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就會欺負我。」
「看,連三爺都敢打了,還說我欺負人。」
我伸手勾上了他的肩,語氣佯裝蠻橫:
「打你怎麼了?我還敢咬你呢!」
說罷,狠狠地啃上他的嘴,然後被壓在床上親了個痛快。
床板吱嘎作響,連床邊的簾子都跟著顫了整夜。
8
隔天,我拿著畫好的圖紙,在吃飯時遞給了榮三。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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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抬眼看我。
我伸手撩了下頭發,語氣羞澀的:「之前三爺讓我去自家的酒樓吃飯,我瞧著酒菜都好,就是陳設久了。
「就用三爺給的銀子去別的酒樓探查,終於想好了怎麼陳設,可我……不會寫字,隻能畫給三爺看了。
「畫得不好,三爺別嫌棄。」
他看了又看,最後抬眼看我時,像是看著個寶:
「我瞧著大方又精致,倒是比別人家的都好,是個可行的法子。」
「能幫上三爺,那可太好了。」
我笑著,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菜。
他瞥了一眼我,唇邊噙著笑:「寶珠畫好了,那一定也想好了怎麼修整。」
我點頭。
我興奮的亮了眼睛,聲音都高了八度:
「自然,我連用什麼料子,布匹,怎麼去買和讓繡娘裁剪都想好了,就是……」
略微低頭:「寫不出來。
「不過也沒關系,我可以和掌櫃的商量著來,都是三爺的人,好說話的。」
他摩挲著指尖半晌,最後語出驚人:「這次不要別人,寶珠為三爺修整可好?」
我愣在了原地。
說實話,我沒名沒分住在榮家,雖然日子還好,但終究是仰人鼻息。
這次用心策劃,幫忙繪制圖,也是為了證明我不是隻能在床上哄人的娘子。
我想若這次我做成了,日後我拿著錢也能給自己開間鋪子。
自強自立,自己也能養活自己。
可現在,他……讓我去?
「三爺……我是個女子,我能行嗎?」
指尖被攥住,他手暖得像是火爐:
「怕什麼,你可是三爺手裡的寶珠。」
我垂下眸子,淚垂在了眼下:
「三爺待我是極好的。
「我一定好好做,不叫三爺失望。」
9
鋪面拆除,買料,修整,和人一遍遍地說細節。
最累人的就是吵架,和賣料子的人吵架,吵得我的嗓子都啞了,就為了哪一點折扣。
在另一家酒樓吃飯時,這次榮三的幾個器重的兄弟都在。
我罵人的時候太狠,嗓子都說不出來話了,隻能埋頭苦吃,準備一會去再看一眼店裡。
吳爺也在,見我狼吞虎咽得吃飯,看著榮三調笑。
「我給你帶回來的丫頭,怎麼?到了你家連頓飽飯都沒有?」
榮三看了我一眼,眼底有我沒注意到的心疼:
「這丫頭能耐大,幫我修整酒樓呢。」
吳爺一愣,隨後笑了。
「倒是個機靈的。」
我吃完了飯,就帶著丫鬟往外跑。
沒聽到身後屋裡吳爺問榮三:「人家跟了你,沒名沒分的,是準備當個妾室,還是想再等等,另娶個媳婦?」
室內安靜了片刻,有聲音響起:
「這丫頭你瞧著她乖巧聽話,日日三爺三爺的,其實內裡,也沒把我當個人物。」
「我想給她名分,可也得她心裡真心願意,搶來的,有什麼意思?」
吳爺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10
我到酒樓仔細地查探了一番,工匠活做得不錯。
誰知回去時,卻迎面對上了酒氣燻天,剛在賭坊把錢輸了個精光的王大牛。
見到我,他先是有些沒認出來的一愣,隨後就上來扯我的袖子:
「小賤人,穿金戴銀的還不孝敬你爹,老子打S你!」
丫鬟上來拉開他,卻被他一把推到旁邊一個踉跄。
我咬著牙:「你敢碰我一下試試?我可不是任你打罵的王招娣了,我現在是榮三爺的人!」
王大牛手一抖,轉瞬卻又盯上了我頭上的釵環首飾:
「就是榮三爺在這兒,我也是你爹!」
他想強硬些,可他終究害怕。
最後,隻能借著我娘和弟弟跟我打感情牌。
「你倒是過得瀟灑,還不知你娘和弟弟快要餓S了。
「招娣,你爹沒本事,你總不能見你娘和你弟弟也跟著我去S吧?
「你如今跟了榮三爺,是個本事大的,你得照顧照顧家裡。」
我就這麼冷眼看著他,直到他惱羞成怒:
「王招娣,老子當初就該把你賣到窯子裡!
「反正榮三爺沒納你,也就是玩玩,今天我就把你領回去,賣到窯子裡!」
他撕扯著我,想把我拉回家裡去。
小丫鬟年歲不大,嚇得邊拽我邊哭。
有個俊俏的少年人路過,身上還背著書,像是從學館剛回來。
見到此情此景,立馬正義地大喝一聲:「光天化日,竟敢強搶民女?」
然後衝上來,被王大牛一拳打上了鼻梁子,哀號一聲,鼻血四溢。
我無語地閉上了眼睛。
幾個人拉拉扯扯,路人不明所以地一旁圍觀。
聽到王大牛說要帶女兒回家,說那書生是我私會的外男,誰都不敢上前。
書生捂著流血的鼻子,想解釋,又紅著臉不知從何開始:
「我……我和她……她……」
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甚至越描越黑。
我被拉扯著又走了幾步,眼神瞥到一旁地上的木桶,已經想辦法準備自救了。
誰知,拉扯得太久。
許久還沒見我回家的榮三,沿路找了過來。
「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我家寶珠?」
11
榮三爺大名鼎鼎,一時間人群作鳥獸散。
王大牛一見人,更是連腿都軟得差點跪了下來。
顫著聲音磕巴著:「三……三爺。」
原本兇狠地想要用桶砸人的我,瞬間紅了眼眶,委委屈屈地朝他看去。
他眉頭一皺,凌厲的眼神落在王大牛拽我的胳膊上。
王大牛立馬松了手,我瞪著通紅的眼睛立馬跑到了榮三的身後。
「三爺,我……我不是壞人,我是招娣的爹。
「我就是許久未見到女兒,一時心急,想帶她回去看看她娘。」
說著說著,怕是自己都信了,上前一步對我開口:「招娣,爹真的就想讓你回去看看你娘,你娘病了。」
榮三回頭看我,我還沒開口,他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突然冷笑一聲:
「你女兒都叫招娣了,你還能多在意她?
「別忘了,她當初可是你抵債給我的,你當是我去你家求親求來的嗎?
「想來拉關系,給我當老丈人,也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還有如今她叫王寶珠,是我媳婦,再來拉扯,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滾!」
王大牛渾身顫抖著跑了,連頭都不敢回。
榮三本來要拉著我就走的,誰知剛才那個書生,竟是大著膽子跑到我面前。
頂著滿臉鼻血,義正辭嚴地道:「寶珠姑娘,我瞧這男子不似好人,你既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又何須對他虛與委蛇?」
我和榮三都沒讀過書,聽他說得亂七八糟的。
頓時,兩個人:「啊?」
他說罷,還伸出帶著鼻血的手來拉我。
我被嚇了一跳,立馬瞪大了眼睛,立馬躲到榮三的身後。
榮三:「他是?」
我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他,王大牛要拉我走,他路過就上來救我了。」
榮三的眉頭更緊了:
「趕緊滾,再胡說,你這書生可不夠我打的!」
見他不耐煩,我立馬拉住他,看向書生:
「感念你剛才救我的情份,我心中感謝。
「至於其他,是我和三爺我們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本以為這事情就完了,誰知道沒幾天,這人居然找上了門。
12
榮三狠狠地拍了桌子,大聲問了一句:
「再說一次,他來幹什麼的?」
下人嚇得聲音顫抖:「說……說是對寶珠姑娘一見鍾情,要來和……和三爺提親呢。」
高大的男人臉都是臭的,伸手指了指我,想罵人。
我抬眼裝可憐,他沒罵得下去。
最後隻能憤憤道:
「你還真是給我招人!」
關我何事?
我有些委屈,那人衝上來救我,又莫名其妙來提親。
還有那天的事,回來後,我分明清清楚楚地說給他聽了,現在吃味卻還要來怨我。
我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
他指著我,指尖顫了又顫,最後狠狠地一擺手,沒罵出聲。
「也不知道哪來的白目書生!」
咬牙切齒地出了門。
我悄悄的,遠遠地跟在後頭。
門口那書生還真是遣了媒人跟著,手上提著兩隻雞,還有些許盒子,瞧著每沒一樣是貴重的。
榮三人高馬大地往門口一站,旁邊看熱鬧的都往裡躲了躲。
凌厲的目光掃過那沒幾樣的聘禮,冷笑一聲:「就這點東西,你敢來我家求親?」
書生面色一紅,然後義正詞嚴:
「我李楠雖然未曾科考中舉,但我也是一名舉子,日後更有廣大的前程。
「正所謂娶妻娶賢,我雖沒有家財萬貫,但日後寶珠姑娘過門,我們一定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
他的話說得好聽,但榮三卻越聽臉色越黑:
「你是聽不懂人話?王寶珠是我媳婦,你算個什麼東西來我家門口求親?」
他往前一步,面目猙獰。
嚇得那李楠往後退了再退,明明怕得要S,卻寧可挨揍都不願意走。
「我……我既然來求親了,自然是打聽清楚了。
「寶珠姑娘雖然到了你們家,可你們一沒有媒妁之言,二沒有大喜之日,什麼都沒有怎麼能說是你媳婦?
「我對寶珠姑娘一見鍾情,我不介意這些!」
榮三咬著牙,伸臂一伸就拽住了李楠的領口,將人掐的雙腳都離地了。
我見勢不對,立馬衝出來喊了聲:「三爺!」
13
李楠被松開後,咳嗽兩聲,立馬抬頭看我:「寶珠姑娘!」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上前挽住了榮三的手。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提親,但既然提親的對象是我,那我就出來跟你說清楚了。」
我看著他,目光平淡:
「我爹賭錢賭輸了,把我抵債給了三爺,無論有沒有名分,是不是明媒正娶,隻要三爺沒開口,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我沒讀過書,但也知道一句強扭的瓜不甜,你且回去吧。」
那書生意氣風發、滿臉喜色地來,又悲痛地走了。
晚間,榮三抱著我,渾身都被汗浸透了。
他輕咬了一口我的肩膀,嗓音沙啞:「想好了?」
我張了張嘴,啞的說不出話,隻好「嗯」了一聲。
我想過了,憑我如今破了的身子,嫁人也不過嫁給販夫走卒。
這輩子大抵也就和我娘一樣,賭一把男人正直。
她賭輸了,我選不了。
榮三雖兇悍,卻待我還算溫存,講究些許道上的兄弟仁義,想來若是將來娶了正妻,也會願意放我離開。
若是不願,我也能安份地做個外室,開間鋪面,怎麼都算能活得下去。
但他若是……非要我做妾,就不行了。
我沒籤賣身契,也不能把命放到別人手裡。
「三爺。
「我是個鄉下丫頭,不會讀書也不會寫字,家裡亂成一團,您也知道。
「我不敢奢望能給三爺當媳婦,我就想著別當了妾室,被人尋個由頭打S就好。」
我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懷裡,聲音發悶:「我給三爺當外室,當一輩子外室都行,隻要你還要我,我就跟你一輩子。」
我說得情真意切,可榮三卻沒再說話。
隻是將我往懷裡一塞,重重地壓了上來。
我垂下了眸子,有些難言的酸澀。
14
鋪面修整完畢,耳目一新。
紅布扯下後,我看到酒樓的招牌時,卻愣住了。
雕工細致的牌匾上工整地刻著四個字「榮寶酒樓」。
那是……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嗎?
榮三和王寶珠這幾個字,這半個月裡我反反復復地學了好多遍,印象深的似乎要刻進骨子裡。
「高興傻了?」
肩頭被大手握住,他推著我一路進了酒樓。
「你辛苦了一個多月,隻是名字分你一半就想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垂下了眼。
不是因為名字的,是因為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當作了人,被看到了。
這似乎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可我卻等了十幾年。
從招娣的名字,到了耀祖的出生,直到王大牛賭錢把我抵債。
沒人在意我,在意我是誰,在意我叫什麼。
可榮三說招娣不好聽,他說我叫寶珠……
「酒樓修整好後,我叫了許多生意上的朋友來看,都說又精致又雅致,看著就舒心。
「我的寶珠厲害得很呢。」
他沒再說些其他黏糊的話,可卻實實在在地讓我當了酒樓的大掌櫃的。
我摸著算盤和賬本,心熱得像是架了火,燙得心裡暖烘烘的。
本以為日子就要這樣好好地過下去。
誰知道,一個多月後,我在榮三的家門口看到了我娘抱著耀祖。
15
「娘來這裡幹什麼?」
粗糙消瘦的女人,抱著肉嘟嘟的男娃,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臂明明無法負重,卻還是硬要將他抱起。
見我看過去,眼神膽怯卻又渴求地看著我:
「招娣……」
我沒說話。
在王大牛要把我抵債,她卻不曾開口時,我就不是她的招娣了。
我們當不成同仇敵愾的伙伴,也成不了無話不談的母女。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我被榮三教養的細嫩皮膚和衣裙首飾上,終於也同王大牛一樣,對我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你爹你是知道的,每天除了賭錢就是賭錢,我已經好多天沒看到他了。」
「娘跟好多人打聽了你的消息,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就想著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
「都是娘沒用,不過好在榮三爺是個好人,對你也上心,娘看到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