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東家請看,這幅『松鶴延年』是繡坊的鎮店之寶。」


 


我撫上細密的針腳,問她:「會繡通景畫嗎?」


 


李掌櫃語氣戰慄:「繡娘們隻會照著現成花樣繡。」


 


我斜睨了一眼:「不思進取,可見是你這個掌櫃無能。」


 


她唰地跪下:「求東家開恩。」


 


我拍了拍手,幾個家丁搬出了一幅「歲朝清供圖」。


 


展開三尺長的絹本,梅瓶、水仙、佛手在宣紙上錯落有致,留白處題著「歲歲平安」。


 


「從今日起,我會請畫師來教你們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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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得最好的,賞銀十兩。」


 


「還有你。」我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掌櫃。


 


「將功贖罪的機會隻有一次,做不好,便回家帶孩子吧。」


 


我升了繡娘們的月錢,她們幹勁十足。


 


兩個月後,通景繡屏風完成,繡娘們完成得十分出色。


 


我連夜讓工匠裱好,掛在正對門最顯眼的位置,路過之人駐足圍觀,一傳十,十傳百,繡坊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三個月下來,我每日忙得腳不沾地,整個人瘦了一圈。


 


我又求了四姑娘,讓她賞我兩個能管事的繡娘。


 


此舉也是表明我的忠心。


 


她身份高貴,一舉一動受人矚目。


 


我便心甘情願做她手中的一把刀。


 


人是她給的,我自當重用,堂而皇之受監視。


 


我與她綁得越緊,便能越加得到信任。


 


當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會寫信告訴溫弘賢。


 


九分真,他會相信的。


 


溫弘賢來信,說趙姨娘懷孕,不宜舟車勞頓,等胎相穩固再回來。


 


那頭,我又收到趙姨娘來信,說溫弘賢戀上了當地水仙樓的清倌兒。


 


二人引為知己,迷得溫弘賢醉生夢S。


 


笑,什麼淸倌兒。


 


那是我出嫁前就讓父親私下物色好的人。


 


費盡心力,隻待在關鍵時刻用上。


 


我不比四姑娘的出身和智謀。


 


五成,也夠我用了。


 


我寫信給父親,讓清倌兒日日伴在溫弘賢左右,句句愛慕,事事捧高。


 


將他奉若皇帝一般。


 


什麼雄心壯志,開疆擴土,全都可以拋之腦後。


 


反正他的商業版圖夢,都能在美人膝上一一實現。


 


17


 


溫弘賢不回來,遠程傳書指導溫氏產業,一來一回總歸不方便。


 


我讓淸倌兒在旁邊吹了吹風,酒過三巡,他便將一部分產業交給了我。


 


藥材是溫氏最大的產業。


 


二房母家都是做藥材生意的,與溫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所以溫弘賢才對二房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現在,二房是我的人了。


 


這些產業雖然歸我,可賺的錢我依舊會分給她。


 


不僅如此,託四姑娘的福,打通渠道後,這些東西甚至可以賣到更遠的地方。


 


四姑娘當幕後之人,我當東家。


 


二房當我的馬前卒。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二房母家錢氏見有錢賺,心甘情願被我驅使。


 


至於族中耆老和一些有瓜葛的商戶。


 


我打著溫弘賢的名義,許以重利,緩緩圖之。


 


甚至將我賺的大半分給他們。


 


時間久了,他們自然能看出我的好。


 


一年後,溫弘賢回來了。


 


左邊是大著肚子的趙姨娘。


 


右邊是楚楚動人的淸倌兒。


 


我裝作剛知道的樣子,眼中閃過詫異、悲痛。


 


而後強撐著為那清倌兒安排住所。


 


清倌兒隻知道有人讓他用美人計困住溫弘賢,並不知背後之人與我的牽扯。


 


有了溫弘賢的寵愛,她在府中如魚得水。


 


人心大了,自然也看不上我。


 


隔三岔五不來請安。


 


正合我意。


 


若人人敬我順我,那才惹人忌憚呢。


 


溫弘賢回來召集商號,其中有人提議讓我也來參與。


 


聽聞他當即就變了臉色,冷漠道:「一介女流,怎配坐在此地?」


 


我嘆了口氣,果真如我所料。


 


世間的男子皆是這般。


 


既要女子溫順乖巧以他為天,又容不得女子當真愚鈍無知。


 


一邊享受著聰慧女子帶來的便利,一邊又要SS按住她們的頭顱,唯恐她們窺見更廣闊的天地。


 


回來後,溫弘賢面色不悅。


 


「夫人照顧家中辛苦了,眼瞧著瘦了一圈,為夫實在心疼。」


 


「今後就在家中相夫教子,做個富太太。」


 


我出口試探:「四姑娘那邊……」


 


他打斷道:「孔氏再勢大,四姑娘也是個女子,我與孔氏的交際本就不在她身上。」


 


我低眉順目,說了聲好,轉身將我的人全部拿出,所有產業全都還了個幹淨,隻安心照顧協兒。


 


溫弘賢不願意給我體面,溫母便變本加厲。


 


她坐在上首,捧著茶盞,全無往日和藹。


 


我盈盈請安,她並不叫起,任由我下蹲到腿腳酸軟。


 


半晌,溫母擱下茶盞,冷笑一聲。


 


「相府出來的人,果然不同。」


 


我低頭不答,她繼續道:「女子以柔順為德,過剛易折的道理,你可明白?」


 


「兒媳明白。」


 


「男人是天,女人是地,賢兒費勁求娶你,不是讓你來出風頭壓他一頭。」


 


「往日是老身太過縱容你,從明日起,你每日來我這兒學兩個時辰女則。」


 


需要我的時候,我便是出頭的槍。


 


不需要我的時候,便成了該收進匣中的刃。


 


商人重利,向來如此。


 


我垂眸應是。


 


溫母語氣緩和了些:「你且記住,女子以柔順為德。賢兒在外奔波,你當好生侍奉,莫要再拋頭露面。」


 


走出花廳時,陽光正好,紫芙跟在我身後,眼眶發紅。


 


「大奶奶...」


 


我抬手折下一枝花,輕嗅其香。


 


「急什麼?」


 


「這府裡的花開花落,何時真由得天意?」


 


18


 


沒了我的人幫助,剛起步的染坊和繡房,不過一季便再度停滯。


 


染坊雖習得了五浸七染的工藝,終究不過是尋常技法。


 


不出三月,別的商號便紛紛效仿,連浸染次數都分毫不差。


 


繡房這邊,離了畫師指點後,繡娘們繡出的花樣又復歸呆板。


 


更別提還有多少針腳織法是我沒教的。


 


溫弘賢渾不在意,反正他也沒指望這兩個商號賺多少錢。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先前將盈利的七成都分給了各鋪掌櫃與匠人。


 


月錢翻了一倍不說,每染出一匹上等綢緞,還能再得二錢銀子的賞錢。


 


繡坊更是按件計酬,繡得最快的娘子,一個月能掙五兩銀子。


 


更糟的是,溫弘賢還克扣了匠人們的伙食。


 


從前我定下的規矩:


 


每月初一、十五加肉,三伏天供綠豆湯,寒冬裡發棉袄。


 


如今統統成了空話。


 


溫弘賢可不樂意,直接對這些人說是我當初魯莽,說的不算數。


 


我與這些人雖是口頭約定,可賺來的錢我卻實打實分出去了。


 


這些人見沒了好處,原本心裡就不痛快,越發惦記我的好。


 


我湊了些銀子,讓紫芙暗地裡拿去先給這些人。


 


紫芙抹著眼淚,將銀子一一分到眾人手中。


 


「大奶奶特意囑咐,說諸位跟了她這些時日,萬不能讓大家寒了心。」


 


「哎,要是大奶奶能繼續掌權就好了,她見識多,父親又是相爺的親信,還怕沒有錢賺嗎。」


 


「隻可惜我人微言輕,若是有分量的人作保,恐怕還好些。」


 


以喬光和李掌櫃為首的人越發感激我,當著紫芙的面發誓。


 


若有機會,一定會肝腦塗地報答我。


 


至於那些參與其中的員外郎,我不求這些人能為我出頭,但是他們肯定會記住我的好。


 


我安靜等待時機,在府中侍弄花草,安心照顧協兒。


 


溫弘賢在京城的開疆擴土略有成就,最近正忙著將大量溫氏產業周轉過去。


 


他也是大手筆,直接填入了溫氏將近一半的產業,就等著打通京城這條渠道。


 


京城遍地是顯貴,往後躺著也能賺錢。


 


在淸倌兒的聲聲捧高中,溫弘賢越發飄飄然,失了一貫的冷靜。


 


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甚至在我奉上茶盞時,故意打碎。


 


從前面對我時總和煦掛笑的臉,如今隻剩冷漠。


 


「怎麼服侍人的功夫這般差了,難道也忘了本不成?」


 


紫芙氣不過,替我說了兩句。


 


「奶奶日日陪著太太抄寫經文,既要照料小少爺,又要為趙姨娘張羅生產事宜,日日忙得腳不沾地。」


 


「夠了!」溫弘賢摔了茶杯。


 


「本就是婢女出身,伺候人罷了,也配叫苦?」


 


他轉身看著我,毫不掩飾嫌惡。


 


「你以為抬舉你當主母,就真成了主子?」


 


我不S心問道:「妾身自嫁過來,為您執掌中饋,還生下了協兒,難道還得不到您一句好嗎?」


 


他索性也不裝了:「生了協兒又如何,若非你與孔氏有瓜葛,你以為我願意娶一個侍女當主母?」


 


「他日我當了皇商,願意替我生孩子的貴女多的是,你又有什麼稀罕?」


 


溫弘賢轉身大步走出,心中暢快極了。


 


為了攀附孔氏這條線,他耗費心力娶了何青蓮這個侍女,伏低做小年年供奉。


 


這些人拿了銀子,還得側著眼睛看他,嫌他銅臭氣重。


 


待他打通京城商號,步步高升,再扶持弘孝捐個官,還怕站穩不了腳跟嗎?


 


19


 


十月懷胎,趙姨娘生了個大胖小子。


 


溫弘賢很是高興,覺得是上天厚待溫氏,終於輪到他揚眉吐氣。


 


他在京城商號越發投入,成日幻想著當皇商飛黃騰達。


 


待他有權有勢,往日瞧不起他的官員們,見了他都要稱一聲溫老板。


 


夏日炎炎,他日日數著黃歷。


 


待熬過了夏日,金桂飄香之時,卻傳來消息,說是上頭查得嚴,還得再等等。


 


那淸倌兒日日痴纏,纖纖玉指撫過他的胸膛。


 


「爺這般人物,遲早要飛黃騰達的。」


 


他飲下酒,醉醺醺道:「到時候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全都來求我合作。」


 


直到臘月飛雪,京城商號突然斷了音訊,遲遲不見回信。


 


他心急如焚,當即趕去了京城。


 


待回來時,卻是衣著落魄,身形渙散。


 


「沒了...什麼都沒了...」


 


原來,他到了京城時,才發現商號早已被銷。


 


昔門庭若市的鋪面也貼上了封條。


 


曾經稱兄道弟的官員統統避而不見,還是他使了大價錢,才有人告訴他。


 


商號的地契有問題,被戶部查出來是偽造的。


 


他如遭雷擊,往日那些合伙人也不知所蹤,官府也是查無此人。


 


他將一大半的溫氏財產搭了進去,就盼著一飛衝天。


 


沒了,什麼都沒了。


 


溫母全然沒了往日的慈祥,連帶著佛珠砸上我額角。


 


「何青蓮!商號和地契都是孔氏給的,你作何解釋!」


 


我捂著臉哽咽:「四姑娘給的商號怎麼會有假,官府一定弄錯了。」


 


溫弘賢訕訕看著我:「那塊地,是……是我自己置辦的。」


 


「不應該啊,京城買地限制頗多,夫君是怎麼做到……」


 


我猛然抬頭:「所以商號是真的,地契卻是你自己偽造的!」


 


溫弘賢不敢抬頭看我。


 


當初拿了四姑娘的商號,他就存了心思要自己開疆擴土。


 


否則豈不是給孔氏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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