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們父子,我都不想有再多交集。


 


可沒過多久,房門「砰砰砰」響起來。


 


顧程錦聲音著急:「晚晚,軒軒不舒服,你快看看怎麼辦?」


 


他懷中的兒子小臉通紅,呼吸有些重。


 


我淡淡瞥了一眼。


 


「不舒服就去醫院,你這麼在乎顧軒,不會不知道婦幼保在哪兒吧?」


 


這次他似乎是真怒了。


 


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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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顧軒還沒出院。


 


他就來收拾東西,從這個家中搬走了。


 


9


 


因為顧軒需要人照顧,所以保姆也跟著走了。


 


偌大的別墅,隻剩下我自己。


 


打開手機。


 


紀晚剛發的朋友圈:「寶寶總算好些了,心疼!」


 


配圖是顧軒安靜的睡顏。


 


設置。


 


僅聊天。


 


剛點完。


 


顧程錦的電話就打來了。


 


語氣出乎意料地溫和:「兒子隻是發燒,現在燒已經退了,你不用擔心。」


 


我淡淡地回他:「以後你兒子的事,不需要告訴我。」


 


那邊沉默幾秒。


 


他大概也沒想到,我這次是真的不管顧軒了。


 


開始頻繁給我發顧軒的日常視頻。


 


我不看也不回。


 


一個月結束前,我把房子買了,準備一拿到離婚證,就離開這裡。


 


顧程錦卻不知怎的,突然後悔了。


 


工作人員遺憾地告訴我:「對方已經撤銷離婚申請,我們沒辦法繼續給你辦理離婚。」


 


我傻眼。


 


掏出電話問他:「什麼意思?」


 


顧程錦像是突然發癲。


 


含情脈脈地說:「兒子離不開你,我也離不開你。」


 


我冷笑:「你不會以為不離婚,就能把我困住了吧?」


 


我沒想到。


 


他還真能!


 


一個是我的合法丈夫。


 


兩個是我的名義父母。


 


他們聯手給我編了一個「病歷」。


 


不僅限制了我的行程。


 


更是把我困在了一間小小的病房。


 


我成了精神病人。


 


10


 


顧程錦眼角微紅,跟我道歉:「對不起!隻有這樣,你才沒法離開我。」


 


我不解,認認真真問他:「我們走到離婚這一步,不是你們一直期盼的嗎?」


 


顧程錦臉色難看。


 


有尷尬,有無奈。


 


卻沒有一絲愧疚自責。


 


紀晚哽咽著勸我:「思晚,大家這樣做,也是被逼無奈。我知道你討厭我,可爸媽養了你這麼多年,程錦跟你十年感情,軒軒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麼能狠心拋下他們?」


 


顧程錦像是被說中心事,眼神灼灼地盯著我。


 


像第一次跟我表白時,第一次跟我求婚時那樣。


 


小心翼翼,似乎在期待我的回答。


 


我看著紀晚,心裡一陣惡心。


 


故意惡狠狠地懟她。


 


「你口口聲聲指責我,既然明知道這一切是因你而起,那你為什麼不主動離開呢?隻要你消失,我就會和以前一樣,做回那個孝順父母,賢惠溫柔的紀思晚,所以,你快滾啊!」


 


紀思晚一愣。


 


偷瞄了眼顧程錦。


 


充滿算計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措。


 


「我好心勸你,你不領情就算了!程錦我們先回去吧,軒軒該想爸爸了。」


 


紀晚慌張將人勸走。


 


臨走之前,顧程錦勸我。


 


「我們都是最愛你的家人,隻要你能想開,我立馬接你離開這兒。」


 


家人?


 


呵!


 


我閉了閉眼,心中陣陣刺痛。


 


11


 


曾經,我也把顧程錦當成救贖。


 


幻想過自己上輩子可能是個拯救了銀河系的超級英雄,這輩子才能嫁給他。


 


可顧程錦從頭到尾,都和我的養父母一樣。


 


所有的一切,我都必須頂著紀晚身份,才能擁有。


 


紀晚不喜歡的,我碰都不能碰。


 


我記得剛到紀家,嘴饞央求佣人買了芒果。


 


養母看到,把所有芒果都扔進了垃圾桶。


 


怒斥佣人:「誰讓你們買的芒果,不知道晚晚芒果過敏嗎?」


 


佣人嚇了一跳。


 


我趕在她說出真相前,哇的一聲大哭。


 


「媽媽,我身上好痒啊!」


 


養母眼中的怒意迅速退散。


 


擔憂地將我抱去醫院。


 


直到醫生說我沒事,她才放心。


 


勒令我:「以後不準再吃芒果!」


 


初中時,我心血來潮,剪了個短發。


 


養父看後陰沉著臉。


 


養母大發雷霆:「誰讓你動自己頭發的!」


 


我嚇傻了。


 


也大概明白他們為什麼生氣。


 


委屈地流著淚,又對他們撒了個謊:「是老師讓大家都剪短發的,說打理頭發太麻煩了,影響學習。」


 


我的成績一向是他們的驕傲。


 


所以他們雖然依舊生氣,卻沒有再繼續罵我。


 


我也松了口氣。


 


終於不用像前三個「紀思晚」那樣,再被送回福利院了。


 


12


 


後來顧程錦出現了。


 


每次我不開心,他都會偷偷給我準備芒果蛋糕。


 


他笑著說:「晚晚,我覺得你短頭發更好看。」


 


從小喜歡迪士尼公主的紀晚,一直留著長長的公主頭發。


 


但我不是公主。


 


也不喜歡公主。


 


我開始大著膽子在他面前做「自己」。


 


我告訴他:「顧程錦,我一點也不喜歡跳舞。」


 


他並沒有意外。


 


下巴抵在我肩膀上。


 


笑眯眯地說:「不喜歡就不練了,正好我也不喜歡。」


 


他帶我去登山。


 


去攀巖。


 


去蹦極。


 


他說:「晚晚,在我面前,你永遠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他眼神明亮。


 


喊我「晚晚」的時候,隻是在喊我。


 


那時的顧程錦帥氣、陽光。


 


喜歡他的不止我一個。


 


有嫉妒我的女同學,故意想讓我丟臉,把我擠下學校的湖中。


 


我一時驚慌,忘記怎麼遊泳了。


 


是顧程錦跑來找我。


 


看到我落水,撲通一聲跳下去,帶著我遊上岸。


 


他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我趴在他懷裡,羞澀又甜蜜。


 


年少的愛熱烈、綿長。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


 


終於有一個人,他對我好不是因為紀晚了。


 


可我卻忘了,從一開始顧程錦對我好。


 


就是認定了我是「晚晚」。


 


我以為我終於擺脫了紀晚的陰影。


 


卻原來是陷得更深。


 


13


 


養父母對顧程錦很滿意。


 


我以為終於能在婚姻這件大事上,做一次選擇。


 


婚後顧程錦不讓我上班。


 


他說:「我老婆隻需要每天美美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覺得也好。


 


後來顧程錦工作應酬傷了胃。


 


我也換了愛好,開始研究廚藝。


 


再後來顧軒出生,我徹底圍著家打轉。


 


我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到他身上。


 


希望我的兒子,能在愛意的包裹中,肆意成長。


 


擁有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


 


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我看著突然到來的養父母,突然想到什麼。


 


還來不及細想。


 


養母怒氣衝衝甩了我一巴掌。


 


趾高氣揚地斥責:「你個白眼狼,這麼多年我跟你爸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現在翅膀硬了就想飛了是不是?」


 


「含辛茹苦?」


 


我捂著臉,心裡比臉上更疼。


 


明明早就明白,卻還是忍不住哭著質問:


 


「這麼多年你們大半時間都花在找紀晚上,把我當紀晚的替身,稍不像她,動輒打罵,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含辛茹苦嗎?


 


「對所有人宣稱紀思晚就是紀晚,讓我佔著你女兒的位置,卻僅僅隻是填充她人生經歷的海綿,這才是真正的含辛茹苦吧?」


 


養母怒意更盛,卻啞口無言。


 


當時一旁的養父,冷著臉開口:「我們為自己的女兒,怎麼做都不為過!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該理解我們,隻要你帶著顧軒一起離開,我們不會虧待你!」


 


養父伸手報了個數,眼神極其不屑。


 


「這些錢,足夠你和顧軒一輩子衣食無憂。」


 


呵!


 


我說呢。


 


明明我離開就能給紀晚騰出顧程錦身邊的位置。


 


他們卻大費周章將我留下。


 


原來是想讓我帶走顧軒。


 


門口人影晃動。


 


我突然覺得諷刺極了。


 


「紀晚那麼討好顧軒,竟然不想給他做後媽?」


 


養母一臉不耐煩。


 


低聲咕哝:「你懂什麼!」


 


養父又伸出一根手指。


 


「最多這些,你自己好好考慮,是一輩子在這裡當一個精神病人,還是出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沒得選。


 


「好啊,但是我要先看到錢。」


 


養父痛快答應。


 


他們早把名下所有資產都給了紀晚。


 


怎麼可能還能拿出這麼多錢?


 


怕是要賣掉南山的養老別墅了。


 


14


 


「媽媽,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


 


養父母走後,顧軒紅著眼走進來。


 


像個被拋棄的小可憐。


 


我轉過身,淡淡地說:「你想多了,我隻是為了出去。」


 


顧軒小腿咚咚跑到床前。


 


脫了鞋子爬上床,一骨碌鑽進我懷裡。


 


小臉上都是委屈:「媽媽,你好久沒抱過我了。」


 


松手。


 


翻身。


 


身後傳來隱忍的抽噎。


 


哭累了,他自己停下,下床。


 


離開前帶著哭腔說:「媽媽,我還是想讓你當我媽媽。」


 


我閉上眼睛。


 


心裡出奇平靜。


 


當晚他就拉著顧程錦來了醫院。


 


顧程錦欣喜道:「晚……思晚,你終於想明白了?」


 


我不明就裡。


 


一旁的顧軒瘋狂給我使眼色。


 


「嗯。」


 


我輕聲配合。


 


不是心軟。


 


而是太想出去了。


 


顧程錦並沒有因為高興而放下戒心。


 


給我辦理了出院手續上寫著「病情稍微好轉,回家繼續觀察」。


 


所有的證件被他「合理」收走。


 


把我安排在他的房間。


 


美其名曰:「為了方便照顧你,我跟你一個房間。」


 


15


 


我前腳剛搬進來。


 


後腳紀晚就從隔壁房間出來。


 


一臉心虛地解釋:「思晚你別誤會,我在這……我和程錦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完咬著下唇,像極了做賊心虛。


 


可我根本不在乎。


 


懶得看她一眼。


 


下樓去找廚房。


 


紀晚跟著進來。


 


「說實話,我沒想過你還會回來。」


 


我從冰箱裡隨便找出幾種食材,準備給自己做點吃的。


 


紀晚繼續幽怨地輸出:「枉我高看了你一眼,沒想到你果然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以為留下來,程錦跟軒軒就會重新接受你嗎?」


 


我抽空回她:「你不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跳梁小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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