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薇薇用陸思夢的手機發了那張照片,你們怕是不知道還要隱瞞多少年吧?」
原來如此,我說她們隱瞞了這麼多年,昨晚怎麼就突然手誤了,原來是薇薇這孩子。
我朝沈薇招手,她立馬湊了過來,站在了我身邊,小聲地跟我咬耳朵。
「奶奶,我昨晚本來想給您打電話的,但是小姑一直盯著我,還將我手機沒收了,沒辦法,我才偷偷用她的手機發了照片……」
我拍了拍她的手,不愧是我親手帶大的孩子。
念及此,我看了陸思夢一眼。
真是可悲,明明都是我帶大的,竟然跟我不是一條心,也不知道白夢楊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想到白夢楊的名字,我心口一緊,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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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凌川,你可真是愛慘了那個女人,給孩子們取的名字,都暗藏玄機。
見我看過去,陸思夢低下了頭,不敢看我,閉嘴沒再說話。
陸凌川被親兒子一番指責,老臉瞬間陰沉,暴怒。
「混賬,沈念知,我是你爸!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沈薇涼涼地開口,「那奶奶還是小姑的親媽,也是二叔名義上的媽呢,怎麼他們就能指責奶奶?」
「真搞笑哦,兒子對媽媽態度不好,所有人都沒覺得有問題。兒子對爸爸態度不好,就是沒資格,這是哪來的道理?」
陸凌川更氣了,伸著手指,隻能一個勁地說著「放肆!」
我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下了決定,從座椅上起身,站在了長子一家的前面。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咱們就把話說開吧。」
「這婚,是一定要離的。你們也都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不存在什麼跟爹跟媽的問題。」
「咱們就好聚好散吧,接下來的事,我會委託給律師。」
「管家,送客。」
沒給對面那些人說話的時間,管家很有眼力見地將這些人都趕了出去。
到底都是體面人,也沒有鬧得多難看。
隻是被趕到門口時,陸凌川還放下了狠話,說我今天這一切都是在演戲,都是為了讓我跟白夢楊分開,他不會如我的意,他等著我去求他。
笑S,真是普信過了頭。
我讓管家直接用院子裡澆花的水管往外衝,洗洗門口的髒東西,他們才狼狽地離開。
聽說,陸凌川沒有回海市,而是帶著這一大家子人,去了他在京都的一套別墅。
我找來了律師,擬定了離婚協議。
「沈夫人,陸總屬於婚姻過錯方,長達三十五年的出軌已成事實,證據鏈充分,咱們可以申請讓他淨身出戶,您這邊怎麼看?」
10
我隨手翻看了幾下協議,點點頭,「那就淨身出戶吧。」
「當初他進我沈家時,一窮二白,一無所有。現在他出我沈家,自然也得幹幹淨淨地走。」
「林律師,接下來的事,就辛苦你們了。不用顧忌太多,怎麼狠怎麼來吧,我與他,早就沒了情分。」
律師走了,這個家,隻剩我跟長子一家人。
一向冷漠涼薄的沈念知竟然開口安慰我,不善言辭的長媳也跟他一唱一和,企圖寬慰我的心情。
看著他倆笨拙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
「好啦,我沒事的。」
「我跟陸凌川,其實早就沒了情分。這三十幾年我們聚少離多,我對他的感情,不過是前五年的濾鏡而已。」
「如今濾鏡碎了我清醒了,他做的事再混賬再糊塗,都不會傷我的心。」
「我讓律師狠一點,不是因愛生恨,而是因為我沈家祖訓。被欺負了,一定要打回去,沈家人,吃苦不吃虧。」
長子和長媳擔憂的臉色,終於好了些許。
過完中秋,他們就得立馬回研究院,偌大的老宅,便隻剩沈薇和她十五歲的弟弟沈重了。
沈重性子跟他爸媽一樣,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霸書呆子。
沈薇在京都上大學,離老宅倒也不遠,每天都會回來陪我說說話。
看著這靈動聰慧的孫女,我有了新的打算。
陸思楊是白夢楊的兒子,哪怕是我養大的,終究跟我不親,那天他的態度也說明了一切。
陸思夢從小就跟陸凌川親,看她維護白夢楊的樣子,想來兩人關系也不錯,在她心裡,怕是我這個親媽的分量都沒有那兩人重。
一思量,我便打定了主意。
陸凌川那邊還等著我去求他回來,等來等去,卻等來了一紙律師函。
不想掰扯,我直接讓律師起訴離婚了。
證據鏈相當充分,陸凌川辯無可辯,這個婚是離定了。
至於淨身出戶,這點法律上暫時沒有強制要求。
但我們離婚這件事鬧得很大,陸凌川是個要面子的人,他自己理虧,自然要多補償我,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所以最後,他隻留下了海市的公司,他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部轉到了我的名下。
辦離婚證那天,人到得很齊全。
籤字時,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多了幾分眷念。
「知語,我們當真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名下的財產都已經轉給你,今天這個字不籤的話,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有回旋之地,我以後也會盡量抽出時間回來陪你。」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自欺欺人,覺得我對他還有感情,當真是笑話。
我大手一揮,籤下了自己的名字,頭也沒抬地回應他。
「別,我嫌惡心。」
他呼吸都重了幾分,最終還是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辦完離婚手續,我們在民政局門口做了最後的告別。
陸思夢看我的眼神很復雜,但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跟著陸凌川他們離開了。
至於陸思楊,原本就不是我的孩子,這些年他一直跟在陸凌川身邊,跟我本來就不親。
如今我們鬧掰,陸凌川的財產縮水,他自然不會再給我好臉色。
11
分道揚鑣,長子長媳和沈重也就在家待了半天,就回到了研究院和學校。
我領著沈薇去了祠堂,讓她上了三炷香。
「爹爹,母親,哥哥姐姐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孫女沈薇,也是咱沈家未來的繼承人。」
沈薇蒙了,詫異地看向我,想要站起來,我將她摁在原地。
「給你太爺爺他們磕三個響頭吧,也算是提前認個臉,繼承儀式等你畢業後再舉辦。」
她聽話地磕頭。
這個家,也隻有沈薇這一個正常人。
到底是遺傳到了陸凌川的經商頭腦,在他們這一輩中,她是佼佼者。
隻可惜,陸凌川從來都看不到她的好,他覺得隻有兒子孫子才能繼承家業。
跟陸凌川離婚,海市的市場還是他的,這些年京都留下的那些產業,一直都是請的職業經理人,現在都交到沈薇手中讓她先熟悉一下了。
雖然,她還隻是個大二的學生。
陸凌川得知我將偌大家業交到她手上時,還給我發來了訊息嘲笑一番,被我四兩撥千斤懟了回去。
正巧,十一月海市有一個大項目招標,我全權交給了沈薇。
這個項目,也是陸凌川看中的。
他以為這次也是他的囊中之物,卻不承想,出了沈薇這個黑馬。
這兩個月,沈薇在商場上展現的魄力與敏銳度,確實讓我很是驚喜。
海市的項目被她拿下了,招標會時我也在場,陸凌川那詫異不可置信的臉色,簡直大快人心。
經此一事,不管是京都還是海市,都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陸氏,要變天了。
也不知道沈薇這丫頭是不是想要為我出氣,大學這幾年,她總是刻意地找陸氏的麻煩,甚至是針對。
陸凌川隻有公司,名下資產其實很少,拼財力,他根本拼不過沈薇。
他以為沒了我沈家的支撐,沒了那些資產,隻要公司還在,他就不會倒,還會順風順水。
但他想得太美好了,沒了沈家,他在商場上什麼都不是,短短四年,陸氏便岌岌可危。
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隻可惜,晚了。
沈薇畢業這年,陸氏迎來了沈薇的最後一擊,瀕臨破產。
陸凌川終於求到了老宅門前。
七十多歲的人,穿著單薄,跪在寒風中,背著荊條,瑟瑟發抖。
沈薇捧著平板湊到我面前,語氣中全是幸災樂禍。
「奶奶,陸凌川竟然玩負荊請罪這一套呢?」
「也不知道,他這老身板能不能受得住,別沒多會就S在咱家門口了,要不我還是讓管家把他轟走吧?不然真S了多晦氣啊。」
我看著門口的他,心情有些復雜,想了想,我決定出去看看。
「薇薇,陪奶奶出去一趟吧。」
沈薇詫異,「奶奶,你不會心軟了吧?」
我笑著搖頭,「傻孩子,你在想啥啊?咱沈家祖訓,不吃回頭草。」
12
我們祖孫兩個穿得厚實,站在了門口。
陸凌川抬頭朝我看過來。
今天這身白色狐裘,還是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穿的那一件。
他看我的眼神呆愣住了,眼中有驚豔、有懷念,但更多的,是懊悔,是慚愧。
「知語,你終於願意見我一面了。」
「四十多年了,你風採依舊,是我不懂得珍惜,終究是我負了你。」
我攏了攏狐裘,淡淡開口,「往事不可追,你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他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知語,我今日來,原本是想求你放我一馬,但看見你的這一刻,我什麼都不求了。」
「是我對不起你,我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是我該得的。」
我贊同地點頭,「對,確實是你該得的。所以呢?話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回去了。」
他痴痴地看著我,眼中浮上了淚花,「知語,我可以再抱抱你嗎?」
我後退一步,拒絕,「不可以。」
他失落地垂下眼簾,不遠處,一群人趕了過來,正是陸思楊幾兄妹,還有白夢楊。
大家看見他這副樣子,都很是心疼。
陸思夢以為是我逼他這樣做的,惡狠狠地看著我,語氣中盛滿了憤怒。
「媽, 你非要逼S爸爸,才甘心嗎?」
當我準備放大照片仔細看看時,照片被撤回了。
「而得」物是人非,這個親生的女兒,果真是不如生塊叉燒。
「陸氏怎麼起來的, 你爸最清楚,落到今天這個局面,也是他咎由自取。」
「薇薇, 回家,關門。」
我轉身進門,他們想要攙扶陸凌川起來,但他的膝蓋就像扎了根, 任憑他們怎麼拽,他都不肯起來。
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 大門緩緩關上,陸凌川伸出一隻手,跪著朝我爬過來,最終也隻是被大門擋在了外面。
沈薇扶著我往屋子裡走去, 身後突然響起了悽厲的哭嚎。
陸凌川, 沒了。
我身形一晃,沈薇擔憂地看著我。
「奶奶……」
我扶著她的手穩住身子,一言不發, 朝屋子裡走去, 隻是眼角有些涼意。
一滴淚順著左眼角滑落, 散在了風雪之中。
13
陸凌川S了, 陸氏破產,陸家人背上了巨額債款。
白夢楊早就跟陸凌川領了結婚證, 如今,她負債累累。
陸思夢卷走了家裡僅剩的錢財, 逃出了國外。
白夢楊的一對雙生子為了還債, 逼迫她將陸凌川送她的那些珠寶變賣。
那五個億的珠寶, 是她偷偷調換的。
當年我去參加了一個老朋友的葬禮,那幾天陸凌川將她帶回了沈宅,她灌醉了陸凌川, 套出了密碼,用一堆高仿都算不上的珠寶調換了真珠寶。
這一點, 陸凌川自己也不知道,他一直以為她戴的那些,都是他送的高仿。
他以為枕邊人不爭不搶,實際上, 她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爭。
可如今,她暗戳戳地爭了一輩子, 最終什麼都沒撈到, 落得個晚景悽涼, 一無所有的下場。
得知她凍S街頭的那天,是除夕,我跟長子一家在老宅, 其樂融融,看漫天煙火。
而她,就S在老宅的百米之處。
(完)