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單越來越多,縱使價格昂貴,也排到了一年後。
反觀顧氏,頹勢盡顯。
顧時铉再怎麼耗費力氣也難以挽留。
另一邊,聽說柳父意圖找柳悅進公司從基層做起繼承家業。
她卻老是推脫,最後空降公司當經理,引得大批職工不滿。
某次談合作時,業內大佬邀請我做客。
顧時铉等在候客廳,眼睜睜看著突然抵達的我被秘書牽引著走進大佬辦公室。
「我很喜歡你關於『愛』這個概念的系列設計。」
我和他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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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很愉悅。
我無意識地看向單面透明玻璃後,難以置信的顧時铉一眼。
大佬看出我的疑惑,為我解釋:「他是來找我設計訂婚禮服的,他妻子叫什麼柳悅,算是有點設計天賦,可惜秉性不佳,作品越來越爛,偏偏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
「我不接這種單子,你這麼關注起他了,認識?」
我說:「那是我前夫,他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大佬搖了搖頭:「沒想到他眼光還不好。」
顧時铉吃了閉門羹。
我離開的時候他寸步不離地跟上來。
「楚骊,」他眼底滿是驚豔,似乎不習慣我如此耀眼的狀態,大放厥詞,「你想吸引我,所以也學著悅悅搞設計?」
「東施效顰不可取,藝術這種高雅的東西不適合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現在回來,安安分分的,我還是可以每個月發生活費養你,你隻要跟以前一樣照顧小鏡就行。」
我停下腳步,面對他臉上的喜色,腳一揚,高跟鞋對準他的腳踏了下去:「當保姆不行,當你媽倒是可以,滾!」
他被踩得痛叫一聲,沒力氣追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角落裡閃過一道光。
19
一個小時不到。
我和顧時铉同框的照片刊載在新聞上。
我眉眼冷冽,明明看著顧時铉像看一坨翔,還能被狗仔拍得像是和他深情對視。
標題為:柳家真千金竟是神秘設計師,疑似和顧少復合。
連帶著顧氏股價都漲了不少。
公司闢謠跑斷腿。
晦氣。
第二天,柳悅竟然找到公司來。
顧鏡瘦了一圈,眼底盡是疲色,看到我眼前一亮:「媽……楚骊!」
我視而不見,皺眉望向柳悅:「你來幹什麼?」
顧鏡沉默了,揪著裙角,眼眶泛紅。
我喊了十幾個員工舉起手機幫忙拍攝。
柳悅表情有些掛不住:「楚骊,你有必要麼?」
「六年來你都沒能拿下時铉的心,離婚了又故意制造偶遇。他昨晚為了你喝了那麼多酒,你到底想幹什麼?」
顧鏡稀奇地沒有幫她說話。
柳悅有些著急,掐了顧鏡手臂的嫩肉一把。
顧鏡頓時大哭起來,委屈地看我。
柳悅腦子裡到底在想啥呢?
我讓一個員工湊近拍特寫。
柳悅不禁拉著顧鏡後退,前言不搭後語:「楚骊,你就是嫉妒我。你見我,不就是想看我狼狽的樣子嗎?」
「我告訴你,是真千金又怎麼樣?所有人都隻會愛優秀的我。」
我瞄了眼柳悅的肚子:「你別誤會,讓你有機會見我,不是讓你賤言賤語滿嘴噴糞的。我隻是想真的推你一把,莫須有的罪名擔起來難受。」
「你得謝謝你肚子裡的孩子,哪天你生完孩子記得告訴我。」
她臉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難,眼看又要怒罵。
我失去了耐心,喊來安保將一大一小架了出去。
顧鏡離開時還在高喊:「楚骊,你可不可以回來?」
緊接著就是柳悅的怒罵:「顧鏡!你他媽的想一個外人什麼!」
20
我不知道顧時铉心裡怎麼想的。
他和柳悅的訂婚宴,居然還邀請了我。
我當然會去。
老同學才告訴我柳悅在國外一地雞毛的事,和她的靈魂伴侶分分合合數十次,聽說這次也是賭氣回國。
這熱鬧不湊不是我性格。
雖然是湊熱鬧。
但顧時铉的惡心還是超出我的心理預期了。
他那雙仿佛在說「楚骊,我知道你後悔了」的眼睛,全程如一口老痰黏在我身上。
哪怕柳悅再怎麼提醒他,喊他甚至是掐他,他都堅持不懈。
顧鏡也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問:「媽媽,你可以再給我做黑森林蛋糕嗎?還有,我的小裙子都被她剪了……」
她哭喪著臉,企圖得到我的同情。
我視若無睹,掠過她,走到中央預備看戲。
留她在身後越哭越大聲。
臺上,顧時铉和柳悅交換戒指時,一道男聲響亮:「悅悅!」
所有人往來人那兒看。
隻見一身材高大俊朗的男子走了來,人們竊竊私語,夾道將人迎進來。
「回來吧,悅悅,我後悔了。我才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你還是愛我的,我知道。」
男人深情款款。
柳悅淚如雨下,提著裙擺飛奔至男人面前,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二人跑了。
柳父和柳母臉都綠了。
顧時铉更是綠得七竅生煙,跌落在地。
顧鏡大哭著拼命搖晃他的身體:「爸爸你別暈,我肯定是你親生的!」
思索了幾秒,顧時铉徹底暈了過去。
我滿足離場。
21
這件事的後續很快就出來了,柳悅偷了顧時铉公司機密,卷走柳家顧家大筆錢,跟那個男人跑了。
顧時铉立案了,估計找回來也懸。
好消息是經過親子鑑定,顧鏡確實是顧時铉親生的。
與此同時,顧家幾代人的心血,顧氏企業轟然倒地。
顧時铉負債累累。
落日餘暉早在數年前就侵染了每一個安於享樂的人。
柳父柳母一夜間蒼老了十餘歲。
「這麼抓馬?」
林媛語得知的時候滿臉震驚,下一秒開了瓶香檳為我舉杯,「楚骊,祝福你脫離苦海。」
眼前是屬於我的時裝周秀場。
模特們身高腿長,披著愛的戰袍,走在 U 型臺上。
紅色,熱烈如火。
生命如歌,愛是樂章。
大秀圓滿成功,結束後。
我在門口看到兩個狼狽不堪、正在雨中淋浴的人。
顧時铉滿臉胡茬,抱著瘦小的顧鏡,猥瑣的氣質活像人販子。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低頭:「阿骊,能不能幫幫我,公司需要你。」
我瞥他一眼:「有屎不必分享給主人,還是跟以前一樣護食比較體面。」
他臉色陰晴不定,最終攥緊手,再次求我:「阿骊,再給我一次機會。」
還隱晦地看了顧鏡一眼。
小女孩抽噎:「媽媽,是小鏡錯了。我們才知道那個女人騙了我們,她根本就是會情郎、嫌棄爸爸窮才出國的,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才知道個屁,」我說,「解釋過多少次,倆聾子?別在我跟前晃,怕被感染弱智。」
顧鏡越哭越難以自拔:「媽媽,我真的錯了……那個女人老是打我罵我,對我一點都不好。我做錯作業,她也不會像你一樣耐心教我,直接動手。她也不做飯,家政阿姨做得沒有媽媽的味道。我現在飯也吃不好。還有,上次她打了我的朋友們,現在沒人願意和我玩了。」
「媽媽,你原諒小鏡吧!」
我說:「哦。」
喊安保把人架出去了。
要不說是一家三口呢。
撲騰掙扎的姿勢都一樣。
22
我抽空見了黎醫生。
她意味深長地告訴我,我的人格正在融合。
嚇我一跳。
下一瞬,她又說起她要出國離開的事兒。
我心有悵惘,卻無可奈何。
23
當熱愛和工作交織在一起,我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興趣。
林媛語作為老板很信任我。
我直接成了分公司的領頭人。
採訪會上。
記者說:「楚小姐,您一路走到今天,開創高定新時代,很不容易,肯定離不開父母的支持吧?」
臺下柳父柳母露出希冀的目光。
我回憶著過去,低垂眼眸掩住眼中的淚:「是,從小他們就支持我大膽地追尋自己的夢想。剛被領養時我極度缺乏安全感,跟應激的小動物一樣,隻肯縮在某個角落不出來。」
「爸爸靠在沙發旁給我講故事,媽媽給我投喂食物,我就像缺水的樹苗,得了愛的滋養,不斷成長。」
「後來出車禍,他們不約而同把生的機會留給了我。我該帶著他們的愛走下去,卻陷入了愧疚、自我厭惡的浪潮裡無法自拔,我渴望別人的一丁點愛意,想靠外力,使自己重回正軌。」
「當然,你們都看到了,我失敗了。」
「愛不是別人給的,是我自己創造的。」
柳母淚灑當場,激動地站起來:「小骊,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怎麼可能不愛你啊?」
柳父有些嫌丟人,到底還是站起來說:「小骊, 是爸爸錯了,你回來, 整個柳家隻會是你的。」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期盼我的回復。
我說:「不好意思, 不認識你們。這幾年你們給的錢我一分都沒動過,也早就原封不動還給你們。」
「我想我們不熟。」
採訪結束後, 我來到墓園。
養父母的臉即使黑白, 也笑容燦爛, 感染得我心中暖意無限。
我又給父親燒了紙扎釣魚竿,送給媽媽她最愛的茉莉花:「爸, 媽,謝謝你們領養我。」
香氣浸染至靈魂深處。
風也和煦,我靠著碑, 仿佛與他們相擁, 陷入熟睡。
24
幾個月後, 一條新聞登上熱搜。
柳悅再度回國, 柳父柳母接機假千金, 三人連同司機出了車禍。
車禍現場, 車輛隨時有爆炸的可能性,假千金迅速從側翻的車裡逃跑, 沒有回頭看他們一眼。
圖文裡,柳母躺在擔架上, 心痛的眼神凝視著柳悅遠去的背影。
我正欣賞熱搜裡的照片, 柳母的電話打了進來。
聽筒裡, 她的語調心有餘悸:「小骊,媽媽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柳悅……她,嗚嗚,她怎麼能這麼對我和她爸爸?我們待她不薄啊!」
我惜字如金:「你們圖她給你們帶來的利益, 作為你們的寶貝女兒,她當然也一樣咯。」
那邊哭聲更大。
我掛斷了電話。
她和我應該想起了那一次我救她的場景。
經歷過車禍,失去過我最愛的人。
車禍發生時,無邊的恐懼直衝大腦。
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護在柳母身前。
她冷漠的雙眸也隻是略有動搖。
我一甩頭,把晦氣的過往甩掉,繼續投入緊張的工作中。
後來柳父柳母多次找我。
柳母忽然覺醒了久違的母愛, 時常對我噓寒問暖。
柳父纡尊降貴地準備把柳家公司交給我。
我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拒絕他們:「滾。」
望著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我慘然一笑。
「餘我」柳家旁支少, 也沒有爭氣的。
公司很快敗落。
柳父柳母晚年悽涼。
某一天, 我受邀去鄉下的慈善會。
路過的一輛二手車裡。
顧鏡坐在後座, 小臉黢黑,皮膚不見過去水嫩的模樣, 眼睛失去神採。
開車的顧時铉似有所感,忽然看過來。
對視中不知今夕何夕, 他嘴角泄露一絲悲哀。
坐在副駕駛上的是一個彪悍女人, 眼見他敢當著她面看美女, 她揪著顧時铉的耳朵怒罵。
「看什麼看?老娘當初真是眼瞎嫁給你,賺不到錢,還帶個拖油瓶。」
想不到他也有告饒的一天。
他憋著氣乞求:「我錯了, 老婆。」
對視轉瞬即逝。
顧鏡伸出頭來喊媽媽,焦急不舍。
我沒理他們。
餘生若此,不復相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