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莊凡心按壓掌下的肌肉,騙子似的哄道:“就抱一下,馬上給你做飯。”


  顧拙言咬著牙冠,半塊身體都被這姓莊的折騰到酥麻,他放松了意識,胸膛一暖,莊凡心已經投在他懷裡,臉頰拱進他的頸窩。


  一陣陣嗡鳴,顧拙言抽空了靈魂,任由莊凡心抱著。


  隔壁傳來窸窣的聲響,緊接著是狗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動靜,嗒嗒及近,邦德慢吞吞地出現,它擅自上了床,打了滾兒,此刻嘴裡叼著在被子下發現的玩具。


  顧拙言看向門口,盯著那隻很舊很舊的蒙奇奇。


  “你……”


  莊凡心懵然道:“我再抱五秒,就五秒。”


  忽然間,顧拙言抬手按住他的後背,輕得不似回抱,但隔著衣服卻燙得他一顫。


第70章 謀殺初戀啊!


  脊骨處的手掌無疑給了莊凡心鼓勵, 他抱得更緊, 閉合雙目鑲嵌在顧拙言的胸口, 整個人痴迷又貪婪。


  如果時間能靜止就好了。他想。


  五秒延長至十秒,再延長至十五秒,彼此的胸膛被焐熱, 莊凡心松開手時極為不舍,手掌貼在顧拙言的身體上劃了半圈。那軟尺還掛在顧拙言的脖子上,莊凡心取下來, 轉身趴在桌上記好對方的尺寸。


  餘光瞥見狗影, 莊凡心扭臉看清狗嘴裡的蒙奇奇,雙眼圓睜, 撂下鉛筆衝過去:“松口!邦德,快松口!”


  邦德松開嘴, 自知犯錯,夾著尾巴溜之大吉。莊凡心把蒙奇奇撿起來, 本就是十年前的舊物,讓犬牙叼了叼,小衣裳破開好幾道口子, 瞧著愈發寒碜。


  他第一反應是找針線包, 轉過身,顧拙言已經走來他身後。


  二十七歲的男人,臥床上擱著玩偶,這比扒光衣服被人瞧還難堪,偏生還面對送玩偶的當事人。莊凡心厚著臉皮求牽手、求擁抱的時候沒害臊, 此刻拿著蒙奇奇,不禁面上開花,一片紅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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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便瞧見了,顧拙言明知故問:“是我抓的那個?”


  記憶回溯到當年,電玩城,顧拙言臭顯擺抓娃娃技術,抓了一堆,這隻蒙奇奇送給了莊凡心。打那時起,這隻滿臉雀斑的猩猩就長在了莊凡心的床頭,從榕城到洛杉磯,到每一處地方,直至現在的新家。


  莊凡心點頭承認:“是你抓的。”


  顧拙言又問:“你一直留著?”


  娃娃機裡的東西,做工很粗糙,誰會國內國外始終帶著。“沒有壞,扔了怪可惜的,還汙染環境。”莊凡心解釋,越輕描淡寫往往越心虛,越嘴硬,“反正也不佔地方。”


  顧拙言眼明心亮地瞧著,走近一步捏住玩偶的另一隻胳膊,說:“現在壞了。”他拽一拽,“我看可以扔了。”


  莊凡心倏地奪回去,為這麼個玩意兒和顧拙言對峙,三五秒鍾敗下陣來,灰溜溜地繳械投降:“我一直留著,說明我舍不得扔,你非拆穿我麼?”


  顧拙言說:“我就見不得人裝蒜。”


  “什麼叫裝蒜,我不要面子嗎?”腦中靈光閃過,莊凡心振振有詞,“我如果發現你留著我當年給你買的內褲,你會承認?肯定也不認啊對吧?”


  顧拙言噴了:“什麼內褲能留十年?鋼化防彈的?”


  莊凡心嚷嚷道:“還有那種好內褲?早知道我送你密碼鎖的,除了我都打不開,這些年誰也別想碰你!”


  空氣怎能不凝固。莊凡心一不小心禿嚕了心底話,嚷完就後悔了,愣在當場不知如何補救。顧拙言看著他,也遲鈍了片刻,緩緩道:“你講不講道理,甩了我,還要我為你守身如玉,做孤家寡人?”


  那語氣略輕,不似生氣,倒有幾分無可奈何。莊凡心連忙搖頭:“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希望你好……隻是想到會忍不住嫉妒。”


  顧拙言始終沒問那些年,資料中的不明處亦隻字未提,此時此刻他也忍不住了,試探地問:“喜歡了別人,為什麼還會嫉妒?”


  莊凡心驟然閉緊嘴巴,有些倉皇。他觀察顧拙言的神色,怕對方惱恨發怒,然而看到的卻是平靜……甚至是關懷。


  “凡心。”顧拙言叫他,那麼好聽,“蒙奇奇都舍不得扔,為什麼會那麼幹脆利落地把我刪除?”


  瞳孔在眼眶中顫動,莊凡心垂下睫毛,左右躲閃著回避顧拙言的視線,他迅速地沁出一身汗水,又虛又涼,延著脊背悄悄地往下滑。


  這份反應超乎顧拙言的意料,老情人翻情債,或歉然有愧,或面紅不甘,總歸不至於驚慌得像鉤上魚,箭前鹿。他抬手揩去莊凡心鬢邊的汗滴,摩挲到下巴,溫聲說:“沒逼著你回答,怎麼像我欺負你似的?”


  莊凡心道歉:“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顧拙言試圖以玩笑化解:“那就快點做飯,我真餓了。”


  莊凡心說:“你先下樓,我把這兒收拾一下,馬上就給你煮飯。”


  沒有什麼需要收拾,是要獨自平復,顧拙言都懂,配合地下去了。莊凡心去浴室洗了把臉,不停地深呼吸,還回臥室換了件烘幹的襯衫。


  顧拙言在客廳坐著,和邦德大眼瞪小眼。


  足足二十分鍾後莊凡心才下樓,腳步輕快,徹底換了一副面貌,笑盈盈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挽袖子進廚房,莊凡心將燉好的湯水放蒸箱保溫,洗菜切菜,偶爾偷瞧一下外面。


  顧拙言敏銳地扭頭:“都有什麼好菜?”


  莊凡心誇下海口:“中西兼備,葷素搭配。”


  其實他廚藝一般,念書工作時學校和公司都有餐廳,他鮮少開火,本身對食物也沒有很高的要求跟欲望。之所以敢吹,是因為顧拙言幾乎不踏入廚房,十指不沾陽春水,比較好糊弄。


  過了會兒,莊凡心突然驚呼:“哎!站住!”


  顧拙言循聲望向廚房,目睹一隻大閘蟹從廚房裡橫了出來,真他媽……他起身過去,撿起那隻螃蟹送回廚房:“廚師長,您的食材離家出走了。”


  莊凡心用盆接住:“說明它很新鮮,是吧?”


  顧拙言退至門口,抱胸倚靠著門框,默默欣賞莊凡心手忙腳亂的樣子。莊凡心還覺得挺甜蜜,時不時看向顧拙言一笑,表現自己說:“先炒這個蘆筍,和蝦球,這個蝦也很新鮮。”


  “嗯嗯。”顧拙言應道,“不去蝦線麼?”


  莊凡心給忘了,訕笑著,拿一把叉子開始挑蝦線,幾分鍾後,顧拙言欠不滋滋兒地提醒:“焯水的蘆筍快煮爛了。”


  莊凡心趕緊關火,一時間不知道該進行哪一步,挑蝦線?螃蟹沒跑吧?這空盤子擱在這兒幹什麼?他有點失憶,於是顧拙言又吭聲了:“我猜盤子是盛蘆筍的吧。”


  說得對,莊凡心端起盤子撈蘆筍,盤子後面的雞蛋失去屏障,滾落料理臺摔個稀巴爛。顧拙言皺一皺眉,遺憾道:“可憐了,老母雞知道得多傷心。”


  哪還有甜蜜,莊凡心在顧拙言的監視下徹底亂了方寸,腳步紛雜得像舞獅,下刀切肉險些刮了手指甲。


  “小心點。”顧拙言還沒完,“切雞肉不用使那麼大勁兒。”


  莊凡心焦灼道:“我沒發揮好,你別盯著我了!”


  顧拙言說:“萬一再有什麼雞啊鵝啊跑出來,我幫你攔著。”他嘴上嘲諷,卻利索地撸起袖子,走到水池邊洗手。


  “你幹嗎?”莊凡心問,“你別添亂啦!”


  顧拙言道:“我再不添亂,天都要黑了。”


  莊凡心被搡到一旁,顧拙言奪過他的刀,一手按住雞腿,手起刀落剁成大小均勻的雞塊。換刀換案板,將洗幹淨的菜蔬也一一切好,細絲薄片滾刀塊,每一樣都十分標準。


  臺上還放著手機,顧拙言一瞧是菜譜,太無語了:“你跟著網上現學的?”


  莊凡心看呆了,沒答,虧他以為人家對煮飯一竅不通,結果卻是他班門弄斧。他從牆上摘下另一條圍裙,從背後給顧拙言系上,問:“你會煮飯了?”


  顧拙言重新打雞蛋:“會了。”


  “可是你家有保姆啊。”莊凡心無比驚訝,“你什麼時候學的?”


  顧拙言盯著蛋液攪成的漩渦,隱瞞道:“留學的時候。”他轉過身,這套房子並不寬敞,廚房更為狹窄,面對面站著僅兩掌距離,“炒蛋麼?”


  莊凡心說:“做美式雞塊用。”


  顧拙言點點頭,出國這麼些年看來也學會幾道菜,等莊凡心用盤子挖出一堆面粉,他恍然大悟,就他媽是炸雞唄!


  莊凡心下手料理,粘上滿手的面粉,再碰蛋液,面粉變成面糊附著在手上,寬松的襯衫袖子微微滑落,他在腰上來回地蹭。


  “怎麼做著菜還撓痒痒?”顧拙言蒸上了螃蟹,正闲著,步至莊凡心右側輕瞄,然後握住了那截細手腕。將袖子挽上去,碰到手表,嘀咕了一句比蒙奇奇還舊。


  莊凡心說:“是我爺爺的遺物,所以一直戴著。”


  顧拙言拍一下對方的肩以作安慰,沒走開,立在旁邊觀察,看莊凡心白皙修長的手指沾滿面坨,他發表看法:“其實,還不如叫個肯德基。”


  莊凡心揮揮手:“你閃開,不然我摸你一身。”


  “過河拆橋,誰剛才幫你幹那麼多?”顧拙言先發制人動了手,蘸一點面粉抹莊凡心臉上。揚起的粉末鑽進眼睛裡,莊凡心不停地眨:“你謀殺初戀啊!”


  顧拙言把人扳過來,那兩眼飛白刺激得流了淚,他隨手抽張紙就擦,莊凡心痛叫:“那是廚房用紙!”


  顧拙言再抽一張柔軟的,沾了水,輕輕覆蓋在莊凡心的眼皮上,從眼角擦到眼尾,反復幾次,將濃密的睫毛染得湿亮。已無兩掌遠,近在咫尺,莊凡心撩起眼簾正對顧拙言端詳他的雙眸。


  臉頰面粉斑斑,顧拙言看著莊凡心噗嗤樂了。


  莊凡心不覺窘然,隻在對方久違的開懷笑容裡失神,索性傻站著讓顧拙言笑個夠,那廝笑罷便挑刺:“趕緊炸雞啊,我都餓死了。”


  耗時一個鍾頭,總算忙活出三葷兩素,除了炸雞是莊凡心做的,其他四道都是顧拙言的手筆。但莊凡心有一盅燉了三四個鍾頭的鮮湯,姑且找回點面子。


  狗都餓傻了,三張嘴吃得盤光碗淨。


  顧拙言很中意那盅湯,喝了兩碗。莊凡心王婆賣瓜:“北方比較幹燥,這個湯清淡潤肺,剩下半盅你帶回去喝吧。”


  顧拙言說:“以前胡姐就很會煲湯,這邊家裡的阿姨手藝差點。”


  “你喜歡喝的話,”莊凡心又毛遂自薦,“我可以給你煲,你要是覺得白喝不好意思,就……下次擊劍的時候讓我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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