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力氣大得嚇人,我連推帶拽硬是沒讓她挪動半個屁股。
我爸媽聽了動靜,連忙從臥室出來。
我爸一見到她頓時沒什麼好臉色,可她在那跪著不停地要給我磕頭,見我不讓她磕,她就不停地狂扇自己巴掌,不停地說知道錯了。
我爸媽被她這樣的架勢嚇了一大跳,不想大半夜吵到別人,於是先把她拉進了門。
她坐在沙發上,依舊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她白著臉說晚上七八點鍾的時候,她把電瓶拿上樓充電。
沒過兩分鍾電瓶就爆炸了,把圓圓和四姑父炸成了重傷送去了醫院。
一舉拿下雙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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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不在家,這才幸免於難。
兩人被送去醫院,醫生表示醫藥費一個月就要十幾萬,再加上做手術,讓她想辦法去籌錢。
她哆哆嗦嗦說完前因後果,我爸媽還在面面相覷的時候,她「撲通」一聲膝蓋一軟,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她抱著我爸的腿不撒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二哥……二哥,我是你四妹妹……從小一起長大。」
「以前的事情我給你道歉,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求你和瀅瀅說說,讓她把電動車發票給我,求求你!」
12
我爸幾度張嘴,他看了看我,還是性子軟。
也是上了年紀,見不慣身邊的親戚遭受這麼大的打擊。
於是,我爸對著我開口道:「瀅瀅,你還是把……」
我爸話音未落,下一秒就被我打斷了,我喊道:「你怎麼就能證明那個爆炸的電瓶是我的呢?」
我一開口,我爸媽都愣住了,我爸還想扯著我的袖子讓我別再耍小性子。
我卻不管不顧直接把四姑轟了出去。
我一邊轟她一邊喊:「我確實丟了電瓶。」
「但丟失的電瓶是不是你拿走了,你家到底有多少個電瓶,爆炸的那個是不是我的電瓶?」
「這些你有證據嗎?」
「我報了警,警察都沒辦法證明是你偷了我的電瓶,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偷了的那個電瓶是我的!」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在說繞口令,一句接一句把她問蒙了。
直到我一鼓作氣把她趕出門,推進電梯,她都沒能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麼。
我爸媽沒攔我,他們反應過來就會覺得我既然這麼做,肯定是有我的理由。
四姑一走後。
我開始跟我爸媽解釋。
但凡別人能下跪求你的事情,一般都不是舉手之勞這麼簡單。
發票並不能讓她獲得任何利益。
醫院治療時不需要發票。
就算是好心人募捐也不需要發票。
事情的種種發展和補救措施都與我的發票沒有半點關系。
而她卻S咬著我的發票不肯松口。
她這種性子,S到臨頭都不知道悔改,坐在派出所裡都敢動手襲警的人,會輕而易舉因為一張發票而給我這個她苦大仇深的敵人下跪嗎?
正常的發展應該是她理直氣壯地登門,道德綁架我家,要求我家負擔她家的醫藥費才對。
之前我和她都已經鬧到了近乎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小肚雞腸又記仇的性格隻會在她的舊賬上再添一筆新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卑微到塵埃裡跪下求我,還幾度磕頭。
甚至是狂扇自己巴掌,抽紅了自己的臉頰都不停手。
這根本不是她的性格能做出來的事情。
所有的騙局都有不合情理的地方,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況人在經歷一些重大變故的時候,第六感和第一直覺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如果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把電動車發票給了她。
她反咬一口說是她借走了我的電動車,或者是租了我的電動車,然後提起訴訟要求我索賠。
那這件事情我就說不清楚了。
這天大的屎盆子隻會扣在我的腦袋上,而我除了事後找廠家追賠以外就再別無他法。
他們家光是一個月的治療費就要十幾萬,再加上手術以及一系列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
這筆賬如果算在我頭上,沒有幾十萬,我就別想和她家扯幹淨關系。
就算我第一時間報警立案趕在她起訴之前證明了是她偷走了我的電動車。
即便這場災難中,我沒有一點責任,也大概率會面臨人道主義賠償。
在損失一輛電動車和避開未來可能更大的麻煩上。
我會選擇不要車。
像她這樣的垃圾,之所以能稱之為垃圾。
即使是她偷走了我的電瓶在先,也依舊能強詞奪理無數次重播這件事情,憑借一點零星的隻字片語就能把我全家推到風口浪尖上。
把這件復雜的事情簡單化,隻用一句話來總結就是「我家的電瓶爆炸,把她全家炸進了醫院」。
而不了解全貌的群眾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孰對孰錯已經高下立見。
如果我把發票給她,報警、起訴還有打官司,這樣的結局就是我每天睜開眼睛日復一日的稀松平常。
我不用上學,我爸媽也不需要上班。
我們全家的未來因為這件事情被拖累一兩年,拼盡全力去換來一個本就理所當然的不用賠償。
生命如此寶貴。
我卻要連帶著我爸媽一起,把我們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和一個垃圾的對抗上。
縱使我相信法律一定會站在正義的一邊。
可我賭不起人心,賭不起可以扭轉黑白的輿論。
賭不起她一個嫉妒、貪慕虛榮又锱铢必較的垃圾的良心。
她沒有道德底線,她的道德近乎發展到無下限的地步。
我永遠都無法想象如果把她逼到徹底走投無路的絕境,她能夠做出來什麼事。
就像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她還會在乎什麼呢?
13
此事一出,縱使四姑在外面鬧翻了天,我家都絕口不提,根本不承認爆炸的電瓶是我家的。
她可憐至極,哭天搶地跑去找幾個姑姑、大爺還有老妗子告狀。
老妗子這會兒還躺在醫院治療,病情稍稍好轉,大爺根本不讓她靠近老妗子半步。
生怕她再捅出婁子惹得老妗子病情加重。
幾個姑姑大爺忍無可忍,在醫院門口對著四姑破口大罵,徹底撕破了最後一點艱難維持的手足情誼。
大爺把話說得很明白:「當初要不是媽哭著求我們幾個,你現在早就進去了知道嗎!」
「你都鬧到這份上還不改!S活都不肯改!」
「要不是媽和老姑偏袒著你,向著你,覺得你本來就夠可憐了。」
「我們兄弟姐妹幾個,誰會管你?」
幾個姑姑和大爺當機立斷表示,四姑一家出了事,不是他們見S不救,而是實在無能為力!
四姑依舊沒放棄來我家堵我全家。
司馬昭之心已經昭然若揭,她情急之下也坦白了要發票就是想起訴我家的想法,然後在我家門口隔三差五地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來過三次,從跪地求饒狂扇巴掌,再到拿著菜刀叫囂要在我家門口自盡,最後變成了和我打了起來。
她先動手推了我媽,各種惡臭的髒話口無遮攔。
下一秒我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臉上,我順手抓起周圍一切能抓的東西就使勁朝她身上招呼。
她四十多歲臃腫還帶傷的身體和年輕力壯的我比起來,還是落了下風。
我爸眼疾手快,一邊加入戰鬥一邊喊話讓我媽給我發小打電話。
一聽到我發小,四姑也顧不上對著我又掐又擰的架勢,屁滾尿流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準備奪門而出。
可我抓著她的頭發不撒手,幾乎要把那一把頭發從她頭頂連根拔起。
我胡亂地抹了一把因為這幾天上火再加上情緒激動而飆出來的鼻血,對著她冷笑道:「牛紅霞,你要是再敢來我家鬧一次。」
「我絕對把你也送進醫院!」
「你們一家三口整整齊齊,也算是團聚了,最好從醫院出來就直奔火葬場!」
她看著我滿臉鼻血,一臉陰狠,說出來的話也是史無前例的重擊。
終於在這一刻,害怕作為最原始的驅動力蓋過了她撒潑耍賴的本性。
我一松開手,她就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
她跑了不要緊,我轉頭又買了幾掛鞭炮,直奔她家。
我在她家門口放了整整一個禮拜的鞭炮。
拿著大喇叭向全村公布她偷了別人電瓶,轉頭把一家炸傷送進了醫院的喜訊。
但凡她敢露頭,我直接就秒。
自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敢來找我家的麻煩。
她知道我們一家不是任由她搓圓捏扁的軟柿子,轉頭又奔著我那幾個姑姑大爺去了。
挨家挨戶都大鬧一通。
事情鬧得大,就連住院的老妗子都從細枝末節裡察覺到了端倪。
老妗子氣得想拔掉手背上的針管, 她揪著大爺的衣領子說:「國鋒!國鋒!我不要這個女兒了!」
「我不管你們怎麼做,這輩子她是S是活都不用讓我知道了!」
大爺原本隻是想把她趕走了事, 可四姑卻驚天地泣鬼神地跑去大爺家,借著看星星的由頭, 順走了大爺家的幾萬塊錢, 還有大媽的金镯子。
大爺深知再繼續下去, 四姑恐怕拿走的不會是幾萬塊錢和金镯子這麼簡單。
哪天她徹底走火入魔, 拿起菜刀像劈開西瓜那樣劈開我們的腦瓜,我們又怎麼能預料。
於是大爺報了警,親手把她送進去踩縫纫機。
踩縫纫機還不夠, 大爺要求民事賠償。
畢竟那些錢和金镯子一被她偷走, 馬上就被她填了醫院的賬。
她在裡面把縫纫機蹬得直冒火星,又沒有收入來源,這筆賠償就算在了四姑父頭上。
要不是四姑父這麼多年的縱容, 再加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無所謂態度。
事情也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四姑父的親戚朋友本來就因為趕來照顧四姑父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一聽四姑父還有民事賠償,馬上就開始勸離。
這邊大爺剛起訴, 轉頭四姑父那邊也把四姑起訴了。
一個起訴民事賠償,一個起訴離婚。
她人雖不在外面, 可外面的事情無一不是因她而起。
她淪為了眾矢之的, 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眾叛親離。
奶奶還沒上桌,隻在一旁的小沙發上聊天。
「(良」她的S活, 和所有人都沒有關系了。
圓圓出院後, 和星星一起暫住到了大爺家。
大爺大媽每天輪番對圓圓進行改造, 大概是被報恩的電瓶炸傷之後, 理智終於回到了正軌。
再加上經歷了家庭的巨大變故, 圓圓比之前乖巧了不少。
她幾度向我道歉, 甚至還感謝我爸幫她選學校的事情。
她終於肯把心思放在好好念書上, 得了獎學金之後還給我爸買了一瓶酒。
她抿了抿嘴, 有些難堪地說:「我媽的事情,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釋懷。」
「當初我隻是覺得好玩, 我媽在我拿別人東西的時候還會誇我,還會特別高興。」
「但是我現在知道,如果我再這樣繼續下去,我也會步她的後塵。」
她垂著眼皮, 睫毛窸窸窣窣地顫動。
她在害怕。
害怕因為這樣的母親, 也害怕周圍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我說道:「你都還沒過完一生, 怎麼能說這輩子都無法釋懷?」
「你的人生是你的,她的人生是她的,你的未來依舊有無數種可能性。」
「你和她是兩條短暫相交的線。」
「不管你什麼時候回頭, 不管你什麼時候醒悟,隻要你肯改,你的人生依舊光芒。」
覺得為時已晚的時候,恰恰是最早的時候。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過錯來買單, 而不是找一個能幫她挑起重擔的人,然後趴在那個人身上敲骨吸髓。
同樣,我們也不必給別人的過錯來買單。
良善之心隻給良善之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