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芸兒趕緊來到我屋裡,把這些告訴了我:“夫人,那個壞女人不一定又在憋什麼壞水呢。”


 


“她已然經脈寸斷,無法施展任何手段,掀不起風浪了。”有父親撐腰就是好。


我想,她擔心事情敗露。


 


或許是想收拾東西逃跑的。


 


可她本就無家可歸,如今功夫又廢了,退路沒了,除了祁家無處可去。


 


她不甘心自己的謀劃全部落空。


 


她也對祁慕言還抱著一絲希望。


 


便又賭博般地留下了。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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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正午時分。


 


可以解蠱了。


 


父親割開自己的手腕,放了一碗血,讓我和著一顆藥丸服下。


 


他告訴我,血親的血,是解痴女蠱的一項重要配方。


 


然後他便發動功法,在我周身各穴道處催動。


 


我感覺有東西在體內遊走,直至遊走到肝經期門穴,父親一掌拍在我身上,劇烈的疼痛霎時席卷全身。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聲,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隨之一口黑血噴在地上。


 


祁慕言聽到痛呼聲一腳把門踹開,臉上是藏不住的擔憂。


 


他眼睛往地上瞟了一眼,臉色忽然就變了,一瞬間錯愕震驚,不可置信。


 


“這、這……”


 


他手顫抖著指向我吐出的那口血裡,一隻蠕動著的黑色蟲子。


 


那蟲子拇指大小,滿口尖利牙齒,若是被它啃噬一口恐怕要痛徹全身。


 


“這,這就是痴女蠱?”


 


父親收功,冷聲回答他:“這隻是雄蠱,雌蠱還在你的身體裡。”


 


祁慕言扶著門框,胸口劇烈起伏。


 


一切都被顛覆了。


 


他終於反應過來,我說的一直都是真的。


 


他好一會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第一個反應竟然是猛地扇了身後的司凌霜一耳光。


 


“司凌霜,你不是說對我再絕無隱瞞嗎?”


 


“枉我昨日還對你懷有信任!”


 


司凌霜連忙撲到祁慕言腳上,抱住他的腿:


 


“慕言,我也是沒辦法,我都是為了你呀,我不能離開你。”


 


祁慕言一腳將她踢開:“賤人,你誤了我和婉寧!還有臉說這些。”


 


司凌霜身體撞到門框上,痛的直不起腰來。


 


她艱難地抬起頭,眸色猩紅。


 


“祁慕言,你是覺得我全身蠱術盡廢,沒有用處了是吧?”


 


有內情?


 


我躺在床上剛剛恢復了一絲力氣,不由得支起耳朵聽他們的話。


 


“當年你冥魂蠱毒無解,你爹從雲遊道人處獲知一個秘方,說將人煉成蠱童,煎服其心頭肉便可以醫治此毒。”


 


“於是你家便準備選一批年幼的丫鬟僕人送往蠱域,給那些用人練蠱的老毒物當做試煉品!”


 


“我家與你家是世交,我爹臨終託孤,將我託付給他最信任的老友。可你家卻覺得我已無價值,將我也算在了蠱童人選之中。”


 


“我在南疆眼睜睜看著那些同伴一個個慘S,隻有我,活到了被大祭司看到,收為義女。”


 


“可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嗎?百蛇侵體,萬蟲啃咬,將毒藥當飯吃,在腐屍血池中泡澡,甚至,還要滿足那老毒物的淫欲。”


 


“我的身子,早就被毀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要我,誰還會要我?”


 


司凌霜嘶吼著說出這些,仿佛又從那煉獄中走了一遭,大汗淋漓,接近崩潰。


 


我甚至都有些不忍。


 


祁慕言卻慌亂地用手去捂司凌霜的嘴:“住口,你住口!不許說這些!”


 


他似乎無法面對這些殘忍,更無法面對這些殘忍都是他帶來的。


 


司凌霜突然發了瘋,手腳並用爬到那隻雄蠱前,一把抓起來,吞吃到肚子裡。


 


“慕言,莫婉寧不願意,我願意,我願意為你吃雄蠱,我與你同擔命運。”


 


“這下,就成了我救的你了!我救了你,你該娶我了吧!”


 


她已有癲狂之態,十分嚇人。


 


可是,這蠱必須是正相愛之人吃下才有用。


 


否則,雄蠱與雌蠱便在兩個伴生者體內瘋狂啃噬,直到兩人心髒被吃個幹淨,兩個蠱蟲破體而出。


 


祁慕言不愛司凌霜。


 


很快,兩個蠱蟲便在兩人體內發作起來。


 


他們兩人臉色發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咬著牙也控制不住痛呼出聲。


 


祁慕言他踉跄著試圖朝我這裡走來,卻摔了一個跟頭,撲在了床邊。


 


“婉寧,婉寧,原來你以前是這般痛苦!”


 


“現在我也承擔和你一樣的痛苦了。”


 


父親嫌惡地將他一腳踢開。


 


他S意立起,運起掌風,準備讓這個辜負女兒的負心漢當場斃命。


 


我輕握他的拳頭,勸他手上不必沾血。


 


祁慕言雖然早已分府另過,和祁家老宅關聯不多,愛子如命的祁父祁母也已然S了。


 


可他上頭畢竟還有兩個哥哥。


 


祁家家大業大,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號,若直接要了他的命,恐怕會惹上麻煩。


 


反正他身中兩蠱,自有天收。


 


不必惹上沒必要的血債。


 


他會意,一個掌風將兩個礙眼的人震出了門外。


 


19


 


“爹爹,我現在能離開這裡了嗎?”


 


“蠱蟲已拔除,你不再受限制了。可是你這身子虧損日久,虛弱不堪,實在是不宜長途跋涉。”


 


“我不是說回苗疆,我隻是不想住在祁家了。”


 


“好,爹爹給你在他處尋一處宅子,待到身體修養好了再做打算。”


 


父親用被子將我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後打橫將我抱起,準備帶我走。


 


“芸兒,你要一同走嗎?”


 


芸兒雖然膽小又笨拙,但她是這大宅院中與我最親近的人,心裡惦念著我。


 


“好!”


 


我們一行剛踏出房門,祁慕言從地上爬起來,疾走兩步,張開雙臂擋在我們面前。


 


“婉寧,你不能走!”他眼睛變成了血紅色,眼眶中還有泫然欲下的淚水,乍看起來似乎要泣血。


 


“你是我的娘子,你不能離開我!”


 


“呸!你不要再糾纏夫人了,你不配!”芸兒也硬氣起來。


 


“滾開!”


 


父親威脅他,他卻也不動。


 


“我,我不讓!”


 


還沒等父親運氣,芸兒便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他已虛弱的無力抵抗了。


 


20


 


我在城郊的一處院子中安置下來。


 


半個月下來,身子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


 


我拒絕了跟父親回苗疆的建議。


 


我生在此地長在此地,恐怕不適宜苗疆的生活方式。


 


而且苗疆勢力縱橫,我娘曾經拼命逃離,隱姓埋名擺脫那裡的生活。


 


她希望我當個平凡的漁女,我應該遂她的願。


 


父親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後回去了。


 


……


 


我找中間人給祁慕言送了一張和離書,我已然在上面籤了字畫了押。


 


中間人給我回話。


 


祁公子聽到他的來意後陡然暴怒,直接把和離書撕了個粉碎。


 


說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休想和離。


 


中間人按照我的意思,當即給他拿出一封休書。


 


說,莫姑娘的意思是,不和離休妻也可,休妻書也已給您備好。


 


祁慕言苦笑出聲,笑著笑著眼角落下淚來。


 


“她寧願背負下堂妻的罵名都要和我分開。”


 


“我都做了些什麼呀,把曾經那與我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娘子,逼成了這樣。”


 


21


 


後來,祁慕言不知怎麼,打聽到了我的院子所在,找上門來。


 


這時他已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臉色灰白,形銷骨立,身形也佝偻起來。


 


他日日在我院子門外守著,眼巴巴地往裡面望。


 


沒有人理他。


 


他便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自言自語,痛苦流涕。


 


芸兒好奇他整天喃喃自語些什麼,發揮她聽牆根的功力,聽了半天回來了:“姐姐,你猜他在念叨什麼。”


 


“他說,娘子,我讓人搜羅了那些你喜歡的珍異藥草,可是我卻怎麼都種不好,養不活。”


 


“我恨自己蠢笨,沒法將這些侍弄好。”


 


“或許這些侍弄好了,你便能回心轉意,願意回到祁宅,回到我身邊了。”


 


“我還養了一條竹葉青,可是這蛇難馴的很,竟然咬了我一口。”


 


“不過因為我體內的蠱蟲,蛇毒竟然毒不S我,我倒寧願我S了,是不是S了,心裡就不痛了……”


 


“好了,芸兒,不要說了。”


 


“以後你也不要再去聽了,那人和咱們無關。”


 


“哦,好。”芸兒撓撓頭,應下了。


 


芸兒如今擺脫了奴籍,成了平頭百姓,我將她認作義妹。


 


她如今也逐漸變得大膽起來,沒有那麼畏縮了,成日裡嘰嘰喳喳的,聒噪個不聽。


 


有她作伴,我倒是不孤單。


 


祁慕言在門口喃喃了許多日。


 


江南的初夏水汽多,一場雨下來,天地便湿了個透徹。


 


即便下了瓢潑大雨,祁慕言也仍不肯走,被如同一隻落水狗。


 


然後他竟然在雨中崩潰大哭起來,雨聲都沒蓋住。


 


我和芸兒正嫌他聒噪,想出去趕他走。


 


他便忽然暈倒在雨中,被家丁帶了回去。


 


之後,就沒再見他過來。


 


我和芸兒覺得,終於消停了。


 


22


 


待到身體完全恢復了。


 


我便又重操舊業,成了浔陽江上的一個漁女。


 


這日,我正與買家討價還價,餘光中瞥見了祁慕言。


 


他已然病入膏肓,身子隻剩了一把骨頭,蹣跚著朝這邊走來。


 


他穿著我們初見時穿的店小二的粗布麻衣。


 


見我轉身要走,他連忙張口:“娘子!”


 


“這位先生恐怕人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什麼娘子。”


 


“婉寧!”


 


芸兒衝上來護住我:“你幹什麼!我們已與你毫無幹系!”


 


她上下掃了一遍祁慕言的小二打扮,嗤笑出聲:“祁公子這是唱的哪出啊?祁家破產了?”


 


祁慕言對芸兒的嘲諷全然不在意,對著我說:


 


“並非祁家破產,隻是,我去你那小院你也不理我。祁宅又有許多不愉快的回憶,我不想面對。便來到我們初相識的地方,穿上當時的衣服,懷念過往。”


 


“老天有眼,讓我們再次在這裡相見。”


 


“婉寧,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年便是……”他急切地往前,伸出雙手似乎要觸碰我。


 


芸兒連忙擋在我面前,推了他一把。


 


芸兒力氣並不大,祁慕言卻悶哼一聲,隨即胸口處的衣衫上現出血跡來。


 


我和芸兒嚇了一跳,我們並不想惹上麻煩。


 


祁慕言拉開胸前的衣衫,胸前一個大大的傷疤。


 


“這是我自已捅的,我曾經親手捅了娘子,取了娘子的心頭血,不知道那得有多疼。”


 


“如今,我便捅自己的心頭,取自己的心頭血,嘗一嘗娘子經歷過的痛,通過這種方法來向你贖罪。”


 


我本不欲再與他廢口舌,此時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祁公子,你真是可笑,淨做些自作多情,感動自己的事。”


 


“你傷害自己也彌補不了曾經對我的傷害。”


 


“當時不曾回頭,如今我已對你全無感覺,你卻又自顧自地演起了深情。”


 


“你要自虐便隨你,不過可別和我牽上幹系。”


 


我撿起地上的手絹,那是他剛才扯開衣服時掉落的。


 


那是我繡的那帕蹩腳的雙飛燕,原本的血跡洗不掉,又疊上了他剛滲出的血。


 


我雙手用力,將其撕了個粉碎,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人啊,既然已經進步了、成熟了,何必眷戀曾經不堪的東西呢?


 


23番外


 


司凌霜在當日便被趕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從小在毒蠱堆裡泡著,痴女蠱對她的牽制沒有那麼強。


 


她強忍著痛苦,回到了南疆,偷偷找到了曾經拿她練蠱的蠱師。


 


為了萬分之一的活命概率,她同意對方將自己煉成人蠱。


 


曾經那些不堪的痛苦,她又經歷了一遭,甚至更甚。


 


最終容貌全毀,身體被蟲蛇咬得殘缺不全,外形不人不鬼。


 


但竟真的被煉成了人蠱。


 


雖然終身受練蠱師的驅使,但也擺脫了痴女蠱的牽制。


 


她恨極了祁慕言,將他擄走,帶到了南疆。


 


讓他先在百蛇坑裡待三天。


 


然後萬蟲池裡捱上五日。


 


腐屍血池裡泡個七天。


 


……


 


她所經受所有苦痛,都要祁慕言全部感受一遍,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祁慕言哪有她那身板,被折磨了月餘,便暴亡了。


 


S後被司凌霜埋在了自己房前的花叢下,做了花肥。


 


慕言,你最終還是在我身邊,還是屬於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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