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朝天子信道,尤其重視鬼神之說,因此這觀星臺修建更是天子眼中的重中之重的事。


二皇子喜靜,獨身一人在水榭等待外出未歸的裴尚書。


 


我提前將一隻木頭小人放在了石桌旁的隱蔽處,上前替二皇子倒茶時無意將木頭小人踢了出來。


 


二皇子撿起小人,疑惑道:“此處怎會有個瞎了眼的木頭人?”


 


我趕緊跪下誠惶誠恐:“奴婢不知,許是神明指引,想替枉S之人在殿下處尋一份安寧。”


 


二皇子瞳孔一震,臉色冷下來:“大膽,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從懷中拿出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紙。


 


“良善者寂滅於此宅,許是芸芸百姓不足為道。可這張紙上所書內容,我想陛下和二皇子一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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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接過我手中紙逐字瀏覽,良久才抬頭道:“本王會查明此事,姑娘且耐心等等。”


 


11


 


又到了裴銀珠該服藥的時候了。


 


我日日託雲二丫替我從郊外鬼醫處買來可以逐漸使人失明的慢性毒,然後將它研磨進裴銀珠的藥引子裡。


 


我沒想叫她那麼快S,那太便宜她了,至少先嘗嘗阿姐承受過的痛苦。


 


剛進房間,我便瞧見端坐著的裴銀珠。


 


“阿昭,先不喝藥,讓你見個人。”


 


她冷笑一聲拍拍手,侍衛立刻拖上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


 


那姑娘的面容扭曲,顯然是遭受了極大的折磨。


 


我心中一緊,那竟是雲二丫。


 


“你日日鬼鬼祟祟與她見面,我會不知道嗎?阿昭,你太小瞧我了。”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無辜。


 


裴銀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繞過我,走向那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雲二丫。


 


她蹲下身,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聲音對雲二丫說:“告訴我,是誰讓你送藥的?”


 


雲二丫顫抖著,她的眼神在恐懼和痛苦之間徘徊,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抹了把淚:“小姐的確很聰明,但您忘了一件事。”


 


我挽起袖子,將胳膊上纏繞的一截紗布露出來。


 


“小姐忘了奴婢對您,是一顆蒼天可鑑的真心啊。”


 


“我日日以自己的血為引熬藥,又怎麼會在湯藥中下毒?您若不信,大可差人去查看藥渣。”


 


裴銀珠遣人前去,答案不言而喻,正如我所說那般。


 


這條路走得太艱難,雖然略有大意之處,但也不至於出現那樣讓人好拿捏的漏洞。


 


鬼醫給的藥物不同於尋常毒藥,若是研磨細膩加以鮮血供養作為藥引,便無色無味無蹤,縱使宮中御醫也查不出分毫問題。


 


裴銀珠定是拿了什麼東西威脅二丫,她才那般害怕。若不是我無法出府,也不會讓二丫冒著危險替我送藥。


 


裴銀珠差下人摁住了我,拿出了折磨人用的細長鋼針。


 


她說:“可是阿昭,你聰明又危險,留在身邊我實在不放心。”


 


我閉了眼,眼看鋼針就要扎進我的皮膚,突然有稚嫩的童音響起:“那是誰?為什麼要用針扎那個婢女?”


 


12


 


我與裴銀珠一同循聲望去,慕容秀正拉著一個六七歲的華服小少年停在院門口。


 


小少年走進院落,皺眉指著裴銀珠:“你,太過無禮,怎能如此N待別人!”


 


裴銀珠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隻覺得這孩童礙眼至極,卻不肯稍微思索他的身份。


 


進入裴府以前,我把京城的高門貴府摸得清清楚楚,小小年紀華貴尊榮,又與慕容秀相熟識,我一想便知是那常待在外祖慕容家的十三皇子。


 


“哪來的小孩,你的話太多了,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扎——”


 


慕容秀來不及阻攔,鋼針便將要落在小少年的身上。


 


我趕緊側身護住小少年,那鋼針一下子戳穿了我的肩膀。


 


慕容秀話語艱難:“阿珠,你可知這孩子是當朝陛下第十三子……”


 


裴銀珠像是意識到什麼,臉色煞白。


 


“我沒想拿針扎他的,隻不過是嚇唬一下,十三皇子還好好的不是!”


 


眼前一黑,我因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我見到的是慕容秀的臉。


 


她走進來,看著榻上虛弱的我,隨後遣散了其他人。


 


房間裡隻剩我和她後,她看著我的眼睛,低聲道:


 


“此前你說裴銀珠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今日我想問句實話,你是不是,還有其他謀劃?”


 


我笑了笑,表示默認。


 


慕容秀能恰好帶著十三皇子路過,恰好看見裴銀珠拿出鋼針,我便知道這一切並非巧合。


 


她是專門帶上十三皇子來搭救我,雖然最後還是被戳穿了肩,但好在這一針來得湊巧而管用。


 


十三皇子在裴府玩耍險些遭人毒手,陛下若是知道必定不會輕易饒恕始作俑者。


 


我問慕容秀:“既然娘子知道我另有謀劃,為何還要救我?”


 


慕容秀搖搖頭。


 


“那日镯子的事,你本不必趟進渾水,如此做了反而容易加深裴銀珠的懷疑。”


 


“無論是想與我合作也好,賣我人情也罷,我都相信你是個好人。”


 


已經許久未曾有人這樣說我,我苦澀道:“娘子若信我,便早些脫離裴家,裴尚並非良配。”


 


昏暗的房間中,慕容秀深深看我一眼,良久道:“我其實早知他並非良配,可生為太後母族宗室女,我的姻緣由不得自己。”


 


“但是如果裴家倒臺,我那早已寫好的和離書便能派上用場了。”


 


13


 


幾日之後,十三皇子在裴府差點遭人傷害的事傳到了皇帝耳朵裡,皇帝大怒。


 


太後為保裴家,宣當時在場的慕容秀進宮作偽證,可惜慕容秀這次沒有那麼聽話,當著天子的面痛斥了裴家嫡女的惡毒行徑。


 


因著皇帝崇尚鬼神之說,相信因果報應,慕容秀又將我曾經替裴銀珠擋劍的事說給他聽。


 


皇帝氣得暴跳如雷,捎帶上裴家一起,罵他們是不知恩的白眼狼。


 


“這便是裴永臨教的好女兒,如此歹毒心腸!朕看他們裴家一門沒幾個好東西!”


 


而恰好此時,二皇子查實了我紙上所寫內容,呈給了高位上的皇帝。


 


裴尚書借職務之便,於修築觀星臺工程中偷工減料,木材也是以次充好,全然達不到預設的要求。


 


這對於信道的皇帝來說,無疑是觸犯了逆鱗中逆鱗。


 


皇帝冷笑道:“還讓朕說中了,裴永臨真是個屍位素餐之流,把手伸到我的觀星臺上,那就是在找S。”


 


一夕之間,裴府上下全部打入天牢,男丁全部處S,女眷押入教坊為奴。


 


當然,除了救了十三皇子的我,以及敞開事實的慕容秀。


 


哦,我還忘記了第三人。


 


皇帝知我替人擋劍,早已深信那福星之說,我又護下十三皇子不受傷害,更是破例宣我入殿,要給我賞賜。


 


“姑娘深明大義,護我麟兒,說說看,想要些什麼賞賜?”


 


我跪在地上,行了個叩拜禮:“民女不要珠寶不要美宅,若是可以,我想向陛下討要對一個罪人的處置。”


 


皇帝一愣,頓時哈哈大笑:“這有何難?說說是誰,朕答應你便是。”


 


14


 


昏暗又破舊的陰牢裡,關著一個半盲半瞎的女子,她的手腳被鐵鏈鎖住,蓬頭垢面,不斷哀嚎。


 


她看不清我,聽見來人趕緊掙著鐵鏈爬到鐵柱前:“我父親是當今工部尚書裴永臨,你們到底是誰,憑什麼綁我!”


 


我看著她又紅又腫的眼睛,知道是我曾經喂的毒藥起了效果。


 


我笑了:“你可聽得我的聲音?”


 


女子眼神渙散,像突然意識到什麼。


 


她聲音激動:“阿昭我知道是你,你不是最忠心我的嗎?快讓他們放我出去,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半晌,我嗤笑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放你出去?小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向陛下求來的賞賜呢。”


 


裴銀珠臉色煞白,睜大了眼睛。


 


我蹲在地上,一下下撫摸她粗糙的臉頰,幽幽道:


 


“三年前,你使了下做手段弄瞎我阿姐的眼睛,把她關在黑暗的柴房枯槁S去。”


 


“小姐現在呀,是該嘗嘗同等的滋味啦。”


 


裴銀珠喃喃道:“李意,李昭昭,都是姓李,都是菽餅鋪,我怎麼沒想到……”


 


“你這個賤人!”


 


裴銀珠想要爬起來扼住我的脖子,但鐵鏈太短,她一動就會猛地被勒住。


 


我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外面盡是亂葬崗的S人,不知被小姐害S的冤魂們有沒有消散呢?”


 


“你就一個人待在這裡,用你的殘生向枉S之人贖罪吧。”


 


我向外走去,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消匿在牢籠深處。


 


15


 


裴府散了,我繼續回到我那菽餅鋪子做些悠闲買賣。


 


期間,那與我有著一面之緣的二皇子曾來尋過我一回,他說我聰慧過人,有情有義,想請我去他宮裡做個女管家。


 


但我笑著搖搖頭,拒絕了他的邀請。


 


和離後的慕容秀無拘無束,她並不著急婚嫁,時常溜來我這小巷子,一來二去竟與我成了車笠之交。


 


慕容秀問我:“二皇子生得好看,又文韜武略,你怎麼就不答應?非要守著你這方寸大小的餅子鋪過一輩子呀?”


 


我笑著將一張香噴噴的菽餅塞進她嘴裡。


 


“求你吃東西吧,別說話了。”


 


我本就是普通人,自小行之散漫,為了阿姐才忍辱去那高牆之內為奴為婢。


 


若是能重來一回,我寧願自己能一輩子待在阿姐身邊,當個跑腿的伙計。


 


有一年阿姐託著下巴,眉眼彎彎看我:“我們昭昭不小啦,以後想嫁個什麼樣的郎君?阿姐好慢慢給你攢嫁妝。”


 


我別扭地轉過頭嘟囔:“我可不想嫁人,就想一輩子守著阿姐。”


 


阿姐哈哈大笑,笑落一地櫻花。


 


可惜嫁妝還沒攢夠,她便離開我,成為權貴的附庸,困S一方宅院。


 


我時時坐在陽光底下翻閱阿姐遺留的書籍,那些字眼太過熟悉,刻入骨髓,在我心裡灼了個洞。


 


偶然翻的書頁中夾著的泛黃的小紙片,我看見上面字跡熟悉:


 


“昭昭雲端月,此意寄昭昭。”


 


一滴清淚落在紙上緩緩暈染。


 


阿姐,你受苦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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