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我的動靜,身側的人習慣性地將我撈進了懷裡,下巴抵在我的發頂摩挲。
大手攬在我的腰間,躍躍欲試,蠢蠢不安。
他的體溫很高,心髒跳動有力。
身上的味道,是我喜歡的那款薄荷橘子沐浴露。
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可我身體僵硬,不敢動彈,隻能任由他的手在我身上遊走。
陸修銘身材相貌都算得上極品,在性愛這件事上,也極有情趣和耐心。
可他每次的觸碰,還是讓我感覺到惡寒。
Advertisement
我試著麻痺自己,催眠自己,讓自己投入進去享受,可每次都像砧板上的一塊肉。
陸修銘說,我像一條S魚,沒有任何生活反應。
有時他會灌我一點兒酒,我那卑微的反抗看起來就更像是欲拒還迎。
“滿滿,自從你昏迷之後,我才意識到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睡醒你就會消失。”
“我特意定了這間VIP病房,就是為了能在夜晚抱著你入睡。”
黑暗裡,陸修銘突然出聲。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我的耳側,手指向下探去。
我突然沒來由地笑了起來,抓住陸修銘的手,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
雲酣雨暢時,借著昏黃的夜燈,我像野獸一樣將身下陸修銘的每個動作和神情都盡收眼底。
我才知道,原來性愛從來不是痛苦的,不是難熬的,也不是羞恥的。
我的生理反應和情緒反應也不是可以被指責和貶斥的。
我的欲望和身體也是可以被正視的。
而陸修銘,原來他也可以是脆弱,不堪,卑微,乞憐,迎合,被支配的。
煙花在窗外炸開的那一刻,我聽見陸修銘喑啞帶著低喘的聲音:
“滿滿,你愛我麼?
“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我隻是極為平靜地垂眸:“你愛上我了。”
9
我自然不會愚蠢到認為陸修銘真的愛上了我。
他需要一個外面的賢妻良母,床上的風騷尤物,回憶裡的清冷月光。
“陸太太”是誰並不重要,讓他滿意最重要。
或許是怕夜長夢多,陸修銘第二天下午就帶了一束花來接我出院回家。
二十八歲的陸修銘,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
抱著一束鈴蘭走向我的時候,我甚至有種回到十五歲時心動的恍惚感。
【宿主,你看看眼前的陸修銘,是多麼完美如天神般的男人啊。】
【被這樣的男人追妻火葬場,永遠放在心間追憶,是多麼完美的謝幕!】
系統在我腦海裡發春,我低頭嗅著花香,心中卻一片冷意,回想起它昨天下達的任務。
它要我繼續無條件對陸修銘好,將一顆心掰開了揉碎了送給他,無論陸修銘怎麼惡劣地虐身虐心都隱忍不言,然後不聲不響離開,找個地方等S。
等陸修銘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幡然悔悟想要找我回來的時候,隻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屍體!如果我願意,甚至可以連一捧骨灰都不給他留下。
我有些疑惑:“那我得到了什麼呢?”
系統:【你得到了精神上的愉悅和顱內高潮啊!】
我無語:“然後他坐擁財富帝國,享無邊寂寞,我對他最大的懲罰就是他的人生失去了我,一輩子隻能靠記憶懷念我,以後找的每一個愛人都有三分像我?”
“午夜夢回的時候枕頭和褲襠一塊兒湿,聽一大群女人贊頌他矜貴優雅又深情,還能博一個為亡妻守節的賢良美名,實際上每天晚上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不重樣,咬著後槽牙跟人家瘋狂做恨?”
系統激動壞了:【對對!就是這樣!明明你可以活下去,他卻因為自私和懷疑剝奪了你生存的機會,導致你S在了無人問津的地方,這樣的情節將讓他的愧疚心達到頂峰!他的餘生將永遠活在對你的執念和悔恨中!】
這次換我不解:“你怎麼舍得讓陸修銘受這樣的情緒煎熬?”
系統的音調恢復了平靜:
【因為需要開啟『追妻火葬場』情節才能讓男主人設更豐富,讓他更具有魅力,他需要成長的空間。】
【我會為他安排許多優秀的女主,而絕對男主隻能是陸修銘一個。】
【他對你那點可憐的愛意,很快就會消磨在新人的攻略中。】
10
我和陸修銘在車裡一路無言。
可我能察覺到他隱藏在平靜下的緊張和興奮。
這種狀態他從來不曾在我面前顯現過,除了三個月前他將那枚戒指送給趙曼菁時。
我安靜地等著接下來的戲碼,琢磨著什麼時候挑破他出軌的窗戶紙比較好。
車停在一棟漂亮的海邊別墅前,陸修銘來幫我開車門。
他的聲音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溫和:
“這是上次電話裡我提過要送給你的海邊別墅。”
“醫生說你要保持心情愉悅,我想,你或許會喜歡海邊的風景。”
“這裡距離從前我們和外婆住的地方很近,等你好一些,我陪你一起去祭拜外婆。”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很專注,似乎要將人的心底看穿。
我點點頭,示意他一起進去。
【宿主,你也很感動吧?】
我面無表情:“感動什麼?”
【宿主不是也感受到了陸修銘的態度轉變和愛意麼?】
【如果你現在選擇留下來,我還可以幫你規劃一條不錯的故事線。】
我饒有興趣:“什麼故事線?陸修銘和陸念卿父子不是計劃好了將我的心髒挖給他們的白月光趙曼菁麼?我連自己的S法都計劃好了。”
系統慢悠悠道:
【宿主可以留下一紙離婚協議,丟下他們父子不告而別。】
【去H城,那裡會有新故事線的男主。】
【他是個溫暖又深情的人,隻要你出現,他就會義無反顧、不問緣由地愛上你。】
我暗暗冷笑,要絞盡腦汁地去成為另一個男性角色增添魅力的工具麼?
我不願意。
上樓梯的陸修銘突然頓住腳步,我反應不及,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滿滿,你不問問念卿麼?”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陸念卿並不在這棟別墅裡。
“對啊,念卿呢?我這兩天就見了他一面。”
陸修銘回身握住我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緒。
“我把他送回B城了,王媽在帶他。”
我點點頭,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卻反而被陸修銘攥得更緊。
“滿滿,我總感覺你有些不一樣了。
“從你受傷醒了之後,我有一種隨時都會失去你的錯覺。”
他摩挲著我手腕上的疤痕,錯亂復雜,我當時大概是反反復復劃了好幾次。
我們彼此對受傷的真相都了然於心,可誰都沒有戳破那個謊言,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我沒有答話,抽出自己的手腕,從他身邊側身經過。
站在二樓臥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我有些恍惚。
回到原來的世界,處境就會變好麼?
開啟新的故事線,被安排一個無條件愛上自己的優質男人,看陸修銘和陸念卿假模假樣地痛苦沉淪,上演父子火葬場難道是我想要的麼?
還是,要跟陸修銘就這樣裝聾作啞過下去,打小三,鬥小四,一輩子汲汲營營,或者有錢無愛,蠅營狗苟經營婚姻?
陸修銘溫熱的氣息從身後覆上我的脊背,將我環在懷裡。
我們默契地誰都沒有說話。
我低頭,看見了他左手無名指上淡淡的戒圈痕跡。
11
陸修銘是在一個深夜悄悄離開的。
我聽見了電話那頭女人歇斯底裡的哭聲和嬌弱婉轉的哀求。
與我從前因為害怕被困在這個世界,隻能對著陸修銘百般攻略和搖尾乞憐時的崩潰又心存僥幸的狀態別無二致。
我打開夜燈,靠坐在床頭,看著衣帽間裡亮起的昏黃的燈。
陸修銘出來時,嚇了一跳:“吵醒你了麼?”
我抿了抿唇,開口:“能不去麼?”
陸修銘周身隱在黑暗裡:“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親自去解決。”
他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我在額間落下一個輕吻:“滿滿,等著我,我很快回來。”
一周後,陸修銘還是沒有回來。
我知道,屬於我的大結局要上演了。
我回了一趟我和陸修銘居住過的外婆家。
那是一所很小的院子,坐落在巷子的盡頭。
院子裡有一顆柿子樹,是外婆撿到我那年種下的。
打開屋門,回憶的漩渦跟著昏沉的空氣一起將我裹挾。
我看見自己站在陸修銘對面,嚅嗫著問他能不能把外婆給的二十萬塊錢拿出來交手術費。
陸修銘並沒看我,低著頭說錢已經都投入創業項目了,現在撤不出來。
我木訥地點點頭。
一轉眼,是我站在醫院長長的走廊裡哭。
手裡拿著醫院的繳費催賬單。
擦了擦眼淚,扯了一個難堪的笑容扭身進了病房。
我坐在外婆的床邊,削著最便宜的蘋果,剜掉上面的瘡疤。
“丫頭啊,外婆年紀大了,都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已經夠本了。”
“帶外婆回家吧,咱不治了。”
“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還有瓜果蔬菜,沒有外婆侍弄,都要被你養S了。”
外婆幹瘦蒼老的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像一截幹枯的樹根。
我再也收不住情緒,攥住外婆的手,伏在她的膝頭哭了起來。
“外婆,對不起,你給陸修銘的錢已經投入到項目裡了,撤不回來了。”
“都怪我,外婆,我不應該撺掇你給陸修銘投資的。”
“我明明知道那是外婆起早貪黑,一斤一斤的賣菜才攢出來的。”
外婆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
“誰能想到外婆老了,不中用了,會突然生病呢?
“何況那筆錢,是外婆攢給滿滿的,滿滿相信小陸,外婆也相信。”
夜裡,我守在外婆的病床旁。
導師打電話通知我,說我之前寫的創業策劃書獲得了初創組省一等獎,獎金二十萬,扣完稅剩下十六萬,其他成員知道我外婆的情況,自願放棄了獎金,學校審核完成後會全額發放到我的個人賬戶。
我喜極而泣,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遍一遍對著電話那頭說著感謝。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外婆,也告訴了到處籌錢的陸修銘。
外婆隻是看著我眉眼眯眯地笑,臉上不是能夠活下去的慶幸,而是驕傲和自豪,還有滿滿的心疼,借著轉身地由頭,偷偷揪著袖子擦了擦眼淚。
陸修銘倒是沉默了許久,他的性子不喜言談,我也理解。
可還沒高興多久,導師的電話再次打來。
我的獲獎資格被取消了。
12
我將外婆拜託給護士姐姐,慌慌張張地趕到了學校。
敲開辦公室,導員和創實部老師神情嚴肅。
我不敢坐下,拘束地站在中間看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
他們說,我被人舉報賽事抄襲。
我的比賽方案和舉報人公司已經投資並逐步監督推進的創業方案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