蕭在野動作頓住,玩味地打量著我。
「老婆,你不乖。」
我心頭一緊,「怎麼了?」
他摘下我外套上別著的胸針,取出裡面的針孔攝像頭。
「想拍下來,然後告我強奸?」
蕭在野唇角上揚,眼底卻一片冰冷。
他扒掉我的衣服,手下動作用力。
「怎麼辦,我可不舍得別人看到老婆不穿衣服的樣子。」
「不要臉。」我咬牙罵出聲。
蕭在野捏起我的下巴,冷冷一笑,「還有更不要臉的。」
說罷,他掐著我的脖頸,吻得我喘不過氣。
蕭在野欲望強,每晚都把我折騰得直不起身。
一晃分開了一星期,他升起前後排的隔板,在車上先來了一次。
回到家說要給我洗澡,洗著洗著手又不規矩起來,快天亮的時候我才睡下。
隔天,在蕭在野的刻意運作下,我跟他的婚訊傳遍了全市。
「之前是我嘴賤,」他握著我的手打自己嘴巴,「再沒有比季初夏和蕭在野更般配的夫妻了。」
「我會補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夏夏,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我沒說好還是不好。
也沒拒絕他印在鎖骨上,微微刺痛的吻。
我媽看到新聞,特意打電話過來,喜氣洋洋地誇我:
「幹得好乖女兒,你比媽媽更會嫁。」
「以後你就利用好蕭家的資源,替我們何氏拉拉合作什麼的,也幫幫你繼父和你哥的忙。」
我乖巧答應。
沒過幾天,何雲箏和趙曉慧因為偽造機密文件和竊取商業機密被通緝。
警察凍結了何雲箏名下所有賬戶,並將他帶走調查,趙曉慧逃之夭夭。
11
我專程去見了何雲箏一面。
「如果你是來嘲笑我的,那可以滾了。」
他恨恨地瞪著我。
我從未見過何雲箏這般落魄的樣子,短短幾天,從天之驕子淪為階下囚。
「還給你。」
我遞給他一個破舊的小熊玩偶。
身上用針線縫了好多次,能看出主人十分愛惜。
何雲箏隨意掃了一眼,冷嗤:「這是什麼?你和蕭在野捉弄人的新手段?」
我嘆了口氣,「你果然忘了。」
何雲箏將玩偶舉到眼前,臉色幾經變換。
「你是……小時候那個救過我的小女孩?」
六歲那年,何雲箏的生母還很健康。
夏天最熱的時候,一家三口去鄉下避暑。
小男孩貪玩,釣魚時不小心滑進河裡。
我正好路過看見,大聲呼救,引來大人把他撈了出來。
彼時我爸媽在城裡奮鬥,我被扔到姥姥家,整日闲得發慌,何雲箏填補了玩伴的空缺。
玩過家家的時候,他扮演爸爸,我演媽媽。
模樣俊秀的小男孩,把自己最喜歡的小熊玩偶放在我手心,一本正經地說:
「電視劇裡說,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
「季初夏,我長大後就娶你。」
多年後再見,我們成了異父異母的兄妹。
他沒認出我,還對我恨之入骨。
「竟然是你,這怎麼可能……」
前塵往事交織,何雲箏雙眼緊閉,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承受內心的煎熬。
良久,他睜開眼,眼尾染上一片薄紅。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愧疚吧,我總想著,如果捉弄我能讓你好受點,我甘之如飴。」
相比於他的追悔莫及,我笑意平靜,無波無瀾。
「我說過喜歡你的,哥。」
何雲箏恍惚了一瞬。
想起初嘗禁果那晚,少女痛得流淚。
剖白心跡,說很喜歡他。
他沉浸在報復成功的快意之中,沒往心裡去。
何雲箏捂住胸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心髒,痛到無法呼吸。
「知道我為什麼嫁給蕭在野嗎?」
「不是貪慕虛榮,隻是因為他護得住我。」
我嗓音很輕,「哥,我被你和你女朋友欺負怕了。」
「對不起,夏夏,對不起。」
何雲箏眸子通紅,「……是我太自以為是,我早該想到的。」
以蕭在野的權勢地位,想娶一個人,是沒有拒絕的餘地的。
我抬手為他揩去眼淚。
袖口滑落,不經意露出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疤。
何雲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
我輕「嘶」一聲,欲蓋彌彰地捂住。
「旁人總說我嫁得好,但其實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
「變態玩意兒。」
何雲箏痛罵。
鋪墊夠了,我終於說出此行目的:
「這段時間你和蕭在野爭鋒相對,我知道你背地裡收集了一些他這些年違法犯罪的證據。」
「你想扳倒他?沒用的,蕭家根基太深……」
我注視著他,溫和而堅定。
「交給我吧,哥,我有辦法。」
何雲箏輕嘆一聲,湊近,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起身離開時,何雲箏忽然叫住我。
「夏夏,我欠你太多。」
我沒回頭,腳步也沒停留。
無所謂了。
畢竟,誰會跟一個在監獄度過餘生的罪人計較呢。
我露出真心實意的笑。
12
饒是蕭在野給我指派了三個保鏢貼身保護,回去的路上,我還是被綁架了。
誰能想到,趙曉慧會躲在女廁所的隔間裡,我剛上完出來,就被她用匕首抵住了脖子。
「季初夏,又去找何雲箏了是不是,你個喜歡自己哥哥的賤人!」
她披頭散發,形容狼狽。
直到此刻,她還愛著何雲箏。
我不敢輕舉妄動,壓下狂跳的心髒,緩聲解釋。
「我隻把他當哥哥,我們之間沒什麼的。」
「我聽你放!你們明明早就睡過!」
「趙曉慧,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早就對何雲箏沒感覺了,是他不依不饒一直糾纏。」
我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我們無冤無仇,你最應該恨的人是他。」
她高高舉起匕首。
「他愛我!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你去S!去S!」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著西裝的挺拔身影,擁我入懷。
趙曉慧被保鏢按在地上,無能狂吠。
「如果不是你,我何至於落到這種地步?都怪你季初夏,我要S了你!」
我聽到利刃捅進血肉的聲音,入目是刺眼的紅。
蕭在野悶哼一聲,臉色煞白。
箍住我腰的手卻越發用力。
「夏夏,你沒事吧?」
我愣愣地對上他滿是焦急的眼眸。
腦中隻有兩個字。
活該。
「傻子,哭什麼,我還沒S呢。」
蕭在野為我拭去眼淚,唇色越發蒼白。
我竟然,哭了嗎?
眼淚流得更兇,我吸吸鼻子,手忙腳亂掏出手機。
「我馬上打 120,我們去醫院。」
「你不是有私人醫生嗎?叫他過來啊!」
蕭在野吃力地偏頭,親了下我的唇。
「你關心我了……不容易啊。」
這是我們之間唯一一個,不帶情欲的吻。
瘋子。
命都快沒了,還親!
我想罵他,還沒開口,他就暈過去了。
蕭在野昏迷了兩天一夜。
因為失血過多,一度送進 ICU。
我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著。
他的下屬都感慨,蕭總和妻子真是伉儷情深。
我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
我在病房裡,蕭在野床前,開了直播。
我雙手舉著身份證,眼眶通紅,臉色慘白。
破碎感拉滿。
卻字字鏗鏘有力。
「我實名舉報, 我的丈夫, 蕭氏集團總裁蕭在野, 涉嫌強奸、逼婚、洗錢, 行賄等多項罪名。」
「以下是我整理出來的證據,請大家幫幫我, 別讓金錢成為壞人的保護傘,他必須得到應有的制裁。」
直播間熱度暴漲, 我將錄音和文件一一放出。
「蕭氏集團總裁罪行」的詞條火速登頂熱搜, 居高不下。
蕭在野錯了。
攝像頭隻是個幌子,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錄視頻。
我縫進口袋深處的錄音筆, 才是提取證據的關鍵。
13
「這是你應得的。」
我對蘇醒的蕭在野說,「我隻是想離婚而已。」
我不明白。
當初結婚的時候,一張身份證就足夠了。
現在離婚, 結婚證身份證戶口本缺一不可, 不僅要提前很多天預約排號, 還有三十天冷靜期。
隻要蕭在野不同意,我永遠是他的妻子。
蕭在野躺在病床上,英俊深邃的臉龐出乎意料的平靜。
「不就是曾經羞辱過你幾句?至於這麼記仇嗎季初夏,吃的穿的我哪一樣少過你?」
他感到匪夷所思, 「離開我,你去哪兒找第二個對你這麼好的?」
是,平心而論, 在物質方面, 蕭在野對我很好。
他在市中心買了兩套房, 一套離我家近, 一套在我公司周邊, 都記在我名下。
蕭家別墅二樓有個大大的衣帽間, 裡面的衣服都是各大品牌的當季新品。
最裡側, 一整面牆都掛滿了包包。
但與此同時, 蕭在野對流動資金管控堪稱嚴格,他每個月固定往我卡裡打兩萬塊,能保證日常生活, 又攢不下太多錢。
我們還籤了婚前協議, 離了婚, 我一分錢都拿不到。
蕭在野總說,女人有錢就變壞, 他不會給我拋下他的機會。
年夜飯桌上,她數落我。
「(「」「再說了, 在床上說的話叫情趣, 也算不上羞辱吧。」
男人朝我吹了聲口哨, 十足輕佻。
蕭家這位新任掌權人似乎總是天不怕地不怕,警察已經到門口了,還有心情調戲我。
我冷冷反駁,「你所謂的情趣, 我並不喜歡。」
「沒有尊重就稱不上愛情,而是玩物。」
「蕭在野,你隻是把我當成玩物而已。」
「……老子這輩子特麼算栽你手上了。」
這是蕭在野被警察帶走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望向窗外, 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啊。
空中雪花紛紛揚揚,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季初夏,自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