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高考完了補個覺,醒來卻發現自己成了被打入冷宮的貴人。
本著大好青年不怨天尤人、自強不息的精神,我在冷宮住著鬼屋,鬥著皇後。
一不小心還寫了本暢銷書……
1
一睜眼,我發現自己正一頭磕在門檻上。
耳邊是送我來的太監奸細的聲音,言語裡透著幸災樂禍。
“惠貴人衝撞皇後,罪不容恕,即日虢奪封號,打入冷宮!”
怎麼回事,我居然成了那個可憐的惠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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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著爬起來,冷宮的大門已經鎖了。
我暈暈乎乎地轉了圈,發現這地方隻有兩間屋還空著。
其中一間的屋頂,漏得像星空一樣。
我自然轉向了另一間。
“小丫頭,你不能住這間!這屋子啊,鬧鬼!”
我剛要踏進屋門,院角一個白發亂蓬蓬的奶奶正蹲在那兒,用說悄悄話的姿勢,卻很大聲地向我說。
我尋思著這也算是我的舍友了,剛要表示一下友好,她就被人喝了回去。
“回屋去,別亂跑!”
回過頭,隻見一個侍衛肅著臉走近來。
“娘娘,微臣是冷宮侍衛狄焰白。娘娘您確定要住這裡嗎?”
他雖說彎著腰,可是雙眼卻射出凌厲的光。
難道我這惠貴人原來得罪過這個侍衛?
“有什麼問題?”
狄焰白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娘娘沒聽說嗎?這屋子……”
我有些煩,不悅地破門而入。
且不說我一覺醒來就進了冷宮,起床氣都沒處撒呢,腦袋還碰出個大包。
讓我去住那個漏風漏雨的破屋子,我才不幹!
何況我一個一身正氣,新時代的唯物主義大好青年,頗有幾分執拗在身上。
你們一個兩個的要攔我,我就偏要住進去!
“咋了,我倒是想住個海景套房,你倒是要有啊!”
狄焰白一愣。
哦,他不知道什麼是海景套房。
不過他也隻愣了片刻,便轉身離開。
他的眼神並不熱情,甚至有些冰冷。
我顧不上琢磨他的異常,踏進屋內,越看越滿意。
這間傳說鬧鬼的屋子朝陽,簡陋卻簡潔。
雖說有些老舊,但維護得還不錯,特別是沒有蛛網,很得我心。
我支開窗,陽光灑了進來,哪裡像鬧鬼的樣子。
然後我翻了翻惠貴人的隨身包裹。
這惠貴人看來混得不怎麼樣,人緣也很成問題。
包裹裡除了幾件衣服,連半個銅板都沒有,值錢的首飾更是一個都沒見著。
我有些泄氣,隨手拿起原先床頭擺著的幾本書翻了翻,竟是些枯燥的經史子集。
書有些年頭了,紙質已經發黃。
看來原來住在這兒的人,也是個有學問的人家的女兒。
翻了幾眼書,我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異樣,似乎有人在窗外注視著我。
2
我趕忙走出去,除了驚飛的鳥,卻再無他人。
太陽下山了,我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
我左等右等,等不來晚飯,便拍著冷宮腐朽的門叫人。
一拍一手木屑子。
好一會兒,狄焰白的臉才出現在縫隙中間。
“娘娘何事?”
他看我的眼神跟有仇似的,我不由一驚。
“哦,我,我就是想問,什麼時候吃飯?”
狄焰白冷哼了聲。
“娘娘,冷宮可不比您的寢宮,放了午食,餓了也隻有等明日一早的早食了。”
什麼?
我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點兒,那豈不是要餓一晚上了?
肚子恰時咕嚕了一聲。
沒想到冷面的狄焰白的臉卻隱約有些臉紅。
他側過身,言語卻依舊冷淡。
“娘娘無事便早些安寢吧,冷宮一切從簡,您慢慢會習慣的。”
我隻有張開嘴巴,大口吞了幾口空氣,趁肚子不是餓得那麼難受的時候,我早早睡了覺。
一覺也不知道睡到了幾點。
隻覺得耳邊窸窸窣窣,咿咿呀呀,鬼哭狼嚎的。
我揉揉眼,翻了個身。
外頭已經黑透了,隻有一絲詭異的微光打在我窗戶上。
然後一條黑影從遠飄近,披頭散發,五指尖利,隨著一陣冷風撲了過來。
我大吃一驚,差點叫出來,瞌睡一下子嚇跑了。
媽呀,這屋子難道真的有阿飄?
3
我捂著胸口砰砰跳著的心髒,看著那個黑影在窗紙上猙獰變幻。
白日裡嘴上說著不信,但這視覺衝擊也太強烈了。
大晚上的,哪個一睜眼看到這個不得嚇個半S!
哎不對。
我呆坐著流了一會兒冷汗,漸漸瞧出貓膩來了。
這怪影怎麼老在窗戶外面跟演皮影戲似的,幾次看似要破窗而入,後來又飄遠了。
咋的我這屋子被孫悟空畫過圈兒,邪魔不侵嗎?
我躡手躡腳地下床把門拉開一條縫兒,手裡握著個板凳壯膽。。
屋外除了一束光影,其他什麼都沒有。
光線好像是從對面的紅牆射來的。
我從門縫鑽出去,順著光,摸到了紅牆邊。
這排紅牆正對著我的窗。
厚厚的紅牆中間,一個黃豆大小的空洞,在日間毫不起眼,可此時卻有光從中射出。
我比劃了距離和大小,一下樂了。
這不就是擱這兒給我放幻燈片呢哈!
這紅牆不算太高,我高中時候可是輔修過體操,當下三下五除二,借助旁邊一棵樹爬了上去。
紅牆那邊,一個人影蹲在那兒,正聚精會神地操縱著手裡的東西。
我惡作劇的心上來了,當下悽慘地尖叫了一聲,那人嚇得手一抖,被跳動的火苗舔了個正著。
他哎呦一聲,慌忙甩著手。
我一下認出了他的聲音,學著電視裡的樣子喝道:“好你個狄焰白,在後宮之中裝神弄鬼,我看你是活膩了!”
狄焰白大驚,抬頭對上我的視線,旋即又很快鎮靜下來。
“娘娘大概不知道,這冷宮之中,受不了挨不下去尋了S的娘娘大有人在。”
我還在琢磨他話語裡的意思,他已經冷笑著,一腳踩上牆面,噌一聲竄到我面前,手裡明晃晃的大刀抬得老高。
這廝是要S我滅口哇!
我這才真的怕了起來。
前輩誠不欺我,比鬼神更可怕的,果然是人心!
我慌忙躲閃,一下子摔了下去,所幸沒崴到腳,我爬起來就跑。
冷宮我才來,一點不熟。
院子裡很多枯草亂石,我沒跑幾步就被絆倒了。
狄焰白冷著臉追來,刀鋒閃著寒光,已至眼前。
4
“不好啦!走水啦!”
千鈞一發之際,本應砍斷我脖子的刀鋒顫了顫,最終貼著我的臉頰擦過。
我分明感覺他分了神。
隻見他抬頭看了看衝天的火光,又低頭看了看正準備爬起來繼續逃跑的我。
然後,他選擇了救火。
火燒在冷宮的西北角,那一排四間屋,住了三個人,一個病得爬不起來床,一個曾經被打斷了一條腿不良於行,一個眼瞎耳聾。
狄焰白三兩下翻了牆出去,又跟著其他侍衛一起,拎著水桶從大門進來。
瘸腿的和耳聾眼瞎的互相攙扶著出來了,可那個病人還在火場裡。
“火勢太大,估計救不了了。”
侍衛們邊救火邊議論。
正說著,有人披著打湿的棉被衝入了火中。
半盞茶之後,狄焰白抱著一個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老人出來了。
老人雙目緊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阿焰,你不要命了!”
狄焰白背上正嗞啦嗞啦地燒著,侍衛們手忙腳亂地往他身上澆了好幾桶水才撲滅。
狄焰白顧不上自己,趴在地上哽咽著聲音喊那個病了的老人。
“太醫呢!”
叫不醒那個老人,狄焰白直著嗓子嘶吼著。
“今兒晚上皇後犯了舊疾,太醫們都在翊坤宮呢。”
那個瞎眼的前輩嘆了口氣:“本就病入膏肓,活著也是折磨,走了也好。”
我本藏在暗處,看到那群人亂哄哄的,發瘋亂叫的,看破紅塵的,就是沒有急救的。
我忍不了,一下竄出來,一把推開狄焰白。
“哭有什麼用!”
我趴在地上,先是用手摳開了病人口中的嘔吐物,然後稍稍解開了她領口的一粒扣子。
“快別圍著,讓風吹過來!”
我一句話說出去,沒人動。
我急了,我蹲在這兒都感覺悶熱,那個躺著的,能呼吸到新鮮空氣才怪!
我一扭頭,衝著眉頭哭喪著臉的狄焰白吼道:“聽到沒,讓人散開點!”
狄焰白身子震了震,似乎被我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跳起來,把圍著的人撥開了。
我隨即跪下身,捏著病人的鼻子,長吸一口氣,慢慢渡進了她的嘴裡。
冷宮常年臥床的病人口鼻並不太好聞,我忍著惡心渡了一口又一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長長吐了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
我累得夠嗆,剛剛爬牆,躲避追S,現在又跪得膝蓋碎掉了一樣。
整個人十分狼狽地才站了起來,連腿都是抖的。
剩下的自有旁人去收拾。
我蹣跚著到井邊想打桶水喝,可卻不會操作。
這井邊剛剛救火打水打得急,我踩著湿漉漉的石磚,身子探在井口,拼命往上拉繩子。
沒想到腳下一滑,隻覺得天旋地轉,下半身離地,上半身衝著井口就栽了下去。
我心中哀嚎,天要亡我!
5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以為整個人都要掉進井裡的時候,有人一把抓住了我後背的衣服。
然後,我被拽回了人間。
我抖著四肢,強顏歡笑地說了聲謝謝。
抬眼才發現,救我的居然是狄焰白。
我苦笑,這是哪出啊。
剛剛S我,現在救我,難道他享受的是一刀斬S敵人的快感不成!
“謝謝。”
“啊?”
我總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旋即又自己想通了。
“哦,你是怕冷宮走水S了人,你這個當值的逃不開幹系吧?可是你也太不要命了,你那背上撒把孜然恐怕就真的能吃了……”
我正靠著井欄胡咧咧,突然一塊面餅懟到我面前,差點撞到我的鼻子。
“下晌不是就餓了麼?”
見我沒反應,他嗤笑一聲:“怎麼,還當自己是娘娘,要吃山珍海味不成?”
我懶得跟他打言語官司。
我真的餓了,搶過餅就吃。
連咬幾口才發現自己噎得厲害,正猛咳嗽呢,他又遞過來一瓢水。
“我怕擔幹系,那你那麼奮力地救人,又圖什麼呢?”
“你這人真有意思,救人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圖什麼?我圖你的餅。”
我吃得口齒不清。
坦白講,這餅烤得很香,雖然幹巴,但是好吃得很。
狄焰白眯著眼看了我半天,好不容易彎了彎嘴角。
“你救了歡姨,我不能S你。今晚的事,但你不要說出去。”
歡姨?那個病人嗎?
今晚的事,哪件事?
我不及細問,他已經走了。
肚子裡有了貨,我腦筋也好用了。
原來是這狄焰白裝神弄鬼,不讓人住那間屋子,他圖什麼?
難道是屋子裡有寶藏?
我甩甩頭不去想。
等火全部撲滅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冷宮裡的人都聚在院子裡,等著派早飯。
有人分到的是菜包,有人分到的是厚厚的稀飯,有人分到的,是能照見人影的米湯。
那個人就是我。
“不是餿的,不錯了。”狄焰白又一副公事公辦的冷臉,懟上了我難以置信的眼神。
我一仰脖子,三兩口喝完,便坐在臺階上闲看。
還碗的時候,那個分了厚稀飯的人順帶拿了一疊繡帕。
那個分了菜包的人直接就塞了幾粒碎銀。
我懂了,要吃好的,得花錢!
於是,狄焰白路過我旁邊的時候,我忽地伸出了空碗。
因為我坐在地上,差點絆了他一跟頭。
我訕訕舉起雙手:“不好意思啊,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您太高大威猛了,才會被我等低矮的小民絆到。”
狄焰白臉頰的關節翕動了一下,明顯忍著氣:“娘娘何事?”
我站起來,很自然地面向他說:“中午替我弄點好吃的來唄。”
他猛地後退一步:“娘娘自重。這裡,隻認錢。”
我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吧,我錯了,是我站的位置離他太近了。
“給我帶點兒紙和筆,我換成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