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抬舉三皇子,蘇遲順勢提了我的位分,賜封號靜。
可作為見證人的皇後,卻並沒沉住氣。
蘇遲為我加封時,沈婉柔竟公然向我發難。
可面對素蘇遲,她卻換了一副賢後姿態:「臣妾本不該疑心靜妃妹妹,隻是妹妹眼界不高,撫育大皇子已是自顧不暇,若有所偏袒,隻怕傷了兄弟情分,叫三皇子白白受了委屈。」
不得不說,她這步走得妙。
不僅以我的身世刺痛了三皇子,更讓蘇遲疑心我會用三皇子做筏子,為自己的親生孩子謀私。
可沈婉柔沒想到,我會比她更狠心。
面對前朝後宮對我的質疑,我卻出乎意料地求蘇遲封蘇止為郡王,送往封地,終身無召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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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泣不成聲道:「大皇子心智不全,留在宮中,日後難免成為眾矢之的,臣妾不願見陛下因教導止兒受累,更不忍三皇子因有這樣的長兄而遭人恥笑,臣妾隻求陛下為止兒尋一處安寧之所,平安一世。」
話到此處,每一滴淚都飽含著無盡的不舍,令人信服。
蘇遲微微怔愣,便起身將我扶起:「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愛妃苦心,朕自當體諒。」
消息一傳出,前朝後宮無人不稱頌我深明大義。
曾經對我德不配位的質疑漸漸消失。
隻有沈婉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怒形於色地挖苦我:「本宮倒真是開了眼了,頭次見你這般狠心的母親,竟為了前程不惜將孩子送出去。」
我抹了抹淚,挑釁道:「娘娘不也是步步為營,處處算計,又有什麼資格指責臣妾?」
沈婉柔被我的話激得發抖,撂下狠話:「太子之位本宮勢在必得,你的運氣不會一直那麼好,好自為之。」
起初,楊城提議將蘇止送往封地時,我心中亦是萬般不願。
可我沒能護住他,害得他痴傻半生,絕不願他一輩子成為權鬥中的犧牲品。
楊城應允我,會遣親信貼身看護蘇止,待日後成事,再將他接回京城安養。
沒了軟肋,日後便能毫無顧忌地在這宮中攪動風雲。
18
三皇子十六那年,寧王突然病重。
病來得急,去得快,卻也讓寧王後怕。
病榻前,寧王百般叮囑,讓沈婉柔替自己的外孫尋一個有力的皇子妃,延續母家權勢與榮耀。
這些年,沈婉柔一心在謀權上,忽略經營與蘇遲岌岌可危的情意。
帝後貌合神離,前朝對皇後專橫跋扈二皇子不學無術的彈劾不少。
所以,沈婉柔興師動眾地張羅為二皇子選妃。
鳳儀宮內群芳薈萃。
皇後忙得焦頭爛額,迫切尋一個能挽救二皇子聲譽的高門兒媳。
後輩青黃不接,於寧王府是崩盤前的危機。
我則不緊不慢地對外放出風聲,我已得了陛下許諾,賜婚三皇子與丞相楊城的愛女。
丞相是陛下親信,有這樣家世清白的皇妃,三皇子如虎添翼。
有我的授意,我與楊家女往來的消息很快便被添油加醋地傳到沈婉柔耳中。
當晚,鳳儀宮便傳出皇後摔碎瓷器的動靜。
我為夜讀的蘇裕熬煮參湯,他雲淡風輕地問我:「父皇雖有意讓兒臣娶蘇家女,可母妃分明替兒臣回絕,如今縱容事態發展,定是為了引蛇出洞。」
我欣慰地笑道:「丞相就這麼一個愛女,當然舍不得她嫁入虎狼窩,能用這個消息激皇後犯錯,讓你父皇堅信我們並無奪位的野心,值得。」
蘇裕眉如新月,笑起來時,同我遠在封地的止兒有五分像。
我凝神定氣。
母女團聚之日,近在咫尺。
……
一切尚未塵埃落定,沈婉柔竟搶在蘇遲下旨賜婚前,擅自召見楊城,表明與相府結親之意。
她志在必得:「如今朝堂波譎雲詭,您雖深得陛下信任,可樹大招風,若有了寧王府做您的底氣,還有誰敢動您分毫?
沈婉柔觀察著楊城的反應,微微眯眼:「本宮還聽聞,令愛才情出眾,溫婉大方,放眼後宮,當然隻有本宮的二皇子才配得上她。」
她自以為穩操勝券,可絲毫不留情面地回絕,甚至將此事捅到蘇遲面前。
「皇後娘娘盛贊二皇子,可臣卻清楚二皇子行事荒唐,成日尋花問柳,臣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如何舍得他入虎狼窩?」
蘇遲頭疼時,我帶著蘇裕入養心殿請安。
「沈家人是當朕S了嗎?明目張膽地要拉攏朕身邊的人,隻怕要的是朕身後的龍椅!」
我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茶盞,悄聲為蘇遲捏背順氣。
見蘇裕對課業政務對答如流,蘇遲眉眼的緊皺才舒展了些。
我不經意道:「楊家女雖好,可性子太過柔和,想來是沒法規勸二皇子向學的。」
一旁的蘇裕附和道:「兒臣倒聽說,尚書令家的嫡女直爽豪邁,英姿颯爽,倒更像是二皇兄的良配。」
蘇遲若有所思,並未反駁。
三日後,蘇遲親自下旨賜婚。
天子一言九鼎,任憑沈婉柔如何哭天喊地也沒能打動蘇遲。
蘇遲給了她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朕為天子,當以國事為重,二皇子若能得此賢妻,於他於朝皆是幸事。」
沈婉柔自知無力回天,雖滿心憤恨,卻也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裡咽。
尚書令李家的女子惡名在外,母女一脈皆是難纏的夜叉。
我與楊城做的這出好戲,才剛剛開場。
19
按例,皇子成婚後都會出宮立府。
可二皇子成婚後,卻三天兩頭鼻青臉腫地往宮內跑。
二皇子房中本就有幾個侍妾,尚未成婚府中庶子便有三個,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
皇妃善妒,二皇子隻是在探望孩子時與乳母暗送秋波,隔天那年輕的乳母便被杖刑打S。
離開了熟悉的乳母,孩子日夜啼哭,最終高燒不治而亡。
沈婉柔心疼兒子,屢屢召皇妃入宮訓導。
可李家女並非省油的燈,反而將蘇遲搬出來:「父皇提醒過兒臣,為皇妃需匡正夫君言行,若任由夫君沉迷女色,耽於政務,便是壞了夫君前程,損了皇家顏面。」
沈婉柔氣得渾身發抖:「賤人……你敢忤逆本宮!」
她肝氣鬱結,終於病倒了。
說來也奇怪,二皇子好似真上進了些,竟聽了皇妃的話,遣散房中的貌美侍妾。
蘇裕有些好奇地問我:「母妃可覺得,二皇兄是真的變了?」
我搖了搖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楊城的探子查到,二皇子近日常借論道之名,同幾個世家紈绔進了京中一間隱秘的青樓。
我從袖口拿出一張寫著方位的紙條,面無表情道:「你皇嫂今日入宮請安,你與她素有些交情,夫君犯錯,她免不了會受些責罰,你當去提醒她。」
午時,蘇裕興奮地回來告訴我,二皇妃還未踏進皇後寢殿,便氣衝衝地出了宮。
好戲,要上演了。
20
夜裡,京中便瘋傳,二皇子到青樓尋花問柳,被皇妃撞破,拉扯之下,二皇妃竟失手誤S皇子。
樓裡有不少眼尖的官員,撞見了這戲劇性的一幕。
二皇妃拿著燭臺追著二皇子怒罵:「好啊,我為你謀劃,你竟背著我在此尋歡作樂,我S了你!」
皇妃眼中煞氣洶湧,不知怎的,手中的燭臺徑直插進二皇子的胸膛。
二皇子眼中的光亮一步一步泯滅,直到失去生機。
皇後帶人趕到時,皇妃還跪在二皇子身邊,捂著嘴嚇得六神無主。
沈婉柔險些昏S過去,回過神後拉著皇妃扇了十幾個巴掌……
皇後痛失愛子,蘇遲本該去安撫。
可楊城卻踏夜前來,道明另一件事。
二皇子尋樂的青樓,背後的東家竟是寧王府。
樓中有不少都是被寧王走私拐賣來的良家女子,經過精心培養調教成細作。
深入探查,樓裡竟有從前姜國的暗探。
寧王當年明面站隊蘇遲,可背後卻與姜國逆黨勾結,兩邊討好。
加之寧王府欺壓百姓,真相大白於天下時,百姓聚在開封府前,求陛下將寧王治罪。
種種罪證疊加,寧王府的覆滅隻在朝夕。
寧王的幾個小兒子眼見大勢已去,自知難逃一S,還不等下獄便服毒自盡。
蘇遲下旨,寧王府成年男子一律斬S,女眷則被流放邊陲。
而皇後,蘇遲念她的喪子之痛,隻是將她囚禁冷宮。
楊城親去送了寧王一程。
與此同時,我亦踏入了冷宮。
想看看我恨了十幾年的皇後, 如今是什麼光景。
21
沈婉柔叱咤後宮多年,驟然倒臺,早沒了從前的雍容華貴。
這樣的折磨, 比S更痛。
她一見我便瘋了似的撲過來:「是你!是你這個賤人聯合蘇遲算計我!你不得好S!」
我摸了摸護甲, 擺手讓下人放下一杯毒酒。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你到底救過我,可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將我推出去送S, 這是不爭的事實。
「陛下給足你體面,你便自行解決吧。」
沈婉柔突然歇斯底裡地發起瘋:「我不該是這樣的下場!什麼步步為營,什麼夫妻齊心,不過是一場笑話, 蘇遲又何曾真正地愛過我, 我為自己爭權勢,有錯嗎?」
身邊的小太監手足無措, 隻得看我的眼色。
沈婉柔撲過來抓住我:「念在我到底救過你, 我隻求再見陛下一面!」
我沒有回頭, 隻是命人將宮門的鑰匙偷偷落下。
我清楚她想做什麼。
一個絕望的女人,就算是S, 也會拉上與自己交織一生的仇人。
夜裡,守衛驚慌失措地來報我,冷宮裡的廢後躲過了搜查, 躲在陛下的屏風後, 趁陛下不察,刺傷了他。
那匕首上沾滿了刺S皇後的毒藥。
毒入肺腑, 與當年戰場上的舊傷一起復發,竟讓正值壯年的皇帝垮了身體。
沈婉柔被蘇遲一劍封喉, S在了她心心念念的皇後之位上。
22
蘇遲重傷昏迷,朝堂之事皆由蘇裕代掌。
他長時間昏迷, 偶爾醒來也是在吐血,可以說是痛苦萬分。
為了替我改命,爹用多年攢下來的積蓄打點,將我送到花魁宋娘子身邊。
「(我」看著蘇遲一夜之間蒼老十歲, 我心中暗爽。
畢竟,那杯毒藥,是我特請姜國女君姜容為我配置的毒藥,世間無解。
蘇遲推我去赴S, 回宮後縱容沈婉柔欺辱我的場景歷歷在目。
隻有他S了,我才能與我的孩子團聚。
彌留之際, 蘇遲摸了摸我的鬢角, 感慨道:「沒想到,最後陪在朕身邊的人竟是你, 從一個娼女到萬人之上的皇後,你該謝朕。」
我用手捂上了蘇遲的口鼻,笑道:「臣妾自然是要謝陛下的,所以, 您快去S吧。」
與我痴纏半生的男人,在這一刻隕落。
我卻覺得松懈。
等了二十年,我才熬出了頭。
蘇裕在朝臣的擁護下登基,尊我為太後。
他遵守諾言, 將蘇止接回京。
我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笑意不停:「我們娘兒倆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