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咒我?」


我搖了搖手指:「我隻是告訴你,你再怎麼折騰,你爹不S,你就沒戲。」


 


錢啟月想必是打人打習慣了,想也沒想,就又朝我抽了一巴掌。


 


我大聲嘲笑:「手勁兒這麼小,你是怎麼做武將的女兒的?」


 


於是,我左右開弓又給自己補了幾巴掌。


 


平日我不戴護甲。


 


這日偏戴了一個,和錢啟月手上的一模一樣。


 


「得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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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你又陷害我?」


 


最後,錢啟月是被太子拖走的。


 


一邊走還一邊嚎叫:「她又陷害我,我要S了她。」


 


等他們走遠,我從袖中抽出一把刀。


 


那就看誰先S了誰。


 


10


 


太子走後,祖母把我叫去了她的臥房。


 


祖母這幾日身子不太好。


 


這日難得來了精神頭。


 


她說她第一次隨我祖父上戰場。


 


穿著紅色戎裝,銀色鎧甲。


 


臨出行,還讓丫鬟給化了美美的妝。


 


但回來時,卻沾了滿臉的黃沙和血。


 


「我嚇哭了,哭得臉上都是道子,你祖父便笑話我,說我是狸奴託生的。


 


「我武藝好,可一上戰場,還是嚇得差點尿褲子。


 


「你祖父厲害,那大刀一揮,就能砍掉好幾個腦袋。


 


「後來,我也慢慢學會了S人。不S人,自己的人就會S。


 


「小殊兒,難為你這麼小就知道萬般籌謀,但你啊,還是不夠狠。


 


「姑娘家更要狠,不然,沒人護著啊。」


 


說完,祖母便吐了好幾口血。


 


父兄S後,我再也沒有如此怕過。


 


我慌忙叫人喊府醫。


 


但祖母的血卻越吐越多。


 


後來,我差不多找來了滿上京的大夫。


 


但都說,祖母本來就身子不好,這次又急火攻心。


 


怕是,不成了。


 


我要出去再想其他的辦法,但祖母卻拉著我的手不放。


 


直到掌燈時分,祖母才放開我的手。


 


「去吧,這滿上京的大夫加一起都抵不過一個太醫院。」


 


我望了眼窗外天色。


 


然後感覺,自己像是被千斤巨石砸中。


 


脖子也像是被勒住,竟無法呼吸。


 


「祖……母,祖母,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啊。」


 


祖母已無力再抬手為我拭淚。


 


「殊兒,去吧。」


 


大梁皇宮酉時下鑰。


 


而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戌時。


 


下了馬車,我便對著宮門磕頭。


 


隻磕到頭昏腦漲,滿臉是血,最終,才換得一個御醫出來。


 


回去的時候,我讓車夫把車趕得飛快。


 


但我知道,再快,也來不及了。


 


回府那日。


 


祖母說,如果需要,她也可以先S一S。


 


原來,這並不是玩笑。


 


她這是在用她的S,為我鑄一把誅神的劍。


 


也是用她的S,夯實我復仇的心。


 


我緊攥著小幾上的茶盞。


 


幾欲把茶盞攥碎。


 


我求的這個御醫姓曹。


 


我認識。


 


這幾年林府雖落敗,他也常來走動。


 


他年輕的時候做過軍醫,就在我祖父的軍中。


 


有一年,大梁恰逢災年。


 


百姓吃不飽飯,軍中也缺醫少藥,後來是我祖母當了全部的嫁妝,才救回無數人的命。


 


之前,曹御醫每次來,都會笑眯眯地對我說:「這上京,好多人都怕你祖母,說她沒規矩,為人彪悍。


 


「可實際上啊,你祖母有一顆菩薩心腸。你不知道啊,自那以後,軍中便有人捏了你祖母的小像,偷偷供著。


 


「菩薩在天上,離人界太遠,救不了人,但你祖母可以。」


 


我們緊趕慢趕,卻還是晚了。


 


等到府中時,祖母已經咽了氣。


 


沒有遺言。


 


隻有早就寫好的一行字。


 


【弱而能強,柔而能剛。】


 


這是我大病初愈時,祖母對我說的話。


 


「弱小不可怕,就像這水,沒重量似的。但水流大了,卻也可以瞬間衝毀山石。


 


「做事也不能急,像那流水,那水流啊流,流個十年,那河中的石頭還在,可百年千年後,那石頭啊,就成了沙子。


 


「人啊,難得糊塗,隻有我們糊塗了,才能有機會活下去。但這心裡,不能糊塗。


 


「得記得來路和歸途。」


 


之前,上京中人都說祖母沒規矩。


 


但我和母親卻知道,我祖母是這世間最懂道理的人。


 


自小,她便教會我很多,現在,又用S亡,給我上了一課。


 


我跪在祖母床前。


 


不知該如何,才能換祖母睜開眼。


 


隻能像木偶一樣,一遍遍地磕頭。


 


求漫天神佛能把我的祖母還給我。


 


曹御醫也磕頭。


 


求老天把他的菩薩送返人間。


 


但漫天神佛卻無人應。


 


最後,隻有滿室的血。


 


老御醫一邊磕頭,一邊捶地。


 


最後捶得雙手鮮血淋漓。


 


後來不知何時,老御醫走了。


 


走前還不忘拍我的頭。


 


「要記得你祖母說的話。」


 


我拼命點頭:「我一定會記得。」


 


「那就好!」


 


說完,老御醫便拂袖離開。


 


然後。


 


還不到半個時辰,他便生生撞S在鎮北將軍府門前。


 


有的人就是如此,生不畏S。


 


但S亦要壯烈!


 


人們總是健忘。


 


好似隻有鮮血才可以換回一些良知。


 


於是,連半日都不到。


 


也就是祖母的靈堂剛搭建好,便有越來越多的文臣和武將前來吊唁。


 


承受不住這大難。


 


我母親一夜白頭。


 


而我,也一次又一次地暈倒在靈堂上。


 


又有心軟的人開始忍不住落淚。


 


「林家保我大梁百年,我等無能啊,竟保不了這一府孤兒寡母。」


 


「我等無能!」


 


最後,滿府哀嚎。


 


那哭聲像是隱在冷夜中的一群鷓鴣。


 


句句含淚,聲聲泣血。


 


11


 


停靈當天。


 


五皇子凌奕前來祭拜。


 


他是來祭拜的第一個皇子。


 


我又一次哭暈了過去。


 


待我醒來,他便與我齊齊跪在棺椁前。


 


他對著我祖母表忠心。


 


說是曾受過我爹的恩惠。


 


之後,定會盡全力護我周全。


 


我好似不認識他。


 


所以看他的眼神也多是不解。


 


「我十三歲去過北境,待了三年,和大將軍一起上過戰場。」


 


這個人,我自是早就知道。


 


他母族不顯,在宮裡更是步履維艱。


 


但這個人有心機,十幾歲就敢跑到邊境去掙功名。


 


也確實上過戰場。


 


但和我哥哥們不一樣。


 


我哥哥們是真的拿刀砍過敵人腦袋。


 


而他,是有人砍了腦袋,他撿。


 


皇帝的兒子,再不受寵,也沒人敢讓他真的丟了命。


 


「謝奕王殿下。」


 


說完,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來。


 


「昇哥哥的武藝也是我爹教的。


 


「之前,祖母做的糕點,有一半都被他吃了去。」


 


「……」


 


祖母身S,朝臣都來祭拜。


 


皇子也來了。


 


唯獨太子沒來。


 


也不知是不敢,還是無臉來。


 


我抬眼望著站在靈堂外面的那一群華衣少年。


 


又哀嘆一聲。


 


我想,他明日定會來的。


 


他不想來,怕是我身邊這位也會想盡辦法讓他來。


 


而我,要做的,自然是坐等好戲開場!


 


12


 


第二日,太子果然來了。


 


我聽人說,在早朝上,有好多大臣對著皇帝哭唧唧。


 


這次,眼淚大多是真的。


 


曾經令敵國聞風喪膽的鎮國大將軍為國戰S。


 


他的家眷非但沒人護,還被欺凌至此。


 


御史大夫們一個個跪地哀號。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如此,怎能讓良臣能將安心?」


 


另也有膽大的開始劍指東宮。


 


我一出生便被賜婚給太子。


 


而錢啟月別說還沒被賜婚,就算賜婚也頂多算是側妃。


 


側妃也是妾。


 


一朝太子,當為朝臣表率,怎麼能做這寵妾滅妻之事。


 


做了,便是無德。


 


另太子一身武藝,也多半傳自我爹。


 


他對恩師孤女非但沒有幫扶之意,反而處處欺凌,此乃什麼?


 


自然是不義。


 


「這等無德不義之人,怎堪為大梁儲君。」


 


老御史一邊哭喊,一邊往那九龍柱上撞去。


 


最後,老御史自然沒S成。


 


而太子,卻得了三十大板。


 


還有錢元棕。


 


隻一天的工夫,那彈劾他的折子就又高了一尺。


 


朝臣們也精明。


 


他們怕皇帝再壓著不辦,就把相同的折子一樣寫了三份。


 


太子來的時候,我在後院。


 


人人都知道我躲著他。


 


我不出去,他便隻能自己來。


 


太子被打得狠了,所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到現在,他還不知自己錯在哪裡。


 


真好。


 


「林殊,現在就剩你孤兒寡母,別給臉不要臉。


 


「把我逼急了,你就不怕我讓你早早去見閻王?」


 


對著凌昇,我竟笑了。


 


然後故意拽著他的衣領把人拉低。


 


「凌昇,面對滿朝文武的口誅筆伐,滋味如何?」


 


凌昇詫異得眼珠子快蹦出來。


 


在他的眼裡,我除了是一個會跪地求饒的狗,還是一個總想粘著他的癩蛤蟆。


 


打S他都不信我會如此大膽。


 


但我更大膽的還在後頭。


 


我一手狠拽著凌昇的衣領。


 


另一手扯開自己的衣襟。


 


然後是惡毒地笑。


 


「用我祖母一條命,把你拉下這太子之位,凌昇,你說值不值?」


 


凌昇愣了半晌,才意識到我所要做之事。


 


然後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借勢摔倒在窗前小塌。


 


然後散落一頭青絲。


 


「昇哥哥,求求你,不要對我如此。


 


「我祖母還停在靈堂,你再不放開,就算你得了手,我也會一頭撞S在靈前。」


 


凌昇一步上前,想捂我的嘴。


 


他越捂,我掙扎得越厲害。


 


最後,衣衫半解,頭發凌亂,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去。


 


然後,窗外的腳步也凌亂踏來。


 


有人一腳踢開房門。


 


我也適時松開手。


 


太子起身,然後便看到門外站了一群人。


 


有當朝太傅,有禮部尚書,有兵部侍郎,有大理寺卿……


 


以及他的好弟弟凌奕。


 


從昨日起,凌奕便開始喚我父親為師傅,他來,是幫忙,無人會懷疑。


 


我起身,束好衣衫。


 


坐望一眾人。


 


無聲的沉默像宣紙。


 


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心裡落了墨。


 


墨在紙上書,寫下當朝儲君之荒唐。


 


之前是無德不義,現在是無腦無智。


 


一國儲君如此,大梁又危矣!


 


太子輕薄於我。


 


絕不是因為我有好顏色。


 


而是想逼我,馬上入東宮。


 


不然,這婚怕是要等上三年。


 


而朝臣對他的罵,自然也要跟隨三年。


 


想必,早上的一番場景讓他怕了。


 


所以才會病急亂投醫。


 


行了與街頭惡霸無異的齷齪事。


 


次日。


 


太子再一次被罵。


 


而彈劾錢元棕的折子則又高了一尺。


 


兩害相權取其輕。


 


最後,為保太子,皇帝不得不自斷一臂。


 


還沒下朝,錢元棕便以多項罪名被大理寺關押。


 


克扣糧餉,貪汙受賄,強佔良田,S人越貨,錢元棕做的惡罄竹難書。


 


但他真正的罪行,除皇帝外,很少有人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敢宣之於口。


 


怕一旦提及,便會遭遇滅頂之災。


 


13


 


當晚,錢元棕便S了。


 


說是用褲腰帶勒了脖子。


 


S前還扒了自己的中衣寫下血書。


 


說是自己從小便無父無母,沒有靠山,得了皇帝賞識才登上高位。


 


皇帝是明君,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做了錯事,愧對皇帝,隻能以S謝罪。


 


那血書寫的,文採斐然,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別人可能不知道錢元棕。


 


但我爹知道。


 


有一次我爹喝醉了,就在我面前埋汰錢元棕。說他從小到大認識的字都不到五百,還不如我家的馬夫。


 


朝臣們看了血書,也都落淚。


 


他們真不想哭。


 


主要想借此給皇帝吹彩虹屁。


 


錢元棕S了,他們都挺高興。


 


文臣覺得自己贏了。


 


武將覺得自己還可以往上升一升。


 


隻有我和母親知道,S錢元棕的人是皇帝。


 


這人不S不行。


 


不S,他怕別人知道他是一個過河拆橋的小人。


 


畢竟,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祖母頭七,乾元棕斷氣。


 


母親一高興,就拉著我在靈堂裡喝起了小酒。


 


這雖不合禮儀。


 


但無論是我還是母親,都不願相信祖母真的走了。


 


之前,祖母喜酒,府中每有高興的事,祖母都要飲上一杯。


 


我之前小,祖母不讓我喝。


 


但今日這酒,我得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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