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十歲生日當天,我選好了給自己的禮物。


 


那是個很漂亮的骨灰盒,粉粉嫩嫩,精致可愛,像公主擁有的東西。


 


也許這樣,下輩子我就可以成為真的公主。


 


不會被癌症抑鬱纏身。


 


不會淪為假千金的陪襯。


 


不會被父母哥哥嫌棄,被未婚夫退婚。


 


可當我準備好一切,準備從天臺上一躍而下時,卻突然收到消息提醒:


 


「姐妹,這個骨灰盒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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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給個鏈接嗎??*:.?? ? ?? .:*?」


 


1


 


自S被打斷,本來我是很不耐煩的。


 


但手機提示音響了好幾聲,我秉承著處理好生前生後事的原則,還是退到後面,拿起了手機。


 


一看,全是紅色軟件消息提示。


 


【猛踹瘸子那條好腿 贊了你的筆記。】


 


【猛踹瘸子那條好腿 評論了你的筆記:】


 


【姐妹,這個骨灰盒好好看!】


 


【方便給個鏈接嗎??*:.?? ? ?? .:*?】


 


我都差點忘了自己發過這樣一條筆記。


 


還是當時下單骨灰盒時,客服告訴我,宣傳包運費。


 


我才發的。


 


並沒想到會被人看到。


 


沉默一瞬後,我還是復制了鏈接發給她。


 


消息框彈出,對面幾乎是馬上回復,【謝謝姐妹!你也是準備用這個裝貓貓/狗狗嘛?】


 


我打字的手一頓。


 


並不是。


 


這個漂亮的骨灰盒,是我精心挑選的,在這個世界送給自己的最後一件禮物。


 


雖然也是刷的江家的卡。


 


我垂眸,看著她的網名,最後還是回復了兩句。


 


【嵐:不是。】


 


【嵐:我給自己用。】


 


2


 


這兩條消息回復後,對面再沒有了動靜。


 


估計以為我是個神經病,不想理我了。


 


正當我準備重新站出去的時候,電話突然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紅十字會的電話。


 


「您好,請問是江嵐江小姐嗎?」


 


「這邊了解到您之前有眼角膜捐獻的預約,後續流程需要您帶上家人一起來籤署捐獻同意知情書。」


 


「請問您最近方便嗎?」


 


我沉默幾秒,才回復:


 


「麻煩你們等一下,我問下家裡。」


 


掛斷電話後,我有些恍惚。


 


今天也是江柔的生日。


 


她要去國外參加鋼琴比賽,江家人全部都和她一起去。


 


給她當觀眾。


 


我也早就做好,S在今天的準備。


 


但同時,我也預約了去世後的眼角膜捐贈。


 


如果S之前不告訴他們一聲,警察怕是連認領屍體的人都找不到。


 


說不定他們還會嫌我晦氣,拒絕領回我的屍體。


 


更別說捐贈和火化了。


 


那這個精致的公主骨灰盒,肯定也會浪費。


 


猶豫再三,我還是翻出了通訊錄裡那幾個名字。


 


給誰打過去呢?


 


爸爸說過,他公司忙,沒時間管我。


 


媽媽有心髒病,這種事不能打擾她。


 


抗壓能力還不錯,還是心理醫生的哥哥明顯是最好的選擇。


 


「嘟——」


 


「喂?」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的人語氣很不耐煩,摻雜著嘈雜的背景音:「請乘坐 GA4230 航班的旅客及時前往第三登機口登機……」


 


是機場的語音播報。


 


我知道,再不開口就沒有機會了。


 


我深吸一口氣:「哥哥,我要S了,你們回來後能不能……」


 


「江嵐,你到底在鬧什麼?」


 


話語被驟然打斷。


 


「你明明知道這次比賽對小柔有多重要,你還說這種話,是想毀了她嗎?」


 


江彥氣急敗壞的聲音清晰的從傳聲筒傳出,還隱隱摻雜著江柔的勸說。


 


「哥,算了吧,你們快回去陪姐姐,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爸媽反對的聲音緊隨其後:「柔柔,這怎麼行,我們說過要陪你比完賽的……」


 


啪嗒一聲。


 


我掛斷了電話。


 


再聽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


 


就算他們趕回來了,無非就是跟以前一樣:誇獎江柔多麼多麼懂事,又痛斥我的胡鬧。


 


至於和我一起去籤眼角膜捐贈同意書?


 


不可能的。


 


反正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他們眼裡始終都隻有自己寵了十幾年的女兒。


 


而我這個所謂的「正品」,卻活成了她的陪襯。


 


甚至淪落到被眾人嫌棄。


 


「嘀——」


 


手機提示聲傳來。


 


我低頭,看見了微信的最新消息。


 


【哥哥:轉賬 10000 元。】


 


【哥哥:江嵐,你不就是想要錢嗎?來,我給你。】


 


【哥哥:我們已經登機了,柔柔比賽這段時間,別來打擾我們。】


 


我們。


 


多好笑的稱呼。


 


也是,本來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熄屏了手機,沒再看下去。


 


這個家,我不想要了。


 


3


 


我是出生時就被抱錯的真千金。


 


直到十五歲那年,才被認回。


 


彼時我正被養父母趕去了逼仄狹小的餐館裡洗碗打工,被帶回江家時,身上還沾著剩菜碎屑。


 


唯唯諾諾,個子矮小,甚至連普通話都說不流利。


 


看著江家四人不敢上前。


 


媽媽首先哭出聲來,她顫抖著把我擁進懷裡,絲毫不在意我會弄髒她的大牌裙子:


 


「我的女兒……」


 


她就是我的媽媽嗎?


 


我小心翼翼的回抱她。


 


媽媽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讓我不由得靠近。


 


好溫暖。


 


讓我不由得想哭。


 


明明我很堅強的,就算養母在學校扯著我頭發出門,不讓我讀書時。


 


我都沒有哭。


 


可現在,回到分離十五年親生母親的懷抱,我卻止不住的流淚。


 


我的養母,是江柔的親生母親。


 


她慣常對我的稱呼,是「賠錢貨」。


 


她說:「老娘拼S拼活生你下來,結果是個S丫頭,賠錢貨一個!」


 


就連我的名字,也是為了下次能生個男孩。


 


一開始,他們想給我取名「江男」。


 


後來登記出生證的工作人員不忍心,我才擁有了「江嵐」這個名字。


 


和江柔截然不同。


 


她是江家精心教養了十五年的女兒。


 


精致又溫柔,大方又陽光。


 


仿佛世上所有形容美好的詞語都可以啦形容她。


 


也把我襯託到了泥地裡。


 


我笨拙土氣,懦弱粗鄙…還有很多缺點。


 


但我以後會努力改。


 


因為我也是有家的孩子了。


 


可下一秒,江柔也落淚了。


 


女孩子眼圈紅紅的,我見猶憐。


 


「媽媽…不,江夫人,您把我送回去吧。」


 


「是我偷走了江嵐姐姐的人生,是我的錯……」


 


一句江夫人,讓媽媽心痛的要碎掉。


 


她松開了我。


 


「柔柔,你永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不會不要你的,我江家兩個女兒都要……」


 


江柔哭的更兇,哥哥和爸爸眼裡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他們低聲哄著她,忽略了一旁的我。


 


抬起的手僵住。


 


我其實想說,爸爸媽媽哥哥,不用擔心我。


 


我前十幾年過的很好,我已經是個獨立的大人了。


 


不要讓他們太愧疚。


 


可嗓子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直到後來,我聽到家裡保姆的議論:


 


「還是江柔小姐更好,你看才來的那個江嵐……」


 


「說是江家的親生女,回來看見人了,也不見喊一句爸媽,真是沒教養……」


 


也許是一語成谶,後來我和江家人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


 


他們出於愧疚,很想補償我。


 


可他們也不想委屈了江柔。


 


於是我有的,江柔也有,甚至比我擁有的更多。


 


我不是沒有努力過,我想融入這個家,彌補前十幾年的遺憾。


 


更渴望體驗…被愛的感覺。


 


可人的心都是偏的,再多的愧疚,也一次次在江柔模稜兩可的話中磨滅了。


 


甚至在我確診了重度抑鬱後,他們仍然不相信。


 


他們覺得,這是我和江柔爭寵的手段。


 


媽媽失望的看著我,眼裡沒有了剛剛找到我時的溫情:「嵐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哥哥厭惡的皺眉:「媽,我看她就是在那個家養廢了,故意用這種手段引起我們的注意!」


 


爸爸沒有說話,但失望之色明顯。


 


我緊緊捏著手上的檢查單,心如墜冰窟。


 


旁邊的江柔適時站出來,欲言又止,「姐姐,其實你真的沒必要這麼騙家裡人的,爸媽和哥哥真的很擔心你……」


 


於是他們眼裡的厭惡就愈發濃烈。


 


心頭泛起苦笑。


 


心髒處傳來絲絲疼痛,我不由得蜷起指尖。


 


對,我是騙子。


 


騙過了在商業場浸淫多年的爸爸,騙過了自己是心理醫生的哥哥……


 


也騙過了我自己。


 


所以當我拿到骨癌晚期的診斷書時,竟然覺得長舒一口氣。


 


也許對我這種人來說,S亡才是真正的解脫。


 


4


 


「對,警察叔叔,就是她!」


 


身後突然傳來清脆的女聲。


 


「江嵐!」


 


我應該是又發病了,機械的轉頭時,卻被人抱著拖回了安全地帶。


 


幾個穿制服的年輕人扶著我坐下:「妹妹,你這麼年輕,怎麼想不開呢?」


 


「想想你的父母家人,你如果出事,他們該多傷心啊。」


 


他們會傷心嗎?


 


我遲鈍的思考,也許我的S亡,還能讓她們開心。


 


我很久沒有回應,嘴裡卻突然被塞進一顆糖。


 


「好了,看你臉色白的,吃顆糖緩緩吧。」


 


是檸檬味的,酸酸甜甜,讓我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


 


我看清楚眼前人的樣子,穿著條白裙子,馬尾高高扎起,是很明豔的長相。


 


但是,我並不認識她。


 


我眸裡浮現出一絲茫然,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你別誤會,我就是那個【猛踹瘸子那條好腿】,你發的那篇筆記上忘了打碼了。」


 


「訂單信息上有你的住址號碼…你又說是給自己用,所以我就趕了過來。」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又反應過來,「哦,對,我叫楚歡,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搖頭。


 


醫院那個地方,我去過太多次。


 


但是每一次,都是對我S亡的加速宣判。


 


不管是確診重度抑鬱,還是骨癌晚期。


 


可惜,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態。


 


我嘗試著站起來,卻又被身體裡傳來的疼痛折磨得蜷縮在地。


 


關節處好像被打碎又重組一般,我慢慢蹲下來,大口呼吸著。


 


痛,太痛了。


 


額頭處甚至開始泛起汗珠,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犯病,但之前,沒有一次像今天這麼痛過。


 


我自暴自棄般閉上眼。


 


算了,痛S就痛S吧。


 


反正警察就在這,大概也不會曝屍荒野。


 


至於那個粉色的骨灰盒,我就不要了。


 


江柔不是喜歡搶我的東西嗎,那這個也留給她。


 


反正我S了,他們再怎麼罵,我也聽不到了。


 


我惡趣味的想著。


 


可迷茫之間,我卻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


 


「江嵐!江嵐!」


 


「不行,這必須去醫院…警察同志幫我搭把手,來……」


 


怎麼又是這人。


 


好像叫……楚歡?


 


這麼好聽個名字,怎麼愛管闲事呢。


 


哦,我想起來了。


 


她還會猛踹瘸子那條好腿。


 


「呃……」


 


胡思亂想被更劇烈的疼痛打斷,這次,我再也抵擋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5


 


我再醒來時,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儀器傳來嘀嘀的聲音,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還有一陣很不合時宜的大笑聲。


 


「咳咳…你這丫頭,真會哄人,來,多舀點湯過去吧。」


 


「哎!謝謝婆婆!婆婆真好!」


 


我看到一個白色身影忙忙碌碌,端著一碗湯向我走來,視若珍寶般。


 


「快來,喝骨頭湯啦!」


 


「我給你講哦,吃什麼補什麼,你就應該多吃點……」


 


「楚歡。」


 


我驟然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醫生說,我最多隻有三個月了。」


 


「救一個必定會S的人,不劃算。」我輕聲道。


 


她臉上的笑頓時凝住。


 


此時,旁邊的床簾卻被陡然拉開。


 


一個慈眉善目的光頭老婆婆,將櫃子上的保溫盒往我這邊推了推。


 


「丫頭呀,話不能這麼說。」


 


「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抗癌兩年啦,當時醫生說我隻能活一個月呢,你肯定比我強。」


 


「來,喝點湯吧。」


 


我看著那個保溫盒。


 


想活的,都是對這世界有眷戀的。


 


可是我,好像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呀。


 


恰巧病房的電視換臺,熟悉的聲音通過電視,外放的清清楚楚。


 


「…柔柔一直是讓我驕傲的女兒,是我們江家的小公主。」


 


我抬頭,看到是西裝革履的爸爸在發言。


 


鏡頭掃到觀眾席,第一排裡整整齊齊坐著江家另外三個人。


 


江柔穿著粉色禮服,她一手拿獎杯,一手捧著花,滿臉幸福。


 


哦,對。


 


我想起來了。


 


江柔學了十多年的鋼琴,今天是她遠赴國外比賽的日子。


 


也是她的生日。


 


她很爭氣,拿了獎杯回來。


 


聚光燈打到她身上,她優雅的起身致謝,直到有記者向爸爸問起我。


 


「聽說江家還有一個大女兒,她是否也像江柔小姐這樣,在鋼琴方面或者是其他業界的天才呢?」


 


氣氛一瞬間凝滯。


 


就算是通過醫院的狹小電視,我都能看到,爸爸臉上僵住的笑。


 


「小柔她姐姐不太喜歡在大眾前露臉……」


 


臺下卻傳來一聲嗤笑。


 


是江彥,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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