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瀕S的祁慕言,我服下了痴女蠱。
這蠱能讓兩個相愛的人同命共生,直到白首。
但若男子變心,女子將飽嘗噬心蝕骨之痛,而後暴S。
我告知祁慕言後,他緊緊地將我擁進懷裡,發誓他愛我至S不渝,永不變心。
可是後來,他那成為苗疆聖女的青梅竹馬回來了。
我望著青梅那和我三分像的面龐,心裡不是滋味。
他的目光也追隨著青梅,不再移開。
蠱蟲開始發作,我承受著日漸加重的噬骨之痛,嘔血不止,形容枯槁,日漸消瘦。
Advertisement
可祁慕言對我越來越厭惡:
“你以為我真的信了你那所謂痴女蠱救了我的說法?”
“你以往說那些,我隻當是夫妻間的情話。如今你倒是演得起勁,你這番挾恩圖報,邀寵博愛,實在是令人厭惡。”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從未相信過我。
如今,我在他心目中更是一個用盡手段爭寵的跳梁小醜。
1
祁慕言這話的意思,是他受了蒙騙與委屈,曾經不與我計較,我便應該知足。
如今是我不知收斂,得寸進尺。
他不相信我吃了痴女蠱。
因為痴女蠱是南域苗疆的古老秘術,當世煉成此蠱者世間僅有一人,還早已身故。
而我,一個從小在江南長大的漁女,不可能有此秘蠱。
這些是他那去苗疆學蠱歸來的青梅司凌霜告訴他的。
她是祁慕言父親老友的女兒,兒時父母雙亡,隻身前來投靠。
祁府將她當大小姐一樣養著,她與祁慕言年齡相當,一同度過了青蔥時光。
她從南疆歸來那日,一身烈焰紅衣,騎著白馬從遠處颯沓而來。
我和祁慕言一起去接的她,看清楚她臉的那一剎那,我便怔愣在當場。
我與她的臉龐竟有三分相像。
那祁慕言對我的情意中,是否摻雜了幾分對這位姑娘的愛戀呢?
我心情復雜地望向祁慕言。
可祁慕言的目光已被那一抹灼熱的紅所吸引。
從此,似乎就移不開了。
我思緒飄至此處,一口血嘔出來。
還沒來得及擦掉,司凌霜就踏進了我的房門。
“婉寧妹妹的身體還沒好嗎?”她面帶擔憂之色,“可我診著她體內確實沒有蠱毒的痕跡啊,唉,看來是我學藝不精。”
祁慕言的氣還沒消,說出的話很不給我面子:
“凌霜你莫要自謙了,你在南疆學蠱十年,因天賦高蠱術強,被封為蠱域聖女,甚至是第一個得此封號的外族人。”
“而我的娘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會藏在深閨繡些花鳥魚蟲,你說,我該信誰的?”
自然是信她的。
我們七年同床共枕,不及十年未見的故人值得信任。
故人一句話。
他便認定了這一切都是我蓄意欺騙,挾恩圖報,恬不知恥。
祁慕言將一張手帕丟在我面前,示意我擦掉血跡:“收起你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要再在面前我演了!”
“慕言你別這樣說。”司凌霜為我說話。
轉過頭來寬慰我:“我在南疆生活數年,除了學得本領,還領略到了南疆女子縱馬江湖,暢遊天地,快意恩仇的豪情。”
“妹妹,聽我一句勸,女子該有自己的事業和天地,這樣就不會隻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整日琢磨些讓男人注意你的手段。”
我什麼都沒說,便坐實了演戲爭寵的名頭。
祁慕言瞥了我一眼,眉頭皺得更深了。
“她怎能聽得懂你這番話中的深意。”說完便拉著司凌霜走開了。
2
我撿起他丟下的手帕,那上面繡著兩隻歪七扭八的燕子。
那是我婚後初學女工時,繡的第一個帕子,我繡了拆,拆了繡,費盡心思,最後的成品卻仍然十分蹩腳。
祁慕言看到後直接笑出聲來:“娘子你繡的,這是烏鴉嗎?”
我羞極,連忙將帕子藏到身後:“這是燕子!原本是要送給你的,你笑我,我不送了!”
“娘子繡的,怎樣我都喜歡。”他將帕子捧在眼前細看,讀起上面的詩句,“燕子雙飛來又去,紗窗幾度春光暮。”
“娘子,願我們如同這雙飛燕一般,一同度過所有日暮,攜手終老,白首同歸。”
他握緊我的手,發現了我手上因笨拙扎下的針孔,上面滲出絲絲點點的血跡。
他十分緊張,立刻要去尋郎中為我包扎。
還沒到醫館,那針孔就結痂了,我笑他小題大做。
如今,我能熟練地繡出各種紋樣,他卻說我隻知深閨繡花鳥。
我嘔了一手帕的血,他也不在乎了。
終究是,勞燕分飛。
3
身上的痛楚不是假的,時時刻刻提醒著我,祁慕言不愛我了。
傷春悲秋沒有用,留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身邊也沒有意義。
可是想離開,卻也由不得我。
痴女蠱自有其奧妙。
其分為雌蠱與雄蠱。
若一對愛侶中,男子有性命之憂。
那麼女子服下雄蠱,男子服下雌蠱,男子便可以與女子同享壽元。
若兩人相愛一生,那麼這蠱便能佑護兩人直至自然終老,對兩人命格沒有任何損害。
若女子先變心,那麼男子便會延續原本的進程走向S亡。
若男子先變心,那麼女子將會背負男子原本的命運,代替他去S,S前還要承擔千百倍的痛楚和折磨。
而且此時女子也不能遠離這負心男子,隻要離開對方超過十公裡的距離,便會立即暴斃而亡。
即便此時女子不再愛這個負心男子,也沒用了。
她要為曾經自負的愛戀付出代價。
要近距離地、眼睜睜地、活生生地煎熬著,看著那個你曾經願意付出生命去拯救的人,不愛你了。
痛苦、折磨、誅心、直到S亡將你解救。
我娘S之前天人交戰了一番,最終還是將這蠱傳給了我。
並對我說,這蠱,對女子來說就是一個豪賭。
賭對了,能救了你的真心愛人,錦上添花。
若女子先不愛了,及時抽身,對自己也沒有損傷。
一旦賭錯,便是萬劫不復,如墮無間。
她殷切囑託,若不能確定對方是那個對的人,切不可用!
寧願自私一些,也不要受到傷害。
我曾認定祁慕言是值得我賭的人。
如今,一敗塗地。
4
初遇時,我是父母雙亡的孤伶漁女,他是一貧如洗的酒樓跑堂。
兩個窮苦少年人相遇、相知、相愛。
可有一日,他突然抽搐不止,倒地不起,怎麼叫也叫不醒。
人群中衝出來幾個人,手腳並用將他抬走了,一轉眼便沒了蹤影。
我被接到祁家才知道,他是那酒樓的少東家,一時興起扮起小二,遇到送魚的我。
一見鍾情,將錯就錯開始了一段愛戀。
祁家是江南浔州的富豪巨賈,整個浔州的大半田產鋪子,都是祁家的。
而祁慕言是祁家備受寵愛的幼子。
他兒時被歹人所擄,交了巨額贖金後,歹人按照約定將人狀似完好地放了回來。
卻在他身上下了一種名為冥魂蠱的蠱毒。
這蠱毒陰狠至極,未發作時,中毒者與常人無異,可一旦毒發,便如同幽冥索命,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接奪人性命。
祁慕言被放回來時,正巧家中住著一位雲遊高人,他們才獲知這一切。
他父母從此派幾個家丁在他外出時跟隨著,以防他突然毒發。
後來便有了那日在街頭的一幕。
如今十幾日過去,他家人也已無計可施,眼看著他癱倒在床上,神志不清,奄奄一息。
嘴裡含含糊糊一直叫著我的名字,他家人才把我接來,讓他見我最後一眼,了了心願。
我見到他後,隻覺得心疼不已,滿是憐愛,早已無心怪罪他的欺瞞。
思忖片刻後,我悄悄讓他服下了痴女蠱雌蠱,我自己服下了雄蠱。
他果然悠悠轉醒,保住了性命。
我沒敢告訴眾人真相,擔心他們以為我是妖女,引禍上身。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個奇跡。
祁慕言恢復後,便央媒上門,求娶於我。
華服金冕,八抬大轎,披紅掛彩,十裡儀仗,他騎著高頭大馬,將我娶進了門。
那時,我以為我賭對了,以為我們往後的時光都會同那日一般鮮花著錦,幸福滿溢。
新婚之夜,情正濃時,我將痴女蠱的真相告訴了他。
“我擔心,你知道我也會蠱術後,以為我是妖女,嫌棄我。”
他緊緊地抱著我,聲音中滿含著心疼與我說不清的興奮:
“娘子,我怎麼會嫌棄你?你舍得拿命救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得婦如此,我何其有幸。”
“娘子賭上了全部,我定不會讓娘子賭輸。若我負了娘子,就讓我被十倍冥魂蠱之痛折磨而S。”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他那日的慘狀我歷歷在目,怎舍得他承受十倍的痛苦?
即便隻是說說。
可如今我痛在他面前,他也不在乎。
他負了我,承受十倍百倍痛苦的卻是我。
5
這一次發作,我在床上修養了好幾日才好轉些。
思緒翻來覆去,攪了好幾圈之後,我神思反而清明起來。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想辦法解蠱。
娘說過,這巫蠱之術,遵循天地萬物,相生相克的原理。
痴女蠱定然也逃不脫這個原理。
我要找到克制痴女蠱之物。
什麼東西能克制痴女蠱呢……
還沒想出個眉目,我的貼身丫鬟芸兒急匆匆跑進來:“夫人,小青……小青被吃了!”
我撐起身子跑到院子裡,看見司凌霜的貓雲奴正在進食一條青色的小蛇,吃得咔咔作響,滿臉血腥。
我趕緊從貓嘴裡搶下剩下的一截蛇尾,手上被貓撓了好幾道爪痕。
它還不罷休,渾身炸毛,高弓起背,衝著我哈氣尖叫,似乎要吃了我。
“雲奴”,司凌霜走過來,抱起貓,放在懷裡輕拍撫慰。
“妹妹你莫要怪罪,雲奴是受了驚嚇才這般的,不是故意兇妹妹的。”
祁慕言跟在她身後,聽了這話便責怪我:“婉寧,你怎麼這般不懂事,去招惹一隻貓?”
明明是貓先吃了我的蛇,嘴上還有血跡呢,被害者的屍體還有半截沒消滅呢。
祁慕言是眼瞎的不成?
我開口爭辯:“是它先吃了小青!”
“動物間有自己的捕食規則,不適合作為獵物的,不會主動去招惹。”
“雲奴是一隻家貓,斷不敢去招惹你那有劇毒的竹葉青,它定是無奈反擊才會如此。”
祁慕言站在司凌霜身前,話都替她說了。
“別的貓不會,但是貓蠱可以,它以人的意願行事,並不完全遵循動物本性,而且它也不怕普通蛇毒。”
司凌霜眸中閃過一絲震驚之色,她沒想到我能看出雲奴是個貓蠱。
“妹妹既然認定了是雲奴害S的小青,那就讓雲奴給小青賠命。”司凌霜眼中含著淚,臉上掛滿了不舍,手上作勢要掐S雲奴,卻遲遲下不去。
祁慕言見她那副可憐樣,揮手擋住了。
“夠了!賠什麼命,婉寧,你就舍得這麼一個生靈葬送在你眼前?”
那我的小青便不是生靈了嗎?
“那個小青,我早就看不慣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偏偏要養著一條毒蛇。”
“人擇寵以契性情,你也不怕別人說闲話,說你同蛇一般陰毒狡詐。”
別人說闲話?
恐怕是你祁慕言這麼想的吧。
我看著這兩個人在我面前演雙簧,閉嘴不言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既然相公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資格追究呢?”
“兩位請吧,我身體抱恙,要歇息了。”
“婉寧!”祁慕言看我這副樣子,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異樣,卻沒弄明白那感覺是怎麼回事。
隻認為是我在作怪讓他心煩:“你還要將這個當說辭到什麼時候?”
“你以前整日打漁,在漁船上風吹日曬不見你叫苦,怎麼現在就成了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了?你演了我也不會信。”
對啊,我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祁慕言,我早就跟你說過的呀,隻是你不相信。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不理他們,轉頭回了屋。
剛成婚時,我忐忑地將小青拿給祁慕言看。
擔心他會嫌棄,畢竟誰家新娘子養一條毒蛇當寵物。
我跟他說,小青是一條有靈性的蛇,性情溫順,絕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他說自己不怕,娘子說它溫順它便肯定溫順,娘子說什麼他都信。
他還說,娘子好看,連蛇也眉清目秀的。
這麼多年,小青確實從沒咬過人,闖過禍,他都是看在眼裡的。
曾經愛屋及烏。
如今新人勝舊人。
那麼舊人的寵物也變得可憎起來。
6
我將小青葬在了我自己培植的萬草園之中,天天陪著我。
自從蠱毒發作後,除了在床上躺著修養的時間,其餘時候我都泡在萬草園中。
這園子,是我自己墾的。
前些年,我和祁慕言要了祁宅偏僻處的一大塊園地。
築起了園子,在其中培植、養育了許多的珍異草藥和奇蟲怪毒。
這些,都是制藥、練蠱的材料。
這是我從我娘那裡學習的手藝,也是我打發闲暇時間的愛好。
這些蟲、草生於大江南北,種苗和幼蟲都極其難尋,是祁慕言踏遍萬裡為我搜集而來的。
他說,隻要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摘下來送給我。
我又何須他摘月亮呢?這些蟲草亦是我研究解冥魂蠱毒所用。
痴女蠱雖救了他的命,但冥魂蠱仍在他體內,不知道日後還會不會發作。
所以我更加樂此不疲地鑽研這些東西。
很多蟲草並不適應此地的土壤和氣候,很難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