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拙言按下“同意”,假裝道:“手滑了。”


  新一局開始,莊凡心拖後腿的德行變本加厲,但在顧拙言大幅度拔高整體水平的情況下,他們取得了勝利。


  房間內逐漸隻剩下遊戲的背景樂,顧拙言和莊凡心認真地玩兒,沉默度過整整兩個鍾頭。倏地,顧拙言的手機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莊凡心雖然意猶未盡,但跟著一起退出。他從小不怎麼接觸網絡遊戲,有限的課餘世間幾乎都撲在畫畫上,偶爾玩兒一次感覺挺開心的。


  顧拙言抬頭看輸液管,終於快輸完了,拔針前正好休息一會兒。誰料莊凡心從書包裡掏出卷子,說:“你給我講講那道題吧,下節課我不能再出醜了。”


  這個陪床實在是累人,顧拙言早知道還不如看電影。他把卷子搭在腿上,直奔第二十題,問:“題幹你明白沒有?”


  “明白。”莊凡心忽然好奇,“你數學怎麼學的?”


  顧拙言指一下牆角的立櫃,他也有些獎杯,差不多都是競賽所得。從小培養,幾乎每天都要做練習,哪怕是來榕城那天在飛機上還刷了一套題,所以盡管術業有專攻,但背後付出的東西是一樣的。


  第一問,顧拙言開始講,不耐煩中隱藏著細致。


  還沒講完,肩頭忽然一痒,顧拙言用餘光輕輕一掃,見莊凡心把下巴擱在他肩上。他轉一轉筆杆,說:“能不能坐好?”


  這樣省勁兒,莊凡心道:“你昨天也枕我了。”


  顧拙言難以反駁,繼續講下去,處理完第一問,到第二問時放慢些速度。他是第一次給別人講題,講完詢問是否理解。莊凡心回答時下巴抵著他微動,更痒,氣息拂到腮邊來,熱乎乎的。


  第三問最難,顧拙言講得更仔細,之後問:“有問題麼?”


  肩頭安寧,莊凡心既沒點頭也沒吭聲,顧拙言心裡罵一句“腦子不行”,嘴上卻忍耐著:“那我再講一遍。”


  講完,他嘴上的耐心也不剩多少:“這回懂了麼?”


  分秒過去,肩上一陣沉默,拂在腮邊的氣息似乎加重一點。顧拙言小心地側頭查看,卷毛劉海兒,泛著毛細血管的眼皮,睫毛,鼻尖兒,幹燥的嘴唇,一切都拉近放大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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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講個屁,莊凡心已經安然地睡著。


  顧拙言煞是不爽,他耗著時間和精力來當免費家教,這學生也太沒禮貌。這般想著,隻好輕手輕腳地抽走卷子,將莊凡心的手臂放平。


  他垂眸看著莊凡心的手背,很細膩,皮膚的紋路還不如淡青的血管明顯,幾條白膠布貼著,渲染出幾分脆弱。


  等最後一點藥液滴盡,顧拙言一手託住莊凡心的手,一手撕開條條膠布。他也是第一次給人拔針,怕把握不好力道,有點緊張。拇指虛放在針眼處,飛快地拔出輸液針後,立刻按住針眼防止出血。


  許是按得有些重,這一瞬間莊凡心作出反應,蜷了蜷手指。


  顧拙言扭臉去瞧,見莊凡心眯開了眼睛,他順勢將人放平在枕頭上,並溫柔地蓋好被子。“今天還煩心麼?”他輕聲道,“睡一會兒吧。”


  從莊凡心家出來,顧拙言慢慢地往回走。


  天依然那麼晴,但他已經換了臉色。


第7章 氣死顧士伯!


  莊顯炀去書房找資料,走到門口隔著門一聽,裡面手機提示音不間斷地響,十分熱鬧。他索性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把莊凡心抓了個現行。


  莊凡心嚇得一抖,趕緊用書本蓋著桌上的手機,笑著問:“爸,找書嗎?”


  莊顯炀說:“別裝了,在門外面聽得一清二楚。”走到桌旁覷一眼,仍不給好臉色,“這是病好了,寫個作業都不認真。”


  輸液兩天,莊凡心已經恢復得很精神,他狡辯道:“我使勁兒寫呢,沒偷懶。”隻不過缺乏底氣,說著說著低下音調,又瘦,縮在寬大的皮椅裡連存在感也降低。


  莊顯炀道:“暑假可快到頭了,你悠著點。”


  莊凡心連連點頭,伏在桌上假模假式地寫作業,等莊顯炀找到資料離開書房,他立刻扒拉出手機。短短幾分鍾消息爆滿,足足有兩百多條未讀。


  一放暑假,莊凡心奔波於畫室和補習班,其實根本沒怎麼休息過,在同學群內也屬於查無此人,若非大家千呼萬喚,他能潛水到開學。


  班級群有老師有女生,這是純粹的男生群,將將兩百條消息看完,他發一條:“你們寫完作業了嗎?”


  他同桌齊楠:“你這冷不丁的,我以為班主任進來了。”


  莊凡心:“我寫完化學了,你要不?”


  齊楠:“化學我也寫完了,數學寫完沒?”


  莊凡心:“正在寫呃。”


  大家七嘴八舌,你要化學我要生物,好像一個二手交易群。老規矩,班長站出來決策,下午創意園三號咖啡廳見,一起趕作業。


  莊凡心翻一翻數學卷子,差不多做完了,隻剩一些圈起來的難題還空著。他思考,到時候一幫人嘰嘰喳喳消磨時間,還不如找個好老師,幫助他解決一下這些難題。


  他狠狠心,在一片應和聲中回復:“我發燒剛好些,就不去了。”


  “真的假的?”班長不信,“開視頻,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莊凡心回:“齊楠知道。”


  齊楠反應賊快:“對,他去鼓浪嶼寫生中暑了。”


  好一個鼓浪嶼,莊凡心蒙混過關,而後和齊楠私聊達成交易,完成數學作業後借給對方,下午就在小路口接頭。


  又瞎聊片刻,莊凡心擱下手機從頭捋一遍空著的題,解決掉部分,剩著幾道實在沒有辦法。他抱著卷子去找免費家教,也就是顧拙言,經過滿分風波和講題的那個午後,他有一點尊敬對方。


  拐出家門直奔巷尾的薛家,莊凡心進門先看到顧寶言,顧寶言捧著相機正醉心於拍攝,見他來,熱情地喊:“哥哥,我每天都給花澆水,你快看看!”


  莊凡心走過去,有一盆都快被澆死了,他不好意思明說,問:“小妹,怎麼披頭散發的?”


  顧寶言來榕城後就沒擁有過美麗發型,像搞搖滾的。莊凡心朝樓裡望望,又問:“你哥在家嗎?”


  “不在。”顧寶言答,“我睡醒起床,姥爺和哥哥都不在。”


  反正顧拙言不在家,莊凡心便陪著顧寶言玩兒。他給顧寶言拍照,花園拍完便去外面的小路上,德牧威風凜然地停在一棵榕樹下,他趁機按下快門。


  胡姐從樓裡出來:“別又中暑了,進屋吃水果吧。”


  荔枝又冰又甜,莊凡心一口一個,看時間發覺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他問:“胡姐,薛爺爺和顧拙言去哪兒了?”


  胡姐說:“去醫院做檢查了。”


  好端端的誰去醫院,莊凡心關心道:“薛爺爺身體不舒服嗎?”


  胡姐說:“不是,是帶拙言去檢查,一早上空腹,連口水都沒喝。”


  莊凡心含著荔枝核兒停住嘴,顧拙言去醫院檢查?難道顧拙言生病了?不應該啊,前幾天還好好的,甚至照顧他,怎麼忽然搞到醫院去了?


  況且小毛病去診所瞧瞧就行,去醫院的話,有些叫人擔心。


  莊凡心沒了胃口,也不好意思再讓人家講題,對於前幾天麻煩對方的事更感到抱歉。他也沒什麼能做的,為表歉意,他給顧寶言梳了個頭。


  莊凡心抱著卷子回家,走出小樓邁下臺階,隱約聽見越野車的引擎聲。走到大門口,正好望見幾米開外,顧拙言拿著個漢堡下車。


  邊走邊吃,顧拙言瞄見莊凡心立在他家門外,還以為走錯門。待近至身前,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出聲問:“找我?”


  莊凡心說得真摯:“你別吃這種沒營養的了。”


  顧拙言回道:“弄一床薯片的人還講究營養?”飽腹後的腔調很慵懶,聽來有些刻薄,他又輕飄飄地解釋,“早上沒吃東西,墊墊。”


  莊凡心上前半步,目光凝在顧拙言的臉上,有點黑眼圈,下颌線條分明,瘦了?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他怎麼看都覺得對方身體抱恙。


  “你不舒服嗎?”他問,怕關系沒發展到那程度,又懂分寸地加一句“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問。”


  顧拙言莫名其妙:“舒服。”


  外面實在悶熱,他沒耐心一直站在門口,瞥見莊凡心懷裡的練習冊,大概猜到找他的原因。他往裡走:“進去吧,等會兒又中暑了。”


  莊凡心立在原地:“拜拜,那你好好休息。”


  顧拙言停下轉身,奇怪地看向莊凡心,並且感覺到莊凡心看他的目光充滿了憐愛,就像顧寶言埋葬養死了的小雞時的眼神。


  “你怎麼了?”他順順氣,“還是我怎麼了?”


  莊凡心道:“胡姐說你去醫院檢查身體,你是不是得病了?”


  “得病”和“生病”聽著不太一樣,感冒發燒都是生病,沒什麼大事兒,但“得病”聽著像產生了癌細胞。顧拙言恍然大悟,合著支吾半天是因為這個,他無奈道:“單純做檢查,我各項正常,十分健康。”


  看那人仍杵著,炎熱混合焦躁令他上頭,提高音量解釋:“轉學做體檢。”


  莊凡心遲鈍數秒後反應過來,長長地舒一口氣:“你早說啊。”他跑到顧拙言的面前,熟稔地拍一下人家的肩膀,“寫作業去。”


  兩個人並肩進屋,上樓梯時顧拙言低著頭,自然而然地看見莊凡心穿著他送的球鞋,忍不住想,莊凡心還挺關心他,是因為這雙鞋嗎?


  顧拙言打一杆直球:“我如果真生病呢?”


  莊凡心立刻回答:“那得治啊。”


  “廢話,我不知道得治?”顧拙言強調,“我是說你。”


  莊凡心想了想:“我陪你剃光頭。”


  這是默認癌症、化療、脫發三位一體,顧拙言再沒什麼想問,到二樓一拐,見顧寶言在客廳看電視,他的相機扔在沙發上。


  偏廳灑著大片陽光,顧拙言和莊凡心去那兒寫作業,卷子鋪好,莊凡心忽然一精神,問:“你剛才說轉學體檢,那你轉到哪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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