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攔住了我的去路,語氣堅定:「我送你。」
而後的幾天,顧謹之都會在我去上班前來給我換藥,直至我的傷好完全。
每天出門前他都叮囑我:「別再去醫院找我,有事就打電話。」
我不去,我再也不會去了。
免得看到他們心裡難過。
房子的事情我也沒直接問他,不想再一次聽到戳心的結果,事實已經證明了不是麼?
不必再去自取其辱,成年人,分手應該體面。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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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上頭,我約了張莉陪我喝酒。
張莉是我的閨蜜,大學時期的好友,她見證了我和顧謹之在一起後的三年。
我說我可能要英年早逝了,她瞪大眼睛,眉頭快要扭在一起,滿眼的不可置信:「陸宛虞,你別說笑。」
我不想告訴她我可能生病的事情。
於是我開始了借酒消愁的模式,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
如果真的得病了,就讓我最後放肆一次吧。
和顧謹之在一起後,我很少喝酒。
剛工作那年,公司聚會,我不小心喝高了,顧謹之打了好多電話給我都沒打通,最後還是公司同事幫我接了電話。
聽他們說,那天顧謹之在接完電話不到十五分鍾就到了包廂。
我們聚會的地方離我家還是有一段距離,開車都要半個小時。
第二天在家醒來,顧謹之對我黑了一天的臉。
不過,他還是黑著臉照顧了我一整天,終於,在我可以正常和他侃大山聊天時他冷著臉,沉著嗓子對我說:「陸宛虞,下次別喝這麼多酒,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好,那我就不喝。
想到這些,更難過了。
喝到一半,我隱約看到顧謹之黑著臉站在我的面前。
我支支吾吾和張莉說:「你看看,我真是著魔了,開始出現幻覺了,顧謹之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說著又瀟灑的開了一瓶啤酒,抬起手的瞬間手腕被人緊緊扣住,我抬頭一看,還是顧謹之。
我搖了搖頭,再看一眼,確實是他。
我看向張莉,她畏畏縮縮站起來示意要走了。
我大喊:「張莉,你個老六賣我!」
「鬧夠了沒有?」顧謹之壓迫感十足的嗓音在我的耳畔響起,我趴在桌上,撇了撇嘴。
他在我的對面坐下,眼眸裡有極力忍耐的怒意,低聲開口:「陸宛虞,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生了病還喝這麼多酒?」
聽到他責怪我,我滿腹委屈在酒精的助力下無限膨脹,灌滿了整個胸腔,眼眶脹得發疼,淚如決堤之水哗哗流下臉頰。
我順勢借著酒勁對著他釋放了我多年的委屈。
看到我流淚,顧謹之的眼裡閃過慌亂,他伸手想要擦掉我臉上的淚水,被我甩開了。
和顧謹之在一起的三年,我好像,沒有在他面前掉過眼淚,在他面前,我永遠都是沒心沒肺沒煩惱的樂天派女孩。
我哽咽著說:「顧謹之,你幹嘛來管我?我們都已經分手了,你幹嘛管我!嗚嗚嗚嗚……」
「現在你沒有資格管我了。」
說著我的鼻涕眼淚不聽話的一道順著流,顧謹之明顯被我嚇住了,連忙拿了旁邊的紙走到我身邊伸手給我擦,語氣帶幾分責怪:「是你說的分手,我又沒同意,況且,我是你的主治醫師,當然有資格管。」
聽到這話,我難過又開心。
顧謹之是不是不想跟我分手,可是,那天的事情……
我還是無法面對,索性不再接他的話,恰好頭有些暈,便直接往後一倒。
醒來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大衣,再看,顧謹之抱著我正往酒吧門口走。
深秋的夜晚風吹得人直打哆嗦,靠著他堅實的胸膛,聞著那身上獨有的冷冽松香,一時間,我竟覺得無比的放松。
突然又想到他和別人在酒店裡過夜的事情,我怒氣一下子滿分值。
我說:「顧謹之,你放我下來,不要你管。」
他冷硬的下顎線微微顫動,隨之語氣溫柔:「聽話,我送你回去。」
說實話,在此之前,顧謹之很少很少這樣對我說話,我生氣時他隻會淡淡地說:「陸宛虞,別鬧。」
「要送我回去,那你就背著我走回去。」我嘟囔著,許是壓抑的太久,今天我就想在他面前叛逆叛逆。
8
顧謹之抱著我的手緊了緊,而後將我輕放在地,半屈著膝。
「上來。」
我挺驚訝,他居然沒有生氣。
好吧,那就讓你也受受罪。
我爬上他的背,摟住他的脖子。
酒吧距離我的家有大概兩公裡的樣子,顧謹之背著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夜風寒冷,他的脖頸卻熾人的燙。
我帶著哭腔問他:「顧謹之,我是不是要S了?」
「別胡說。」他低低出聲。
我開始明裡暗裡的暗示:「顧謹之,我S了,你就可以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他好久都沒接話,我隻覺得眼皮好沉,不想等他回答了。
第二天醒來,床邊有熬好的粥,旁邊有一張字條:「喝完粥給我消息,我過來接你,住院治療。」
看著最後四個字,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不想告訴爸爸媽媽,怕他們擔心,可是去醫院還是要家屬陪著的吧?
喊誰呢?那個老是問我怎麼追女孩的大侄子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不想再麻煩顧謹之。
隨即一通電話把他喊了過來。
十五分鍾後他出現在了我的眼前,看著他朝氣蓬勃﹝慄黃的頭發,一身嘻哈裝扮﹞的樣子,我微微蹙眉:「陸照,你這,過於潮流了吧?」
他拍著自己的胸脯,胸有成竹地說:「姐,說吧,要我幹嘛?」
「陪我看個病去,別告訴我爸媽啊。」這小青年,必須先叮囑他,不然不知什麼時候給我說漏嘴了。
剛到醫院大廳,就碰到了急匆匆往外趕的顧謹之。
他看到我時眼中神色復雜,睨著眼看了一眼我身後的陸照,冷著聲音說:「不是讓你告訴我?」
我搓搓手:「不想麻煩你。」
他突然牽住我的手,語氣溫柔:「男朋友就是拿來麻煩的。」
接著看向身後的陸照,冷聲:「不要麻煩別人倒是真的。」
我抽回我的手,回:「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又拉著我往前走,邊走邊說:「你一個人說了不算。」
接著他跑上跑下帶著我辦住院手續,陸照這小子關鍵時刻也挺靠譜,需要跑腿的事情他都幹了。
窗口交錢時,窗口小姐姐一邊飛快的敲著鍵盤一邊看著旁邊的顧謹之說:「顧醫生,這個小姑娘的男朋友挺靠譜的,一直忙上忙下的,您把事情交給他就行,不用親自幫忙。」
顧謹之眉頭微蹙,眼裡的怒意清晰可見,雖戴著口罩,我還是能想象出他此時的樣子。
「刷卡吧。」
顧謹之按住我的手拿出一張卡遞給小姐姐,話中帶著怒:「陸宛虞是我女朋友。」
那個小姐姐瞬間尷尬的不知說什麼,隻得笑著接過顧謹之的卡。
「我等會就把錢轉給你。」我朝著走在前的顧謹之說。
他突然站住,深出一口氣,轉過身來:「那就連著你自己也一起轉過來。」
到了病房,顧謹之什麼都搶著做,先是拿出了一套新的四件套,幫我把床鋪好,他站定身子後掃視了一圈,開口支使陸照去買些洗漱用品。
我看著忙碌的顧謹之,試探性開口:「顧謹之,我得什麼病,你如實告訴我吧,我承受得住。」
他的手指停在潔白的床褥上,良久,他轉過身,扶著我的肩,柔聲道:「沒事,就是個小囊腫,幾分鍾就可以解決。」
9
手術定在兩天後,顧謹之主刀。
這兩天顧謹之一改之前的冷漠,對我十分關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肯定有事瞞著我,對於張莉跟我講的他後悔了這種說法我還是持懷疑態度。
顧謹之會後悔嗎?在我看來,顧謹之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後悔的。
晚上,顧謹之一直沒來看我。
我聽之前來給我插留置針的護士說,今天是他值班。
夜晚的醫院寂靜的有些瘆人,我站在窗前,他的辦公室裡隻開了一盞燈,昏暗燈光下,顧謹之對著電腦看著一份報告。
他修長的手指扶額,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頹敗的靠在了椅背上。
我看到了那份報告上的名字,陸宛虞。
雖說圖像報告我看不太懂,但是,診斷結果我還是能看懂,小小的:「惡性。」兩個字一下子像把利劍插入我的心髒。
這兩個字,傻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雖說早有思想準備,但此刻我還是失了分寸,眼淚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小姐,你是找顧醫生嗎?他就在裡面。」面前的護士小姐溫柔的嗓音把我帶回了殘酷的現實。
聽到聲音,顧謹之也回過頭。
他眼底發青,看起來十分疲憊。
對上我的眼那一刻,他眼中有明顯的慌亂,急忙合上電腦,起身出來。
「怎麼過來了?」他揉著我的腦袋,柔聲道。
「顧謹之,你別騙我了,我是不是要S……」顧謹行溫熱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厲聲:「別胡說。」
隨即將我拉到了辦公室,關上了門,拉上了簾子。
他突然一把將我拉進懷中,雙臂緊緊箍住我的肩膀,似乎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
好久,他才放開我,眼尾有些紅,嗓音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陸宛虞,別胡思亂想。」
我拉住他的衣角:「顧謹之,我要是S了,你就可以和你喜歡的人毫無顧忌的在一起了。」
他突然鄭重其事的看著我的眼睛說:「我隻愛你,陸宛虞,我說我隻愛你一個,從始至終。」
「可我不愛你了,顧謹之。」
如果是從前聽到他這樣說,我自然十分欣喜。
可現在,我寧願顧謹之一點都不喜歡陸宛虞。
萬一我真的得了重病,豈不是坑了他?
他突然扶起我的頭,湿潤的唇瓣隨即覆了上來,冰涼的手指插入我的發間,輕輕摩挲。
鼻尖的涼意一下子將我帶回了畢業那天,他也是這樣,眼裡是無盡溫柔。
就是那天的錯覺,讓我以為顧謹之是喜歡我的。
可是,在一起的三年裡,他吻我,隻是蜻蜓點水,這樣繾綣纏綿的吻幾乎沒有過。
可我的心,還是沉溺於在他此刻的溫柔裡。
他急促的呼吸聲在我的耳畔,聽得我心顫了又顫。
良久,他才放開我,眼神無比溫柔:「沒關系,我愛你就好了。」
這樣的話,他從前從未對我說過,我想,或許,他隻是看我病了,安慰我的。
我狐疑地看著他,淚眼婆娑開口:「我都看見了,寫的惡性,我是不是得了癌症?」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無奈的說:「你看字隻看最後兩個字的嘛?上面說的建議進一步活檢,考慮是否惡性。」
聽著他給我的定心丸,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過最終結果還是要等做完手術後才知道。
9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顧謹之直起身子淡淡答:「進來。」
「顧醫生,這位女士說要找您。」
一位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女士走了進來,她用不明意味的眼神掃了我一眼,隨即笑著跟顧謹之聊了起來:「謹之,這麼晚了還在忙啊?」
顧謹之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溫柔應著:「小姨,這麼晚了你過來幹嘛?」
那女士捋了捋發絲,笑著開口:「就是,經過醫院,順便上來看看你,那天小姨發給你的照片你看了沒?喜不喜歡?」
顧謹之突然拉過我的手,朝著他小姨一臉笑容說:「小姨,這是我未來老婆,你不用再為我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