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季淵想要爭那個位置,自然需要兵權的支持。
當初為了創造救我的機會,他可沒少和大房往來。
“姜萊,住嘴!”
祖母氣的站起來,顫著手指著我讓我閉嘴。
“要是大房不願意歸還,我不介意讓京中人知道我姜烽和大房的關系並沒有好到他們以為的那樣。”
父親下朝回府,一身官服還未來得及換下就趕到春榮院把我攬在身後護著。
大伯也緊跟著走進來“二弟,都是誤會。”
我縮在爹爹身後探出頭“自是誤會,那就把吃進去的東西都交出來。”
大伯不滿我的插話,卻被爹爹一眼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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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拍了拍我的後背“阿萊身體還病著,我帶她回去歇著了。”
讓大房吃了個啞巴虧,我神清氣爽。
“對了爹爹,我寫了封信你找時間幫我轉交給姑姑。”
我摸出信交給爹爹,卻沒曾想聽到了父親的拒絕。
“阿萊以後,也盡量少和你三姑姑來往吧。”
我詫異不解的抬頭,看到爹爹神色晦暗不明,沒有選擇多問,亦步亦趨的跟在爹爹身後。
我還在思索著爹爹說這話的用意,卻聽到輕聲的詢問。
“阿萊,未來爹爹也沒保護住你嗎?”
9.
秋雨寒人,我捧著熱茶坐在窗邊。
父親溫熱的掌心搭在我頭上的觸感依舊清晰。
“你從未有意遮掩,爹爹又怎麼察覺不出來你的變化?”
我沒想到爹爹如此迅速就察覺到我的異常,甚至輕而易舉就猜到並且相信了那麼離奇的經歷。
我將上輩子的事當成一場夢講給爹爹聽。
爹爹沉默的揉了揉我的腦袋後就離開了,至今兩三日都未曾回府。
夏珠打簾進來“姑娘,箏玥姑姑回來了!”
我詫異放下茶盞,爹爹特意囑咐了,我也就沒把信寄出去。
但上輩子姑姑可是未曾回來過。
猶豫再三,我還是披著鬥篷往記憶裡的那方院子跑去。
推開院門,記憶中溫柔的女子依舊一身青衣坐在桌邊看書。
像一陣柔和的風一樣,撫平我自重生來焦躁不安的思緒。
娘親早逝,是三姑姑將我帶大。
心下雖然有顧慮,但我還是忍不住的和她親近。
“姑姑,你怎麼回來了?”
10.
“小皮猴,下雨了不知道打傘?”
姑姑為我擦拭著被打湿的發絲,我纏著她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姑姑手中的動作沒停,打趣“聽說你被欺負了,姑姑不得抓緊回來給你這個小皮猴撐腰?”
爹爹的話縈繞在我心頭,我直覺姑姑和爹爹之前發生了什麼不快的事。隻能笑著點點頭岔開話題。
“再者,明年你就及笄了,下月宮中的祭神節肯定會邀請你。我想著你第一次正式露面我還是跟著好。”
我小心翼翼的抱住姑姑。
冰涼的手指卻抵住我的眉眼
姑姑輕聲感嘆著感嘆我真是長大了。
11.
宮中的請帖如期而至。
爹爹在外奔波好幾日,宴會的頭一天才回到府中。
看到我的姑姑站在一起時,幾番猶豫還是沒說什麼。
隻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姑姑溫柔的撫著我的頭,轉而注視著爹爹。
“放心吧,阿萊交給吧。”
爹爹未作回應,轉身向勤政殿走去。
姑姑摸著我頭發的手一滯,同樣不明白爹爹的態度。
跟著姑姑來到宴會中剛坐下,周圍夫人的目光頓時落在我身上。
我走丟的消息被爹爹封鎖,沒泄露出半點風聲。
因此,京中大多數人都隻知道姜烽有個年近及笄不愛露面的女兒,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消息。
“箏玥啊,這是姜將軍的女兒吧?”
有熟絡的夫人率先過來打聽。
我也不怯,大大方方的見了禮。
“夫人好。”
周圍得到確切消息的夫人們也陸陸續續的圍過來,這可是和將軍府搭上關系的好機會。
甚至都有人打聽起了我的婚配問題。
姑姑都笑著替我擋了回去。
相熟的夫人們坐在一起沒一會就開始談論起最近京中的大事。
“二皇子是不是要回京了?你們家邱大人可這次可立了大功了。”
我放空的腦袋一激靈,沒想到會在這聽到段季淵的事。
被打趣的邱夫人笑著謙虛,我卻看著面熟的夫人臉色越來越沉。
邱大人?邱誠?
我以為算計了段季淵,回京後得到他確實去了平城的消息後就沒再關注。
沒想到事情卻往不同的方向發展,皇上竟然派了邱誠去輔助段季淵。
邱誠是段季淵上輩子麾下不可多得的智囊,幾次助他絕處逢生。
沒想到。
12.
我臉色難看,姑姑擔憂的詢問我是否是身子不舒服。
我搖頭。
幾個夫人見勢也禮貌尋了由頭離開。
我坐在宴會中開始開始拼命回想細節。
這輩子段季淵被我算計前往了平城,那麼荊州刺史必反。
他憑什麼能穩住荊州的叛軍和流民?
足夠多的錢和糧食。
上輩子我面目可憎,不願見人,終日躲在院子裡讀各種遊記暢想各地的景色。
此刻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輿圖和各地地貌。
段季淵未帶那麼多糧草。荊州的糧草握在郡守手裡,邱誠也沒有權利從京中調動那麼多。
那麼肯定是徵用了附近城池的。
我的回憶周邊幾處富饒的城池,又一一否決。
段季淵雖為皇子,但此刻名聲不顯。不可能隨意徵用大城池的糧草。
我焦急的回想,腦袋中不斷地回憶勾勒,卻在想到某個地方的時候猛的停滯。
順遼縣。
邱誠在外放時曾做過幾年順遼縣令。
而順遼縣以南的山下,則有一座龐大的鐵礦。
同樣也是幾年後,邱誠發現後交給段季淵的。
但時間線顯然已經因為我的重生發生了改變,若是今生邱誠提早發現了鐵礦?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冒出冷汗,不顧姑姑的阻攔抬步就向宴會外走。
我得告訴父親!
13.
好在我的運氣不錯,在宴會外守了沒一會就遇到了回來的爹爹。
“阿萊,我有事要同你說。”
“爹爹,二皇子手裡可能有一座鐵礦。”
我和爹爹幾乎同時開口,爹爹面色一凜,迅速將我帶去了無人的角落。
“爹爹要說什麼事?”
“此事稍後再議,你從何得來的消息?”
我腦中的揣測一時不知道如何講出來,爹爹將我拉到石凳上坐下。
“天大的事爹爹給你頂著,坐下來慢慢說。”
我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猜測和盤託出。
長風吹拂。
爹爹聽著我緩緩道出的猜測好半晌沒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爹爹突然暢快的大笑出聲。
我摸不著頭腦,爹爹卻笑著送我回宴會。
“阿萊放心,此事交給爹爹。”
14.
我稀裡糊塗的被爹爹送回來。
甚至都沒問清楚爹爹說的此事交給他是指的什麼事。
但此刻顯然也不好再過去問。
“有你爹爹和姑姑在,萬事放寬心。”
姑姑將熱茶送進我的手裡,寬慰道。
想來也是。
我輕抿一口熱茶,舌尖的苦澀讓我頭腦清醒。
不管前路如何,這輩子我知道先機,一定能護好自己和家人。
未多時,皇上同皇後一同入席,身後還跟著幾位皇子與公主。
二皇子自然也在列。
我混在人群中抬頭去看段季淵,正巧對上他平寂無波的眼。
我知曉他骨子裡的虛假和睚眦必報。
倒是能忍,那我就更是期待他要如何報復我了。
15.
宴會進行到後半程,高位上的皇上明顯有些喝的過頭。
點了數位文官才子借景做詩。
段季淵的門客大膽出列,做了一首豪邁的邊塞詩歌。
其中更是引用了一位皇子出徵收復失地的典故。
話裡話外都在為段季淵邀功。
喝醉了的皇帝自然沒辜負期望。
“老二這次有功,上前聽賞。”
被點到名字的段季淵面上震驚,慌亂放下酒杯出列跪下。
皇上坐在龍椅上沉思半晌,顯然臨時的決定還沒想好賞賜什麼。
最終又把問題拋還給了段季淵。
“你可有想要的?”
段季淵叩首行大禮。
“為父皇分憂兒臣不敢居功...隻是...”段季淵吞吞吐吐,我好整以暇看他的表演。
“你這次做的不錯,平定民心,解荊州亂局。盡管開口,父皇定會允你。”
段季淵站起身,卻往我這的方向遙遙一望。
下一瞬,他的聲音響徹在宴會之上。
“兒臣對姜家小姐一見傾心,請父皇賜婚。”
16.
眾人被段季淵突然的請求驚的不輕。
無數道意味不明的視線投向我的方向。
我同樣詫異段季淵毫無徵兆的求娶。難不成是打算把我娶回府慢慢折磨?
下意識望向爹爹,卻見爹爹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悠闲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爹爹的反應讓我松了一口氣,倒是姑姑的反應格外激烈,在我身旁咬牙切齒。
“混賬!二皇子好不知禮數。”
我還沒來得及寬慰姑姑,隻聽皇上又再次開口。
“你想求娶姜家哪位姑娘?”
段季淵再次跪在地上,滿眼感激恭順。
“姜家二小姐,姜萊。”
皇上沉默不言,他本身對段季淵是不喜的。
因為這個兒子一向性情陰鬱,這次段季淵在荊州立功,可以說是出乎他的意料,讓他對段季淵有所改觀。
但這不代表他願意讓段季淵娶到大將軍的唯一的女兒,但他先前又已經說要允了他請求。
“姜二小姐,你的意思呢?”
無數的視線向我壓來,我準備起身回話。
“皇上,臣有事要奏。”
爹爹放下酒杯出列,一撩衣袍跪下行禮。
“荊州亂時糧倉已毀,臣聽聞荊州郡守一度強徵民糧填充官倉。眼下災禍平定,不如將官倉先暫時移至他處,以恐災民再次動亂。”
一眾大臣都沒反應過來爹爹怎麼突然提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高位上的皇上卻突然笑容消散了大半。
“荊州郡守曾徵糧填倉?老二,你與荊州郡守有舊怨?”
宴會中的人烏泱泱的跪下一片,我同樣跟著跪下,感嘆爹爹這步棋行的好。
荊州郡守徵糧明顯是有想守城之意,為何他段季淵到達荊州後,郡守卻又一反先前的行為開始造反?
難不成他要說是因為在世人眼中從未出過京城的自己騙他去了平城才逼反了荊州郡守?
思及此,我抬頭看向面色蒼白的段季淵。
更何況,平城離順遼縣可隻有幾十裡,若是段季淵將平城的事合盤託出,他曾去過順遼縣的事同樣保不住。
這下他算是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了。
短短一炷香時間,他的處境可被爹爹幾句話逼的截然不同。
17.
“父皇,兒臣雖愚鈍卻也知什麼能做,什麼事絕對不能做,兒臣自問無愧,請父皇明鑑!”
段季淵此刻蒼白的解釋顯然沒辦法撫平皇上心頭的疑慮。
“荒唐!”
說罷皇上直接甩袖離席,皇後也追著離開。
宴會內寂靜無聲,官員們相互看著誰也沒敢率先起身。
“阿萊,過來。”
爹爹卻就站在段季淵身側,對我招手。
我站在段季淵身旁,伸手牽住爹爹的衣袖。
“二皇子殿下,更深露重,微臣就帶小女先行一步回家了。”
我站著垂眸看向抬起頭的段季淵,清晰捕捉到他眼底的戾氣。
爹爹已經把話和氣勢架在這了,我也不客氣。
“那就下次見了,二皇子,殿下。”
我把話說的一字一頓,故意往段季淵的痛點上踩。
被爹爹牽著往外走了幾步,行至殿外我才想起被落在原地的姑姑。
煙火朦朧,人頭攢動。
我卻沒在原來的位置看到人。
姑姑晚了我們一刻鍾才回來。
說是碰上了曾經的手帕交,闲聊幾句才因此耽擱了時間。
姑姑既然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多問,回到自己院子歇下。
夜色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