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咒我?」
我搖了搖手指:「我隻是告訴你,你再怎麼折騰,你爹不S,你就沒戲。」
錢啟月想必是打人打習慣了,想也沒想,就又朝我抽了一巴掌。
我大聲嘲笑:「手勁兒這麼小,你是怎麼做武將的女兒的?」
於是,我左右開弓又給自己補了幾巴掌。
平日我不戴護甲。
這日偏戴了一個,和錢啟月手上的一模一樣。
「得這樣。」
Advertisement
「啊啊啊啊,你又陷害我?」
最後,錢啟月是被太子拖走的。
一邊走還一邊嚎叫:「她又陷害我,我要S了她。」
等他們走遠,我從袖中抽出一把刀。
那就看誰先S了誰。
10
太子走後,祖母把我叫去了她的臥房。
祖母這幾日身子不太好。
這日難得來了精神頭。
她說她第一次隨我祖父上戰場。
穿著紅色戎裝,銀色鎧甲。
臨出行,還讓丫鬟給化了美美的妝。
但回來時,卻沾了滿臉的黃沙和血。
「我嚇哭了,哭得臉上都是道子,你祖父便笑話我,說我是狸奴託生的。
「我武藝好,可一上戰場,還是嚇得差點尿褲子。
「你祖父厲害,那大刀一揮,就能砍掉好幾個腦袋。
「後來,我也慢慢學會了S人。不S人,自己的人就會S。
「小殊兒,難為你這麼小就知道萬般籌謀,但你啊,還是不夠狠。
「姑娘家更要狠,不然,沒人護著啊。」
說完,祖母便吐了好幾口血。
父兄S後,我再也沒有如此怕過。
我慌忙叫人喊府醫。
但祖母的血卻越吐越多。
後來,我差不多找來了滿上京的大夫。
但都說,祖母本來就身子不好,這次又急火攻心。
怕是,不成了。
我要出去再想其他的辦法,但祖母卻拉著我的手不放。
直到掌燈時分,祖母才放開我的手。
「去吧,這滿上京的大夫加一起都抵不過一個太醫院。」
我望了眼窗外天色。
然後感覺,自己像是被千斤巨石砸中。
脖子也像是被勒住,竟無法呼吸。
「祖……母,祖母,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啊。」
祖母已無力再抬手為我拭淚。
「殊兒,去吧。」
大梁皇宮酉時下鑰。
而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戌時。
下了馬車,我便對著宮門磕頭。
隻磕到頭昏腦漲,滿臉是血,最終,才換得一個御醫出來。
回去的時候,我讓車夫把車趕得飛快。
但我知道,再快,也來不及了。
回府那日。
祖母說,如果需要,她也可以先S一S。
原來,這並不是玩笑。
她這是在用她的S,為我鑄一把誅神的劍。
也是用她的S,夯實我復仇的心。
我緊攥著小幾上的茶盞。
幾欲把茶盞攥碎。
我求的這個御醫姓曹。
我認識。
這幾年林府雖落敗,他也常來走動。
他年輕的時候做過軍醫,就在我祖父的軍中。
有一年,大梁恰逢災年。
百姓吃不飽飯,軍中也缺醫少藥,後來是我祖母當了全部的嫁妝,才救回無數人的命。
之前,曹御醫每次來,都會笑眯眯地對我說:「這上京,好多人都怕你祖母,說她沒規矩,為人彪悍。
「可實際上啊,你祖母有一顆菩薩心腸。你不知道啊,自那以後,軍中便有人捏了你祖母的小像,偷偷供著。
「菩薩在天上,離人界太遠,救不了人,但你祖母可以。」
我們緊趕慢趕,卻還是晚了。
等到府中時,祖母已經咽了氣。
沒有遺言。
隻有早就寫好的一行字。
【弱而能強,柔而能剛。】
這是我大病初愈時,祖母對我說的話。
「弱小不可怕,就像這水,沒重量似的。但水流大了,卻也可以瞬間衝毀山石。
「做事也不能急,像那流水,那水流啊流,流個十年,那河中的石頭還在,可百年千年後,那石頭啊,就成了沙子。
「人啊,難得糊塗,隻有我們糊塗了,才能有機會活下去。但這心裡,不能糊塗。
「得記得來路和歸途。」
之前,上京中人都說祖母沒規矩。
但我和母親卻知道,我祖母是這世間最懂道理的人。
自小,她便教會我很多,現在,又用S亡,給我上了一課。
我跪在祖母床前。
不知該如何,才能換祖母睜開眼。
隻能像木偶一樣,一遍遍地磕頭。
求漫天神佛能把我的祖母還給我。
曹御醫也磕頭。
求老天把他的菩薩送返人間。
但漫天神佛卻無人應。
最後,隻有滿室的血。
老御醫一邊磕頭,一邊捶地。
最後捶得雙手鮮血淋漓。
後來不知何時,老御醫走了。
走前還不忘拍我的頭。
「要記得你祖母說的話。」
我拼命點頭:「我一定會記得。」
「那就好!」
說完,老御醫便拂袖離開。
然後。
還不到半個時辰,他便生生撞S在鎮北將軍府門前。
有的人就是如此,生不畏S。
但S亦要壯烈!
人們總是健忘。
好似隻有鮮血才可以換回一些良知。
於是,連半日都不到。
也就是祖母的靈堂剛搭建好,便有越來越多的文臣和武將前來吊唁。
承受不住這大難。
我母親一夜白頭。
而我,也一次又一次地暈倒在靈堂上。
又有心軟的人開始忍不住落淚。
「林家保我大梁百年,我等無能啊,竟保不了這一府孤兒寡母。」
「我等無能!」
最後,滿府哀嚎。
那哭聲像是隱在冷夜中的一群鷓鴣。
句句含淚,聲聲泣血。
11
停靈當天。
五皇子凌奕前來祭拜。
他是來祭拜的第一個皇子。
我又一次哭暈了過去。
待我醒來,他便與我齊齊跪在棺椁前。
他對著我祖母表忠心。
說是曾受過我爹的恩惠。
之後,定會盡全力護我周全。
我好似不認識他。
所以看他的眼神也多是不解。
「我十三歲去過北境,待了三年,和大將軍一起上過戰場。」
這個人,我自是早就知道。
他母族不顯,在宮裡更是步履維艱。
但這個人有心機,十幾歲就敢跑到邊境去掙功名。
也確實上過戰場。
但和我哥哥們不一樣。
我哥哥們是真的拿刀砍過敵人腦袋。
而他,是有人砍了腦袋,他撿。
皇帝的兒子,再不受寵,也沒人敢讓他真的丟了命。
「謝奕王殿下。」
說完,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來。
「昇哥哥的武藝也是我爹教的。
「之前,祖母做的糕點,有一半都被他吃了去。」
「……」
祖母身S,朝臣都來祭拜。
皇子也來了。
唯獨太子沒來。
也不知是不敢,還是無臉來。
我抬眼望著站在靈堂外面的那一群華衣少年。
又哀嘆一聲。
我想,他明日定會來的。
他不想來,怕是我身邊這位也會想盡辦法讓他來。
而我,要做的,自然是坐等好戲開場!
12
第二日,太子果然來了。
我聽人說,在早朝上,有好多大臣對著皇帝哭唧唧。
這次,眼淚大多是真的。
曾經令敵國聞風喪膽的鎮國大將軍為國戰S。
他的家眷非但沒人護,還被欺凌至此。
御史大夫們一個個跪地哀號。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如此,怎能讓良臣能將安心?」
另也有膽大的開始劍指東宮。
我一出生便被賜婚給太子。
而錢啟月別說還沒被賜婚,就算賜婚也頂多算是側妃。
側妃也是妾。
一朝太子,當為朝臣表率,怎麼能做這寵妾滅妻之事。
做了,便是無德。
另太子一身武藝,也多半傳自我爹。
他對恩師孤女非但沒有幫扶之意,反而處處欺凌,此乃什麼?
自然是不義。
「這等無德不義之人,怎堪為大梁儲君。」
老御史一邊哭喊,一邊往那九龍柱上撞去。
最後,老御史自然沒S成。
而太子,卻得了三十大板。
還有錢元棕。
隻一天的工夫,那彈劾他的折子就又高了一尺。
朝臣們也精明。
他們怕皇帝再壓著不辦,就把相同的折子一樣寫了三份。
太子來的時候,我在後院。
人人都知道我躲著他。
我不出去,他便隻能自己來。
太子被打得狠了,所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到現在,他還不知自己錯在哪裡。
真好。
「林殊,現在就剩你孤兒寡母,別給臉不要臉。
「把我逼急了,你就不怕我讓你早早去見閻王?」
對著凌昇,我竟笑了。
然後故意拽著他的衣領把人拉低。
「凌昇,面對滿朝文武的口誅筆伐,滋味如何?」
凌昇詫異得眼珠子快蹦出來。
在他的眼裡,我除了是一個會跪地求饒的狗,還是一個總想粘著他的癩蛤蟆。
打S他都不信我會如此大膽。
但我更大膽的還在後頭。
我一手狠拽著凌昇的衣領。
另一手扯開自己的衣襟。
然後是惡毒地笑。
「用我祖母一條命,把你拉下這太子之位,凌昇,你說值不值?」
凌昇愣了半晌,才意識到我所要做之事。
然後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借勢摔倒在窗前小塌。
然後散落一頭青絲。
「昇哥哥,求求你,不要對我如此。
「我祖母還停在靈堂,你再不放開,就算你得了手,我也會一頭撞S在靈前。」
凌昇一步上前,想捂我的嘴。
他越捂,我掙扎得越厲害。
最後,衣衫半解,頭發凌亂,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去。
然後,窗外的腳步也凌亂踏來。
有人一腳踢開房門。
我也適時松開手。
太子起身,然後便看到門外站了一群人。
有當朝太傅,有禮部尚書,有兵部侍郎,有大理寺卿……
以及他的好弟弟凌奕。
從昨日起,凌奕便開始喚我父親為師傅,他來,是幫忙,無人會懷疑。
我起身,束好衣衫。
坐望一眾人。
無聲的沉默像宣紙。
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心裡落了墨。
墨在紙上書,寫下當朝儲君之荒唐。
之前是無德不義,現在是無腦無智。
一國儲君如此,大梁又危矣!
太子輕薄於我。
絕不是因為我有好顏色。
而是想逼我,馬上入東宮。
不然,這婚怕是要等上三年。
而朝臣對他的罵,自然也要跟隨三年。
想必,早上的一番場景讓他怕了。
所以才會病急亂投醫。
行了與街頭惡霸無異的齷齪事。
次日。
太子再一次被罵。
而彈劾錢元棕的折子則又高了一尺。
兩害相權取其輕。
最後,為保太子,皇帝不得不自斷一臂。
還沒下朝,錢元棕便以多項罪名被大理寺關押。
克扣糧餉,貪汙受賄,強佔良田,S人越貨,錢元棕做的惡罄竹難書。
但他真正的罪行,除皇帝外,很少有人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敢宣之於口。
怕一旦提及,便會遭遇滅頂之災。
13
當晚,錢元棕便S了。
說是用褲腰帶勒了脖子。
S前還扒了自己的中衣寫下血書。
說是自己從小便無父無母,沒有靠山,得了皇帝賞識才登上高位。
皇帝是明君,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做了錯事,愧對皇帝,隻能以S謝罪。
那血書寫的,文採斐然,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別人可能不知道錢元棕。
但我爹知道。
有一次我爹喝醉了,就在我面前埋汰錢元棕。說他從小到大認識的字都不到五百,還不如我家的馬夫。
朝臣們看了血書,也都落淚。
他們真不想哭。
主要想借此給皇帝吹彩虹屁。
錢元棕S了,他們都挺高興。
文臣覺得自己贏了。
武將覺得自己還可以往上升一升。
隻有我和母親知道,S錢元棕的人是皇帝。
這人不S不行。
不S,他怕別人知道他是一個過河拆橋的小人。
畢竟,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祖母頭七,乾元棕斷氣。
母親一高興,就拉著我在靈堂裡喝起了小酒。
這雖不合禮儀。
但無論是我還是母親,都不願相信祖母真的走了。
之前,祖母喜酒,府中每有高興的事,祖母都要飲上一杯。
我之前小,祖母不讓我喝。
但今日這酒,我得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