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小鎮外平靜的河面在大風下泛起劇烈的波瀾，將搖擺不定的鳶尾花河燈打翻入河。
“哗啦——”一隻蒼白的小手伸出水面，男孩手腳並用爬上岸，湿漉漉的白發貼在臉上，風吹過時，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宋祁光握緊手裡刻著古老繁雜符文的玉石，周深圍繞著一股陰冷的黑氣。
“你說過……隻要我把這石頭……拿出來，你就能讓沈老師……回來……”
“當然。”玉石上的符文慢慢消散，裂出一道道印痕，黑氣自痕跡中蔓延而出，一點點鑽入宋祁光的身體。
“你抬眼看看前方，那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沈老師？”
皎潔月光下，面容熟悉的女子站在前方，笑顏溫柔如初。
宋祁光艱難地朝前方伸出手，“沈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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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瑤心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好孩子……睡吧。”
“沈……老師……”宋祁光喃喃念著，在他徹底閉上眼睛後，抱著他的沈瑤心忽然化作一道黑霧，將他包裹在其中。
男孩單薄的身體被黑霧託起，絲絲縷縷的黑霧悉數湧入他的體內，宋祁光睜開眼，幽紫的眸色宛若一池深潭，令人心生畏懼。
“天真的孩子，人S難以復生，除非時間逆轉。”
10
楚濯順著邪怨之氣趕去，剛飛出校園，面前的畫面卻讓他瞬間愣住。
入目火光衝天，滿地斷肢殘骸，汙血內髒亂灑一地，腥臭的血液與濃鬱暈人的花香相疊，整條街道上都是失了神志，宛如野獸般互相殘S的普通人。
“難道這也是因為幽凌花？”楚濯閃身躲過飛撲上來的人，長劍出鞘將就近的一棵幽凌花樹齊腰斬斷。
黏膩的深藍液體從斷截的地方流出，被花毒擾亂甚至的人們推拉廝S，將花液踩得到處都是。
濺起的花液滴落在那些人裸露在外的皮膚，隻見接觸過花液的人瞬間停在原地，全身抽搐著開始在自己身上用力抓撓，口中還發出痛苦的慘叫。
楚濯以劍柄抵住撲上來的人，掏出手機給泠嫋撥出一個視頻通話。
那邊很快接通，白發青年正搗鼓著他的蠱蟲，抽空抬眸看了一眼楚濯這邊的情況。
楚濯話還沒問出口，泠嫋已經給出了解決方案。
“把人打暈，幽凌花全部燒成灰兌水喝。”
術業還得有專攻，泠嫋簡單一句話，眼前讓楚濯感到棘手的畫面瞬間變成了破解版通關遊戲。
長劍入鞘，楚濯整個人身形快如閃電，穿梭在人群當中，劍身在每個人後頸的地方輕輕一拍，原本還如野獸般廝S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癱軟著身子躺倒在地上。
解決完人群躁動的事情，楚濯剛要聯系徐夏燒花，一抬眼，正巧看到徐夏拖著昏迷的宋校長往這邊跑來。
“媱媱和夏鳶呢？”楚濯疑惑問。
有媱媱守著，夏鳶還能跑？
徐夏欲哭無淚道：“姬小姐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我剛剛被宋校長纏住，一個沒看住，夏鳶就一溜煙也跑沒影了。”
“……你找人把幽凌花都燒成灰兌水喂給這些人喝。”楚濯運起靈力搜尋夏鳶的方位，告訴徐夏該如何給鎮子上的人解毒後，直接朝著鎖定的位置找去。
夏鳶是種植幽凌花的主兇，她要是跑了，不知道還會不會搞出什麼事情。
街道上到處是昏迷的人，因失去神智而廝S，滿地殘軀狼狽，街邊鋪面垂落下的簾紗被火星點燃，嗆人的煙火混雜著血腥。
花瓣挾帶著火焰隨風飛散，校園內那片盛開的幽凌花起了火，熾熱的火焰灼得臉頰發燙。
夏鳶抱著畫站在花叢中央，嘴角慢慢流出紅黑色的血液。
楚濯以為她也是被花毒幹擾了神志，剛準備衝進去把人從火海中救出來，夏鳶忽然出聲叫停了他。
“別過來……咳……咳咳……”她嘔出一口黑血，透過火焰，泛紅的雙眼裡帶著不甘。
“為什麼要插手……為什麼沒人幫瑤心……為什麼要救下那些畜生！”她的眼前已經出現重影，外面打鬥聲音停下的那一刻，夏鳶就知道，她終究還是沒能為瑤心報仇。
隻是憑什麼……憑什麼當年瑤心被欺辱時沒人幫她！憑什麼這群畜生手沾鮮血，卻還能活得這麼愜意！
憑什麼！
夏鳶幾乎咬碎後槽牙，她不甘心！
她知道人S不能復生，所謂的復活都是謊言，她想要的，不過是讓這些人血債血償而已！為什麼連這都不行！
她SS瞪著楚濯，“為什麼要救那些人……他們明明就該S！”
望著她身上明顯中毒跡象的黑血，楚濯停下腳步。
“冤有頭債有主，主兇，幫兇，最後都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遷怒整個鎮子的人，這並不理智。”
“汙言穢語！比利刃還要傷人！他們都有罪！都該S！”
楚濯共情能力並不強，但此時看著夏鳶如此執著瘋魔的模樣，他也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說沈瑤心心善，你覺得，她會願意看到你這副模樣嗎？”
一句話，夏鳶頓時愣住，她盯著自己懷裡被血汙弄髒的畫，顫抖著手試圖擦去血汙，然而還是無濟於事，大顆大顆的淚水將色彩暈開。
“瑤心……對不起……我……嗚……”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她的瑤心是善良的，平常見了視頻裡苦寒留守的孩童都會共情落淚，怪不得她見不到瑤心，怪不得幻覺對她沒有任何用處。
一定是瑤心厭惡她所做的一切，不願再見到她了……
火焰已經卷席到她裙擺，夏鳶就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任由火蛇燒灼她的身體。
夏鳶服了毒，是抱著必S的決心在火海中選擇自焚。
求S之人是救不回來的，楚濯靜靜看著她被火焰遮蓋，轉身要趕往姬萬媱身邊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
“鳶鳶……”
楚濯猛然回過頭，隻見那烈焰中出現了另一道身影，長裙淺藍，面含淺笑。
她就這麼環抱著夏鳶，額心相抵。
大風吹起一地散落的花瓣，挾帶著熾熱焰火衝天，潔白的畫紙在她們懷中燃燒，最後將她們徹底吞沒。
11
姬萬媱此時正在飛快趕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股氣息出現後，她就一直感到不安。
就好像心裡有一道警鈴，在受到危險後持續發出警報。
她循著邪怨氣息一路找去，剛飛出鎮子，數道黑氣凝成的利刃從側方飛刺而來。
姬萬媱察覺到危險，身子在半空猛地一停，青銅鏡瞬間變大十數倍擋在身側。
利刃撞在鏡面上，仿佛撞入了卸力的泥潭，輕易就被吸收了進去。
姬萬媱法決一捏，青銅鏡順勢凝出幾道一模一樣的白色利刃反攻回去。
銀白流光照亮夜空，利刃臨近偷襲者面前時，那渾身被邪怨之氣圍繞的白發男孩卻讓姬萬媱一驚。
是今天上午在橋岸邊放河燈的那個白發男孩！
宋祁光盯著少女那張熟悉的臉，磨了磨牙，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幾個字，“姬、族、人。”
他抬起手，輕易就捏碎了那迎面而來的利刃。
“哪裡來的邪祟！膽敢附於凡人孩童身！”那男孩周身的邪怨之氣讓姬萬媱有股很奇怪的感覺，似厭惡，又似憤怒。
總之在這股氣息出現之後，她的內心就一直都很煩悶，這股煩悶就好像看到花宴那個菜雞，在遊戲裡免費給boss送人頭一樣，想揍又不能的感覺。
“你不記得了？那正好！”宋祁光眼中紫光一閃而過，瞬息間，他已經臨至姬萬媱身前，蘊含邪怨之氣的一掌奮力打在姬萬媱胸口。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飛了出去，連續砸斷幾棵樹後才堪堪停下。
“咳——咳咳——”姬萬媱咳出幾口汙血，青銅鏡不知道落在了什麼地方，她掐訣要喚來，卻被宋祁光一腳踩在手腕上，還用力碾了幾下。
腕骨碎裂的痛疼幾乎瞬間就讓她白了臉色。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自她有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強大的邪祟，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就連之前的翼虎都不曾讓她有這種感覺。
宋祁光冷冷一笑，抬手隔空將人掐著脖子提了起來，“好歹我們也糾纏過千年之久，你這記憶全無的樣子可真讓人不爽。”
姬萬媱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脖子瞬間收緊的窒息和疼痛感讓她眼前一陣發黑，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骨骼被一點點掐碎的聲音。
疼……喘不上氣……
“姬萬媱……”
昏沉的腦海中傳來一道熟悉而空靈的聲音。
是……誰在說話？
四周滿目漆黑，唯有眼前一點微光。
“你不能S……邪神未除……衍天……不斷……”
聲音似乎自遠方傳來，又好像就在耳邊碎碎念叨。
你是……誰？
眼前的光似乎多了起來，銀白七彩，一束束的流光圍繞著，令她忘卻了身體上的疼痛，耳邊一直回蕩著那道熟悉的聲音。
不自覺跟著念了起來。
“鎮守歸心，混元合一……窺天蘊法，淨靈祛邪……”
青銅鏡不知從何處自行飛到她的頭頂上空，瑩白流光憑空出現環繞住她的身體。
宋祁光察覺到自己掐著姬萬媱脖子的手整被一股力量阻隔，下一秒，一股滾燙的灼燒感直接從手心傳到全身，甚至驅散了他身上大半的邪怨之氣。
宋祁光心中一驚，瞬間松開了手。
“姬族淨靈術！”
他緊蹙眉頭，眼前的少女被淨靈術包裹守護，感受到自身的邪怨之氣正在一點點被淨靈術驅散，宋祁光咬牙，五指成爪，再次攻上去。
“轟隆——”
一道驚雷響徹雲霄，楚濯持劍擋在姬萬媱身前，四周落雷陣陣，宋祁光旋身躲過一道落下的驚雷，剛一落地就瞬間凝出一道黑氣。
楚濯身形如電，眨眼間已經持劍劈到宋祁光面前。
雷聲轟鳴，閃爍的電光照在楚濯臉上，冷眸肅S，招招致命。
宋祁光此時不過是一道剛破開封印的殘魂，剛剛能擊倒姬萬媱，不過是仗著她分神不敢對這具孩童身軀下S手。
但面前的男子不同，一招一式都帶著不容分說的決然S意，絲毫不顧及這具孩童的身體。
他剛才被淨靈術所傷，身上邪怨散了大半，此時明顯不是楚濯的對手，強行接下幾招後，宋祁光找到破綻虛晃一招，趁著楚濯接招的空隙，他化作一道黑氣消散在原地。
楚濯沒有S追，回身探查起姬萬媱的情況，確保她沒有受傷才放下心。
“媱媱，醒醒。”
他一邊給姬萬媱輸送靈力，一邊喚著她的名字。
“咳——”不知過了多久，姬萬媱終於在靈力的滋養下醒了過來，她睜開眼，望著高懸的明月，半晌後掐著楚濯的胳膊，咬牙切齒道：“那該S的邪祟，竟敢附身他人搞偷襲！”
若不是擔心冒然出手會傷害到那個男孩的身體，她也不會被那邪祟偷襲搶佔先機。
簡直氣人！
下次再見到那個邪祟，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見她生龍活虎，楚濯這才松了口氣，“剛才發生什麼了？”
姬萬媱撇了撇嘴，將剛才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
“鎮子內的人都怎麼樣了？”
楚濯撿起地上的劍收起來，“都解決了，S傷有點嚴重，後續的事情交給徐夏。至於夏鳶，她自焚了。”
“自焚？”姬萬媱有些錯愕。
楚濯點點頭，“應該是抱著必S的決心，在自焚前就已經服了毒。”
姬萬媱想到夏鳶剛才在美術教室內吃的那朵幽凌花，一時有些愧疚沒能及時攔下她。
但相比這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夏鳶說他有個學生與神明做交易，能復活沈瑤心，但這世間並沒有復活術法，所謂神明，估計也是邪祟假扮欺騙那個孩子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個被附身的孩子就是夏鳶口中的學生。”
想到剛才失去意識時，腦海中出現的聲音，還有那邪祟古怪的話語，姬萬媱總感覺自己漏掉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又想不起來。
她煩悶地錘了錘腦袋，楚濯見狀趕緊阻止她自虐的手。
“本來就傻，再敲更傻了。”
姬萬媱瞪了他一眼，“你罵我，你完了，我要跟組長告狀！”
“你是小孩子嗎？”楚濯不以為意，收了劍轉身就走。
姬萬媱氣得對著他的背影揮拳比劃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