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長出了名的一毛不拔。
出去吃飯，她從不 A 錢。
「是你們吃不下，我才吃的。」
周末，她想省電費，一大早跑去圖書館蹭冷氣。關了空調，帶走了遙控器。
「空調是集體的，少一個人開都不行！」
室友被熱醒，紛紛抗議。
第二天，她往我們水杯裡，加了過期安眠藥。
杭州 42 度的天氣，我們仨集體得熱射病，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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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我回到了大一剛入寢。
1
「……」
「八、空調是集體所有物，少一個人開都不行！」
「九、不得長時佔用廁所空間，最多洗澡 5 分鍾，蹲坑 10 分鍾！」
「十、宿舍每日充電時長，手機不超過半小時，平板、電腦不超過 1 小時！」
尖嗓門穿透耳膜，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眼前這個雙手抱臂滔滔不絕的人，正是我那一毛不拔的寢室長。
夏琴琴。
上一世也是這樣。
她一來就弄了一大堆狗屁規定，連拉屎都有限制——
單次不能超過 10 分鍾。
事後通風，隻能靠原始開窗。
「排氣扇是智商稅，耗電。爸媽供你們上大學，不是讓你們來浪費錢的。」
有一回我吃壞了，半夜拉肚子。
我怕進進出出次數多了，把人吵醒。
就在廁所裡多待了會兒。
突然，隔間燈滅了，開關怎麼按，都沒反應。
我估摸著，是沒及時繳電費。
因為我那摳搜寢室長，每次都等賬上隻剩 2 塊錢了才去充。
寢室費在她餘額寶裡，可以賺利息。
第二天，我說了半夜斷電的事。
結果夏琴琴走到門後，抬手「咔噠」一聲。
寢室瞬間亮堂。
那一刻，我呆住。
原來是這癲婆半夜起來，他媽的把閘給我拉了！！
我有夜盲，摸黑回床時，磕出三塊淤青。
對此，夏琴琴毫無歉意。
「誰讓你在廁所待了 11 分鍾 38 秒，我是寢室長，有監督之權。」
「你要是夠聰明，可以分批拉。」
她揚著下巴。
一副「不知變通，你怪我咯？」的樣子。
2
想到她前世作的孽，我拳頭硬了。
正要發作，有兩道視線直直撞了上來。
沈瓷！陳三糖！
我的難姐難妹！
120 發現時，我是還能「再搶救搶救」的程度。而她倆，直接駕鶴西去了。
沒想到還能在陽間重聚。
我一把子衝上去，「姐妹們，想S我啦！」
兩具身體在我懷裡緊繃了一下。
沈瓷有點不好意思，「我們……不是剛認識嗎？」
瞬間秒懂。
原來，重生的隻有我。
沒事。
這一世，我護你們。
3
寢室長「哼」了一聲。
「你們仨，現在跟我去教學樓搬新教材。」
沈瓷懵了一下，「現在？」
開學已是 9 月初，但杭州仍是個大火爐。
此刻少說也有 38 度。
「輔導員不是說，晚上 7 點前去拿就好？」
夏琴琴一口拒絕。
「我跟輔導員申請了，我們四個會把班裡的教材，從教學樓搬到寢室樓下。這樣，同學領取就方便了。」
「啊？？？」我們仨愣住。
上輩子，夏琴琴為了表現，主動攬下搬書的活。
我們四個女生頂著 38 度烈日，搬著幾百斤的書，在教學樓和宿舍樓來回奔波。
最後，天黑了、手斷了、人曬傷了。
沈瓷的手腕還落下了病，再也彈不了鋼琴。
結果，天S的！
夏琴琴根本沒跟輔導員提過我們的名字！
偏偏我們仨都是窩囊廢，才被人拿捏了四年。
重活一次。
這苦，我不吃了！
「誰報名的誰去。」
夏琴琴沒想到，我會拒絕。
「許言，宿舍是一個整體，單你缺席，不好吧？」
「那你看清楚了。」
我點點另外兩個人，「我、們、仨、都、不、去！」
4
這下，她急了。
「許言同學，我們要有奉獻精神。」
「再說，給輔導員留下好印象了，後續門路不就打開了嗎？」
「我可是看在室友份上，才主動幫你們爭取的。」
我順著她的話點頭：「哦，那我看你是闲的。」
「管這麼寬，是不是糞車從家門口經過，你都得嘗嘗鹹淡？」
「你！」夏琴琴罵了句粗俗，掏出手機假裝撥號。
「我這就跟導員說——沈瓷、陳三糖、許言都後悔了，不想來了。」
聽到這句話，沈瓷扯了扯我的衣角。
「要不……還是去吧？第一天就給輔導員留下壞印象……是不是不太好？」
我抽出衣角，「你彈琴的手還要不要了？」
「啊，你怎麼知道我會鋼琴？」
我沒理她。
反而把手機丟給夏琴琴。
「不是要打電話嗎，打啊！不舍得話費是吧？來，用我的。」
「不用。」夏琴琴推開我，嘴硬，「我當面說就行。」
說著，她關了空調，把遙控器塞進包裡。
冷氣消失，宿舍一下子熱了起來。
我抬腿踩門框上，攔住她。
「人可以走，遙控器，留下。」
側頭，我看到沈瓷和陳三糖投來欽佩的目光。
夏琴琴裹緊懷裡的包。
「那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趁我不在，偷偷開空調啊？除非你們發誓——
「開了的話就窮三代，一輩子吃糠咽菜，連衛生巾都買不起……」
咒人不咒窮。
我連手機屏保都是財神爺。
忍無可忍，越想越氣！
我揚手就是一巴掌。
「啊！」夏琴琴捂著臉，「你敢打我？」
「再嗶嗶，我還打！」
我的手勁不小，她有點害怕。
夏琴琴把遙控器甩桌上。
「今天算了，用的也是上個寢室遺留的電費。」
「但是，下不為例。」
5
第二天，新生軍訓。
我所在的臨床醫學專業，被安排和計算機系一起。
我有點緊張。
實話說。
這次重生，除了自救，我更想救一個人。
那個風光霽月的少年。
計算機獎項拿到手軟的天才，顧時焰。
我暗戀他三年。
前世，夏琴琴不知從哪招惹了一幫小混混，還把正在外地比賽的顧時焰，也牽扯進來。
他為了救她，被人從學校「華清樓」天臺推下。
33 層高。
S的時候，還沒過 21 歲生日。
而我抽屜裡，也多了個再也送不出去的禮物。
一個模擬心髒的懸浮燈。
燈閃動的頻率，是我的心跳。
後來，我追問夏琴琴好幾次。
她都閃爍其詞。
「救我還能有什麼原因？顧時焰他喜歡我，甘願替我去S，不行嗎？」
我不信。
因為顧時焰喝醉告白的人。
是我。
隻不過，他那天斷片了。
6
休息時，我下意識望了眼隔壁。
才開學，顧時焰的人緣似乎已經好的過分。
走到哪，都是人群的中心。
一米九的少年穿著迷彩服，慵懶地靠在樹幹上，身姿挺拔。
幾個男生正圍著他討論哪個班美女多。他很少插話，隻是笑笑。
突然，有人在顧時焰耳邊說了句什麼。
他抬眼望過來。
和我的視線撞上。
霎時，心跳漏了一拍。
7
記憶中，夏琴琴會假裝低血糖，暈在顧時焰身前。
之後更是不斷的糾纏。
為了阻止這一切。
我決定，這出戲，我先演了。
「嘭——」
嘶，撞過頭了。
下巴砸人腳背上了。
真丟臉啊！
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呦，顧時焰，你這可算工傷啊。」
「這不是剛偷看我們焰哥的美女嗎？怎麼追人，還把我們系草弄傷了？」
「哦醫學系？那正常了，傷治一條龍。」
顧時焰是被人群起哄，才送夏琴琴去醫務室的。
一如現在。
「不會說話可以適當閉嘴。」
顧時焰連呵斥聲，都是溫柔的。
他扶起我，「同學，我送你去醫務室。」
8
有人起哄，讓顧時焰背我。
他隻是清冷地伸出一隻手，讓我扶著。
手指摸到突起的腕骨。
某個畫面一閃而過。
記得有一次，顧時焰打籃球砸到我的頭。
陪我做核磁共振時，我摘下的金屬發圈，被他隨手套在手腕上。
過了一個月，我又路過籃球場。
落日餘暉中，顧時焰三步上籃。
黑色衛衣袖口隨動作後縮，我看到了那個發圈，在金色陽光下閃耀。
顧時焰醉酒告白時，怎麼說的來著？
他說是：「一見鍾情。」
還說，一開始裝得很辛苦，怕我覺得他是見色起意的人。
想到這，我忍不住笑了。
顧時焰隻是疑惑的偏了下頭。
第二次對視。
隻一瞬，他墨色的瞳孔迅速避開。
「同學，看路。」
語氣淡淡，堪稱影帝。
除了紅到滴血的耳尖。
顧時焰不自在的轉了下手腕。
卻不知自己正把桡動脈，主動送到我食指下。
我摸著他不下 130 的心率，低笑，「好快。」
「？？」
9
醫務室裡，顧時焰剛扶我坐下。
醫生插著口袋就來了。
「我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呀，躲軍訓，就不能換個地方嗎……嗯？言言？」
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我抬手打招呼。
「林燃哥哥，好久不見。」
林燃沒空和我寒暄。
迅速在我面前蹲下，語氣很急。
「哪裡不舒服？有發燒、出血的症狀嗎？你等一下，我去拿抽血的工具。」
我拉住他。
「我沒事。可能是太陽下站久了，有些暈。」
「暈也可能是貧血，言言，你不能大意。」
「放心，我有好好做復查的。」
我伸出手，衝他笑笑，「手有些破皮，哥哥幫我消個毒吧。」
林燃嘆了口氣，輕輕揉我的頭。
「好，我去拿棉籤。」
餘光瞟到顧時焰微微捏緊的拳頭。
視線上移，他正盯著我的頭頂發呆。
看上去有些糾結，還有些……失落？
意識到我在看他，他的喉結滾動兩下。
「你是……生病了嗎？」
「嗯，急性髓系白血病，3 歲確診的。」
顧時焰看著我怔了兩秒。
而後垂下了頭，額發蓋住了眉眼。
「對不起，我還以為……」
以為，你用苦肉計，想讓我英雄救美。
「騙你的！」我笑了。
顧時焰愣愣的看著我，臉上完全沒有被耍的不快。
「我治愈了。再說，跟你也沒關系呀，你不用道歉。」
10
林燃開了張證明，軍訓我不用再參加。
室友羨慕壞了。
上午我在寢室睡覺，下午有空，我會去操場溜達一圈。
順便給沈瓷、陳三糖帶飲料。
有時，我也會給顧時焰帶一杯。
當著夏琴琴的面。
他們班，好像默認了我們是一對。
「哇，嫂子也太貼心了吧！」
「嫂子，給男人花錢是不幸的開始，你得立起來，狠狠宰我們焰哥一頓！」
「話說嫂子昨天送的，焰哥等冰化了都沒舍得喝，現在那杯子還立在他桌上呢。」
起哄聲越來越響。
是顧時焰放任的結果。
我見過他們起哄夏琴琴時，他眼裡的厭惡。
後來，他身邊人的嘴裡，再也沒出現過這個名字。
11
顧時焰給他們一人一拳後，飛速跑過來。
「許言，你別聽他們亂扯。」
說著，他掏出了校園卡，「這個給你。」
「？」
不遠處，顧時焰的兄弟們吹起了口哨。
「焰哥行啊！現在開始交付身家了。」
感覺自己進了馬戲團，頭頂都是實時彈幕。
有點煩。
「你不開心了？」
顧時焰有些無措，「我會讓他們都閉嘴，真的。」
我還沒開口，他又立馬換了話題。
「對了，你……後天晚上來嗎？」
後天晚上？
軍訓晚上不是拉歌就是拉練，或者是看抗戰片，怪無聊的。
「不來吧。」
天太熱，我沒注意到。
某人眼裡的光，在那一刻暗了下去。
12
正睡得朦朧，沈瓷和陳三糖一把將我從床上拽起。
「言言，別睡了，快起來！」
「怎麼了？」我一臉懵逼。
「7 點半，操場有軍訓才藝大表演，一起去唄。」
軍訓才藝大表演，優勝者可獲得優先擇偶權。
沈瓷突然故作神秘。
「聽說……計算機系的顧時焰，可能要吉他彈唱『悽美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