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勇氣上前質問,戴著口罩躲到了酒店後牆。
他們走後,我打了的,到了家樓下,買了兩杯豆漿和兩份油條。
撥通他的電話,我問他:「回來了嗎?我等你吃早餐。」
他輕松闲適地開口:「你先吃,我在路上了,半個小時後就到。」
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的顧謹之怎麼會忘記刪短信了呢?或許,是真的絲毫不在意我吧,所以一點都不必顧忌。
那天下午,顧謹之推開家門時我正在陽臺晾衣服。
他走到我的身邊,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精巧的盒子,修長的手指打開絲絨面的錦盒,是一條精致的海豚項鏈,海豚的眼,是用兩顆鑽石鑲嵌的,閃著細碎的光芒,就如同他的眼。
顧謹之眉眼間皆是溫柔,是從前沒有過的,從前,他的眉眼總是有著淡淡的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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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送給你的,陸宛虞。」
在一起的這三年,顧謹之其實也經常送我東西,隻是,他從未當面送給我,都是直接快遞郵寄,然後淡淡的通知我:「陸宛虞,你的禮物到了,自己去拿。」
收到的東西都是當季新款,還很巧合的都是我喜歡的款式。
我拿著香家的那款限定包,賤兮兮的跑到他跟前,眨巴著我的星星眼,夾著嗓子:「男神,你親自挑的嗎?我好喜歡好喜歡,真是太太太體貼了。」
顧謹之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閃過,沒有抬眼看我,薄唇微啟,丟出一句話:「客服選的,喜歡就好。」
我撇了撇嘴,攀上他的肩膀,嗲聲道:「反正是你送的,我就開心。」
他的手指停頓了幾秒,輕聲道:「好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睡吧。」
隨即又對著鍵盤一頓猛敲。
這一次,他親自為我挑選禮物,又親自送到我手上。
我應該高興的,可是怎麼,心一直如針扎般疼呢?
顧謹之出去跟別的女人過了一夜就突然轉性了,他是感到愧疚了嗎?
深夜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刷了很多帖子,最後我得出了一條結論:「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及時止損。」
5
然後我給隔壁房間的顧謹之發了信息:「顧謹之,我們分手吧。」
想不到他秒回了我的消息,內容太過無關痛痒:「明天再說,先睡覺。」
顧謹之他真的不愛我,連分手他都不在意。
我在被子裡聽著傷心的情歌哭了大半夜,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該起床了,急忙奔向廚房拿了一塊冰,我不想第二天上班頂著這雙腫的跟饅頭一樣的眼睛。
我專業學的是藥學,現在的工作是在藥企參與藥品研發。
不同於顧謹之,我進入這個大學完全是靠我寒窗苦讀來的,天資不足,後天就得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年紀輕輕,顧謹之已經憑借超高的技術坐上了蕪城最好的醫院乳腺外科主任的位子。
而我,在業界,還是個小透明。
敷完眼睛,我回臥室補了一個小時的覺。
起床時,顧謹之倚在門口等我,那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風衣,定眼看著我,嗓音有些啞:「快走吧,你快遲到了。」
「好。」
要說我為什麼還能和顧謹之談這麼久,原因還是男朋友該做的事情他是一件不落。
之前我自己開車去上班刮蹭了別人的車,我給他打電話,他沉著嗓子:「你別下車,我馬上就來。」
十分鍾後他趕到了現場,幫我處理完事情後,我以為他要訓我,結果他隻是揉了揉我的頭發,輕聲說:「沒關系,以後我送你。」
然後就是風雨無阻的送了我兩年。
每每我覺得他不在意我時,他做的事情又會讓我產生錯覺。
他能準確的記住我的生理期,我的日子一向不太準,可他每次提醒我,姨媽都會在一天後或是兩天後到來。
有時候出去玩,姨媽突然到訪,他居然能從我的包裡拿出一片,適時解決我的尷尬。
我皺著眉頭問他:「你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他低頭抿了一口咖啡,冷聲道:「該放的時候就放。」
生日節日禮物鮮花從來沒遲到過。
可我就是覺得,我們之間,似乎有些疏離,他好像和我沒有像其他情侶那般親密無間。
張莉在得知我跟顧謹之三年還是朵沒開的玫瑰後給我出主意,說肯定是因為我這麼久都沒徹底拿下顧謹之的原因。
於是我便對顧謹之展開了熱烈的求偶行為。
結果就是顧謹之連吻我都很少了……
車停在我公司樓下,良久,他低低開口:「陸宛虞,為什麼要分手?」
我手指已按在門把手上,聽到他的問題一時怔住了,不過很快調整了狀態,深吸一口氣,雲淡風輕答他:「顧謹之,我不喜歡你了,可以嗎?」
他默然,狹窄的車內瞬間一片寂靜,隻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良久,他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來:「好好照顧自己。」
他抬眸看我,眼中情緒晦暗不明。
「嗯。」我拉開車門,徑直上了樓。
三天後,顧謹之利落的搬離了我的房子,看著他住的那間房,淚水大顆大顆落下。
6
不知道為什麼,顧謹之在我畢業工作後就搬來和我一起住了,他從沒有向我提起過他的家庭。
也沒有邀請過我去見家長。
他畢業後,我還在學校,那時,他經常倚在校門口那顆大樹上等我下課,也會抱著鮮花在校門口等我。
那時候,我真的好像成了全校女生羨慕的對象。
我一問關於他家的問題,他就故意轉移話題。
我猜想,他是不是那種身世特別可憐,靠自己超高智商逆襲完美人生的勵志青年。
他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不想讓他不開心,沒關系,我們都是普通人,隻要努力,日子不會差的。
況且,我看他的待遇根本就不差。
和他分手後我消沉了一段時間,閨蜜張莉一臉痛心疾首的對我說:「陸宛虞,你說說,這朵高嶺之花都被你拿下了,怎麼這個時候你就甘願放手了呢?嘖嘖,這可是一支非常優質的潛力股。」
「你想想你之前是如何歷經萬難才把顧謹之追到手的?到了收成的時候你倒好,連盆帶花全扔了。」
我仰頭喝盡手裡剩下的半瓶酒,低聲答:「高嶺之花就是高嶺之花,就算我把他摘下來了還是不屬於我,也許,隻有那輪高懸的月才配得上他。」
我還是沒跟張莉說分手的真正原因。
晚上,我打開了塵封多年的論壇。
那年,顧謹之答應了陸宛虞,再次讓論壇沸騰。
屁顛屁顛跟了顧謹之兩年,他一直不鹹不淡,我一直以為沒有希望了,而且,他馬上就要走了,湘安院長親自來學校要人。
那天金橙色的晚霞鋪滿整個天空,我去自習室沒找見他人,本來想要跟他告別的。
或許對顧謹之來說,告不告別都無所謂吧。
正準備離開自習室,顧謹之出現在了教室最後一排,夕陽餘暉從他的頭頂灑下,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白襯衫白的有些耀眼,一時晃了我的眼。
他低低出聲,聲音明朗清潤:「陸宛虞,過來。」
我唯唯諾諾走向他,心裡那隻小鹿不停亂撞,似乎下一秒就要撞破心房,迫不及待撲到顧謹之身上。
走至他面前時,顧謹之忽然伸出他的長臂將我攬入懷中,隨之而下的是他繾綣溫柔的吻,他的唇瓣柔軟香甜,甜到我心窩子,隻有鼻尖的冰涼讓我恢復了一點點理智。
四肢仿佛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但體內熱浪不知疲倦地翻湧,連帶著耳尖臉頰都一並滾燙。
他的手指扶住我的後腦,插入發間,輕輕撥動著,我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冰冰涼涼。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隨即放開了我。
「陸宛虞,明天給我做一杯你的自制奶茶吧。」他斜靠在課桌上,神情慵懶自得,如墨一般的眸子裡似有星辰大海,不小心,就會沉溺其中。
我激動的語無倫次,連忙應著:「好……好。」
我知道,那顆蒼穹之上的星星,自此就在我心裡扎了根。
晚上,這張照片出現在了顧謹之的賬號主頁上。
不到兩分鍾,我的號爆炸了,這張照片被頂上了湘大熱搜第一。
熱評我至今都還記得:
「高嶺之花終於被摘下。」
「好了,今晚直播,我高歌一曲,歡迎各位大哥來給我送火箭。」
「祝福,女神終於融化冰山。」
「羨慕嫉妒,我的男神從此就是有婦之夫了。」
手指不停在屏幕上劃動,最終停在了顧謹之的主頁上,那張照片還在他的置頂。
夕陽下的吻,美麗而短暫,就如同我們的感情。
或許那個時候,顧謹之隻是感動於我兩年的執著。
分手後,顧謹之其實找過我。
他倚在樓道,指尖點點星火,於煙霧中抬眸,嗓音有些嘶啞:
「陸宛虞,真的不繼續了嗎?」
我驚訝他何時抽起了煙,我記得他是不抽煙的,以至於忽略了他的問題。
他再一次開口:「陸宛虞,你真的要離開嗎?」
手指捏緊了包帶,這個時候,我必須硬氣一些,我堅定地對上他的眼:「嗯。」
我以為他還會說些什麼,哪怕是問一句,「為什麼?」可他徑直轉身離去,背影瀟灑肆意。
6
兩個星期前,我在家整理東西,發現顧謹之的一份資料沒有帶走。
打開是一份房產認購合同,所有人是沈藝。
我看了發票單,付款人上面清楚的寫著「顧謹之」三個字。
腦袋一下子懵了,顧謹之他,給那個女人買了房子,還是全款,而我這個他三年的女朋友,卻連他的家庭情況都不知道。
心裡似乎有千絲萬縷的線,密密麻麻的纏繞在一起,解不開,理不清。
我決定去醫院還給他,其實,我還是想聽聽他是怎麼解釋的,雖然我知道,我很有可能是去自取其辱。
可我,想給我這麼多年的愛,有個明白的句點。
沒有提前約他,我直接去了他的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顧謹之身側站了一個女孩子,他們似乎在聊天,女孩子笑聲如銀鈴,他表情溫柔,我冷聲喊:「顧謹之,你東西忘拿了。」
聞言,他們都轉過身來,看到女孩子的臉時,我的心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噬骨的疼。
那個女孩子不就是上次和他一起從酒店出來的那個嗎?美得像個洋娃娃。
顧謹之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瞬的光,轉而又暗了下去,他淡淡開口:「你來幹什麼?」
「顧謹之,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我將手中的文件甩在他的桌上,那女孩一臉震驚的樣子,怯生生的站在一旁。
顧謹之聽後眉頭緊皺:「陸宛虞,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還裝模作樣,你把女孩子都領到醫院來了。」
顧謹之無奈的擺擺手,解釋:「她是我妹妹。」
當然是妹妹,不同姓的妹妹,一起在酒店過夜的妹妹!
聽著他這滑稽的解釋,我深深吐了一口氣。
我不想在醫院繼續跟他爭論這種難堪的事情,我還是沒有勇氣,聽他親口說,便轉身出了辦公室。
古人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出門,我遇見了來醫鬧的家屬。
其實剛出門就聽到了前面好似有人吵架,我想著醫院這種地方,吵架很正常。
突然一個提著水果刀的男人的衝出了人群,身後兩個保安拿著防爆叉追著他跑,人群開始騷亂,有人開始大叫。
我意識到危險時那人已經揮著刀朝我刺來,我飛速的將包抬高擋了一下,身體不受控的往後倒,重重的砸在了身後的不鏽鋼椅子上。
就在我以為我要完蛋了的時候,顧謹之擋在我身前一個漂亮的右踢腿,那男人應聲倒下,手裡的刀順勢掉落潔白的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人被保安帶走後顧謹之俯下身抱起我在樓道上狂奔。
那個女孩好像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我的右手腕不知什麼時候被刀劃了個口子,血一直嗶嗶流,我推出去擋的包也被劃了個大口子。
心疼我的小香……
辦公室內,顧謹之眉頭緊鎖,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怒意,拿著镊子的手有些微微的抖,一番操作後他為我包扎好了傷口。
一旁的女孩看樣子也是嚇得不輕,也不敢開口說話。
他抬眸看向我,眼底還有餘怒,卻還是極力壓低了嗓音:「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到醫院來?」
「萬幸,今天你沒事。」
我心裡堵得厲害,也沒接他的話,冷冷向他道謝便站起來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