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已經過了飯點，我隻想下樓趕緊找找能不能買個包子墊墊。
老孟見我抬腳往公司外走去，盯上了我：“去哪兒呢？現在是上班時間，給我回工位上上班去。時間緊任務重，公司好不容易拉到的客戶，你還在這拖拖拉拉磨磨唧唧，能不能有點集體榮譽感？”
“可是，我們中午都沒吃飯，飯點都在開會……”
“吃什麼吃，你看我中午吃了嗎？所有人都在努力上班，怎麼就你想著吃飯？公司的規矩就是規矩，要是誰都跟你一樣今天一個借口，明天一個借口，不就亂套了嗎？還不快回去上班。”
老孟橫在我身前，擋住了門。
領導果然是領導，已經進化掉了進食本能。
我隻能回到工位，喝一點冷掉的水墊一墊，安慰安慰連早飯都沒吃上的肚子。
不過這下連摸魚的時間也沒有了，看著沒做完的表，不快點做估計連今天下班都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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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公司的摳門程度，給我們配的電腦想必也是非常之垃圾，每個人配的一塊屏幕差不多就一個鞋盒大小。
加上表上的字又密又小，我隻能眯著眼睛盡量看字，盡可能快的做完。
有的時候表上的數據本來對不上——想必也是另外一位同事的傑作，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填上去再說。
這個公司真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就這麼胡亂蠻幹，怎麼可能不出錯？
領導們還是自求多福吧，這客戶要是有意見，也不會對著我撒氣。
到了半夜，盡管老孟不見人影，但仿佛被釘在工位上的同事們才陸續開始走人。
走廊上年久失修的燈光忽明忽滅，被頻繁推開又關上的大門吱呀作響。
到了晚上，原本隻是上世紀裝修風格的公司似乎忽然開始上演了恐怖片。
快走快走，別把我一個人留在公司啊！我不禁加快了自己的手速。
匆匆忙忙做完手頭的活，趕在最後一個同事下班前，終於搞定。
把成果甩給老孟，也不管他有沒有回我，我趕緊走出了公司大門。
希望秋後算賬來得晚一些，我深知今天匆忙之下，指不定能捅出多大的簍子。
也奇怪，在我踏出大門的那一刻，公司所有的燈忽地關上了，就連監控上原本閃爍著的紅光也一並熄滅。
夜晚的城中村小路總有一些白天不常出沒的小可愛，等我躺在自己硬邦邦的小床上，已是凌晨兩點。
我努力摒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珍惜得之不易的四個小時睡眠時間。
隻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客戶們核查數據都是不用睡覺的嗎！！！
等我第二天到公司的時候，老孟已經鐵青著臉站在門口了。
“全體都有，來開早會。”他咆哮道。
我心裡咯噔一下，而同事們都一臉平靜，仿佛這一幕已是家常便飯。
老孟的手裡拿著一張紙，上面似乎寫著什麼。
他看了一眼時間，見我們差不多都到齊了，便開始念起來。
“老規矩，自己的錯誤自己承擔，一處錯誤樂捐五十。公司不是學校，不是用來讓你們犯錯的。小甲，昨天錯了一處；小乙，三處；小丙很好，沒有錯誤，繼續保持；小丁昨天晚上在單位突發疾病，但是她還是做完了才走的，並且也沒有出錯，今天我給她放了半天假，大家要向她學習。”
這公司怕不是靠員工捐款掙錢的吧！我心裡頓感不妙。
等到念到我時，老孟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季紗紗，五十處。噗呲，掙的都不夠你捐的。會後來一趟牛總辦公室。”
沒有人轉頭，隻有我默默低頭扣著我的三室一廳。
工賊啊工賊！原來以為大家隻是個草臺班子，沒想到最後的小醜竟是我。
嘭！
牛總那蒲扇大的手猛地拍在桌上：“看看別人！再看看你！昨天一天給公司造成了多大損失。你就象徵性地扣了這個月那麼一點工資，你知道公司損失了多少嗎？五百萬！”
什麼？這小破公司這麼掙錢？
牛總看了一眼老孟，又繼續說道：“今天留下來把活幹完，或者現在就走人，你選一個吧。”
我急忙開口：“老板，再給我一個機會，我肯定好好幹。我今天就把昨天所有的工作再檢查一遍，保證趕上別的同事的節奏。”
老孟急忙上來打圓場：“牛總，你看要不再給紗紗一個機會呢，最近確實項目也比較著急，不然我們按道理，新人是要培訓培訓再上崗的。”
他又轉頭看向我：“紗紗，你也別著急，喝點水，回去好好幹。牛總也就是著急了點，給大家掙錢的壓力可都是在他身上呀。”
他不知道往水裡放點了啥泡騰片就塞給了我，這水裡還時不時冒著小氣泡。喝了一口，說不出的怪味道
我和上門，出去後站在門口，還能隱約聽見牛總的聲音。
“老孟你這湯……這麼快……會不會出事啊？”
湯？什麼玩意？我搖了搖頭，端著那杯水回到工位。 一想起堆積如山的工作，我也懶得重新燒水，就這麼湊合喝了起來。
時間早已過了十二點，我光榮成為全公司最晚下班的那個。
為了明天免遭老孟的罵，我今天越發仔細了起來。
隻是，都這個點了，還剩一大半，還能有下班的機會嗎？
我揉了揉已經僵硬的手腕，抬頭，忽然看見老孟和牛總走了進來。
“紗紗，今天辛苦你了。”牛總此時異常和煦。
我想要站起來回話，卻頓時感到一時天旋地轉，整個人一頭朝著地上栽了下去。
“沒問題吧？”迷迷糊糊間聽到兩人在交流。
“沒問題，我昨天都跟著她看過了，就一個人住城中村隔斷間，三五天不回去都沒人會發現。我們按時給她媽付八百就行，沒人會找她。我這湯可是老手藝了，一出手包S的。”
怎麼沒人關心我躺在地上啊，兩個老登！！
等等！我怎麼在俯視我躺在地上？
我、S、了？
此時我感覺我像個氫氣球，隻能頭頂著公司的天花板亂竄，卻無法下沉回到我的身體裡。
牛總和老孟突然停止了交談，兩人猛地抬頭看向天花板我的方向，扯出來了一個陰慘慘的微笑。
我頓時眼前一黑。
第四章
“歡迎回到公司。現在，我們要重新籤一份合同了。”
我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馬總那張長長的馬臉，“沒有五險一金，沒有節假日，日常工作時間為——”
“24小時每天。”
“可是，可是老板，我不是S了嗎？”
還是被你們SS的。
“是呀，歡迎回到地府職場。這次，我們會提供住宿喲，宿舍就在你的工位上。”
扭頭一看，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小工位上，辦公用品仍然按照我習慣的用法擺著。隻不過在顯示屏旁，多了一個小小的瓷壇子，上面還貼著一張我入職時上交的一寸照。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隱隱冒著一點藍光。我又活了？
“你是真的S了，別掙扎了。”馬總仿佛能看穿我在想什麼，“牛總主要管那些活人員工，我主要管的就是你們這些S了留在公司還債的。你的上級領導還是老孟，怎麼樣，湯好喝吧？雖然公司是才注冊沒幾年，但是這個手藝我可是幹了幾千年了。”
“誰能想到，老婆子我找了個男人身體？”耳邊傳來老孟洋洋得意的聲音，而內容卻讓我一陣惡寒。
所以，牛總=牛頭，馬總=馬面，老孟=孟婆？我這是進了啥真·地獄職場啊！
“重新介紹一下，我們公司呢，主要的經營方向就是‘定制人生’。有些人，就比如街頭流浪漢，活著也是浪費空氣，時間不如造福那些真正對社會有價值的人。當然，你需要向我們證明你真的有價值才行，金錢是衡量的最佳手段。一年兩千萬，童叟無欺，眾生平等。”
馬總，哦不，馬面道出了公司的實情，原來那些配不完的表，就是公司在收了錢之後，僱了一大幫人，從一大堆不起眼的人那裡東扣一點西扣一點壽數，加到給錢的人的身上。
而一個個非得手工做的表，估計是為了繞開地府的自動化檢測偷偷摸摸走的後門，想必地府也並非知道實情，多的那些錢，估計都進了牛頭馬面自己的口袋。
我回到工位一抬眼，請假一天的小丁默默地抱著一個小瓷壇子回到了她的工位上。
果然，老孟哪有那麼好的心。
小丁的突發疾病，估計也是像我一樣，成為重籤合同的地府新員工。
我偷偷掃視了一眼，整個公司桌上擺著小瓷壇子的員工大概佔了有三分之二。
這個公司……終於在此刻露出了真面目。
“開什麼小差，快點幹活了。”就在我出神的這會兒，老孟的消息立馬跳了出來。
“對了，你給公司造成了五百萬的損失，公司也不跟你多要，用五百年來抵就行了。以後樂捐的單位，也是年了哦。等到跟公司的欠款清零，你就可以來我這裡再領一碗湯去投胎了。”
“下輩子投胎前可要看仔細了。你的家用，公司會替你按時交的，房東那裡已經替你退租了。”
可我現在又能怎麼辦？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有了按時打回家的家用，爸媽也樂得沒有我打擾他們和耀祖的三口之家，我平時不愛社交，突然從社會上消失，估計也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人會發現。
變成鬼後上班的日子遠比想象中痛苦。沒有兩眼一睜就是幹，而變成了連閉眼都成了奢望。
牛頭和馬面不常來公司，但老孟採購了一套全自動煮湯機，每天隻要天天在監控裡面盯著我們就行了。
偶爾為了管理活人，他也會操縱著他那個老男人軀殼，突然刷新在公司門口過來開開會。而他竟然裝也不裝，我隻見過他進門，可從來沒見過他出門的樣子。
我們公司可隻有一道前門。
後門……對了！隻要能找到公司數據庫裡的後門，修復原來可以手工改數據的bug，牛頭馬面的小伎倆自然不攻自破。
而我們這些被困在公司的員工，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不一定補償我們投個好胎，好歹讓我們別天天上班了吧。
好在公司並沒有收走我們的手機，可能他們也覺得我們在網上說什麼公司就是地府的大實話也沒有人願意相信吧。
P站大學，啟動！
小小數據庫，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