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與人淡如菊的繼後情同姐妹。
為替繼後洗刷冤屈，她讓年幼的我喝下朱砂。
我知曉她們的情誼，沒有說出真相。
而後更聽她的話，將繼後視作親生母親，替繼後掃清一切障礙。
可當嫡公主看上我的未婚夫婿時，母妃一碗毒酒送到我面前。
「姐姐雖不爭不搶，但我不能讓她受半分委屈！」
再睜眼我回到了母妃命我喝下朱砂時。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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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聽話，把湯喝了。」
我睜眼時正好對上母妃期待的目光。
她掌心捧著一盞湯。
本該是奶白色的魚湯呈現出詭異的淡紅色。
我明知故問這是何物，母妃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你隻管喝便是，你我母女，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看著這碗摻了朱砂的魚湯，我幾乎控制不住嘴角的冷笑。
前世繼後還是賢妃時被人陷害用朱砂毒害龍胎，進了冷宮。
母妃焦急不已，便喂我喝下朱砂。
以賢妃已進冷宮，兇手另有其人的說辭將人救了出來。
朱砂有毒。
母妃聰慧，她早就向太醫問過朱砂的用量。
每日不過五錢，於人無害。
可她沒同太醫說這是用在我身上。
成人方隻用五錢，母妃卻害怕症狀不夠明顯，足足給我用了七錢。
可真是我血濃於水的好母親。
我雖被父皇及時發現解了毒性，卻落下體熱頭痛的毛病。
沒有一日安寧。
這一世母妃故伎重施。
可惜，我不願做她的乖女兒了。
02
母妃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訓斥我：
「母妃昔日為常在時被宮人苛待，吃不飽穿不暖，若沒有你賢母妃開解陪伴，豈有今日的嫔位之尊。」
「她是我們母女的恩人，你難道忍心看你賢母妃從此囚於冷宮，再無出頭之日？」
我抬起不諳世事的小臉，故作好奇問她：「母妃你吃不飽穿不暖，賢母妃為何不贈你銀錢吃食，而隻是說話開解你？」
「難不成賢母妃有吐字成糧之法，能叫母妃聽了就能填飽肚子？」
母妃狠狠噎了一下，嘴唇嗫嚅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呵斥我：「你懂什麼！」
我當然懂。
前世我就是因為整日被母妃教導要感念賢妃恩德，才會在毒入肺腑時都不肯說出真相。
後來先皇後崩逝，賢妃成為繼後。
母妃命我將之視為親生母親對待，事事維護絕不讓人欺辱她。
我一一應下。
聽從母妃安排，替她清掃一切障礙。
我以為自己隻是多了位疼愛我的母親。
可繼後的女兒昭明瞧上了我的未婚夫婿。
她鬧著要我退婚，我沒應允。
她便又去皇後宮中哭了許久。
昭明生來有心疾，我本想著要如何尋些新鮮玩意哄哄她。
許久不召我的母妃卻突然命人將我請進她的寢宮。
她揮退左右，如我幼時那般端來一盞酒。
我自然不會以為那真的隻是一盞酒。
顫聲問她為何。
她卻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如何生了你這樣忘恩負義之輩！」
「我時時提醒你要護著你母後及弟妹，你卻陽奉陰違，如今害得你母後抑鬱不安，我豈能容你！」
「姐姐雖人淡如菊，不爭不搶，但我不能讓她受半分委屈！」
我悲戚不已，卻依舊不肯相信母妃會為了一個外人S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在您心中，最該心疼維護的人，不該是我嗎？為何您……」
母妃的眼神冷漠而決絕，她掐住我的下颌，親手將毒酒灌進我喉間。
「若非當初要為姐姐固寵，怎會有你的出生。」
我因一杯鳩酒含恨而S。
老天爺憐憫，才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養育之恩上一世我以用命還過了。
這一世，母妃心疼愛護之人，便留著她自己護吧。
03
見我終於將朱砂湯一飲而盡。
母妃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囑咐我：
「你父皇喜愛你，這幾日你要多去給他請安。」
我點頭應好離開，轉頭卻躲開宮女，一溜煙竄到了太後寢殿附近。
母妃被召來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直至看到躺在貴妃榻上的我還有一屋子太醫，才意識到危機。
「昭月晌午是與你一同用的膳？」
太後端坐高位，不怒自威。
母妃攥緊了帕子，應聲說是。
「哼，那為何她中了朱砂之毒，你卻無事？」
「若非她玩鬧之時摔倒吐出許多，怕是哀家膝下又要少一個孫女！」
「瑜嫔你可知罪！」
母妃大約是沒想到我會被發現得這麼快，一時有些慌亂。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滿是猜疑。
我心中冷笑。
她親自向我下的毒，現在卻懷疑起我。
果真是從沒對我有過真心。
我掩下情緒，勉強撐起身體，朝太後磕頭拜了拜，聲音有氣無力。
「皇祖母明鑑，母妃素來對我疼愛有加，斷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太醫也適時拱手道：
「臣方才檢查過瑜嫔娘娘的膳食，並未查出有何不妥。」
我並沒有驚訝。
畢竟我這位母妃心思也算缜密，那些朱砂是絕對查不到來處的。
連盛湯的杯碗怕是也早就被處理幹淨。
不過我的目的並不在此。
母妃明顯松了口氣，連聲音都恢復平日的柔柔弱弱。
「膳食都是御膳房送來的，臣妾確不知昭月為何會中朱砂之毒。」
「隻是您剛剛提到朱砂，臣妾不得不想到之前賢妃以朱砂毒害龍胎之事。」
「如今昭月也遭此毒手，莫不是又是賢妃所為？可她如今身在冷宮……」
太後打斷她的話：
「你是說當初朱砂之事另有其人？」
不待母妃應話，太後又冷哼道：
「朱砂謀害龍胎之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如何能斷定不是有人故意用此招術混淆聖聽？」
「行了，此事未查清前，昭月就先住在哀家這裡。」
母妃詫異地抬起頭，還想再說什麼，太後卻直接擺手命她跪安。
我冷眼看著母妃被請出去，心中明白，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太後不喜賢妃是人盡皆知。
母妃那點經不起琢磨的謀劃，在對賢妃還保留情誼的父皇面前或許有用。
但在太後這裡，隻會適得其反。
我倒要瞧瞧，沒了我這個工具人，母妃要如何救出她的好姐姐。
04
我在太後宮中足足賴了有四個月，方才再次見到母妃。
她在宮女的攙扶下給太後請安，說是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我瞧著她尚未隆起的肚子，內心清楚，這恐怕便是她想出的新法子。
隻是我沒想到她會對自己也這麼狠。
除夕夜的團年飯上，母妃當著眾人的面暈倒，腿間的一片血紅駭住了眾人的眼。
太醫診斷母妃是接觸了極濃重的麝香，才導致了小產。
父皇震怒，命人調查。
追根溯源，最後竟查到了葉貴人身上。
母妃虛弱地躺在床上，卻依舊不忘自己的使命。
「皇上，當初就是作為賢妃貼身宮女的葉貴人主動指認賢妃，才讓所有人都認定是賢妃毒害了龍胎。」
「如今卻查出是葉貴人毒害了臣妾腹中的孩子，臣妾不得不懷疑當初的朱砂之毒也是她所下！」
於是，本就對賢妃留有舊情的父皇立刻下令，將人從冷宮接了出來。
用一個孩子的性命換和姐姐的團聚，母妃大概覺得無比劃算。
哪怕她才剛剛小產，臉上卻依舊帶著幸福的笑。
仿佛那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不是從她身上流出的。
我不禁想到前世我被灌下毒藥身亡後，母妃大概也是這樣笑的。
我也好，這個未出世的弟妹也好，在她心裡從不曾佔據過一丁點位置。
她的心裡滿滿當當隻容得下賢妃一人。
可她不知，在賢妃心中，有太多太多人比她重要。
我很好奇，這樣不對等的關系，到底能維持多久。
05
後宮中的爭鬥我沒機會看，隻能從宮人口中得知一二。
比如父皇重審舊案，徹底洗刷了賢妃的冤屈。
比如出冷宮後的賢妃，恩寵更勝從前。
比如和賢妃交好的母妃，父皇都愛屋及烏多翻了幾次綠頭牌。
我被接回母妃宮中沒兩月，母妃便被太醫診斷再次有了身孕。
賢妃待孕期內的母妃極好，每每來時都會帶上一大碗補湯督促母妃喝完。
生產那夜我與她一同站在門外，而門內母妃的慘叫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父皇想叫賢妃進去瞧瞧，她卻淡然一笑撫著精致的護甲道：「女子生產不都是這般，皇上過於憂慮了。」
足足疼了四個時辰，母妃才生下了皇子。
父皇得了登基後的第一個兒子，喜不自勝，當即晉了母妃位份，封她為瑜妃。
滿宮歡喜，可我分明瞧見賢妃臉上的笑在聽到這話後一點都不剩了。
不過頃刻間，她便又恢復了笑容。
和藹地牽著我說要和我一起去看望母妃。
屋子裡雖然被清理過，但還是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母妃看到賢妃便哭了出來。
她伸手拉住賢妃，沒了在我面前時的強勢，變成了一株隻能攀附人而活的菟絲花。
「姐姐，若不是想著你，恐怕我方才已經S了一次。」
母妃哭得真情實意，淚珠子一顆顆往下掉。
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她懷的賢妃的孩子。
可饒是這樣，賢妃也依舊隻是淡淡地笑著。
她不著痕跡地松開母妃的手，安撫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皇上已經晉了你妃位，為了往後的日子，你更需保重身體。」
母妃眼淚婆娑：「我不在乎位份，隻要在姐姐身邊，就算我仍是你的丫鬟我也情願。」
賢妃臉上的笑意終於真了些。
「其實我真的羨慕你，如今兒女雙全，不似我，因著皇後那副镯子，至今未能有孕。」
說著頗有些傷感地拿帕子抹了抹眼角。
母妃聞言緊緊拽住她的手，眼神中充斥狠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