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家被滅了門，就活了他一個。
為了變強，他拜了我為師。
他信任我，依賴我。
而我也成功將他培養成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少年奇才。
但他還不知道，我就是滅了魏家滿門的人。
1
我將魏疏珩帶回天下第一宗時，下了很大的雪。
「見過無絕長老，這位是？」有弟子敬畏中難免帶著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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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的遺孤，我的關門弟子。」我神色淡淡。
在那弟子驚詫的眼神中，魏疏珩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問。
為了方便教導，我將他安排在青訣峰上距我最近的院居內。
經過幾度掙扎，在我臨走時他終是抓住了我的袖口：「你就是世人口中的仙君無絕？那你一定很厲害了。」
我看了看被他攥皺的袖擺，沒有否認。
他仿佛終於意識到不妥，倏地松開了手，「你真的要收我為徒？」
我的目光飄遠，說出的話格外不近人情。
「如果無法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同樣會將你逐出師門。」
2
幾日後，另一位弟子千山雪來見我。
「師尊，二師弟在青訣峰的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她面帶躊躇，我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不過師弟似乎受了些傷，隻不過都傷在了明面上看不見的地方，似是在上宗門公共課程時有人刻意針對他。」
說到這裡，她的靈識感知到第三人的存在，倏地噤了聲。
魏疏珩天資出眾是事實，輕而易舉拜入其他人擠破腦袋都進不來的青訣峰也是事實。
更何況他霸佔的還是我最後一個弟子名額。
嫉妒是人生來就刻在骨子上的烙印，即使是修仙之人也無法擺脫它的糾纏。
3
我將視線投向殿外，不多時，魏疏珩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那裡。
「你上前來。」我道。
千山雪揖禮退下後，魏疏珩略顯緊張。
「挽起袖子。」
他抿唇照做，隻見大大小小的淤青傷痕遍布了他稚嫩的臂膀。
我的沉默讓他有些不安，他急忙解釋道：「我沒事的師尊，隻是一點小傷，我......」
「你認為我是在擔心你？」我冷冷地打斷他剩下的話。
「連被同門欺凌你都無法反抗，還想替魏家復仇？」
「痴心妄想。」
話音落下，他攥緊了拳垂下眼眸。
我視若無睹。
「半月內，我不希望再聽見有任何關於你被欺凌的消息。」
「別丟了我的臉。」
如果他想復仇，那麼他需要的就不是寬和撫慰，而是一條嚴厲的教鞭。
一條能夠督促他日夜兼程腳步不歇的教鞭。
4
自那之後，他似乎暗自憋了一口氣，功法進步速度可以稱得上是飛快。
逐漸地宗門內對他的非議聲越來越小，他成功憑借自己的能力在長衍宗有了一席之地，幾位師叔長老亦是對他贊譽有加。
在外他溫和有禮進退有度，面對我時更是無比乖巧溫馴。
仿佛我對他嚴苛的培養方式從未讓他有過絲毫不滿。
但我知道，一頭狼是不會變成羊的，即使裝得再像也不是。
又一次公共課後，我喚來了魏疏珩。
他的佩劍雖算得上上品卻也並非無可替代。
「可用得慣？」我輕撫劍身。
「回師尊，此劍已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他雙手捧劍，恭敬地垂下眸。
話音剛落，劍刃在我手下金光一現。
等我收回手時，劍柄上已經嵌了一顆流光溢彩的暗金色靈石。
作為劍的主人，他比誰都更清楚這柄劍的變化。
「多謝師尊！」
少年猛地抬起頭，眼角眉梢都是驚喜。
他的仇人很強大。
想復仇，光有一腔孤勇是不夠的。
他還需要天底下最利的劍。
5
一切踏上正軌之際，宗門內新納了一個頗有天資的女弟子。
江聿盈。
照亮魏疏珩生命的那束光。
天資過人的弟子是擁有自己選擇師尊的權利的，而被選中的長老們基本不會拒絕，沒人不喜歡有天賦的孩子。
為了驗證一些事情，我將魏疏珩一同帶到了長衍宗的拜師現場。
擇仙殿上，江聿盈雙眸微眯，越過掌門因閉關修煉而空缺出來的主位，徑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立在我身側的魏疏珩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我不動聲色叩了叩座位的扶手。
來了，書中的驚鴻一瞥。
可正當我以為她是在看我身後的魏疏珩時，她下一步的動作卻出乎了我的意料。
隻見江聿盈朝我揖禮垂首，輕聲道：「弟子想拜這位長老為師。」
一時間，殿內針落有聲。
一片S寂中隻聽見身後的魏疏珩將拳骨攥得咯吱作響。
6
江聿盈最終還是拜在了另一位長老門下。
不過至此我需要驗證的事情有了結論，書中所有人並非都是完全按照劇情設定來走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在劇情被改動之後，所有人的行為都具備不可控性。
沒錯，很多年前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世界隻是一本小說中的世界。
這本書的天命之子和天命之女則是魏疏珩和江聿盈。
而我本來隻是一本書裡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甲，隻不過由於過往我做的一些事，故事的發展如今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
「師尊。」返回青訣峰的路上魏疏珩眉眼彎彎，眸中卻是一汪深邃的寒潭。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昔日的孩提長成半個大人，我看向已經同我一般高的少年等待他的後文。
「您不會再收其他弟子了，對麼？」他歪了歪頭，語氣卻說不上來的怪異。
毫無緣由的，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我沉默片刻，算是默認。
他笑意漸濃，睫羽輕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師尊特意帶我去擇仙殿，但現在徒兒安心了。」
看著他人畜無害的臉，我腦海中的異樣一閃而過，卻沒有來得及捕捉。
7
半月後，天大旱，妖獸橫行，為禍人世。
長衍宗派弟子前往鎮壓，另擇一位長老隨行。
按照長衍宗慣例來算，這次輪到了我。
出於種種考慮，我選擇帶千山雪前往。
隻是在臨行前一晚，千山雪來見我，主動請求將這個隨行機會讓給魏疏珩。
我神色如常：「理由？」
她閉了閉眼，「師弟天資聰穎，但缺乏實踐經驗，相比之下更需要這次的機會。」
我思琢片刻，沒有拒絕。
但倘若說這其中沒有魏疏珩的手筆，我是不信的。
8
翌日，魏疏珩眉眼柔和，看不出絲毫異樣。
千山雪送我們至山下，瞥了一眼魏疏珩所在的方向輕聲道：「師尊，你要小心......」
她正欲補充，魏疏珩也看向了這邊，唇角揚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
她抿了抿唇便沒了下文。
出山後我安排了弟子幾人一組分散於人世間各個地域，每人手中持有一隻附於我神識的傳送石，若是遇到無法處理的危險時便可將其捏碎，我的一抹神識便能立馬趕到助陣。
如此一來處理起妖獸的效率才能達到最高。
我的身邊隻留了魏疏珩，千山雪的異常告訴我魏疏珩有貓膩。
危險的人自然需要留在眼皮底下照看。
「師尊，您在此處稍作休整，我去去就來。」妖獸襲來時，魏疏珩抽出長劍，順勢將我攔在身後。
妖獸品階並不算高，難纏之處僅在於數量。
此番歷練以鍛煉他的實戰能力為主，於是我沒有阻攔。
少年身姿從容輕盈，劍氣如虹，鋒刃錚鳴間半數妖獸已轟然倒地化為齑粉。
眉梢染血，他毫不在意，招式變幻間甚至還有時間分神朝我勾了勾唇。
可變故就出現在此時。
那隻本該倒地的妖獸雙目紅光一閃，尾部悄無聲息地延長迂回至魏疏珩背後，尖端寒芒乍現。
9
「小心背後！」我手中掐訣喝道。
魏疏珩反應迅速，在身軀被貫穿的前一瞬，他翻身借力踏向另一隻妖獸的頭，縱身躍入夜空躲開了那妖獸尾端淬了毒的倒鉤。
與此同時，倒鉤上一滴漆黑的液體滴落在地面，一陣腥臭的焦煙蒸騰而上。
熟悉的氣味讓我眉心狠狠一跳，同時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因這股氣息凝滯了幾分。
我不再耽誤，無數劍影在我手訣掐完後飛馳而去。
下一瞬萬千劍芒刺進地面殘存的妖獸軀體，嚎叫聲隨著劍雨的落下消匿在無數光斑之中。
我強壓下喉間湧起的腥甜，凌空躍至魏疏珩身邊一把撈過他的領口。
聲音冷得像浸了冰：「想S我可以現在就送你一程。」
作戰時最忌輕敵分心，若非我提醒他方才難逃一劫。
10
魏疏珩仿佛被嚇到，愣怔了片刻。
正當我以為他要認錯時他卻隔著衣服扣住了我的手腕，眸光微閃。
「師尊別擔心，我沒事。」
不屬於自己的體溫隔著衣料傳來，我將他一把推開。
他眼神微沉，下一秒又恢復如常。
仿佛一切隻是我的錯覺。
趕路途中，體內休眠已久的毒素正在緩緩復蘇。
妖獸體內的毒液是劇毒，可那毒霧按理來說對修士影響不大。
但巧的是這種毒與我體內的同源同根，相依相存，吸入些許便足以讓它們重獲活性。
可這種毒分明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眸，袖中的手卻早已因劇痛攥得發麻。
在客棧下榻後我立刻聯系了其他地區的弟子確認，結果是所有人都遇到了類似的異變妖獸，但暫時沒有出現傷亡。
我著重囑託了幾句注意事項便掐斷了聯絡。
疼痛如毒蟲啃咬般席卷全身，我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血，在房內設了結界便開始打坐調息體內橫衝直撞的毒素。
正在這時，敲門聲傳來。
「師尊，我能進來嗎？」
11
「何事？」我面色如常。
關上門後，魏疏珩卻突然半跪下來。
「今日之事是我不該輕敵、自以為是，請師尊責罰。」
我沒料到他是來領罰的，蹙了蹙眉。
以他的天資，自滿確實情有可原，更何況年齡尚小，心智並沒有完全成熟。
但此刻我隻想迅速將他打發，「下不為例。」
他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眉心微蹙。
「是，接下來處理妖獸時徒兒絕不掉以輕心，請師尊放心交給我。」
見我點頭，他才起身，臨走關門時視線再度在我唇邊停留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