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染血的釵子一身狼狽走出荒廟。
上輩子我被流民煮到皮膚寸裂，
瀕S之際以為遇到了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後來寒冬臘月，
他擁著我長姐說我是將軍府最大的汙點，將我生生餓S在柴房。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一切痛苦的開始。
親手SS要烹食我的流民。
無論是誰，所有害我過的人都該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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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鼻尖嗅到湿潤的霉味，腦袋陣陣刺痛像漿糊纏在一起，胳膊處傳來拉扯的撕裂感。
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耳邊突兀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叫喊。
“你別衝動！她還是個孩子！”
眼睛還沒睜開，老婦人的聲音卻穿透我的耳膜引起嗡鳴。
這道記憶深處的聲音讓我心跳幾乎一瞬停滯。
條件反射般抬腳就踹向不斷拉扯著我胳膊的人。
被踹到命根子的男人吃痛哀嚎出聲，松開了對我的鉗制。
我就勢一滾，反手拔下了頭上僅存的一根銀釵。
雙手雖然顫的不行，卻依舊發狠朝男人的脖子猛扎進去。
原本躁動喧鬧的荒廟驟然一靜。
隨即有人爆發悽厲的尖叫。
男人驚恐的想要伸出手捂住脖子。
喉嚨裡不斷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我遲緩的腦袋終於在這刻重新運轉起來。
臉上是噴濺而出的溫熱鮮血，手裡是扎進血肉的鋒利釵子。
掃視周圍其他的飢荒流民，所有接觸到我視線的人都像鹌鹑似的縮回脖子。
像是被我的瘋魔狀嚇得不輕。
我將染血的釵子潦草的在外裳上擦拭幾下，重新插回發間。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曾想這是我曾經在腦海中排練模擬了近十年的結果。
遠處的大鼎還在燒著滾燙的熱水，眼前是面黃肌瘦不知餓了多久的難民。
腦海中那些曾經刻意被我遺忘的畫面驟然鮮活起來。
大鼎，破廟，難民。
沸水烹煮時存存裂開的皮膚，一夜夜為了保命而換皮入藥疼入骨髓的吶喊。
滾燙的淚水不受控的流下來。
真好啊，上蒼憐我。
竟然給了我回到過去的機會。
這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任何害我的人。
2.
一番激烈運動已經透支了我所有的力氣。
強撐著一口氣，我步履蹣跚地推開廟門。
果不其然，廟外守著一隊人馬。
為首的男人錦衣華服，明明是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偏要做出溫良姿態。
看得我惡心。
段季淵看到我自己出來自然十分驚訝，剛準備開口。
我卻搶先行禮，堵住了他的話。
“臣女見過二皇子。”
上輩子是段季淵將我救出荒廟，不曾嫌棄我滿身醜陋的傷痕。
我天真以為他是真的愛我憐我。
直至爹爹意外身S，大房繼承了將軍府和爹爹的爵位。
段季淵火速和我那個長姐定親，又命人將我鎖在柴房中生生餓S。
新仇舊怨攪的我此刻怒火中燒，低垂著雙目遮住怨恨的情緒。
指甲陷入肉裡才忍住沒有現在就掐S眼前的人。
段季淵此刻卻一頓，目光凌厲。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3.
也不怪段季淵懷疑。
娘親早逝，爹爹並未再娶隻有我一個女兒。
整個京城皆知爹爹將我如珠似寶的護著，鮮少在外露面。
加上他早從大房那打聽過我的消息，我今日的所作所為和傳聞中可是大相徑庭。
我忍住惡心低頭故作柔弱姿態。
“我如何知道二皇子的身份不重要，我隻想勸告您，若繼續前往荊州唯有S路一條。”
段季淵原本還能維持虛假笑意的臉瞬間陰沉。
右掌霎時間掐住我的脖子。
“你從哪得知的消息。”
呼吸越來越困難，但看著段季淵難看至極的臉色我卻無比暢快。
“荊州郡守瞞報災情，導致數萬流民起義造反。”
我的眼神掃向段季淵腰間的玉佩，嗤笑。
“二皇子卻帶著象徵皇室的龍紋佩招搖撞市，一路北上。不是明擺著告訴世人你在奉旨調查荊州災禍？”
段季淵看向玉佩，臉色不甚好看。
但卻稍微放松了掐著我脖子的手。
頸間刺痛，我低頭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繼續說！”
段季淵適時收緊手掌，威脅道。
我抬頭，面色不動聲色直視段季淵。
“眼下荊州郡守雖尚在守城，但起義叛軍卻已圍住郡守老家平城。若平城破，一家妻小都落入叛軍手中，殿下猜荊州郡守會不會反？”
我看著段季淵被我幾句引導的開始思考，覺得荒誕又好笑。
不等段季淵深思，我下了最後一劑猛藥。
“殿下此去調查，結果事情沒查清楚，反而眼睜睜的看著荊州郡守跟著起義軍一起反了。也許陛下會看在父子之情上，隻治殿下一個辦事不利的罪過吧？”
段季淵臉色扭曲。
而我卻在心裡開心的拍手叫好。
段季淵什麼都能忍，唯獨忍不了皇上對他的厭惡。
畢竟他可是做夢都想登上那把皇位的人。
上輩子段季淵確實直接前往了荊州，解決了災情。
但這輩子以他多疑的性子，聽過自己的話後肯定會繞路前往平城一趟，將郡守的家人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是保護，也是威脅。
但段季淵要是真的前往了平城，才是真的動了郡守的逆鱗。
畢竟平城可藏了郡守那淪為罪臣之女的青梅竹馬。
窩藏罪臣之女的罪責，足夠荊州刺史下決心跟隨起義軍一起反了。
4.
“姜萊，你可比姜恪說的有趣多了。”
我臉色蒼白，蜷縮在馬車的軟墊上，回想著段季淵臨走前的話。
我走丟的事情果然有大房的參與，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何不幹脆S了我，偏偏要留個活口？
難不成是單純為了折磨我？
馬車徐徐停下，門房見到我回來像是見了鬼似的，撒腿就向府中跑。
我踩著軟凳下了馬車，抬頭注視著這座大宅子。
二皇子既然被我算計去了荊州，那就先從身邊這群蛀蟲開始清算。
5.
爹爹是當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武狀元。
姜家這宅子是皇上親賞的，甚至那牌匾都是御筆親書。
但最大的院子裡住的卻不是我和爹爹。
我跟在門房小廝身後，一路走進春榮院。
還隔著好一段距離，就聽見爹爹蘊含怒意的痛斥。
“放你娘的狗屁！那大嫂說說為何一大家去上香被拐走的偏偏隻有我的阿萊！”
對面的大伯母喏喏不敢言。
爹爹越說越氣，甚至拔劍出來。嚇得大伯母瑟縮著想要往祖母的方向躲。
“二爺！二爺！小姐回來了！”
小廝終於跑到了院前，跪下就衝裡頭怒火中燒的爹爹大喊。
爹爹的動作一頓，慌亂的扔下劍疾步來到院外。
正巧對上我蒼白倦乏的臉。
而我看著這張熟悉鮮活的臉，想起上輩子爹爹為我尋藥跌下懸崖S不見屍。
淚意上湧。
一路踉跄著小跑撲進爹爹的懷中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兩輩子的委屈一起宣泄幹淨。
爹爹小心翼翼攬著我輕哄。
“阿萊受委屈了。”
6.
自我歸家後就大病一場，被爹爹強行壓在床上養了大半個月。
久違的親情讓我也不急於一時的復仇。
夏珠端了盤蜜餞放在石桌上，順手接過我放下的藥盅。
我含著蜜餞緩著嘴裡的苦澀，笑著捏捏夏珠的臉。
“得虧姑娘回來了，老爺當時急得連箏月姑姑的道觀都去尋了！”
我坐在院裡的秋千上，聽著夏珠的絮絮叨叨，卻沒想到聽到了箏月姑姑的名字。
上輩子姑姑是少數真心待我的人，為我尋藥，時常寄信寬慰。
但在父親S後，姑姑清修的道觀也很快傳來其尋藥墜崖的消息。
我當初自責的幾近嘔血，認為姑姑是因為我才丟了性命。
“夏珠，尋信紙來。我得給姑姑報個平安。”
信才堪堪寫完，就聽到院門前傳來一聲嬌蠻的使喚。
“什麼養病，假惺惺的。我看她就是故意想為難我們大房！把門給我砸開！”
院外幾個粗使丫頭顯然攔不住，不多時姜檀就領著幾個丫鬟趾高氣昂的進來。
我收好信，夏珠率先一步擋在我身前。
“大小姐，我們姑娘還在病中，老爺吩咐了不見客。”
我低垂眉眼不出聲。
上輩子我被關在柴房，姜檀還特意來看過我。
我以為她念及姐妹親情，她卻將饅頭丟在地上，強迫我趴著像狗一樣進食。
“主子說話容得了你插嘴？二妹妹身邊的人依舊那麼欠管教。”
說著揮揮手，身後的幾個丫鬟就作勢要圍住夏珠。
我起身，輕輕將夏珠攬在身後。
“給大姐姐請安。”
我的示弱讓姜檀明顯滿意不少。
“行吧，把你房中那顆夜明珠拿給我，此事就算…”
沒等她說完，我蓄足了力氣。
帶著風聲，巴掌瞬間甩在了姜檀的臉上。
手心火辣辣的痛，我攥緊發麻的掌心欣賞姜檀錯愕得表情。
好半晌姜檀才反應過來尖叫著亂揮。
“你敢打我？姜萊你敢打我？？你們給我打回去！”
幾個丫鬟互相看著，卻沒人敢動手。
我盯著姜檀，面無表情一步步的走近。
靈活躲過她亂揮的手，鉗住臉頰上的軟肉，刻意在有巴掌紅印的地方下狠勁，保證讓她嘴巴裡鮮血淋漓。
“想要我的夜明珠？”
說著還不斷加重手中的力氣，渾身戾氣。
姜檀到底還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一邊含含糊糊的喊痛一邊拼命搖頭。
“姜檀，我明日在院中要是看不到你從前拿走的那些東西。就不是一個巴掌的事了。”
7.
清闲了還沒一個時辰，春榮院就遣人來說祖母要見我。
我踏進院裡就看到姜檀和大伯母捏著帕子哭哭啼啼訴苦。
“您是知道的，萊丫頭明顯是心裡怨著我們大房呢。”
姜萊也一直把紅腫的臉側漏著給祖母看，坐在一旁隻哭不說話。
“不去收拾屋子，還有闲心在這哭？”
祖母輕敲拐杖，止住了我的話。
我也尊重在爹爹過世後照拂過我的祖母，自己尋了位置坐下。
“萊丫頭，檀丫頭說你向她索要她房中的東西？”
我好笑的掃視默不作聲的姜檀，把夏珠喊進來。
夏珠捧著冊子，不顧周圍人各異的神色，開始一連串報出各種珍奇異寶。
“羊脂玉玉橋筆架、赤金翡翠流蘇、景泰藍紅珊瑚耳環…”
最後甚至出現了幾件御賜的珍寶。
姜檀的臉色也逐漸青白，甚至沒等祖母問話自己先不打自招。
“這些都是你自己送給我的！憑什麼拿回去。”
“住嘴！”
大伯母厲聲打斷，看向姜檀不許她再說話。
姜檀也噤聲，心虛的看向祖母。
“這也不是你對檀丫頭動手的理由，她是你的姐姐，是你大伯的長女。”
我還在欣賞兩個人各異的臉色，祖母的訓斥卻突兀的傳來。
我詫異抬頭。
沒想到府中我少數以親人相待的祖母竟然說出這種話。
“你對長姐動手，讓外人知道還如何看我們姜家？如何看待我們姜家養出來的女兒？”
刺耳的話狠狠扎進我的心裡。
鼻尖仿佛聞到上輩子爹爹S後，大房苛責把我幾近餓S時，已經病重臥床的祖母差人送來的那頓飯菜的香味。
“祖母，大伯隻是個三品光祿寺卿。要是被人發現姜檀帶著御賜珠寶外出，您知道代表什麼嗎？”
祖母卻勃然大怒“不準妄議你大伯！我們姜家一體，御賜之物有何不能戴？”
大伯母也跟著煽風點火，話裡話外點我和姜家生嫌，不顧將軍府顏面。
到底是我天真。
上輩子祖母稀薄的親情，不過是為了維持家族顏面的無奈之舉。
我放下茶盞，清脆的瓷器擲地有聲。
“那祖母可知，大伯以我父親名義收受賄賂之事？”
8.
“砰！”
祖母手中的瓷盞在我腳邊被砸碎，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在裙邊。
夏珠慌亂要為我整理，被我揮手攔住。
大伯母坐在一邊等著看我被祖母發難，下一刻卻被我一句話嚇得如墜冰窖。
“大房近來和二皇子私交密切，想來大伯是要站隊二皇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